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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
第十七章学宫
故人相望不相识，徒有今昔两心知。
翠雾嘴唇翕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眼神带着迷茫，泛起微红，全然不见方才教导她们时的干练与严厉。
“公主……”
她眸中满盛复杂，这一声似是在叫眼前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可能么？
她摇摇头，不敢去看张绛月那张容颜陌生却神情熟悉的脸。
张绛月心中也难免泛起一丝失落，忽听旁边传来动静，捏了捏翠雾手心，道：“她们回来了，打起精神。”
虽然心里无法这么快地接受，但听到这句话，翠雾却似听惯了这样的嘱咐般，立马就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只见赵丹婳引着赵丹妘正往翠雾这边来。
“翠嬷嬷，幸不辱命，把大姐姐带回来了。姐姐，你给嬷嬷道个歉，嬷嬷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你的。”
赵丹妘朝翠雾有些勉强的福了身，语气倒是软和低声了许多，“嬷嬷，刚才都是我的错，我向您赔罪了。日后一定认真听从您的教导，再不胡乱生事。”
倒是不知道赵丹婳在路上和她说了什么，竟能把一头犟驴活生生拉回来。
翠雾和张绛月都暗自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有下次，大小姐就不必再来了。”翠雾轻微颔首，语气淡漠。
接下来的练习中，赵丹妘确实也认真许多，虽比不得两个妹妹，好歹有了些样子。
翠雾也会从旁指点赵丹妘和赵丹婳一二，却未在正面和张绛月多言。
一时无法面对，不如逃避。
翠雾离开赵府的那天，张绛月写了一幅字给她，她收下了。
看罢又回身，留了一句话道：“我现在住西大街青石巷最深处。你若……得空，不妨来找我。”
·
老太傅与荣国夫人的长媳与杨氏是亲姐妹，所以九月初五赏菊宴这一日专门遣了自家马车去接赵府的公子小姐们过来。
因杨氏传了书信，赵伯渊前日也从营中回来，准备和家中妹妹们一同过去。
前一晚上，杨氏叫来一对儿女，十分语重心长地和他们说：“娘不在，你们明日可一定要谨慎大方、千万不可失礼。听你们姨母说，明日除了你们外家、李家、唐家、薛家等等会有人来，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惠和县主他们这些皇亲贵胄都会赴宴。你们二人都到了该嫁娶的的年龄，娘总想着把最好的留给你们，但你们也要争气。”
“伯渊，今上无女，惠和县主是如今皇族这一辈最尊贵的姑娘，她的母亲永安长公主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若你能得这份助力，于你今后的仕途益处颇多……所以明日一定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杨氏又看向赵丹妘：“你和县主同为女儿家，又曾见过，你更要好好把握，最好成为她的好友，这样你哥哥以后也更方便些。”
赵丹妘嗫喏几声，欲言又止。
赵伯渊倒是爽朗地笑道：“娘，您就不必担心儿子了。倒是关心关心妘儿吧，大皇子与儿子关系匪浅，明日儿子可打算向大皇子引荐妘儿呢。”
“哥，你说什么呢……”赵丹妘难得局促地低垂了头。
“哈哈，妮子大了，会害羞了。”
另一边，小梅苑里的母女也在聊着明日之事。
“婵儿，你明日去那什么赏菊宴，可要小心点，言行举止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那里头的公子小姐们，咱们一个也开罪不起……”
柏氏唠唠叨叨地说了好久，张绛月听得昏头昏脑的。
“姨娘，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不是那么不知礼数的人。这一段时日，我不是很规矩得体么。”
“我就是担心……我也担心你被他们欺负……”
张绛月心里默默叹口气，柏氏长得美、舞蹈艳丽，就是性格太柔弱。
她走上前轻轻抚了抚柏氏的肩膀，柔声道：“姨娘，不怕的，她们欺负不到我。”
柏氏也握住了自己肩上的手，回望她，眸中关切之色甚浓。
“姨娘知道，娘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你这一生不必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遂、夫妻和顺，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张绛月不禁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挠了挠柏氏的掌心，像是撒娇一般。
心中有一块地方，莫名的就暖了一点。
·
初五，大家都起得早。
马车停在后门，因柏氏催得急，张绛月又是头一个到的人。
吹着秋风，她在心里小小地埋怨了柏氏一下。
与春淇候了一会，见赵丹婳带着秋涟向后门走来。
赵丹婳今日穿了一袭绣桂花的淡鹅黄襦裙，清雅之外带着几许明丽，青丝挽着垂鬟分肖髻，银珠链绕着发髻几圈，垂在鬓边泠泠可爱，别出心裁。她平日便眉黛唇朱，不施脂粉亦有好颜色，今日在额上贴了银质落梅花钿，更是晶莹秀美。
瞧见张绛月，她笑道：“三妹妹，你就到了。”
二人见礼，张绛月方要回话，却因吹风久了，微咳了几声。
“妹妹可是身子不大好？”
“无事，可能是喉咙有些干。”张绛月笑了声。
二人随意聊聊，就等到了杨氏、赵伯渊和赵丹妘。
一见装扮，便知道赵丹妘今日是下了功夫的。
赵家儿女，并没有丑的。赵丹妘虽然比不上赵丹婳，但仔细打扮起来，也不逊色。她穿着一袭海棠纹樱桃色的长裙，内着柳黄上襦，绕着赤金披帛，红绳绾起螺髻，饰以金叶海棠珠花，十分娇俏。
而赵伯渊，除了不如赵玉之那般轮廓分明外，与少年时的赵玉之竟有九成相似。一袭靛色锦衣，却是比后者年轻时要大方贵气。
“哟，你们都到了。”赵丹妘抚了抚发髻，见了打扮清丽依旧的赵丹婳和还没长开的张绛月，轻哼了一声，语气带了些不屑。
赵丹婳和张绛月也只能问候道：“母亲、大哥、大姐早。”
赵伯渊也只是点了个头，未与她们言语。
“大姐姐今日真是艳光照人，就像盛放的海棠一般娇丽。”赵丹婳唇畔有个小梨涡，笑起来愈发地甜美。
“呵，那是自然。我穿的戴的，可是云康街上轻云坊和独秀坊做的，当然是其他地方比不得的。”
“咦，今日姐姐带的是冬清，不是夏漪啊。”
听到‘夏漪’二字，赵丹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瞪了一眼赵丹婳，而后又望向张绛月，狠狠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夏漪已经被打发到偏院当差了。”
张绛月仿佛没听见，根本不搭茬。
因着杨氏在身旁，赵丹妘也不敢太猖狂，转过眼也不再看她。
“太傅府的马车来了。”赵伯渊的话及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后门正道上驶来两辆宽大的马车，两匹高头大马配着流苏银鞍，俊丽雄壮，马头配着刻‘温’的木牌，即表明是温府的车驾。
两架马车停在后门，并一头单独的赤色马。
前头马车下来了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妇人。
杨氏赶忙带着赵伯渊兄妹走上前，朝那老嬷嬷问了好，亲热道：“兰姨，您亲自来接我们了。”
“大夫人挂念得紧，遣了老身来亲自接孩子们。那头赤云马，是给大少爷的。拢共带了两辆马车来，大小姐就委屈些和老身坐一块儿，那两位小姐就坐后面那架。”
杨氏握住兰姨的手，道：“还是姐姐和兰姨待我好，想得如此周到。”
“老身应该的。”兰姨笑吟吟道：“好了，该让孩子们都上去了，车驾感到太傅府还有一会儿呢。”
杨氏点点头，又对着子女们嘱咐了好几句，把他们都送上马和马车去。
“兰姨，把我对姐姐的问候带到，日后若有空，必然去府上拜访。”
兰姨点头笑笑，也上了马车。得了指示，马夫们便驱马前行。
后头的马车坐着张绛月、春淇、赵丹婳和秋涟四人，倒也不太挤，只是每人不能太伸展开来。
车厢内燃着淡淡的伽南香，使人凝神静气，张绛月也觉好受许多，嗓子里的痒意淡了下去。
“算起来，今年也快结束了。明年开春时有上洛学宫初考，妹妹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不要像大姐一样错过了这好机会。”
赵丹婳首先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上洛学宫是达官贵人们的书院，每年年后会进行一次入学初考，但只针对全国五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女们。
成绩符合要求者，才会被收入学宫中。与平民私塾殊然不同，学宫中每个先生至多只教授五个学生，且每年只有上半年授课，而在年末进行末考，成绩优异者会被甄选入皇宫北三苑，对于贵门学子而言，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男子十五、女子十三即可参与考核，至多可在学宫中修习十年，但一般来说，男女婚嫁后，便不会再来了。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上洛学宫是融入贵族圈子的一个踏板。
没有考进，意味着她就不属于那个最主流的圈子了。
这份缺失，对有心上升的人而言，无疑是十分不利的。
“谢谢二姐的提醒。”无论赵丹婳提起这个是为什么，张绛月还是回以微笑。
“希望能在上洛学宫与妹妹相会，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赵丹婳笑眼盈盈，十分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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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涨收了，高兴的鲤鱼打挺！感谢小仙女感谢！感觉又注入了新的活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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