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兼修

　　剑术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未修剑术前，出剑而不伤人；第二重境界，修炼剑术后，出剑而伤人；第三重境界，剑术出神入化后，出剑而随心所欲，可伤人，可不伤人。

　　在旁人看来，沈沐舞剑，剑风未撼动一物，是为学艺不精；而在桐梧看来，能不撼动一物的剑术，是为炉火纯青。

　　有不伤一物，而后可伤万物。

　　竹林中的白竹密集，彼此之间相互交错，能见缝插针地让剑风从众多竹间穿过，不触碰一枝一叶。只能说明他的剑术在她之上。

　　即便是她自己，至多也只能做到不伤及竹竿，却不能保证不误折枝叶。

　　“你醒了。”

　　桐梧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沈沐早就发现了她。

　　她自竹林后走出。

　　“筑基成功了。”他收起饮泉剑，驻立在竹林中央，陈述着这个事实。

　　“这是你的阵盘吧，多谢。”桐梧拿出阵盘，递给他。

　　她醒来就看到阵盘摆在地上。筑基时，她觉得识海中那个醇厚的男声有些耳熟，此刻，她更肯定了那是沈沐的声音。

　　又是沈沐帮她解决了灵气暴动。

　　沈沐看了眼阵盘，却没有接过：“你日后也要学阵法，这阵盘就赠与你了。上次你还‘救’了我。”

　　桐梧一愣，才想到他说的是击杀雾兔王那次。她当时本就是胡诌，还强调了“救”字，这次沈沐竟也学她，强调了这个“救”字，让她有些惭愧：“你本来就能靠自己解决。”

　　“你出手，至少替我省了些麻烦。再者，既然你是白竹峰的弟子，我便不会坐视不管。”

　　桐梧只得收起阵盘。

　　纵然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但是沈沐给出的第二个理由，她确实无法反驳。她总不好坦诚地说：她是魔君桐梧，来修仙界进行友好会晤，一不小心修上了仙。她琢磨着等日后再寻个由头还上沈沐的人情。

　　“既然你已经是筑基初期，阵盘也有了，从今日起，除了日常修炼外，就再加上阵法、剑法、符法、炼器的修行。陶苒给你的那几本典籍过于简单，我这几册你也拿去。”

　　几册泛黄的札记稳稳地飞到桐梧的手中，书册的封面上分别标了“阵”、“剑”、“符”、“器”的古体字样。

　　她翻了翻，每一册都由沈沐亲笔誊写，纸页边的空白处还有一些与正文墨迹深浅不一的批注，可见沈沐经常翻看，时不时会添上新的心得体会。

　　她略略瞥到几处，竟都是她这百年来修炼中所遇到的、长期困惑而不得解的问题。她的欣喜比上次成功引气入体时的欣喜更甚，她努力抑制住兴奋，使自己语气尽量显得平静自然：“这几册札记，你似乎经常翻看，我可以直接拿走么？”

　　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沈沐已经准备好要教导她几句，不想她竟是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其实，这几册是他用炼制的法器拓印的摹本。在先前几位弟子筑基时，他也给过他们，但他们接过后个个一副如临大敌、厄运降临的模样。起初他不以为意，但是没过多久，那几位弟子纷纷被吓跑了。他寻思了半天，觉得下次再招徒弟时，应该多说两句，鼓舞一下新徒弟的士气。如今，他连措辞都想好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新徒弟的反应与常人不同。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过是些偶然所得的修炼心得罢了。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桐梧喜不自胜，连忙揣进怀中，生怕这几册札记像上次得到的空间法器一样，藏在衣袖中却不慎落了出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修炼了。”

　　沈沐见她将札记紧紧地揣在怀里，心生几丝怪异感来，但又不知是为何。他索性别过脸，不再看：“嗯。遇到困惑，可以传纸鹤于我。”

　　得了沈沐的应允，与来时的雍容雅步不同，桐梧火急火燎地回了洞府，求知若渴地翻看起那几册札记。

　　对于她最拿手的剑法，早年的一些问题，祁云南已经为她解答过。其余的一些问题，由于所学的剑谱不同，并不能直接得到指点，她决定将剑法札记留到最后再仔细钻研。

　　她先翻开了关于自己次拿手的阵法的札记，刚翻两页，便啧啧称奇：自己常用的几种阵法，沈沐竟然钻研出了更简洁的布法。寥寥几笔，就可以省去三分之一的时间。还有用三息时间速成的简易版本，而阵法的效果只堪堪折损了一半。上次沈沐给她的几句口诀，是休灵阵的一部分，她又记下了这修仙界独有的休灵阵的布法，准备在下次灵气暴动时用于紧急自救……

　　这册阵法札记，她看了整整两年。

　　这日，她刚巧翻过阵法札记的最后一页，合上书，直呼畅快淋漓。

　　许久未见的陶苒来拜访，刚进洞府时，她还很是兴高采烈：“阿梧！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然而，当她看到桐梧的一刹那，明媚的小脸立马惨白：“天哪！我的阿梧，你这是嗑了多少药丸？！怎么两年半就筑基了？完了完了完了……如果被沈沐师叔祖发现这丹药是我给你的，我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他已经发现了。”

　　陶苒的小脸彻底垮了。

　　桐梧不忍心再逗她，解释道：“在你给我丹药的第四天，我还没来得及吃，他就发现了。丹药连同瓶子，全被他毁了，一点渣滓都不剩。”

　　陶苒的小脸死灰复燃，重新变得红扑扑的，她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坐到桐梧对面，双手撑起脑袋，仔细打量桐梧：“不过，阿梧，你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吧！两年半就筑基了。”

　　“呃……”其实是半年，这两年里她都在看札记。

　　桐梧看过《修仙集》才了解到，原来普通修士都要十年筑基，天赋异禀者也要两年，她这只需半年实属不太正常。不过，出于多种考虑，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这边，陶苒兀自说着：“在灵音山山脚下，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资质不凡！哈哈！我果真有眼光！因为只有阿梧你肯同我像对待普通人一样说话。以前，中青派的其他人看到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想讨好我。只有祝师姐待我是不同的。啊！再算上一个林永年师兄好了！可是，他们两个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有趣……哎呀！好像说漏嘴了。”

　　陶苒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双荔枝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桐梧，似乎期望她什么也没听到。

　　“好吧，给我一点失忆的时间……好了，现在全忘了。”

　　陶苒这才破愁为笑。

　　桐梧理解那些普通修士，因为修炼的资源、所处的地位都要仰仗门派，所以对陶苒的身份有所顾忌。

　　她同样理解陶苒，因为她在魔界身处魔君之位，与陶苒有诸多相似之处。在魔界，凡是知道她是魔君者，不是畏惧她，就是想奉承她。不过，还有一种例外，就是蠢蠢欲动、想取代她者。幸运的是，她在魔界之外，还有一些朋友，而陶苒身为第一门派现任掌门之女，只要还有一日在修仙界，就一日难逃这一身份与处境。桐梧在心中为她叹息一声，却是无可奈何。

　　“对了！阿梧，你这么快就筑基了，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赶在这次凤栖谷开谷前结丹，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啦！”

　　“凤栖谷？”桐梧隐约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是那个五十年才开一次谷的凤栖谷吗？”

　　“对，就是它！”陶苒用力地点了点头，“受到百年前仙魔大战的影响，各大仙宗已经足足两次没有派弟子去凤栖谷了。凤栖谷休养生息了百年，里面的灵兽、宝物、药材一定都比往年富裕许多，这次去定能有个不错的收获。不过，相应地，风险也增加了许多，所以这次各大仙宗为了鼓舞弟子踊跃参与，额外设置了不少奖励，第一名的小组还可以拿到一颗养元丹。”

　　“竟然有养元丹？”桐梧也为这大手笔吃了一惊。

　　不论是修魔，还是修仙，都已经超凡脱俗。凡人最珍视体躯，体躯毁，而寂灭；修者最珍视神元，神元毁，哪怕体躯尚存，也只不过是一具躯壳。一颗养元丹之于修者，等同起死回生丹之于凡人。养元丹可以修复、滋养破损的神元，相当于赋予修者第二条命。

　　在养元丹面前，能不动心的修者，恐怕是没有的。

　　然而，这天地间，五百年也未必能出一颗养元丹。养元丹的十大原料极难凑齐，纵使凑齐了十大原料，能炼养元丹这种极品丹药的上品炼丹师难觅，纵使两者具备，能炼成养元丹的几率也不足十分之一。

　　“真是养元丹？”桐梧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我可是亲耳听我爹说的，还是沈沐师叔祖贡献出来的呢！”

　　“丹药经过他手，竟然还有完好的？”

　　他将丹药毁得干干净净的一幕历历在目，桐梧觉得匪夷所思。

　　“你不知道啊，沈沐师叔祖虽然不喜丹药，但是他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上品炼丹师。”

《仙魔兼修》
原创言情仙侠-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