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苏公子

　　齐靖霆在桌上宠幸了他一回，康庆苏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再骂不出一句，只从齿缝间泄出一点旖旎的声音。

　　近一个月的时间，齐靖霆每日都会在康庆苏的别院留宿，虽不至于夜夜宠幸，但一定是抱着康庆苏入睡的。

　　皇帝的病情也愈发严重，一日不如一日。某日在朝堂上咳出了血，一众大臣惊吓担忧，之后朝会只得提早结束。

　　一个月后，皇帝驾崩。比大臣们预料的时间还要早，突然之间慌张不已。此时边关战事正酣，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上奏折，建议太子快快登基。

　　登基那日，康庆苏独坐房内，门窗紧闭，光线阴暗。他的一双美眸无神地盯着某一处。

　　皇帝死了，齐靖霆登上了帝位。如果在以前，康庆苏一定会为他的阿霆登基感到高兴，然而现在……

　　“咚咚!”门被太监敲响。

　　“康公子。”太监喊道。

　　康庆苏抬眸:“进来。”

　　太监小心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来，一幅为难的模样。小碎步走到康庆苏身前，卑躬屈膝地道:“公子，奴才刚刚听宫女说……”

　　“说什么？”康庆苏侧目看他，眼神如死水一般。

　　太监说得更小心了:“说皇上登基后，昭告天下人，男宠康庆苏已死，生前并未碰过分毫，死后已安葬好，从此天下再无第一公子康庆苏。”

　　“！”康庆苏眼前一黑，顿时全身无力，好在双手及时撑在床沿，才堪堪坐稳。

　　齐靖霆说他死了？

　　“哈哈哈哈哈……”康庆苏笑着笑着眼里就闪出了泪花。

　　终于还是腻了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养了八年的狼，还是反过头来吃了他，骨头都不剩。

　　既然齐靖霆要自己死，那就死吧!

　　反正也是为父赎罪，早死晚死又何区别？

　　他无力地往后一躺，太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门刚被关上，立刻又被推开。

　　康庆苏已经没力气抬头看是谁了。

　　“阿苏……”

　　康庆苏:“！”

　　这句“阿苏”好久好久没听过了，仿佛是上辈子才听到的声音。康庆苏猛地坐起，撑着床看向对面的人。

　　齐靖霆关上门转身，他一身还未换下的龙袍使得整个晦暗的屋子亮堂了不少，但又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仿佛困兽。

　　他慢慢走向康庆苏。

　　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眼里的情绪太多太多，已经分辨不清都是些什么了。

　　康庆苏双手在发抖:“皇上想杀了我吗？”

　　齐靖霆眉头一皱，伸出去的双手顿住，没有回答他，而后继续伸过去捧住他的脸，俯身，温柔而又虔诚地吻着他的额头。

　　细细密密的吻不带任何情欲，顺着脸颊吻到嘴唇，之后再拿起康庆苏的手，单膝跪地，吻上他的手背。

　　康庆苏愣怔地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不明白意欲何为。

　　接着，齐靖霆又牵起他月白色的一角，低头吻上，半晌没有动静，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康庆苏惊讶地道。

　　齐靖霆缓缓抬头，目光悲伤地看着他。

　　康庆苏见不得那可怜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骗了他这么多年。偏过头去，嘲讽地道:“你堂堂一国之君，何必做出这样低下的举动。”

　　齐靖霆垂眸，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你走吧，我已还你清白，天下人皆知康庆苏已死，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康庆苏回头惊诧地看着他。

　　齐靖霆的心仿佛被恶鬼抓着，艰难地道:“我还你自由和骄傲。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做个清白的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康庆苏万万料不到齐靖霆会说出这样的话，之前的种种都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在惩罚自己欺骗了他

　　齐靖霆没打算告诉他真相，继续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否则……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你抓回来。”

　　“齐靖霆你到底在做什么？!”康庆苏猛地站起身，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事情为什么会往这方面发展？

　　齐靖霆也站起身，捧住他愤怒的脸:“和你亲密无间的几个月，我很满足，够我回忆一辈子。你的恩情，我报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康庆苏呆住了，他明明该恨齐靖霆，恨到骨子里的，为什么现在恨不起来了，甚至眼前一片迷雾!

　　以前他教导过齐靖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今，他才是那个当局者，什么也看不清，所有的事都在脑子里绕成解不开的线。

　　齐靖霆后退一步:“好好活着。”

　　千万人想要进入的皇宫，康庆苏从来不屑，可当他坐上出宫的轿车时，心里却有丝不舍。

　　这不舍到底是对皇宫还是对其他……？

　　不得而知。

　　手背上掉落一滴泪，康庆苏视线模糊地低头看着，伸手拂上眼睛。

　　原来……他落泪了啊……

　　闭上双眼，脑子里还在回响齐靖霆的那句话:还你自由和骄傲。

　　骄傲是什么感觉，他已经忘了。从他成为男宠那一刻，他就已经把“骄傲”扔出了灵魂之外。

　　扔出的东西，是再也找不回的。

　　而自由……他不想要了。

　　夜晚在某个乡镇下了马车，康庆苏身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发丝遮挡住绝美的脸容，找了一家客栈随意住下，没人认得他。

　　客栈内，康庆苏打开行礼，最上面放着的就是齐靖霆给他的信。

　　拿起信却久久不敢打开，康庆苏酝酿了好久，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做出冲动的事。

　　修长的手指撕开信纸，慢慢展开。那字他熟悉无比，就是齐靖霆本人亲子写的。

　　目光从左移到右，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越看呼吸越急促。眼前一片模糊，捂住嘴抽噎着，到最后竟然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信纸飘落在地，上面只有三行字，那是齐靖霆告诉他的真相。虽寥寥几笔，但字字珠玑!

　　次日，康庆苏坐车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里民风淳朴，来往人都不认识他。从来没有哪次上街这么轻松过。

　　此后改名为康齐，再不是那个第一公子康庆苏。今后以买字画为生，不出风头，不念过往。

　　一切从头开始。

　　今日是第七日出街卖字，照样还是在街边摆一个小摊。来往行人很好驻足观看，不过他照样写。

　　对于齐靖霆的爱，他在逃避，虽然之前的那些举动都冒犯了他，但是却不恨齐靖霆。他知道，自己或许也爱上了齐靖霆，但是……不敢面对。

　　这时有几个姑娘说笑着从摊前经过，笑闹着驻足在摊前，拿起字画看着。

　　其中一个红衣姑娘对黄衣姑娘道:“皇上登基后就要纳妃了，这可是好机会啊。”

　　“你就算了吧，再怎么也得千金小姐以上吧。”

　　“你们别忘了，皇上说了，要求未来的皇后身上，左胸口有一颗红痣，大腿内侧有咬痕。那个咬痕得和皇上的牙齿匹配才行。”另一个蓝衣姑娘说。

　　康庆苏一怔。

　　此时姑娘们都笑了:“左胸口的痣能找到，但是大腿内侧的咬痕怎么可能嘛。”

　　“就是啊，都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哪儿来的咬痕，还是大腿内侧，更过分的是还得和皇上的吻合。简直是不现实的。”

　　康庆苏心跳加速，他左胸口有一颗痣，大腿内侧也有咬痕，就是当初齐靖霆咬的。

　　红衣姑娘:“听说，如果找到符合要求的皇后，那就不纳妃了，一辈子只宠皇后一人。但如果找不到，就后宫佳丽三千，每个都宠幸一遍。”

　　“哈哈哈哈哈……”

　　几个姑娘们笑着，似乎都觉得找不到这样的皇后。

　　而康庆苏袖中的手在颤抖了，他知道，齐靖霆是想诱哄他出现。

　　到底……要不要中他的计呢？

　　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傻，明知是坑，却还是想要再跳一次。

　　“公子，能给我画一副画像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康庆苏头顶响起。

　　那几个姑娘们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来了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康庆苏抬头，猛地一惊:“你……!”

　　眼前的人不就是姑娘们口中的皇上吗？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眼前。

　　“公子，我的画像……”齐靖霆笑起的弧度优雅迷人。

　　“当然可以。”康庆苏执起笔。

　　说好的，我没说地点，你就不来找，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来找。

　　后来，新帝找到了那位皇后，可那位皇后竟是男子。天下人都说那位男皇后长得和死去的庆苏公子一模一样。

　　原来啊……皇帝曾爱过庆苏公子。

　　御书房内，齐靖霆和康庆苏共用一张桌案。一个批奏折，一个看书籍，画面和谐又美好。

　　忽然，康庆苏道:“满朝文武都说我是庆苏公子的替身，还有臣子假惺惺地在我面前不值呢。”

　　齐靖霆忽然笑了，捏住他后颈，凑到耳边:“是不是替身，脱了衣服朕就知道了。毕竟……朕是唯一一个品过他全身的人。”

　　“混蛋!”康庆苏扭过头去。

　　谁知下一秒就被齐靖霆压了上来，衣服掉落在地上，整个御书房响起了旖旎的声音。

　　此后的所有时光，我都陪你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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