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公子不堪撩

　　顾玹跟着转过身，眼皮一跳：“爱大姐……”

　　爱大姐是只大熊猫。

　　扈江离看它那白花花圆滚滚的肥臀，就知道白天看到的动物就是它了。

　　可是……顾家怎么会有熊猫？

　　顾玹叉着手：“不知道，几年前发现它在我家的竹林里，怎么都赶不走，俨然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平日都在后面吃竹子的，偶尔想改善伙食便会过来。”

　　“又为何叫这个名字？”

　　“它的样子人见人爱，取一个爱字。又是风华正茂的少女，尊称一声姐儿，就叫爱大姐了。”

　　“真……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扈江离抖了抖嘴角，“可是叫这个名字，艾爷不会有意见吗？”

　　“伯父起初很反感，于是大家私底下叫。叫着叫着都习惯了，他便放弃反抗了。”

　　二人对话之际，爱大姐已经走到门槛边上，迈出粗壮的前腿。顾玹用灯笼将它一拦：“不许进来！”

　　爱大姐正圆形的大脸一皱，生气了。扈江离连忙上前抱一抱它：“不是说它人见人爱吗，你怎么赶它走？”

　　爱大姐是通人性的，闻言赞同地点一点头，瞪向顾玹。

　　“对，方才忘记说，人见人爱不包括我。”顾玹将灯笼收到一边，“你也出去，我要就寝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扈江离与爱大姐惺惺相惜，凑近了它，忽闻到一阵清新香气，喜道，“你好香啊，从梅花堆里打滚过的？”

　　爱大姐一个劲儿点头，满身肥肉波浪似的抖动。

　　顾玹睨一眼，走到里面，一撩袍子坐下，自己倒一杯茶喝起来。

　　扈江离又在它后脑勺捡到一片梅花瓣，捏在指尖细看，爱大姐吹一口气，把花瓣吹在空中打旋儿。

　　熊猫与鲜花的画面，扈江离看得心中一暖，深切体会到它为何人见人爱。转身从果盘拿一颗硕大的梨：“吃吗？”

　　爱大姐一见吃的，颠颠跑了进来。顾玹来不及阻止，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扈江离，你敢让一只禽兽进来！”

　　扈江离嗤道：“有什么大不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扈江离恨不得插上三支香，立刻与爱大姐义结金兰。

　　爱大姐抱起梨子，咔嚓咔擦咬起来，汁水四溅。扈江离蹲着，抓一抓它肚子上的肥膘，却抓出一件硬物。迎着光一照，是一只水晶坠子：“莫不是少夫人丢的那一只？”扈江离拍了拍爱大姐，“你可立功啦！”

　　爱大姐一心只有吃，眯眼入定，对扈江离的声音不理不睬。

　　顾玹轻蔑的哼声传出来：“看见了吧？只知道吃，根本不会和你好。”

　　怎么听出来一股酸味？

　　总之，爱大姐吃着梨，水晶坠子也找到了。扈江离这才拂过层层帷幔，转到顾玹身边：“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给你上药了。”说着向他伸出爪子，“我帮你脱……”

　　话音未落，顾玹向后避了一避，眼神极是嫌弃：“别用你那碰过禽兽的手碰我！”

　　扈江离一听，讪讪地将手背在身后，弯身凑在他耳边：“我也不介意用嘴。”说着伸出舌尖，在他微红的耳垂上轻轻一扫。

　　顾玹登时丢下茶杯，抓过她的手臂。

　　扈江离毫无防备，被他带进怀里，错愕抬头，才发现他一贯冷傲的眸子那么有攻击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仿佛要把她烧得灰也不剩。

　　顾玹越抓越紧，扈江离有点疼了，娇声求饶:“玹郎，你轻一点儿……”

　　顾玹一手握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吹着气道:“后悔了？那就认个错，发誓以后离我远远的。”

　　好小子，平白被撩了十几日，长进了，学会以进为退了！

　　扈江离行走江湖，刀风剑雨，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咬牙一笑:“扈江离敢说敢做，绝不后悔。你别乱动，等会儿咬疼你了，概不负责。”

　　“你敢咬一口，我就生吞了你。”

　　僵持之际，门外一声轻呼。

　　二人同时望去，是巧莲。

　　隔着层层帷幔，巧莲没看到里面的光景，抚着心口走来：“我见到大公子房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大公子怎么还不安歇？”

　　扈江离已经站直了，神色尚未恢复，只得背过身去，装作整衣理发。顾玹替她道:“我巡夜回来晚了而已，没什么事。”见她惊魂未定，“你怎么了？”

　　巧莲挠了挠头:“爱大姐在外面，奴婢一时不察，绊了一跤。”

　　月光如水，一夜无话。

　　翌日，顾静岚被套上一袭庄重礼服，塞进华丽马车，送到宫中作诗。晚间回来，却听说其他小姐聪明伶俐对答如流，尤其澹台家的小妹妹惊才绝艳，引得皇后都连连称赞。独独顾静岚像个傻子，一句也作不出来，还连“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一名句都背得颠三倒四，实打实的丢足了面子。

　　消息传回来，府里议论纷纷。扈江离坐在顾玹的书房，一面将抄好的书稿码齐，一面思索这事儿。就事论事，倘若柴氏真的那么蛮横愚昧，换做她也不愿乖乖给母亲长什么脸，更何况顾静岚正值叛逆的年纪。

　　但扈江离只是心里头想想，继续码她的书稿。低头一看，底下有一张纸尺寸不对，明显大了一圈。抽出来一看，的确不是她的书稿，而是一张临摹的《兰亭序》。

　　“谁在这儿练字呢？”

　　顾玹在她后头远远的，抬眸扫了一眼。他的眼是常年习武射箭的眼，视力极佳，随意一看便道:“是静岚，前些日子在我这儿玩的。”

　　她写得有点多，扈江离便双手捧起来看:“她还会练字？”

　　“小孩子涂鸦而已。”

　　“不，”扈江离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笑叹道，“写得不错了，大公子对自家妹妹真是严格。”

　　而后，扈江离从怀里摸出水晶坠子。这坠子本该尽快还给少夫人，可就怕东苑这会儿正闹着，撞见那场面委实难堪，遂揣回怀里。

　　胡思乱想间，脑中蹦出昨夜那一幕，暗自咬唇懊恼。她想不明白哪个环节失算，竟逼得顾玹动起手来。好在顾玹并未追究，昨晚散了以后，今日醒来，扈江离不主动撩拨，他也当做没事儿一样，互相保持距离，天下太平。

　　东苑那边，确实闹得不可开交。

　　顾艾和顾琛未归，柴氏气得直哆嗦，指着顾静岚一通乱骂:“平时怎么教你的？人前学着机灵点儿，你全当耳旁风！”

　　顾静岚早已满面泪水，哽咽回嘴:“你知道什么？玹哥哥和哥哥读了十几年书才能考个功名，我三两天就能会作诗吗！”

　　柴氏啐道:“琛儿私底下没少教你读书写字，当我不知道么？否则我会叫你去？现在好了，有人家喜欢识字的媳妇，刚好我把你嫁出去！我可告诉你，你再这么任性胡闹，被婆家打死了可别说是我的女儿，别给我丢脸！”

　　顾静岚不堪忍受，一气之下转身跑走，躲去奶奶跟前图清静。

　　柴氏见她敢跑，怒不可遏，撸起袖子一路骂骂咧咧，杀到明华堂外。

　　恰好巧莲从明华堂出来，撞见柴氏，没等福个身，柴氏一耳光掴倒她，骂道:“没长眼的下贱东西，存心挡我的道是不是？”

　　巧莲平白无故被掴翻在地，回过神来，只想大哭一场，跑回竹音阁去。

　　竹音阁，扈江离老老实实给顾玹敷了药，正待回房睡，一个人影奔来撞她一下，脚步不停跑进房里去了。

　　她认得那是巧莲，当下只觉疑惑，进屋掌上灯，见到巧莲坐在床边，扶着床栏抽泣。

　　扈江离的起居本就和巧莲在一处，连日相处也有感情了。扈江离走上前去:“巧莲，你怎么了？”因见她鬓发凌乱，遂拂了一拂。

　　巧莲别过脸，却还是让她看到面颊上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她掩面而泣，扈江离回身取出一瓶药:“若是疼得厉害，敷一点儿，有清凉镇痛之效。”

　　巧莲接过去，扈江离便到旁边坐下，忍不住问道:“你是老夫人的体己丫鬟，颇受重用，所以才被唤来伺候大公子。这府里头，还有谁敢这样对你？”

　　巧莲吸了吸鼻子:“扈姑娘你心肠慈善，可有些人又蠢又贱，心肝黑透了，恼起来就不把人当人看！”

　　扈江离听着，她继续道:“她一个山野里的乡巴佬，没有顾家能有今天？有个姐姐在宫里头当皇后，就气焰熏天了！自己女儿没本事，从东苑骂到明华堂，被我遇到，没来由的一巴掌打过来！”到最后几个字，呜咽得不成声了。

　　虽没指名道姓，扈江离也晓得，这骂的是长房夫人柴氏。

　　“真是苦了你们了。”扈江离把前因后果猜着七八分，叹道，“我还在府里的这些时日，你就不要出竹音阁晃悠了，免得触她霉头。老夫人若问起来，就说大公子交代你看守屋子，避免爱大姐捣乱。”

　　巧莲面露忧虑:“大公子……”

　　“大公子为人大度，不会怪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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