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简直见鬼了！

　　“不归我瞧着照片上那人目光清正，虽说也是日本人，但可不像是个会偷东西的，那些人只怕是另有打算呢，他说是什么坂本先生，还是商会的会长，你要不要查一查？”崔珏也只是顺口这么一提，不过凌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好干预领事馆的事，既然你也说了这是他们日本人自己的事，我们就不好插手，我让人留意着，要是他们再来，我就过来给你撑腰行不行？”凌云望着崔珏的眼神十分温和，说话也是打趣的语气，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凶巴巴还瞧不起人的样子。

　　“我还用你给我撑腰啊？”崔珏揶揄他，顺便拿了一杯清水倒进手边的花盆里，“凌大师长，把你吓的不行的顾北可是快醒了，那棵小桃花还差点火候，不过咱现在也算是有正经妖鬼伴身的，你呀应该担心担心我会不会仗着你的势出去欺负别人。”

　　“哟？那你什么时候瞧谁不顺眼了可千万告诉我，我看看你欺负人是个什么模样。“凌云站起来，“这就走了。”

　　“这几天挺忙的？”

　　“是，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我这就走了，晚上看书别太晚。”

　　“好，有人送你吗？”

　　“司机在外面等着，你别出来了。”

　　“我才不出去，你多大面子，让我小凤爷送啊。”他还就真的坐着不动了。

　　“是，小凤爷好生歇着吧。”凌云没回头，摆了摆手，背影身高腿长潇洒得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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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那个日本人果真就没再来，其实照片上的人李叔和崔梨都有印象的，客人们爱热闹的都喜欢往前去，或者上二楼，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只有那人，有空座也不往前去，就缩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倒是时时刻刻跟着台上人走，这几日崔珏不登台，园里人也少些，只是他似乎不是为了小凤的名声来的，是真的听戏，也能听得懂，这的确是稀奇。

　　崔珏过了几日就照旧每日登台了，还是唱他的旦，不过都是些病美人的角色，也暗合他此时的心境。

　　凌云来得却少些了，前阵子他还伤着的那会儿谁都能看见凌云天天往这里跑，这会子却三五天也不露一次面的，偶尔崔珏出去溜达或者添置东西，还能听到人们的议论。

　　凌云说得没错，他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只要不碍着他的事，或者说，就现在这个局面，倒是他想要见到的。

　　他没跟凌云说过自己的心意，凌云不是个笨人，只是一直心思不在这上面，现在大概也看出来了，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挺好，他相信他看中的人不会是狼心狗肺的，他知道凌云不会让他失望的。

　　济南城最近挺热闹，这转眼快入秋，中元节也在眼前了，崔珏偶尔见到个把小鬼也会顺手收拾掉，顾北前天就醒了，那块用作寄托的玉就留在崔珏身边，依然是他随身的玉佩，最安全无比，他白天去军营里给副官帮忙，晚上就在崔珏的园子里住，只是凌云嫌弃他没事别总是往崔珏身边蹭，等熟悉点了以后，鬼魂又不会疲惫，回家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人看的，凌云拖着钟丞一块儿把军里的事务都推给顾北，简直丧尽天良。

　　只是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三个人捆一块都应付不过来，山东的局势越发复杂，德国人，日本人，国民政府，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山东的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兵力不算太多，凌云手底下的就占了近半，虽然凌云打心底里不想给那帮老家伙看家底儿，但这更不能便宜了别家，这事儿处理起来就弄得他一肚子窝火。

　　所以他这次过来看到崔珏居然悠悠闲闲的在啃一只炖的酥烂的猪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厨房里还有，你想吃自己问他们要去。”崔珏美滋滋的吃的头都不抬，还问他，“别人请你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这些小吃？”

　　这家伙居然有本事把猪蹄都吃的很文雅，但偏偏别人看起来又特别的香，凌云还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虽然他才吃过饭，而且吃的饱饱的，“以前从没见你会吃这种东西，我头回见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天上下凡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呢，别吃了分我半个。”

　　凌云直接上手去抢，崔珏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我不是让你再拿一个么？多大的人了，别人碗里的饭香是不是？”

　　“你怎么那么小气呢？我这才吃完饭，有半个就够了。”

　　“气大伤神，食多伤身，你既然吃过了，还来抢我的做什么？“崔珏护食的，端着盘子离他远了点，”我平日里也不大吃这样重油重盐的东西，好容易奢侈一回，还一个你来抢，怎么好这样？再说你堂堂一个师长，跟我这来抢吃的，传出去，丢不丢人你！“

　　“你什么时候还把我正儿八经的当师长看了？抠门就抠门，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不给吃就算了，你以后可千万别去我家，到时候连杯茶水都不给你上。”凌云只能给自己倒一口水喝，难道还真能追着崔珏就为抢一口吃的不成？不过那猪蹄是真香，凌云悄咪咪的时不时瞟一眼过去，崔珏还真就能在他的目光下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是存了闹着玩的心思，崔珏早就吃不下了，他本来食量就不大，这猪蹄味道又重，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凌云看，谁都没认真就是了，“我可不怕，我在你那里放了奸细呢。”

　　“对了，说到这个，顾北这两天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你说他一个鬼，不吃不喝不睡的，我要怎么感谢感谢他才好？”凌云倒是想起个事来，放下茶杯跟崔珏说。

　　“你感谢我就行了，顾北现在能活动自如还是我提供的力量，你感谢感谢我，没准我就多给他提供点力量了呢？”崔珏也放下筷子，不着痕迹的抚了胃部，站起来溜达了两圈，“他帮你什么忙了？”

　　“这鬼神的力量确实是好用啊，要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我这自家的军队里都能让人插进去那么多钉子。”凌云想到前几天顾北私下里递给他的名单，不由得冷笑一声，“真是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算人之常情，你也犯不着为这个置气。”崔珏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消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我可没亏待过自己的兵，之前当小兵的时候我也知道他们有的人过的不容易，我给他们发的响足够这些人一家子吃饱穿暖了，贪心不足，哼。”凌云阴着脸，说，“我平生最恨背信弃义，冷漠自私之徒，令人生厌。“

　　“戏文子里说，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我虽不大唱窦娥，但也知道善恶有报，为这生气不值当的。可有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都有，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真个是烦死了，那帮老家伙就不应该让我来做这个什么劳什子师长，打仗还行，谁知道平时里也有这么多事情？”

　　“你要是真的忙碌，就不会天天有闲工夫往我这边跑了。”不过凌云确实是有些疲惫的模样，崔珏转身出去给他拧了热手巾把子擦脸，“要不就在我这睡会？”

　　“不了，一会就走，不过话说你最近都没见着鬼？什么时候再来一个和顾北一样的，我感觉我就能彻底的松快下来了。”凌云把脸埋进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你以为那是什么？满大街都能捡到啊。你把灵体当什么了？”

　　“快中元了吧？我但是一直想问你真有鬼节吗？这一天鬼从地府回到人间？这传说听着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怎么可能？中元夜里阴气最盛，灵确实会活动的频繁一点，但跟正常人基本没什么关系。你是最近太无聊了，要给自己找点刺激啊。”崔珏转过身面对着凌云，无奈的说。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崔梨拿着一张纸进来，跟崔珏说，“师父，有人请您过府演出。”

　　“我知道您一向不接，但这帖子下的人是政厅的厅长，我还是想请您看一看再说，他们说凌师长在，我……”崔梨说话渐渐声音小了，看起来心虚的不行，“我是不是来错了？”

　　“倒没什么错不错的，给我吧。”崔珏接过帖子，掀开看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看完了又塞给凌云，让崔梨先出去。

　　“我好像也在钟丞那儿看见一张类似的帖子，邀请我坐席却让你上台，真不知道啊还是故意的？”凌云把帖子放在桌面上，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你想去就去吧，别的事我来解决，跟你说一声你到时候留个心眼就成。”

　　“哦对，那老小子亲日的，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找你，说话也别说，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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