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石本纪

作者:霜天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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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已放手


      晚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只是不断地置身在记忆的某处。
      是终南山顶,她在那片淅淅沥沥的雨里欢笑。
      忽然眼前是那个猎户,她将那人逼到墙角。一个人拨开人群走近。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身材颀长的他慢慢蹲下身。她一时不知所措,努力发出嘶吼。那人却是毫不惧怕,非但没有后退,还向她伸出了手。她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他动手,她定要反击。那只白皙的手,只是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她讶异睁大了眼,不知他要做什么。
      “小狐狸,乖,不要胡闹。”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蛊惑。
      她竟然就此安静下来,被他抱在怀里。

      他将看过的竹简轻轻扔在地上,听到动静她睁开假寐的眼,好奇地跑过去看。
      “看得懂吗?”他微笑着对她说。
      她眨眨双眼,无奈地摇摇头。
      他将她抱起来,放到矮桌上,指着竹简上的三个字,说:“这是我的名字,宇文是我的姓,单名一个仅字。”
      她欣喜点点头,贪婪地看著这三个字。是他将她带入凡间,他是她最初的启蒙。

      “哪里来的丑狐狸!”
      “宇文仅!”她气极,可是她暗自练来练去,说得最好只有这三个字。
      他突然又不笑了,说:“你还真是一只灵狐。”
      灵不灵有什么重要,关键她是只美丽的狐,他竟然说她丑!
      “你看你,两只狐狸耳朵还露在外面。”
      她的嘴巴已经撅得老高,眼神流露不屑。
      “你道行尚浅,这个样子,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瞧见。”
      她听了更不高兴,本来盘坐在地上,一生气,她站了起来。衣服是过长,刚才全都盖住了,现在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露了出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说:“衣服这么大,你穿怎么可能合适?”
      见她睁着一双无辜大眼,他又说:“你,是想要学做人吗?”
      她听得分明,赶紧点头。
      “还想做我的书僮是吗?”
      她点头简直如捣蒜。
      “如果真的是想做人,你得用话语来回答我。”
      她有些为难,一直以来她都是躲在屋顶练习发音,除了她自己,无人听见。此刻,别无他法,她只得鼓足勇气,小声说道:“是,我想的。”
      “呵呵,你说得不是很好吗?”
      他第一句赞赏,她惊喜地抬头看他,一双晶亮的大眼简直灿若星辰。
      “明日,先给你做上几套合身的衣服。对了,你叫什么呢?是不是姓白啊?”
      她转头正好对牢那张黑狐皮,想起小黑姐姐,她不由又红了眼眶。
      “我,姓,黑。”
      他露出讶异神色,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墙上的狐皮,他似乎是明白她的,说:“好吧,你姓黑。名字呢?”
      “你,你,起。”
      “我来起吗?叫什么好呢。”他突然忆起一首唐诗,低吟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好吧,叫你晚晴可好?”
      “晚——晴——”,她努力学着发音,读出来后,她高兴地手舞足蹈。她奔过来,一把抱住宇文仅,亲昵地用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好了,不要撒娇,”他摸摸她的脑袋,“做我的书僮要学得多这呢。”
      她点点头,说:“好!”
      “你先得答应我,如果外表不能与人一模一样,如果说话不能像个八岁小童,你就不能以人形在其他人面前出现。”
      她听明白,又点头说好。
      “既然我们有缘,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你以后要听话,我会教你如何做人,也会助你修道。”
      她刚想再点头说好,却发现身形一缩,又恢复成了狐狸。她沮丧地耷拉了脑袋。
      “不要着急,日后等你道行深了,自然能驾驭幻化人形之术。”

      她问:“人也会死吗?”
      “生命皆有尽头。”
      “那人死后,到底去哪里?是在那一个一个小坑里吗?”
      “你说的小坑是墓穴。人死后,要有地方安葬,这样他们的灵魂也就安全,所谓入土为安。一个人死后,若不是犯了罪,他的灵魂即元神,就可以进入地下世界,在那里等候引导,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就能重新投胎做人。”
      晚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晚晴可有灵魂呢?”
      宇文仅一愣,只得说:“有,自然是有的。”
      他说过的每一句,她都信以为真,殊不知妖是没有灵的。她想起来,这是他第一句谎话。

      一日,忽然有人到访。
      “宇文贤弟,真是多年不见!”此人大约二十出头,昂首阔步走进书房。
      “原来是成兄,多日不见,成兄愈发神采飞扬。”宇文仅站起来迎客,本来在一旁读书的晚晴也就退到一边。
      场景一变,他们在马车里颠簸。
      “你家的这位书僮,派头着实不小。这一路上,是你照顾他呢,还是他照顾你啊?”
      宇文仅笑了笑,把那枕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放正位置,说:“她不过是个乡下孩子,头一回坐车。”

      是夜,晚晴睡得自在舒适。而宇文仅站在窗前良久,正值望月当空,他喃喃自语:地下宫殿建于泉水之下,须建阻排水渠使墓室免于水侵;墓宫中修建宫殿楼阁和百官相见的位次;设有机关暗器如一触即发的暗箭,以防偷盗;墓室弯顶上饰宝石明珠,象征苍穹星辰;墓室地面是百川、五岳和九州地理;再灌输水银,象征江河大海川流不息;墓室内点燃着用鲸鱼油制成的“长明灯”,永不熄灭;而陵墓周围是兵马俑阵,以陶俑制千军万马。
      自此,他遣散了乡间的仆从,带着晚晴搬到咸阳。秦王下旨赏赐了宅邸给他。他平时不用上朝,举国其他的修建工程都不劳他操心。而秦国所有的工匠全都听他调遣,他唯一要做的是建造秦王陵寝。浩大的工程,他分段绘图。所有个工匠被分成几组,分管不同的工程。他每月去一回骊山,视察进度。他的聪明才智得以发挥,渐渐的陵寝有了雏形。
      可是他的眼底分明有抹不去的忧郁。

      “唉,我何苦闯入这人世?何苦结交帝王将相?”
      “那你劝劝陛下?”
      “他已是千古一帝,还有谁能劝得了他?他心意一决,再无婉转。而他坚定的决心,原是他能成大业的根本。”
      看着他的懊恼,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给,师父擦擦汗。”她给他递上一块汗巾。
      “哎,我手上脏,不用了。”
      “那我帮师父擦汗。”
      他说:“不用管我了,你去玩吧。”
      “师父,晚晴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停下手中的话,说:“是什么?你说吧。”
      “是这样的,师父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宇文仅一脸茫然,她接着说道:“十年前,就在这天,我与师父相遇。”
      “在乡间的时候,我就听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辰,每年都可以在这一天庆生。晚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出生的,但是自从遇到师父,从此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晚晴一直把这一日当作晚晴自己的生辰。”
      “师父粗心了,怎么连你的生辰都不曾过问呢。”
      “可是晚晴也不知道师父的生辰。”
      “师父忘了。”他难得羞涩而笑。
      “这也不要紧,就当为晚晴庆生,师父,我有东西要送你。”
      “为你庆生,怎么是你送我礼物?”
      “这又有何关系,师父,你忙完了没有?跟晚晴去看看嘛。”
      宇文仅站起来身来,拍去手上的土,说:“好,就依你。”
      “这里是?”
      “我的老家终南山,”她走在前面,兴冲冲为他带路,“师父,快随我来!”
      她带着他绕了几个弯,本来是树丛郁郁葱葱,忽然眼前就出现一条曲径小路。小路尽头,有一条蜿蜒小溪,而溪边是一大片绿草地,草地上赫然有座小木屋。
      “师父,这是我建的房子。”
      “师父,我猜,你不大愿意建皇陵呢?我们不如就住在山间吧。你看那一大片空地,我已经除了草、捉了虫,我们以后可以种上很多花。至于食物,不管是米粮蔬菜还是山间野味,都难不倒晚晴。从此,师父能过得自由自在,不再有人打扰,不再有人让师父为难。”
      见他不发一言,她不安起来:“师父,可是觉得不好?晚晴是否做错?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了然的笑,眉宇舒展,娓娓说道:“晚晴,你之前问我,我的生辰到底是何时。我突然想起,原来就是今日。以后每年,我们都一同庆生可好?”
      她欢欢喜喜的点头。这是他第二个谎话。

      “那个成儒是坏人!也怪晚晴没有看清真伪。”说完,她反身要出门。
      “你做什么?命中注定,无用计较。”
      “可是我心里不悦,我要去教训他。烧了他的房子,或者……”
      “晚晴!可记得我的话,如果要学做人,永远不得伤人。才过去十年,你就忘了?”
      “我不敢。我都听你的。”

      她在他身后追问:“到底写什么呢?”
      “表彰我的功绩而已。晚晴,你回终南山去可好?”
      “好啊,我们一起走。等你从皇陵回来吗?”
      “你知道,始皇安葬是何等大事。我想,那天定会有厉害的方士奇人在旁祈福,若是发现了你,定然会将你收走的。”
      “那好,我可以先回终南山去。但是你可记得上山的路?”
      “到终南山下,你带着我步行上山走了不下十次。你师父可有这般愚笨?”
      “呵呵,”晚晴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说定了,到时你回来找我。”
      这是他第三个谎言。
      傻傻的她却没有走,她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火势蔓延的时候,他正在被押走。
      “你骗我!你为何要跟他们走?”她情不自禁扑进他怀里。
      “晚晴!”
      她抬起头来说:“你不要跟他们走。你怎么能骗我?”
      “你是什么人!还不快退下!”
      一剑砍在她的右肩,她不躲不闪,只是定定看他,一时血如泉涌。
      他将她护在身后,大声说:“这是我家人,特地来与我告别。容我再与她说上几句!”
      他从来温文,忽然怒斥,一时镇住那些官兵。可他们还是不肯退开,他又说:“她受了这样重的伤,难道还担心我逃跑!”
      “你不要管我了!”晚晴一把推开他的手,“到底为何,你要对我撒谎!”
      “晚晴,你信我,我不得不去,做人其实不能随心所欲。”
      “你这一去,还能回来吗?你说,你是不是去送死!”
      “晚晴,我怕你伤心,不让你跟来。是我为陛下设计皇陵,陛下不能让我透露他的秘密。”
      “那我们发誓,从此不再说话!”
      “晚晴,不是这样,他要将我活埋,殉葬在他的陵寝。”
      “不行!”
      “晚晴,你小声一点,不要让他们听见!”
      “我陪你一起去,我有法术到时可以救你出去。”她牢牢抓住他的手。
      “地下墓室里不仅有重重机关,一旦关闭墓穴的大门,空气里就含有剧毒。就算是你,也逃不出生天。”
      “那……我求你让我去,我不怕死。”
      “晚晴,不是这样。你至少有三千年的寿命,我怎么能让你枉死?你听我说,我并不是真的死去,到时候我就能转世。”
      “到时喝了孟婆汤,你还能记得我?”
      “记得,记得!你信我,我不喝孟婆汤!下辈子,我一定记得到终南山找你。”
      “你胡说!你如何能不喝孟婆汤!”
      “晚晴,到时我一定有办法。我本来不是凡人,我是被贬下界的。你还记得那些金色雨滴?其实是我在天庭的花园里灌溉花朵,那些仙玉浆从云间的狭缝里滴落。你想想,我如果是普通人,怎么能教你修炼法术呢?”
      “这……我还是不信,你就让我去吧。”
      “晚晴,你还没有修炼成人,就算是死,你如何跟我到地府?”
      她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晚晴,我完不成功德,只能继续在人世轮回,我也不喝孟婆汤,我一定回来找你。你信我这一次!”
      她无助地坐在原地,眼见他被人押走。她未曾察觉伤口的疼痛,因为心里更痛。见不到他,她不住地哭。
      她变回原形,浑浑噩噩跟着他们走。肩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却不曾长好,露出骨头,异常狰狞。一路跟到皇陵,眼看他进入墓穴。见到墓门徐徐落下,她心痛得动弹不得。
      等人都走了,她跑到墓穴口,呆呆地坐着。她伸出爪子想要抛开墓门,哪里能动到了丝毫。她不住地悔恨,为何她的道行还是那么浅。她不禁哀鸣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在空旷的山里穿得很远。
      忽然,她听见陵墓里的动静。那三声叩击!是他,一定是他。在一众的呼喊、哭泣和咒骂声中,她听得分明。
      她使出全部的力气继续,直到夜晚。她其实已近气竭,可仍然哀鸣不止。而墓门的那一边,再也没有动静,没有那三声又三声的叩击。她终于陪他到最后一刻。
      她在墓穴口徘徊了不知多少日,直到有日昏倒。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像人一样做梦。梦见他不住地呼唤,让她回终南山去。
      醒来,她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一路哭,一路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到终南山的小屋。通往小屋的曲径,不止是依他的奇门遁甲之术而设,还是她用法术特意遮掩的。没有人或者动物会来打扰。她信他,他一定会回来找他。于是,她不停修炼,等她炼成最厉害的法术,没人再能伤他半分。
      她孤独地度过了二百年。忽然一日,有一只灰色的小灰兔闯了进来。
      “咦,小兔,你怎么这么厉害,能进得来?也好,我教你法术可好?”
      就像他教她,她以同样的方法教小兔。小兔虽然学得慢,可是小兔是她唯一朋友。
      三百年后,小兔终于能变幻成五岁的小童模样。而那一日,她在终南山再次闻到他的气味。
      她等在山脚下,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十岁幼童。那个孩子扑上来,将她抱得紧紧。
      “晚晴,我回来了!”
      她的眼泪哪里止得住?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还记得吗?那时你在墓穴里,到底是怎么死的?是饿死的,还是被毒死的?”
      他满不在乎地说:“都不是。我本来想进去睡一觉就到地府了。没想到在外面,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白狐,她不停地叫,不停地叫,吵得不得了,最后我被吵死了。”
      “你在墓里,如何知道这狐狸是只白狐呢?你故意气我,你去……”那个“死”字,她忽然说不出口。
      她十几岁的身形,却忽然成了大姐姐。可却是他带着她在小溪里捉鱼,在山里对付其他的妖怪,靠坐在一起抬头望星空。他渐渐长大,长成了前世的模样。他会将她的发放在鼻尖来嗅,会将她搂在怀里吻她的额头。可他们不能太过亲密,她的妖气会害了他。他说这一世,他要活到一百岁。然而,一过了而立,他就一直卧病在床。她发誓不再让人伤他,不曾想这次是敌不过他的病
      他终于又走了。将他埋葬之后,她足足哭了五十年。无论小兔怎么劝,都没有用。
      她记着他的话,他会回来找她。只得振作,在悠悠的岁月里,因为思念而等待。
      又过了几百年,她以瞬步术赶到山脚的时候,他又是十岁的模样,这次却端坐在石阶上对着她笑。
      “晚晴,你好慢啊。”

      又是快乐的十几年。他说,有个张举人需要帮助,他本来是天上的小文曲星。她这才跑到人世去。没想到会认识三郎。虽然她原本不想结识他,因为她最讨厌这些达官贵人。他们都虚伪,就像秦朝时候害了宇文仅的那些人。可是三郎却是那样可爱。
      见到街上行走的女孩子,她忽然也想那么打扮。看到她们耳垂上的耳洞,她很是奇怪。
      跑回去问他,他说如今有这么个说法,说女孩子打了耳洞,下辈子还是女孩,而且能和今生的恋人永远相守。她多想成为人间的一个普通女孩,多想和他相守。

      她其实是知道的,已经是第三世了。他完成三世的功德,就要离开凡间,离开她。而她是妖,活上三千个寒暑,她仍然是妖。不能修炼成人,不能得道成仙。她与他将不再相见。她分外贪恋与他一起的时光,她其实打定主意,如果他回去天庭,她宁愿不要千年的道行,宁愿变成天地间的一团气。她可以等待,但是不能永远等不到。
      可是,他要她捏碎她的心。
      “晚晴,”他说,“你能救蔷薇的。只要把你的心拿出来给她。”
      “晚晴,再帮我最后一次。我知道,你一直是喜欢我的。”
      她以为,他是爱她的。
      她陷入自己的记忆,反复做着梦。只要他能出现,她宁愿永远不醒来。

      “晚晴!晚晴!”
      可是懵懂中,有人在呼唤她。
      “晚晴!”是小兔的声音。
      她呼吸困难,却是睁开了眼。
      “你醒了!”小兔的声音从没有这样欣喜,“你已经昏睡了一百年。”
      是吗,可她如今只是普通的白狐,她看看周围,应该是在他们的小屋。
      “没关系!你能听懂我的话,你的道行并没有全部散去!你还认得我对吗?那你的记忆也没有消失!”
      是啊,就像小兔所说,她并没有完全变回一只普通白狐。
      “你快点运功试试,说不定还能恢复人形!”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就算什么都没变,可他真的不在了。她的眼泪再次决堤。
      “你别哭,别再哭。我们齐心合力,一定能把他找到。你得问他,他对你可是有半点真心!”
      是了,她要去找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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