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

　　“大哥！咱能不回家么？你没必要真把自己搞得跟我亲哥哥似的吧？！”颜晏想起刚刚卓越看到自己红了眼圈就二话不说把自己塞进车里开车就走的样子，不由得出声调侃。
　　“不回家你想干什么？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程猗也不打个电话。”卓越语气略带埋怨。
　　“哦，他估计要搬走了。”颜晏冷静陈述。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卓越继续踩着油门。
　　“你想知道？”颜晏确认了一下这就是回家的路之后，反将一军，“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开去酒吧，要不就去酒店，你自己选。”

　　连续拨打程猗的电话将近两个小时却一直没人接之后，我终于放弃挣扎，在丧气地倒在床上的同时得出一个结论：程猗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天了！
　　呈大字型仰躺床上望着天花板，我本应放空的脑子不可控制地想象起了颜晏此时可能正在做的事。
　　也许，她现在已经赶到江凌恒面前，不管是他家或者酒店，还是位于颜晏楼上的敞亮的办公室，发丝凌乱，微微喘着气，站在江凌恒面前深情款款却又带着一丝冲动地欲言又止。
　　她也可能连赶到江凌恒面前的耐心都没有，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他，用她对他才惯有的半撒娇半任性的态度对着电话那头的他说，凌恒，我爱你，依然爱你，就是爱你，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她还可能回了家，从某一个柜子里面找出那个被她藏起来的大提琴和那上百张大提琴黑胶唱片，一边拨弄着琴弦，摸索着黑色唱片上细细的纹路，一边泪眼婆娑，在下最后的决心。
　　总之，不管是任何一种情形，颜晏此时心中都不会有程猗的任何一席之地，她爱江凌恒，愚蠢如我，聪明如卓越，冲动如池俊泽，理智如程猗，我们都知道。她爱江凌恒，而程猗，只不过是又一个她不那么排斥并且难得能跟她和平共处下去的“男友”之一，他一点也不重要。
　　想到这些之后，我竟然猛地意识到了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过的问题：其实，颜晏从未认真地正视过卓越，也从未主动靠近过他，那么，这是不是证明，其实卓越在她眼里也拥有着不一样的位置？可颜晏对卓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终于，我还是放心不下，拿起丢在一旁的手机再次拨打出了那个已经重复过近百次的号码。
　　“少爷，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电话接通，我连忙松了一口气。毕竟，只要他接电话，就还是有补救的机会，虽然我并不知道，他还想不想。
　　然而，听筒中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喂？”
　　“呃……我……”我张嘴张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抱歉，打扰了。”
　　我说完就打算挂断电话，然而电话那边的人却叫住了我：“倩兮么？”
　　“呃……是，我是。”我尴尬地说道。
　　“小丫头紧张什么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啊？”我此时完全属于神经过敏，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哪还能听出对方的声音。
　　“我是文静，你表哥现在思绪凌乱，内心灼烧，泪眼婆娑，不省人事了。总之，接电话比较困难。”
　　听了这名字，我瞬间献上我自己两个钙元素过剩的膝盖并且脆生生地把它们敲在了地上：“静静姐，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我真的觉得，他有必要听一下电话，要不然，他以后的日子肯定将会更加思绪凌乱，内心灼烧，泪眼……”
　　正当我费力地回忆文静使用过的四字词语，耳边传来了程猗的声音，那清冽的声线让我用力翻了个白眼。
　　“倩兮，怎么了？”
　　“你女朋友要跟别人跑了，我打电话提醒你。”
　　“什么？”
　　“哦！”我讽刺地高声来了一句，“你那么多情人爱人女朋友的，我得多加个备注，是那个能给你带来你梦寐以求的名与利的现任女友。”
　　程猗不理我的讽刺：“颜晏怎么了？”
　　“哎呦，你还能分得清谁是谁啊，值得表扬。”
　　“你快说，颜晏怎么了？不是说在你家吃饭么？”
　　听程猗这口气是真着急了，我也不卖关子：“她来家里吃饭，跟我妈匿名聊感情，结果我妈下意识以为她在说池俊泽和江凌恒，所以因为我妈对池俊泽的偏见，就……”
　　听到这，聪明如程猗自然猜到了我后面要说的话的意思，直接打断我，连忙抓住了问题的主要矛盾：“她人呢？”
　　“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还在赶去找江凌恒的路上。当然，如果不幸运，你懂的……”
　　“江凌恒现在住在哪你知道么？”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程猗果然坐不住了。
　　“听颜晏说他最近好像住酒店，用不用我现在给你问一问？”
　　“你尽快！”他直接地命令道，接着又对文静说，“文静，我……”
　　“你忙！”没等程猗说完，文静就善解人意地安抚道，声音坦诚，没有一丝故意。
　　“倩兮，那我现在马上出发，你帮我……”
　　“行，都交给我，我马上给江凌恒打电话，你放心，我……”我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程猗，你还在么？”
　　“程猗？”
　　“表哥……”
　　程猗顿了顿：“不用了，倩兮，我看到颜晏了。”
　　“哦，那你加油，别跟她说我……”
　　话还没说完，程猗声音冷淡地补充：“跟卓越一起。”
　　原来，我真的低估了颜晏的杀伤力。

　　“怎么了？”看着程猗突然挂断电话脸色骤变，文静收回了帮程猗整理大衣衣角的手担心地问道。
　　程猗却不回答，只是缓缓坐下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位置不动。
　　文静也坐了下来，顺着程猗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除了一群在舞池中玩得正high的小年轻们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又犯什么病？大半夜把我拽出来结果一个字都不说？你要上天不？！”文静满是担心地说，却在看到程猗忧郁又纠结的小表情之后忍不住调侃。
　　程猗抿了抿嘴唇，终于挪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程猗，程少爷，程大人，程总，我知道，你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肯定不会找我出来的，所以，快说，speak it out！”
　　程猗生生把口中一大口酒吞下去，侧头看向文静文静的脸庞，跟酒吧里嘈杂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说啊！”文静默契地把酒瓶拿过，给程猗杯里重新满上。
　　“嗯……”程猗吸了口气，的确，就像文静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了想找人倾诉，他绝对不会把自己心里想的随便说出来，当然，即使是要说出来，他也只会找文静。毕竟多年来的默契摆在那呢。
　　“说！”
　　“行，从哪儿说？”
　　“从头说！”
　　“哎……”程猗叹了口气，“凌悦回上海了。”
　　“唔……”文静一口Remy Martin一滴不剩地全呛进了食道。
　　“你慢点！”程猗皱眉，虽然口气不怎么好，却还是体贴地轻拍文静的后背，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丢给她。
　　“咳……咳，你喝醉了吧？”文静一边拿着纸巾轻咳，一边追问。
　　“骗你干什么？”
　　“不是，她回来了，你还在这跟我耗着干什么啊？！找她去啊！等这么多年，盼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谁等她了？”
　　“程猗，跟我你就别装了。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比叔叔阿姨都了解。”
　　程猗不说话。
　　默契如文静当然知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是的话，今天就应该是江凌悦和程猗一起找她出来，然后亲手递上日期不远的婚礼邀请函。
　　“说吧，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这回是因为什么找你的？或者，又是因为什么被你撞到了？”
　　程猗认真地想了想文静问题的答案，缓缓说道：“事情说复杂，其实也……”
　　“大哥，说吧，我今晚就没打算早回去。”
　　“那我长话短说。”
　　“……”
　　“哎……怎么说？！”
　　“程猗……”文静低声威胁。
　　“事情真的比较复杂。”
　　“说！”
　　“哎……江家全家，凌悦，她父母，还有她那个我最近才知道的弟弟，都搬回上海了，一个月前。”
　　“嗯。”
　　“而且，她爸空降WG，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所以，你被降职了？”
　　“没有，总公司有个新项目，他回来监督，而且，他好像不会在公司长待，应该是总公司派来选上海分公司总裁的。你知道，我在公司呆了这么多年，不也一直才是个总经理么。”
　　“看来这不是感情问题啊，少年，是事业受到重创了？也不对啊，你要是跟她旧情复燃破镜重圆，依照江家人势利的程度，总裁肯定是你的啊！”文静看了看程猗复杂的表情，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连忙追问，“诶，不对！江大小姐是结婚了，还是离婚了？你这么颓废？”
　　“没有。”
　　“那她不想跟你复合？”
　　“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愁？”
　　“文静，你知道当年凌悦是因为什么离开我的，所以……”
　　“可是你现在有钱了啊！上海分公司未来的总裁，事业有成，有车有存款，虽然没房，但大哥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国际著名建筑设计大师好么？你买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要是想浪漫，自己找人盖都行。程猗，你到底在这里纠结什么？”
　　“她回来得没有任何预兆，我……”
　　“你出乎意料，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文静，停，停……”程猗不敢恭维地伸手打住她张口就来成语。
　　文静不理他，撇了撇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害怕她重新跟你在一起是因为钱，又害怕即使你有钱了她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对于文静锋利如匕首的刺穿，程猗无言，只得默默把文静给他倒好的酒一口喝掉。
　　文静皱眉看着身边的好友英俊的侧脸，认真地说：“程猗，这几年，你玩也该玩够了，遇到了那么多人，如果她们都没能走进你的心里的话，这也许真的可以证明，江凌悦就是那个对的人。既然如此，不管是因为什么，我觉得你都应该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如果最后你们修成正果终成眷属，的确是皆大欢喜。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情深缘浅，到了最后的最后……你也不至于遗憾终生不是？”
　　“你说的我都知道。”
　　文静看着他心不在焉地摸索杯沿的动作，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窝火：“那你还找我出来？！”
　　“问题根本就不在这！”
　　“那在哪？你说啊！”
　　程猗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把藏在自己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The point is，在江凇来公司之前，Nick，就是咱们在哥大时的那个校友，他跟我说了公司的人事变动计划，甚至是涉及到上海分部的并购重组，我也早在他回来之前就采取了行动。”
　　“程猗，你再跟我兜圈子我真的走了！”文静终于受不了程猗的犹豫不决，“说着江凌悦呢，扯公司的事干什么？！”
　　程猗突然变得异常爽快，跳过中间的细节直击最后的结果：“我为了总裁的职位跟一个手里握着她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的女孩谈恋爱了，她是SZ的Principal，而且还是倩兮的朋友。”
　　想明白了程猗这话里的意思，文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程猗，好像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程猗看了看文静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又转向舞池那一边颜晏和卓越所坐的方向，声音悲戚地说道：“可悲的是，那女孩不爱我，而且她还有一个等了将近十年最近才回来的初恋，叫江凌恒，是凌悦的弟弟。”

　　“颜晏。”正跟卓越聊到兴头举杯喝酒的时候，程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颜晏放下酒杯转过身，面露惊讶：“程猗？”
　　“不是说去倩兮家吃饭么，怎么来这了？都这么晚了。”程猗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腕表。
　　颜晏回过头对卓越笑了笑，坦荡又认真地，如她一贯作风一样柔声说道：“跟曾阿姨聊了一会天后突然想起有事找卓越，就出来喝一杯喽。”
　　程猗听着这无懈可击的回答，又想到我电话里说过的话，自然了解了颜晏找卓越过来是要聊什么，于是他深深看了颜晏一眼，又对坐在颜晏对面的卓越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虚伪又敷衍。
　　颜晏神色复杂地递给卓越一个眼神，又回头看了看程猗，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地看向一直挽着程猗手臂牢牢不放的美女，礼貌地问道：“程猗，不介绍一下么？”
　　程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文静一直挽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倚在了自己身上，于是侧头用力地瞪了她一眼。
　　文静对于程猗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全当没看见，热情地朝颜晏伸出右手，左手依旧紧紧地挽着程猗：“你好，我叫文静，你也可以像程猗一样叫我静静。By the way，当程猗说‘我想静静’的时候，你要知道，he means it。”
　　颜晏点点头，客套地起身：“你好，我叫颜晏，这是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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