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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入夜的康定侯府宁静平和。
梨苑里,冷依涵泡在漂满花瓣的木桶中,升腾上来的热气熏的她昏昏欲睡。她长长的乌发披散在一侧肩膀,露出白色柔嫩至发光的脖颈,两只细长胳膊耷拉在桶子两侧,柔荑的指尖正滴着水。
楚辰风从窗口悄声跳进来的时候正是看到了这样一幕。刺目的白,让他浑身一震,双手紧握起来,而鼻间霎时感受到一阵温热涌上来。
他急急转过身,却不慎碰到了旁边几案上的一个铜壶,里面还装着滚烫的水,“嘶。”
“谁?”听到动静的冷依涵半闭着的双眼瞬间睁开,转过头,她的眼睛蓦然睁大。
只见雾气缭绕的房中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窄袖袍子的男子。她脑袋轰的一片空白,尔后张口想要叫唤,哪知那男子不知用何方法一瞬之间就来到了她近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别叫,是我…”
眼前之人戴着半个面具,右边有着一副清秀的面孔,平日里苍白的脸这会儿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冷依涵心头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会是他。
手上感受着女子吐出的热气,眼前的这一双杏眼里满满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是另一个他的身影。
楚辰风在她耳侧压低声音“我放开手,你保证不叫了?”
冷依涵乖顺地点了点头。
楚辰风的手状似无意地贴着她的脸慢慢抽离,随后他直起身来转过了头。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回答他的是身后滴滴答答的水声,余光中能瞄到女子曼妙的身姿,高耸的胸,细细的腰线,浑圆的臀…楚辰风的眼中如黑色漩涡一般沉了几分。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今日没有让天易来送信。
“就刚开始有点怕,幸好是你风大哥。话说风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冷依涵走到屏风后一边套着亵衣一边问道。
楚辰风微微皱眉,为她的不谨慎,为她的心大,穿衣之时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一个才见过一次的男人在房里?还风大哥?四皇子殿下自己又闹上变扭了。
“风大哥?你还在么?”
“恩。你洗澡都不放丫鬟在房里伺候么?”楚辰风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不喜欢呀,洗澡还要人伺候,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冷依涵系上腰带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因为刚洗过澡的关系,粉嫩嫩的,杏眼里好像蒙着一层雾气一般湿漉漉亮晶晶的。上身着月白色的斜襟缠枝杏花褙子,下身是一条粉色蝉翼纱裙,赤着足踩在一双粉色绣花鞋里。泼墨的黑发湿湿的垂在一边,可能还在滴水,她的前胸有一些湿,透出里面亵衣上红色牡丹的图案来。
楚辰风的眼神一黯。
“我是受四殿下之命来给二小姐送信的。”楚辰风从胸前衣服里掏出一个叠的很好的纸递过来。
“信?”冷依涵一脸茫然。她和那冰块的恩情不是都结清了么,怎么还牵扯不清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
楚辰风看她在那站了半天也没有要接的打算,气上心头,他吐出一口浊气,“冷二小姐,若是我无法完成任务,恐怕回去会被殿下责罚。”
“是吗?”冷依涵立时从楚辰风手中拿过了纸笺。
“这样该不会责罚你了吧。”冷依涵关切地看着楚辰风。
楚辰风此时就差将一口后槽牙咬碎了,但也不得不装出笑模样,“多谢二小姐的体谅。但是,”楚辰风继续说:“殿下的命令是要看着小姐你读完,还要属下拿着回信回去。”
冷依涵听了这话跳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这死冰块管的也太宽了点吧。信看不看,回不回这不应该都是我的事么,死冰块,臭冰块。”冷依涵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水一口饮下。
“死冰块?”楚辰风咬牙切齿道。此时他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打个屁股好好惩罚一下。
“是啊,你看你家殿下每日端着张千年不变表情的脸,可不是大冰块一样吗。”冷依涵现在是有人吐槽不吐不快。
“是有点点像…”楚辰风此时方了解到原来淼淼是这样看他的。
“是吧是吧,你也赞同我的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回去把这话也告诉他哦,他最小气了,要是被他知道我这么说他,非得来找我报仇不可。”
“你倒是很了解殿下。”楚辰风看她又怂起来的样子,一下子气全没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冷依涵呵呵直笑。
“罢了罢了,我就看看他能写什么给我?”冷依涵就着蜡烛展开了纸笺。
只见纸笺上运笔遒劲挺拔,字体刚健有力,沉稳遒迈。见字如见人,果然和死冰块的人一样强势。
只见上面写着: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冷依涵的脸刷得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快速地合上了纸。
楚辰风一眨不眨地盯着冷依涵,满意的看到了她害羞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
“死冰块这是要干嘛。”冷依涵低头嘀咕。
“风大哥,麻烦你回去跟你家四皇子殿下说一下,信我收下了,回信没有。”
“冷二小姐你…”
“请你跟他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但只怪依涵不能接受他的厚爱,还望他能体谅。”冷依涵捏着信纸转过了头,一副好走不送的意思。
楚辰风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而后一阵风似的又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对不起,楚辰风…”待人走后,冷依涵才喃喃自语道。
四皇子府,冷驿轩内“嘭”地一声从门内飞出一个人影来。
“天安。”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自书房传出。
“主子。”天安越过倒在门口的女子冲进屋内。
“什么时候我的皇子府的书房变得随便什么人都能乱进了。”楚辰风脸上的笑容有点渗人,直看得天安打了一个寒噤。
天安转头愤愤然地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晕过去一个美艳丫鬟,想要野鸡变凤凰,自己上赶着作死也别连累他呀。
天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迟疑磕巴道“主子,主子天地良心呀,这是前几天谭侍郎府送来的丫鬟,知道爷不喜女子侍奉,我已经让王妈妈把她安排在朵云轩内清扫了,谁知道属下今日这肚子不适才走开了那么一会儿功夫,这人就钻空子进来了,还望主子明察。”
楚辰风冷面寒霜,语气阴鸷地打断了他“谭侍郎府?什么时候他们的手伸那么长了?”
“听说这也是老夫人下命令让送来的…”天安按着肚子委屈地望着楚辰风,“主子…”
楚辰风冷哼了一声,看着表情已经渐渐扭曲的天安“以后侍郎府再送人,送东西都一律给我拦在皇子府门外。去吧。”
得到特赦的天安磕了一个头然后飞也似的连滚带爬出了房门,走的时候还不忘提溜起倒在门口衣衫不整的女子。
书房外的院墙上此时坐着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人一隼。天青抚摸着海东青的毛晃着腿看着冲出院门急急往茅厕方向去的天安,啧啧了两声。
“老大真是太不谨慎了,咱们殿下的心情自从上回夜探冷二小姐香闺回来后就没好过。唉,这被女人甩掉的可怜男子正愁着没人发泄呢,小九,最近你可别上赶着挨骂哦。”
旁边的天九默不作声,一手轻轻护在天青身后,两眼温和看着她侃侃而谈。
倒是旁边的小霄像是听懂了一样,挺胸扇动了两下翅膀。
三月里的雨说来就来,淅淅沥沥的细雨被风带着吹遍了候府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芳香。
红莲把从小厨房提来的刚烧开的铜壶放在桌角,又走到墙边轻轻阖上被风吹开的雕花格子窗。
“小姐还没醒来么?”
“是啊,一直没听到里头叫唤。”青荷咬断了手中刚缝好的针线。
“往日她可是早早就起来了。”红莲惊讶道,转身蹑手蹑脚进了内屋。
她撩开粉色的素凌纱帐,一阵幽幽清香立时飘散出来,再看床上,冷依涵一袭天蓝色软绸中衣罩住她白嫩的身体,一条青色绣兰花薄衾已经从她身上滑下被踢至一边。此时紧闭着双眼的冷依涵脸色微白,双眉紧蹙,鬓角的头发都已湿透,粘贴在脸颊两侧,嘴里还喃喃细语着:娘,娘……
红莲一惊,上前边轻摇着冷依涵的胳膊,急切叫唤:“小姐,小姐,快醒醒。”
冷依涵“啊”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只感到浑身酸痛,背脊发寒。
红莲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担心地问道:“小姐你又做梦了吗?没事吧?”边问边从旁边拿了一个软枕垫在了冷依涵身后。
冷依涵愣了一下,眼神这才渐渐聚焦,尔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手无力地摆了摆,脸上俱是疲倦之色。
青荷听到叫唤也端了一杯水急急进来。“小姐,喝杯水醒醒神吧。”
冷依涵接过杯子,捧在手心却没有喝,“你们先下去吧,我再靠会儿。”
红莲青荷满脸担忧站着犹豫不决,看着冷依涵的坚持,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吧,但她能清晰地记得这次的梦与往常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她,不,梦里的原主竟然是个才刚出生的婴孩,被一个娇美动人的女子轻轻抱在怀中,那女子轻声哼唱着一首曲子。一切本是惬意美好的。后来镜头一转,婴孩在哭泣,一个脸上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慢慢靠近女子,伸出手似乎是在讨要婴儿。再后来镜头又成了另外一个清秀的女子拉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一条乡间路上救了一个老妇人。而那妇人的脸分明就是老太君……
这个梦是原主的记忆吗?
如果真的是,那这说明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冷依涵一下从靠垫上坐直起身,难道,难道那个带她来康定侯府的女子根本不是她的母亲?原主的娘亲另有其人?冷依涵觉得头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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