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十二、一分钟都不借

　　约到人，申漾略喜，从卧室里又拿了个密封瓶出来，装进背包里，出门，上车，启动。
　　午休时间刚过，路上车流量比较大，申漾暗恨自己乌鸦嘴，跟在车流后缓缓而行，这情况到席小东家楼下得一个小时后了！他赶紧给席小东说了一下堵车，让他别着急，一边排队，一边羡慕先行一步的殷宁，至少他没遇上堵车。

　　申漾：我约了老白他们。
　　申漾：小东说带游戏机。
　　申漾：耶，今天我们可以好好玩了，据说老白的游戏很有挑战性！
　　申漾：？？？怎么没人理我？
　　申漾：我堵车了。
　　殷宁：小学长可能只是怕你一个人看电视太可怜，才说带游戏给你玩。
　　殷宁：我刚到学校。得意。
　　申漾：……
　　殷宁：我们应该没空打游戏。
　　骆骁：要不我分出前半夜的时间陪小漾儿打游戏？
　　殷宁：不行，一分钟都不借。
　　申漾：你们……太过分了！
　　申漾：能不能不要这么冠冕堂皇的说你们要彻夜颠倒，太不务正业了！
　　殷宁：去酒店度假泡温泉，躺在床上才是正业！
　　骆骁：嗯嗯，小漾儿，你可千万不要不务正业，学弟不去的话，我给你介绍个？
　　申漾：介绍？你该不会要把林溪带给我吧？
　　申漾：不行。
　　骆骁：哈哈哈，你行别人还不愿意呢！
　　骆骁：我姐公司一哥们儿在追他，没你的份儿了。
　　申漾：……
　　骆骁：对了，酒店里有独立的家庭庭院，好像是四合院，挺有意思的，你先看看，如果你也觉得合适的话，咱们就定这个，省的出去泡大汤。
　　申漾：好。
　　骆骁：我一忙完手上的事就去找你们打游戏！
　　申漾：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游戏的事！
　　申漾：我郁闷！
　　殷宁：哈哈哈哈哈！

　　回了这一句后，殷宁关掉聊天界面，没想到申漾居然把第三张券给老白了！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觉得这似乎没有毛病。申漾没有什么朋友，性格挑剔又孤僻，能和同样孤僻的老白二人惺惺相惜倒是正常。这么来看反倒显得自己和学长他们不亲了！
　　他胡思乱想着走回办公楼，刚走出电梯，发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
　　“……”袁华依旧带着顶帽子，遮挡他突兀的光头，鼻梁上的黑色框架眼镜，凭白在他英气的面庞上添了些睿智感，然而他的表情略尴尬，黑眼眶极深，实在破坏美感，他像个夜生活过于丰富的混混。
　　见殷宁走近，袁华礼貌道：“殷老师好。”
　　几天前他们才在这里僵持过，殷宁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来找自己，还装得人模狗样的。
　　“嗯。”心知这小子是有求于自己，殷宁不亲不疏，开门，让袁华跟自己进办公室，公事公办道：“有事？进来说。”
　　袁华跟着殷宁走进办公室，殷宁没让他坐，他便站着，看殷宁脱掉外套，围巾，端着一杯水坐在座椅上，好以整暇的看着自己。
　　“……”不爽。
　　“……”耐性不差。
　　殷宁略等了一片刻，见袁华不开口，他打开文件夹，开始办公。
　　“……”上火。
　　袁华满腔火气无处可发，殷宁却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就像看不见面前站了个大活人一样。
　　两人暗争片刻，袁华喟叹，他还是输了。
　　这就是有求于人的悲哀。
　　而殷宁显然拿准了他有所求。

　　“我想见他。”袁华开门见山道：“就算只有一分钟也行。”
　　“？”殷宁怪道：“你去见不就行了，何必问我？”
　　“……”袁华面色奇差，可是看殷宁的模样不像在装傻，他坦白道：“有人在门口守着，我出不去。”
　　袁华不知道王平为什么生气，反正他不就是想再被后爹穿小鞋，更不想哪一天突然睁开眼，又像五年前一样，只能看到西北的戈壁滩了。
　　再来一回他绝对受不了，见不到哥哥的日子，他一天也不要忍受。
　　可他还就是没见到。
　　袁华见不到申漾，就算明知道他就在校门口的停车场里等自己，可他出不去。
　　一连几天，他只能跟拦着自己的人对瞪。他无数次的想去找申漾，队长却像空气，无处不在。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队长的本事，却是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仍有那么多漏洞与不足，在她面前，他那些本事根本无法施展，他无能为力。所以即便知道申漾在校门口等他，他依旧无法走出学校大门。
　　她太强了，各个方面而言。
　　而他被她碾压得怀疑人生。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出不去，也见不到申漾。
　　但是……申漾会进来呀！
　　这么一想，袁华又觉得也许他应该换个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看着抱臂打盹的人，他默默退了两步，既然明修栈道不通，那他就暗度陈仓，只是……
　　看着面前这个坏人，袁华依旧觉得自己在与虎谋皮。
　　袁华早已经弄清楚了入学那天见到的那些人了，老爷子是X大五绝之一的“活化石”，一个倔强跋扈的老头子，被他背下山的人质是老头子的徒弟佛弥，一个多疑诡诈的事精，那个好看的女人叫骆黎，是骆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他师兄，有“人肉印钞机”之称的骆骁的亲姐姐。至于殷宁，袁华一眼就能认定，这个人是个两面三刀的万金油，心思深得像宇宙黑洞，心眼多得像天上的星。
　　这群人当中，袁华最不喜欢殷宁，所以他总见他绕道。
　　他们两看相厌。
　　不过，他总比队长好说话一点。队长像块冰疙瘩，油盐不进，冷暖不吃，他还不能把她怎么样！殷宁却不一样，袁华想，至少他还是能有所行动的，即便只有一点点，那也是希望。

　　“你跟他是朋友，我知道他偶尔看望你家老爷子，你抽空喊他来这里，让我见见总可以吧”袁华直言道。
　　这事他提前就想好了，他出不去，可申漾能进来，而校内最安全、确定不会有人看他、他又有可能借到的地方，就是殷宁的办公室了。
　　袁华低声下气的商量道：“我就看看他。”
　　“……”殷宁忽然觉得这两人这恋爱谈得真是太可怜了些，血气方刚的热恋中，二人却见不到面，那边申漾以为自己被分手了，这边袁华则思念成疾，一脸暴躁得快要失控。
　　能守在门口拦住袁华让他出不去的人，能是谁呢？殷宁用脚指甲想也能想到那个人那张欠扁的可靠脸。
　　他有些于心不忍。
　　暗道王平这一招来的太狠了！
　　她是想逼死这个正直青春的年轻人吗？
　　可是一想到袁华的种种，殷宁又强迫自己更理智一点，必要的不予以满足，使其饥饿是驯化野兽的必经之路。
　　袁华是个“危险品”。
　　从行为举止到言论思想都很危险，他过于任性妄为了！说白了，入校大半个月以来，袁华虽然有变化，可他犯的忌讳更多，几次三番走在越界的边缘，毫无规矩约束可言。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回神迅速，仍然被什么牵制着理智，单是他于大庭广众之下在一医院徒手攀爬九层楼那一件事，他就该被回收！

　　殷宁冷漠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提条件，办得到的我现在就兑现，办不到的先欠着你，以后兑现。”
　　“虽说‘莫欺少年穷’，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殷宁莞尔，嘲道：“翻脸不认人这种事……你可是有前科的。”殷宁双眼一翻，示意他先前那几件荒唐事。
　　“……”袁华刚想说“你说怎么办”，被殷宁瞪了一眼，恍然想起他原来指责自己的那些话，有心想嗤笑这个计较的小器鬼，根本配不上骆骁！他却不敢直抒胸臆，只得敛着脾气，郁闷道：“我那时候不懂事，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改。”
　　“还是那句，我不是你的谁，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那我……”其实袁华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哪怕只是让殷宁传个口信给申漾，他也会雁过拔毛，狠狠记他一笔，更何况他想用殷宁的办公室见见申漾。
　　他已经有心里建设，预料到自己可能遭受的大竹杠有多么恐怖，然而，他实在太想申漾了。
　　太想他了。
　　“我立军令状？”袁华交出自己的底线，以示诚意。他喃喃道：“虽然我不想当兵，可这里有军人的骄傲与尊严，有军人的担当。”
　　他一手拍在自己的胸膛，认真道：“不违背社会道德，不践踏法治底线，不伤天害理，也不能让我背叛他。”
　　殷宁放下手中的笔，打量着眼前的袁华。
　　他没想到自己会收获这样的承诺……
　　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危险品”是否算是被他收笼了呢？
　　毕竟驯化不是为了驯养，使其遵守规则不是为了让他失去原本的个性。袁华现在能有现在这个认识，比起当初为了退伍而伤害队友、挑衅上级欺瞒撒谎，已经是质的飞跃。

　　然而，他不信。
　　殷宁不信袁华真正认识到自己应该坚守这条鲜明的格式化底线。
　　袁华这个人在有所求的时候总能顺风顺水，只需打个滚卖个萌天上的星星都有人给他摘，包括退伍这件事。虽然花的时间功夫长了一点，他用了五年时间，挨了无数打才终于退伍，可他依旧成功了。
　　这样的人……殷宁信不过。因为这样的人不懂得记恩，也不可能知道人应该感恩。
　　遑论底线。
　　殷宁冷笑，道：“你给我立什么军令状？我又不是你的将军。更何况，你所得好处与我无关，与X大无关，我要它何用？就算和我有关，那也是双面刃，谁知道你哪天翻脸不认人，把我捧出去？”
　　“……”袁华默了。殷宁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不相信他，这是硬伤，是袁华先前从未想过的情况。殷宁不相信他，就像他看殷宁喜欢不起来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签订任何纸质材料，都可能成为威胁另一方的把柄。
　　那要怎么办呢？
　　两人再次僵持住，殷宁思考着袁华此人的可信度，袁华想着怎么才能说服殷宁，二人各自在脑内拍浪，激荡不停。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根本没可能成为朋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也不可能真的欣赏对方。不厌恶嫌弃的当众争吵翻脸，已经是给那几个人面子了。
　　至于那几个人……
　　袁华灵光一闪，他才用过骆骁一次，这多少得罪了殷宁，让他心中不甚痛快，再来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可能利用申漾。
　　余下的……就是——
　　她了。

　　“我看到你载她。”袁华忽然没头没脑道，见殷宁迅速抬眼看自己，袁华心知自己赌对了，意有所指的使了个眼色，道：“她是我老板。”
　　“！”听袁华说“她”，殷宁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虽然不能做朋友，但是他们可以合作，可以互相利用。
　　因为他在给他老板开车。
　　换言之，他们都是被她看中的人。
　　脑壳子真是灵光！
　　殷宁不由又赞了一句。
　　虽然他早知道袁华这个人偏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见申漾一面，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居然主动暴露他和王平之间的联系！
　　这是袁华第几次在申漾与王平之间选择申漾了？殷宁已经数不清楚了，可他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能牵制着袁华这头野兽的理智的，是申漾。
　　他也在约束他，他也在教他守规矩。
　　“她也是吃我撒娇卖萌这一套的人，换言之……”袁华嘴角轻扬，不掩自得，骄傲道：“她欣赏我，心疼我，她喜欢我。这是你告诉我的。”
　　没错，这是殷宁点醒他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现在更想见申漾。
　　他想他，几天不见，他的心里脑子里，全是他，他必须见他，再见不到他，他会发疯。
　　“那又如何？”殷宁嗤，道：“就算她爱你，又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我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袁华自得道：“能说明我与众不同。你知道的，她看人的本事不差，而这样的我正在和你交易。当然，信不信在你一念之间。”
　　“我现在只是需要你传个话，跟你借个地方，让我可以见见他，就是这么简单。”袁华胸有成竹，忽然他玩味一笑，激将道：“还是说——这就是你在她面前只能做司机的根本原因，没胆色？”
　　“你无需激我！”殷宁冷冷的看着这张惹人厌的嚣张脸，漠然道：“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听他这么说，袁华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一步，坦然的看着殷宁，等着他给自己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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