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十、你不够努力

　　“首先，这事一定不能用强的。”王平一脸严肃，拉着袁华的耳朵郑重的对他强调道：“无论是不是兵，你都是个男人，懂不懂？知道什么是男人吗？男人就是不能恃强凌弱，不能仗势欺人，不能想当然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袁华一听这话，立刻蔫儿了，不能吗？他刚刚还在想先找到医生的住处，然后破门而入，和他亲近……
　　可队长说不行。
　　为什么？
　　凭什么!
　　袁华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平，他好急，他真的很着急！光是这么想想他就肉疼。
　　可王平瞪着他，险些把他的耳朵拽下来，疼得袁华直咧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耳朵被拧得疼还是下面硬得疼了，他只得点头，应下了“男人”的承诺。
　　他是男人，不能做不男人的事。
　　呜呜呜。这承诺就跟紧箍咒一样，袁华忽然觉得更加憋屈难耐了！
　　他郁闷道：“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我好难受啊！队长，我疼——”
　　“难受也不行！忍着！以前怎么解决，他同意前你就还怎么解决。”王平抽手狠狠在他头上铲了一下，闷闷一声响，听起来不觉得疼，可袁华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瞬间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她凶残的警告道：“出了岔子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那……”
　　“这种事有例子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话王平说得异常认真。
　　“……”袁华瞬间蔫了，王平不会危言耸听，跟了她这段日子后，袁华对她相当了解，既然能让见多识广的她郑重其事的说有例子，就一定有过比她嘴里说的更加惨烈的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敢了。袁华看着王平，原本挺直的腰杆不由怂下去。他这人没多少优点，最值得夸奖的一条就是识时务，虽然他从小就是个吃喝等死的混子，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从小就知道晓得取经借鉴，参照别人的失败完成自己的宏愿，他知道有些底线就算死也都不能碰。
　　所以这事，他想都不敢想了。即便他已经越来越难以自控了。
　　虽然心里关了一头困兽，这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可相比“吃不了兜着走”，他决定管着自己，他不想兜着走，只能按她说的，先好好跟他沟通。
　　他无辜道：“可我说什么他都不信。”
　　“那说明你不够努力！蠢货！”王平又骂了一声，见他被自己吓住了，安心不少，循序善诱道：“你说那些甜言蜜语有什么用啊？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华而不实的漂亮话！”何况他看上的那个还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高级技术人员！
　　真是自找麻烦！
　　王平眉头紧蹙，要怎么跟申漾那种机器一样冷冰冰的木头人谈情说爱呢？她也不知道可以从何处下手！
　　“可我说的是真的，我说到做到！”
　　“那你就先做到，等你做到了以后再说给他听！”王平打断他的话，劈手抢回香烟，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道：“还有吗？没有我就走了！”
　　“你电话多少？”
　　“……”王平虚着眼眸略带危险气息看这个不合常理的人。
　　“我再有问题了给你打电话行不行？”袁华拽着王平不让她走，哼哼唧唧的祈求道：“我又不认识别人，医生不理我，我就没有别人可以问了。呜呜呜，队长，把你电话给我，我们加个好友，你可千万别拉黑我，也别不接我电话好不好嘛，嗯？嗯？嗯？”
　　见王平不答应，袁华使出浑身力气对她撒娇，又是推又是扛，这些都不够，他又开始晃，像头找到食物的猪，又刨又拱的，极尽讨好之事，嘴里还不停的哼唧：“嗯？嗯？嗯？队长，求求你，求你嘛，好不好，嗯嗯嗯？？？”
　　“……”
　　末了，王平头昏脑胀，步履踉跄的回到车上。花坛边，袁华喜笑颜开的冲她摆手，大喊着“一路顺风”跟她再见。
　　“……”王平颇有些后悔的冲动，她真想冲出去，还是一拳打死这祸害算了。
　　驾驶座上，殷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忽然噗的一笑，道：“你也有今天？！”
　　“快走吧！”王平没好气的揉着额头，催促殷宁快开车，她要累死了！
　　殷宁放弃八卦，一踩油门，宝蓝色的小轿车缓缓向前滑动，驶上主干道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小跑起来。

　　袁华呆呆的看着那辆嚣张的宝蓝色威武的翘屁股。队长走了，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绝对不可以后，绝尘而去。
　　袁华觉得她留给自己的那些关于“自由”与“明天”的话，他必须认真思考，他必须深思熟虑，弄清楚她的深意，这很重要，可他无力自控。
　　眼下他的脑子里只有另一个翘屁股。
　　医生体态匀称，气质雅致，身长腿长，是个标准的技巧型篮球手体格，结实却不雄壮，抱在怀里跟抱着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想……
　　他想抱着他把他放在他那辆银色的威武四世plus的大屁股上，好好摸摸他那尖翘结实的小屁股……
　　哦——
　　不，不，忽然，袁华把头摆成孩子手中的拨浪鼓，一跃从花坛上跳下地，转身往学校跑去。
　　他不能这样。
　　队长说不行。
　　她说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不可挽回”的后果，可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因为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比她下达命令的时候还要认真。
　　她说得谈恋爱，得医生同意，他才能……
　　可医生会同意吗？
　　袁华忽然很不自信，欲哭无泪，一想到自己想对医生做的那些事情，他就觉得等医生同意还不如等喜马拉雅山脉变成海沟，因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队长信誓旦旦，非说只要医生同意跟他谈恋爱了，他想的那些都能够梦想成真。
　　难道谈恋爱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只要谈恋爱，他就真的会同意？袁华一头雾水，不敢乐观。
　　不过，有一点队长说得不错，无论谈恋爱以后医生会不会同意让他如愿以偿，心满意足的这样那样，可袁华知道，如果不谈恋爱，也不和医生联系的话，医生一定不会同意。
　　他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看到他就跑，逃得比兔子还快。
　　看来首要任务还是得按照队长说的，按部就班：他要和医生谈恋爱。他打定主意，舒服多了，幸好他留了队长的电话，她同意教他谈恋爱，还会教他怎么追求他。
　　袁华越想越觉得信心十足，急吼吼的跑回学校，做另一件十分重要，特别紧急的事了。
　　殷宁。
　　他要弄清楚这个危险的狡猾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他，他还知道申漾。

　　殷宁开车像殷宁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牢靠，不一会儿，王平眯着眼睛，她想打瞌睡了。
　　忽然，她没头没脑道：“他没有说。关于你们今天碰面那件事，他半个字都没提。”
　　“好，我知道了。”殷宁略讶，他以为袁华会对自己的“上峰”坦白，没想到他却只字未提！看来在袁华心里，“医生”比“将军”重要，心之所向才是信仰！
　　真没想到，她会输！
　　殷宁胡思乱想着，车倒是开得一如既往的稳，他得送她去她要去的地方，坐落在城北四环的省政府。
　　“嗤！”想起什么，王平忽然又道：“他比你识时务！”
　　见殷宁不解，她解释道：“打不过我他就示弱，乖得像条狗，一逮到机会他就抓着不放，得寸进尺……”
　　“我又不是你的兵！”
　　“哈！”王平似笑非笑的斜了后视镜一眼，殷宁略尴尬，好吧，是自己上赶着对她示好的，是他自己主动找她，对她说，诶，你带我玩啊，我还挺有用的。
　　“这个人……”王平若有所思，看着后视镜里殷宁的眼，冷漠道：“不能明着管，脸皮厚也不吃人情，有求于人的时候是狗，用完就扔，翻脸就不认人。”
　　“没你说的这么恶劣吧！”殷宁不以为然，王平这点很糟糕，特别坏，转述的时候她总喜欢夸张夸大别人的缺点，以达到危言耸听的目的，以前她还对别人说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坏茬子，是不能深交的人呢！
　　“我言尽于此，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能交就交个朋友，不能交就算了，”王平无所谓道：“大不了我再把他废物回收人道毁灭了。”这话说得就像袁华只是一个纸盒子，他用不上她就销毁重置一样。
　　殷宁眉头紧锁。可是……要他和袁华这样一个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交朋友？这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几乎不可为的任务！
　　他从来没有跟袁华这样的人接触过，遑论做朋友！
　　他瞪了后视镜一眼，十分怀疑这个任务并不是考验袁华，而是她在考验他，这是她给他出的难题！
　　他忽然觉得，虽然那天她同意让他进群了，可那只是同意带他玩，现在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如果我不能跟他做朋友你就不管了？”殷宁问。
　　“嗯。”王平点头，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是人！”殷宁无语，他们之间的冲突一直都在这里，虽然他们都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个世界，带着面具防备所有人，可王平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似乎生命不过如此，大不了当个烟火放了完事。而殷宁的关注点在于生命本身的价值。
　　“他还是个孩子！”殷宁强调道。袁华只是个大一的学生，今天刚报道，他刚入校！
　　“孩子个屁，他跟你家那个同年的！”王平嗤之以鼻，言外之意他说袁华是孩子，跟他在说自己是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变态大叔没差别，她嘲道：“我实话告诉你，他现在在我眼里跟个贴着危险标志的待处理品没什么差别！”
　　袁华的情况竟然这么恶劣？！
　　殷宁无言以对，袁华知道自己的情况堪称“岌岌可危”吗？可他来不及多想袁华的想法，记起袁华不声不响的贴在窗户上的样子，殷宁也心有余悸，当时他是想立刻报警的，就算不拨打110，也要打给她。
　　这么一想，殷宁又认为王平说得对，不可否认，现在的袁华确实是个没有任何安全装置，只是暂时还没有爆炸的危险品而已。
　　半晌，王平又道：“要不是他聪明，上赶着求我管管他，我才不想管他死活呢！”
　　“……”殷宁讪讪，言外之意要不是袁华求她，她根本不会提出让他和袁华做朋友这件事。这么一来，殷宁的心里倒是明白刚刚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袁华自己很清楚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能真正脱离管制，就算退伍手续齐全，他这样的重点投资培养人才依旧是重点看护对象。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获得常人一样的自由。与其由上面安排一个不一定合意的陌生人来管他，倒不如他自己找这个愿意停在马路边跟他说说心里话的人。
　　确实聪明。殷宁暗赞的同时又抓住另一个刚冒出头的念头，袁华确实危险，可王平这步棋……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她走得实在迂回。
　　即便她点拨了一句，一时之间，他依旧看不明白她究竟摆了个什么阵。
　　至于眼下的情况……殷宁只能确定她肯定还埋了其他坑来试探他们这两个上赶着求她的人！
　　这么一想，殷宁失笑，也许他和袁华这个与他八字不合毫不相干的人，真能成为“朋友”。

　　“你那处分……”
　　王平淡淡的瞟了殷宁一眼，含糊道：“一会儿看跟张泽皓谈的结果。”
　　“……”张泽皓——？？？
　　为什么？？？
　　怎么会！！！
　　殷宁默了，奇怪，她是军人，她的问题为什么要跟S省的□□谈？殷宁不敢多想其中的关系，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话，诚恳道：“这事……谢谢你，对不起啊。”
　　于情于理这声对不起和这一声谢谢他都该对她说，虽然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是她救了佛弥，并把他安全带回来。也是为了让这对被隔在产房内外的夫妻能见一面，她才违规，临时更改命令，这才惹来一个月前的那场麻烦。而她，在被隔离调查一个月后，得了现在这个被处理结果。
　　革职查办。
　　军途坦荡的她，被闲置了。
　　“切，我给你师姐面子而已！”王平嗤笑了一声，并不把这处分当回事，转而又道：“不过，你既然上赶着抱歉，我就收下了，我要拿个小本本记一笔，直到我原谅你的那一天为止！”
　　“你……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几句正经话吗？”殷宁无语，翻了她一眼，一天到晚的满嘴跑火车，所以他以前总是不待见她！不过……做起事来确实无可挑剔。就像这件事，她答应让佛弥和骆黎见一面，宁可自己被调查，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她是个值得信赖的可靠人。
　　“不然呢？你赔我的前程啊？军衔这回是撤定了，职务可能也保不住了，原本嘛，我解决这件事以后就可以转到张泽皓手下，做个‘天子近臣’。现在可好，鸡飞蛋打了，你说你怎么赔我吧！”
　　“我……你……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殷宁张口结舌，她去张泽皓身边做保镖吗？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还在说什么‘天子近臣’！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末了也只能恨恨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抱怨。
　　话已至此，两人各自沉默都不再多言，车子又跑了一会儿后停下，他道：“到了。”
　　“你回去吧！”王平挥手，殷宁颔首，冲她比划了个“bye”的手势，宝蓝色的威武三世扬长而去。

　　申漾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踉跄了一步，汉堡果然不是饭，他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却饿得前胸贴后背！身边二助一慌，连忙伸手想扶他一把，被他挡开了。他的脾气他们都知道，看着和蔼可亲，其实隔人的很，谁也没敢真的碰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晃晃悠悠的挪回办公室，然后各自解散。
　　申漾在办公桌上爬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脱掉身上的无菌罩衣和帽子。
　　“叩叩”敲门声。
　　申漾勉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后，他又重新爬下，烂泥一样摊在那张超大的办公桌边，嘟囔道：“张奕啊，你又值班？”
　　“嗯。”张奕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饭盒放在他桌上，道：“小漾，我拜托你找个人照顾你吧！”
　　“哪儿那么容易！”申漾嗤笑道：“还好我有护士长！”
　　他说着打开饭盒，饭已经凉了。这是必然的，医院食堂的饭点是固定的，现在已经二十二点，过了饭点许久了，再加上这种天气，就算把饭盒放在暖气上焐着它也会凉。看着冷冰冰的饭，申漾登时没了食欲，又不好当着张奕的面挑三拣四，勉强扒了两下又放下，道：“谢谢你！挺着个肚子还给我打饭！”
　　“……”张奕低叹了一气，以为她没看出他根本不想吃冷饭吗？！可是没办法，她也没想到他会紧急营救，这边刚下立刻又接了旁边那半台。连着两台手术，他根本没下台，更别提吃饭。
　　她走到窗边掂了掂操作台上的暖壶，空的，只好放弃给他加点热水的想法，张奕主动推开冷冰冰的饭盒，叹道：“上回见的那个也不行吗？小叶很喜欢你，还问过我好几次呢！”
　　“别提了，我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我都不知道真跟他一起了要怎么过日子！”
　　“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嘛？”张奕郁闷道：“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丑的？反正学历是不可能比你高的！哎，可你这身高长相也都和学历一样，已经顶到天了——”
　　张奕看着懒洋洋爬着的申漾，又是一叹。他的条件真的很好，硬件软件都好，他好到让人心生卑怯，望而却步。张奕自问就算申漾是个异性恋，她自己是没胆量和他有进一步接触的想法的，现在这样已经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总得合眼缘吧！”申漾耍了个赖打断她的念叨，他也很郁闷啊，他也想谈恋爱，不对，他也想找个人过日子，他也想回家有热饭吃，睡觉的时候有个人可以让他抱，而不是抱着那一床只会咪咪笑的粉红豹，他是真的不想再抱着布偶睡觉了啊！
　　可他无法对热心的关心他，给他张罗相亲的朋友说，小叶一看到他就问酒店房间。
　　其实不止小叶，和他相亲见面的那些人都这样。
　　申漾心里很明白，那些人的目标其实像他一样明确，只是大不相同而已。
　　他想要个家。
　　他们却只想和他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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