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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获
大冷天要赵安安跑一趟,袁凤琴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根本用不着。
赵安安接过顾家留的备用钥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棠城她不是没来过,不知怎么地,这一次车刚开进小区,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人盯着她。
赵安安频频往后视镜看,又什么也没看到。
天气不好,小区往来的不多。
赵安安下了车后赶紧往电梯口走,手指始终放在手机的紧急通话键上。
从大门到电梯门,一道道安保都正常运作,可能是她想多了吧,谁会这么丧心病狂,这里可是京市市区。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跳,空气中的那种紧绷感更加明显了,赵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门。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赵安安看着前方的身影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顾茵晚的门前,看样子自己的直接没有错,果然事情有些奇怪。
她贴在电梯角落,眼看着门要关上,牙一咬,伸出手挡住走了出去。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在来人身后开口问道。
对方不急不缓地转过身,似乎根本没被她的突然出现惊扰到。
水墨般浓黑的长眉斜飞,一双眼睛淡漠如寒潭。
“哄”地一声,明明是冷肃的黑白色,却在赵安安的脑中炸开了五颜六色的花。
谢翡,居然是谢翡。
“你,你,你……”
也曾飞扬跋扈当过社会姐的赵安安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站在近距离才明白,直面谢翡会有多大的压力。
妈呀,顾茵晚这胆子是什么做的呀,一个接一个地招惹,这下好了,撞到真神了。
“你是赵安安。”
让心都颤了几颤的男低音打断了她的支吾,赵安安没想到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心揉开皱去地连呼吸都困难。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锋芒不因为语气的轻淡而减弱。
赵安安头皮发麻,艰难地忍住想退却的本能,“我是顾茵晚的……姐姐,我来这里……找她有事。”
淬了冰的视线突然从头淋到脚,赵安安低下头连直视都不能,脚软得快要站不住。
谢翡……这就是谢翡。
有人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电梯间,拿着一个小小的工具,几下就把门打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让报警系统形同虚设。
赵安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蹭”地一下冲过去挡在门口。
“你不能进去,擅自入户是犯法的”,心里在尖叫,嘴巴却把话喊了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笼罩在她身周的冰寒却渐渐退散了。
赵安安睁开眼,小心地看向谢翡。
“晚晚不在这里,你留下来没用”,白玉雕刻般的俊脸依旧笼罩着寒气,声音却比刚才要温和,“陈浩,送赵小姐。”
“不……”
声音被掐断在嗓子眼,不知道那人怎样动手的,赵安安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也没有力气再挣扎。
还是从她刚才来的电梯被带了下去,这次,赵安安才明白自己的直觉果然很准,
上来跟下来的视线范围不一样,原本看不到的阴影和盲区之内,全是肃立的人影。
多到让她心惊肉跳。
顾茵晚她……可能真的出事了。
谢翡得到消息要比他的母亲更早一步。
任何人想查探顾茵晚个人信息,都越不过他。就像眼前的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如果不是自我约束,不会有什么能拦得住他。
这是他自以为的保护,可是又一次犯了错。
谢翡一个人踏入门内。
这里是晚晚的房子,空气中还飘散着干净的花调,就像她身上的味道,也是这样让人觉得清浅而又舒服。
跟记忆中比,房间里多出了很多东西,窗帘和沙发被换成了适合冬天的浅棕色。
谢翡的目光从客厅的花架上扫过,再落到茶几上那本夹着书签的书。
几乎能看到她合上书后,起身细心地修剪花枝,长长的头发从肩头上垂落下来,遮住比花更娇艳的半个侧脸。
卧室里有叠了一半的衣服放在床上,还有一只行李箱放在旁边。
失联一个星期,她的家人居然才发现,所以他刚才会控制不住地对赵安安迁怒。
所有人都一样,对上她总是索取得多,也许是知道她心肠柔软,不管面对怎么样的伤害,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笑着说没关系。
谢翡冷然地站立着,他憎恶这些人,也憎恶着自己。
窗台之外还留着残雪,有一个红色的尖角从一片雪白中冒了出来。
谢翡打开窗户,伸手去取。
雪拂开之后是一个精巧的玻璃房,憨态可掬的雪人戴着红帽子和红围巾,安然呆在里面。
有风从外面卷入,带起窗帘飘飘荡荡。
轻透的薄纱从手上滑过,像一道握不住的光。
谢翡侧头看过去,看到笼在光晕里的人影。
“我回来了哦”,她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
“让你久等了”,她从他手上接过小雪人,嫣然一笑。
玻璃房子在谢翡手中变了形,有碎渣嵌入皮肉,血珠子滚落下来,里面的雪人很快变得面目全非。
谢翡松开手,任由它砸落在地。
晚晚,我马上就来接你回家。
晚晚,以后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一个人的世界能被颠覆到什么地步?
顾茵晚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不止一次地濒临崩溃。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时间没了界限以后,就只剩下不断在心里扩大的阴影,慢慢地失去了找寻出路的能力。
细细的锁链缠在脚踝上,以床为中心,为她圈出了一个小小的活动范围。
旁边的柜子上放着袋装面包和矿泉水,这些日子,她仅仅倚靠着这个维生。
在黑暗中,人会想得很多,也会越来越混乱。顾茵晚从床上醒来那一刻开始,就竭力控制这种本能的恐惧。
她细细摸索过,没有找到能够逃出去的破绽;她也试图询问呼唤过,可是周围始终沉寂。
她就不再乱走乱动,把思绪放空尽量什么都不想。
接下来等待着她的什么?现在想并没有意义,只有保持着清醒才能等到答案。
或者是一天两天,或者是十天半个月,不报希望才能麻痹自己坚持下去。
被关进来的前三天,她仿佛被人遗忘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这并不能带来多少安全感,她能睡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一进入睡眠,就有噩梦接踵而来。
再一次大汗淋漓地醒来,她失神地紧紧抓住被子,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有浅淡的酒味和烟草味被嗅觉捕捉道,顾茵晚无声地紧咬着双唇。
屋子里……有人。
脚上缠着锁链,稍微有动作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脚步声靠近。陷于这样的处境,她根本无路可逃。
一双手粗暴地扯开被子,穿过她的后腰,把她从床上托抱了起来。
胸膛紧密相依,怀抱依旧很熟悉,却谁也不能带给谁温暖。
“我们……回去好不好?”
顾茵晚咳了几下,长时间只吃面包和水,喉咙变得很不舒服,一说话就像有刀子在刮。
“嗯,我们会回去”,尚恒的声音同样嘶哑,“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尚恒低低地笑,伸手覆在她的心口,“因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这里也已经住了别人。”
“我……”
“嘘”,尚恒竖起手指,贴在她唇上,“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顾茵晚的双手被他扣住,他俯身凑近来,唇舌落在她的耳上,冰凉得像蛇的信子。
紧接着,手臂上有短促的刺痛,是针剂刺破皮肉的疼痛。
顾茵晚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她对眼前的人产生了拼命想逃离的恐惧。
“有点疼对吧,别害怕,你再忍忍,马上就好”。
虽然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捂住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手心里颤动不停,如同被网住的蝴蝶一样无力地扇动羽翼。
黑暗中有帷幕无声地落下,遮住了沉重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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