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史

作者: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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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花宴(二)



      “好啊好啊。”许之双拍手称道。

      甄瑶道:“这样吧,各位都是小姐太太,要是在咱们王府喝醉了回去也不好,不如咱们以果水代酒,谁若是接不上来,便要自罚三杯,怎么样?”

      众人纷纷应了。甄瑶便唤了丫鬟婆子提了玉兰桃子汁来。这酒取的是那深山里的泉水泡了玉兰花和那清晨荷叶上收集的露水榨了水蜜桃兑成的,因为制作工艺比较复杂,几年也产不出一小壶,更因为稀有,所以深受京中富贵人家的女眷的喜爱。

      众人虽也出身不低,在家中也饮过这玉兰桃子汁,只是不想王府如此阔绰,一出手便摆了好几个装满了的青花松竹梅纹壶上来。

      甄瑶瞧了眼满池嫩粉摇曳的荷花与滚圆碧绿的荷叶,道:“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不如今日便以花为题,行个飞花令吧。大家轮流说一句带花字的诗词,不过可要注意了,每个人只有半盏茶的时间,超了时间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许之双第一个应了,范静和也不甘落后,其余几人纷纷附和,只有米青莲还犹豫不决。

      “你们玩吧,我实在腹中没有什么笔墨,就不与大家献丑了。”

      大家也便没有勉强她,摆好了桌子便开始了。

      裘璐雯道:“那我先给大家抛砖引玉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好!”许之双称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这女孩是个活泼开朗的,连爱的诗都是此般令人心胸开阔的美景。

      米雯华接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米雯华,生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愁病美人像,这诗倒是相符。

      剩下几人接连接了“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郭碧兰刚说完这句,就听得范静和一声痛呼,“哎呦,我刚准备的就是这句!”

      郭碧兰讪讪地没敢回应,沉樱在旁边扯了扯范静和的衣袖,道:“静姐姐再想一句吧。”

      范静和不耐烦道:“不玩了不玩了,真是没意思。”

      被她打搅了兴致,飞花令也便止住了。范静和见几人懒懒的无事可干,便提议沿着桥槛往里走走。

      几位小姐平日里几乎碍着身份都唯范静和马首是瞻,所以也无人反对,都跟了上去。

      范静和在前头亲亲热热挽住了裘璐雯的胳膊,甄瑶和荆珠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生怕出了差池。

      “哟,姐姐你瞧这个荷花。”

      范静和指了不远处的一大朵白荷,高高的茎使它格外出挑,饱满莹润的花瓣四散,像极了羽翼。

      “真如白玉雕的羽翼了。”裘璐雯点点头。

      范静和边走便笑道:“王妃姐姐怕没见过真的白玉雕羽了,那可比这花好看百倍。”

      “嗳,正巧了,我今儿身上戴的玉佩,便是从前逸轩哥哥所赠的白玉雕羽,姐姐可要看看?”

      裘璐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点头应了。

      范静和立马把那玉佩递了过来,裘璐雯刚要走出去就接,便被甄瑶拉了一下,摇了摇头。裘璐雯会意,没动,甄瑶便自己走了出去要去接住玉佩。

      她捧着双手,还没碰着玉佩之时范静和便撒了手,玉佩顿时下坠,啪的一声脆响便摔到了范静和脚边。

      甄瑶赶忙弯腰去拾,刚一蹲到范静和脚边就听得她惊呼一声“哎呦!”和噗通的水声巨响。

      甄瑶只不过微微蹭了她的裙摆,她便掉下水了?

      甄瑶有点迷惑这个范静和究竟是平衡力更差一点,还是心肠更坏一点。

      所幸只愣了那么0.01秒,便打发了已经惊呆了的荆珠跑去叫人。

      水池最深只有1.5米,对于范静和的身高来说不是特别大的威胁,但她若有意溺水,那谁也保不准发生什么。

      范静和还在水池边扑腾,甄瑶费力递了手过去,她却越飘越远了。

      “救命啊!”

      她脑袋在水面上下起起伏伏,喝了不少池水,看得旁人甚是揪心。

      甄瑶往四周一瞧才发现,好家伙,原来范静和是铁了心的要落水了,这条路上就那么一小段没有栏杆的地方,便被她利用了。刚才若是裘璐雯自己来接玉佩,后果就……

      她试图把身子伸出桥槛,一手扒着栏杆,一手去够范静和。

      裘璐雯大呼:“苏菡,你小心!”

      甄瑶回头看了眼裘璐雯担心的神色,费力的挤出了几个字:“我没事。”

      突然北边一阵荷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众人瞧过去,只见一个玄衣的俊朗男子正大步踏了水往这边飞奔。

      甄瑶轻呼:“陆白珏!”

      陆白珏像是听到了一般,扫了她一眼。他大手一捞,便将范静和捞了上来,像拎小鸡一样拎上了桥。

      众人赶忙上前扶住了范静和,所幸水不深,落水的时间也不长,她还有意识。裘璐雯正叫了丫鬟慌慌忙忙把人送到最近的楼阁里。

      众小姐方才还在仰慕这突然出场的清隽男子英雄救美的身姿,都忘了避忌,此刻回神纷纷躲开了,只是有几个大胆的,忍不住回头多瞧两眼。

      甄瑶的心瞬间安回了肚子里,便打算着从栏杆上爬下去。谁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她居然卡在这里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曾引以为傲的胸,现在居然如此鸡肋。整个人卡在里面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就像肉铺里挂在绳子上的猪肉,任人观赏。

      一想到陆白珏还站在桥上,这个角度很可能是自己的屁股对着她,她便羞耻的想要钻地缝。突然身子一轻,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经被拉了回去。定睛一瞧,居然是陆白珏把自己从里面扯了出去,抱到了桥上。

      甄瑶尬笑着站稳了脚跟,偷偷撇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就心虚。

      而陆白珏此刻正黑着张脸看着甄瑶。

      他轻轻吐了四个字:“愚蠢至极。”

      甄瑶到了嘴边的道谢的话一僵,脱口而出一句:“多谢陆侍卫——的夸奖。”

      “……”

      陆白珏桃眼一眯,像看猎物一般盯着甄瑶。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鹰隼般的光让甄瑶慌了神。

      “那个,我可能还有口锅要背,先走了。”

      甄瑶叹了口气,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她想,自己一定是留下了一个落寞、孤独、凄惨的背影。

      陆白珏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也知道这件事她跑不了被连累。

      众目睽睽之下,宰相千金落水,身前只有一个小丫鬟碰了她。估计任谁都不会,也不敢相信是她陷害了小丫鬟吧。

      陆白珏轻盈一跃,追了过去。

      ——

      荷花池的另一边,一众男人们正在修禊。所谓修禊,也不过是在水边嬉游祈福。

      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要“曲觞流水”,便是在河渠的上游把杯子放到河里,杯子顺流而下,停在何处何人便饮酒。

      几个弱冠之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聚在一起,左笔砚而右壶觞,难免惹了几个不知羞的丫鬟悄悄躲起来多看两眼。

      黎嘉懿瞧了眼正坐在柳树上远眺荷池深处的陆白珏,晃了晃手中的纸笔,问道:“过来看看?”

      陆白珏眯了眯眼,看着荷池的风吹草动,回了个口型:“不了。”

      说罢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急步走到黎嘉懿身旁,悄然道:“你的麻烦来了。”

      黎嘉懿一愣,再看过去时陆白珏已经背着手用脚尖轻点荷叶如履平地地疾跑过去了。

      还没来得急带人去看,就见有人来报说有女眷落了水了。

      有人落水了?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裘璐雯落了水,前两日他宠她宠的紧,有这样的结局也不足为奇。只是,明明他自己选择的路,为何此刻有些心疼呢?

      他不敢多想,急匆匆赶过去时,人已经被带到离得最近的蒹葭楼了。

      —

      范静和被带到蒹葭楼里,无论谁劝都死活不肯换一身新衣服。直到见了黎嘉懿进来,才蜷了身子,可怜兮兮道:“呜呜呜,静儿真的好怕啊逸轩哥哥。”

      黎嘉懿看着平日里光华亮丽的范静和此刻落汤鸡一般的窝在床榻的一角,先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不禁皱紧了眉头,厉色道:“怎么没人给拿身衣服?”

      后头的小丫鬟瑟瑟道:“拿了……范小姐不换……”

      范静和流着泪自责道:“都是静儿的错,静儿不该说那番话的,没想到王妃姐姐受了这么大刺激,竟然……

      “这都是静儿糊涂,逸轩哥哥千万不要怪王妃姐姐。她只是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心,毕竟你们才是夫妻啊。”

      先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个范静和是范丘的长女,而他与范丘的关系最近又在波谲云诡中微妙的变化着……他不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黎嘉懿坐到床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哄道:“静儿乖,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范静和乖巧点了头,黎嘉懿立即招手把伺候的小丫鬟叫了过来。

      裘璐雯看着自己的夫君柔声安慰着别人的样子,握紧了手,直到指甲戳进了肉里才有了痛楚回过神。

      黎嘉懿起身往屋外走,路过裘璐雯时冷冷留了一句:“出来跟我解释一下。”

      范静和挑衅似的扬了扬嘴角,裘璐雯没理,关了门跟了出来。

      甄瑶赶过来,刚进院就看见黎嘉懿与裘璐雯两人站在院子里,脸色都不好看。

      知道是为了刚刚范静和落水的事,心一横,便走过去,噗通跪下,请罪道:“王爷,此事与王妃娘娘无关。”

      还不知那范静和打了什么鬼主意,索性自己揽了罪,省的波及裘璐雯。

      裘璐雯惊道:“苏菡……”

      黎嘉懿冷哼道:“与你有关?”

      甄瑶恭谨道:“是,是奴婢笨手笨脚,冲撞了范小姐,奴婢愿意领罚。”

      黎嘉懿道:“罚?你可知道你冲撞的是什么人?你便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甄瑶低头不语。

      裘璐雯眼泪汪汪福了身子,哭道:“王爷,此事与苏菡无关。是静妹妹说要给我看看王爷送的玉佩,苏菡去接时玉佩掉到了地上,苏菡只是去拾玉佩而已,并没有要去冲撞静妹妹啊。”

      黎嘉懿幽幽道:“范静和可是一口咬定是你指使苏菡把她推下去的。”

      “奴婢自会去请罪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娘娘。”

      甄瑶感觉自己今天头铁极了。

      “无罪为何要去请罪。”

      突然听的后边低沉的一句。几人回头,陆白珏正倚了门框,定定看着蒹葭阁楼上。

      黎嘉懿问道:“那你要如何证明她无罪?又如何让范静和改口?”

      还不待陆白珏回话,便见了一个着了拧丝金线白曲领松绿袍的高挑男人一溜烟跑了进来,径直奔向范静和所在的二楼。

      陆白珏跟着快步走了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

      剩下三人亦跟着走了上去。

      甄瑶进去时,正遇着刚才那男人怀里搂着换完衣服的范静和,痛哭流涕。

      这什么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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