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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还不给我住手!”
大家顺着声音朝着门口看过去。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穿一件墨绿绣牡丹的的羊绒外套,衬得一头银发很是显眼。她腰板笔直,气质不俗。
老太太身后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高高大大、气质儒雅,眉目间和林慕声有些像;女的气质温婉,年过中旬但皮肤白皙,保养的极好。
朱莉看见三个人,跑了过去。
中年男人张开手臂,朱莉就小鸟般倚靠进他的怀里。一改平日的泼辣,小女儿态十足:“爸,你们来太好了。”
“对不起宝贝,本来想给你和小点一个惊喜,结果路上车子出了点状况,所以晚了。”
丁佩珊挠头散发,耳边听见中年男人低低又温柔的对朱莉说话,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根细小柔软的触角。
朱莉亲了亲中年女人,转身就去了老太太身边,抱着她一只胳膊,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奶奶,您穿这件外套真好看。”
老太太看到朱莉,本来绷着的脸顿时放松下来,“你妈买给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睛含笑,瞥了一眼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也看着老太太,两人默契的笑着对视一眼,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奶奶,我带您去吃蛋糕吧,丁老师给小点定了一个又漂亮又特别的蛋糕,小点开心极了。”
“乖,你先带着你爸妈去吃蛋糕,奶奶年纪大了,要休息一下。”她满是慈爱的轻拍一下朱莉的手背。
朱莉扭头看看丁佩珊,周阿姨在帮佩珊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丁佩珊对着朱莉点点头。她这会儿看起来有点惨,一头浓墨的长发凌乱的堆在头顶和脸旁,针织的羊绒外套松垮垮的挂在两只胳膊上,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脊背也挺得笔直。
她很怕自己这个样子被小点看到。
朱莉领会到,即刻就带着爸妈去了派对现场。
星星扯扯刘大夫的衣裳,两人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周阿姨您先招呼老夫人,我回房间自己弄。”丁佩珊轻轻对周阿姨说,她接过梳子,远远的对着老太太颔首行了个礼,转身要上楼。
“丁老师请留步!”老太太喊,她又对着周株母亲说:“她六姨,你先带着株株回房间。”
“阿姨,您的株株今晚可是被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耳光,叫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周株泪眼婆娑的捂着脸。
老太太看看丁佩珊脸颊上清晰可见的指印,心里明镜一般,“株株,你先回房间冷敷,不然明天一定会肿起来的。”
周株还想说什么,却被妈妈用力拉住手往楼上去:“好,大姐,我们这就上楼。”
“可是阿姨……”周株还想说什么,被妈妈打断:“先回房间,妈妈帮你敷脸。”
母女两人拉拉扯扯上了楼。
周阿姨热情的走过去,挎着老太太的胳膊:“老姐姐您快进屋歇歇,坐了一路车很累吧。”
“你忙,她周姨。”老太太笑道。
“那我帮你倒杯水去。”周阿姨将老太太领到沙发前,去准备茶水。
只剩下丁佩珊和老太太两个人。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丁佩珊,美是美,却不及老大媳妇荣美霞,美霞年轻时候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就算是现在这个年纪,那也是少有人及的美人。
不过,这个姑娘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却不多见。
“可以到你房间坐坐吗?”老太太说,声音不大,表情温和带着笑容。
丁佩珊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去了丁佩珊的房间。
丁佩珊去卫生间洗梳,老太太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耐心等候。
丁佩珊很快出来,脸刚洗过,眉毛还有些湿,头发顺滑的披垂在脑后。这会儿头发整整齐齐,露出脸来,虽脂粉未施,但美貌带着青春又新鲜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阿姨端着茶水送上来,托盘里还有一碟绿豆酥和一碟蔓越莓奶酥饼干。
“他周姨,别忙了,你快坐下歇歇。”老太太说。
“我哪能累着,倒是老姐姐坐了一路车辛苦了。你们慢慢聊,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
周阿姨一面说着,一面又把冰块和鸡蛋放在丁佩珊跟前,“丁老师,你记得一会儿敷敷脸。”然后就端着给周株的一份走出去,又贴心的将门关好。
“丁老师,你先敷一下脸吧。”
“没关系,我睡觉前再敷就好。”
老太太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抬头看着丁佩珊:“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小点,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您客气了,我应该做的。小点很可爱,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老太太点点头,“谢谢你这么说。”她看着丁佩珊,笑道:“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丁佩珊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点点头。
老太太将脊背靠在沙发靠背上,身体的线条慢慢放松下来,“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她说。似乎沉思了一下又道:“应该是2014年底的时候……”
随着老太太的讲述,丁佩珊也跟着进入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14年底的一天,小点百日宴。
一大早,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自从小点出生,老太太就一直待在庄园,跟周阿姨一起照顾小点,也照顾着林慕声。
小点很乖,每天吃饱了就睡,一点也不淘气。
老太太时隔多年,又亲手照顾自己的骨肉,看着酷似林慕声的小点,隔代亲的那种感情没法言喻。小点的小手和胖胖的脚丫,每天不知道被老太太亲吻多少次。可是转眼看看每天醉生梦死的林慕声,愁绪又蔓延上来。
她老早就想借小点百日宴冲冲晦气。她不是个迷信的人,早年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个新潮的学生,可是年纪越大、经历得越多,就越发的看重这些。她年轻时家境殷实,是个大家小姐,嫁人后也没受过什么苦,可没想到老了老了,竟要看着儿孙遭受这般苦难。
为了照顾儿子和孙子,老太太推掉了单位的返聘,一心一意的照顾儿孙。
人这一辈子,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亲情骨肉是连着心、扯着肉的。
章文峰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小青年过来,进进出出的收拾布置。这几个月幸亏有他在,庄园里里外外也都是他在忙活。每周会派度假屋的人过来打扫几次卫生,每月会将庄园、上海公司的大小事务和账务收支汇总给老太太……
这次百日宴的菜单、需要宴请的客人、待采购的物品……都是他多次与老太太沟通商议,再由他去执行。章文峰稳重踏实、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执行力也很强,每件事都完成的漂漂亮亮,很让人省心。
对于这样的章文峰,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很想让他跟孙女林珠璃在一起。
可惜珠璃那丫头有了男朋友,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脸小生。
老太太心里惋惜着,他实在配不上自己宛若珍宝的孙女!这样惋惜着,老太太却又很快释然了:这世上的事,桩桩件件,实在难以称心如意。
周阿姨给小点喂了奶粉,换了尿布,她和老太太平时都不给小点用尿不湿,怕不透气捂得慌!
可是这会儿穿上漂亮的衣服见人,非得用不可了,不然喝足了奶粉,分分钟就会把漂亮的衣服尿湿。
周阿姨用棉布蘸热水给小点擦干净小屁股,将柔软的纱棉尿布叠整齐平铺在纸尿裤上面,再给他穿上。
老太太拿来一套大红色绸面连体衣给他穿上,这是林珠璃(朱莉)买给小点的。自从小点出生,她倒是像有了牵挂,一日不见就想得慌,天天打电话问小点的情况。
至于小点的衣帽穿戴和玩具,她统统自动承包了下来,隔三差五的,章文峰就会从门卫处用小车推了快递送来。
老太太看看快要堆满房间的玩具、推车、滑板车、自行车……
“他这么小,哪里会骑自行车?”老太太说。她觉得珠璃(朱莉)买东西太大手大脚。
“我想着咱家小点骑上去得多帅,就想买下来。再说了小孩子长得快,很快就能骑了。”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
这段时间在两位奶奶的精心照顾下,小点白胖的像是粉团子一般,在红色衣服的衬托下,更是白嫩。
吃饱喝足,换了干净的尿布,小点很开心,小手小脚动个不停,黑亮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每天照顾自己的两个人,一边“啊——哦——”不停,好像在跟她们说话交流。
“哦——你要跟奶奶说说?”老太太温柔的看着小点,对周阿姨说:“你看咱家小点要说话了。”
老太太将一块水润的玉如意挂在小点的脖子上,又将一个金灿灿的平安锁挂上,挽了挽小点的袖子,露出他白藕一般的手腕,给他套上两个小金镯子。然后亲亲他肉嘟嘟的小手,满脸的慈爱。
客人陆续赶来,送红包,赞美、合影,场面极其热闹。
小点也不怕生人,瞪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客厅里鸦雀无声。老太太顺着人们的目光,就看到胡子拉碴的林慕声站在自己身后,披着昨天宿醉的白色衬衣,扣子未扣大敞着衣襟,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老太太刚要发怒,怀里的小点忽然“哦——哦——”的说起来,一面“咯咯”笑,对着林慕声张开小手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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