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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朵
004
奚薇赴宴前打听过温家的情况。
温家五年前转型开发芯片，房地产赚的钱全都投到了研发公司。这个决策在当时是非常有远见的，唯独没料到其中的投入比预计的还要大。再加上房地产行业每况愈下，温家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除非联姻成功，两家人死磕芯片，温家说不准就能再往上升一个档次。
奚薇无所谓温家是破产还是节节攀升。她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想看看她亲爸的态度。
她能看出段宜修对她有好感，但也只是好感。当下他开玩笑的成分更大，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十分钟后，奚薇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了宴会厅。
现场都是华服在身的年轻男女，她一进场就惹来了无数注目礼。她模样好，身形高挑，素着一张脸也别有风情。
奚薇是很典型的杏眼，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挑，柔情中掺杂着一点英气。有时她会用遮瑕盖过右眼下的红色小痣，有时又会像今天这样露出来，只需一眼就能感受到十足的杀伤力。
她看了一圈，在宴会西北角找到了奚文礼。
他穿一身黑色戗驳领西服，游刃有余地在名利场中应酬着。
奚薇是被奚文礼带大的，如今看他的模样却有点陌生。
她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从痴迷学术不问世事的大学教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没一会，奚文礼就朝奚薇走了过来。
父女俩对视一眼，忽略外人好奇的目光，一前一后地走上了二楼的休息室。
“又瘦了不少。”
奚文礼没有评价奚薇的穿着，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你干妈没和我说，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我不来他们怎么将我卖个好价钱？”奚薇自嘲地说道。
“温家的项目还是很有前景的。”奚文礼瞬间卸下了圆滑的外壳，长长地叹了口气。
奚薇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她像是受伤的小兽，倔强地盯着奚文礼，“所以你也同意让我去联姻？”
“我还不至于要用亲生女儿做筹码。”奚文礼似乎想到什么，眸光突然坚定了几分，“我和你干妈商量过了，这几天她会给你安排相亲。你不喜欢也不要紧，先把这段时间应付过去。温家的事情我会帮忙想办法，不用你去考虑。”
奚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早都商量好了。
她在亲情上得到的温暖很有限，她想要的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只在小时候得到过。这几年他忙着照顾继女，一碗水端得总归有些不够平。然而每当她忍不住对他失望，他就会用最难以招架的方式让她心软。这次也是一样。
和奚文礼聊完后，奚薇去宴会厅做做样子，收了一沓名片。
她那便宜妹妹没来打扰她，应该是被人叮嘱过了，全程只用嘲讽的阳光盯着她。
奚薇没把她放在心上。临走前她特意找了找段宜修，他不在宴会厅，停车坪也没了那辆白色喷漆的库里南，好像他从没来过。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疲惫地开车回家。
稍晚一些，奚薇收到了干妈推来的名片。
语音里传来她兴致勃勃的声音，“你爸都跟你说了吧？干妈保准给你找个般配的。明天你先看看这一位，微信名也好听，上京吴彦祖戒酒版。阿祖我是知道的啊，年轻那会我和你妈妈就特别迷他。你听干妈的，准没错。”
“……”奚薇沉默了，心想得找时间跟她科普下什么叫互联网普信男。这又自恋又酗酒的，她遭不住。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他加你，再跟你约个时间。”
干妈风风火火的，直接就拍板定了下来，“正好你接下来都有空，不行咱再换。”
奚薇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还是加上了上京吴彦祖（戒酒版）的微信。
他真名吴浚龙，说不准几百年前和吴彦祖还是本家。互报姓名后，就直入主题地约定在一家网红咖啡馆见面。
现代人节奏快，谈恋爱也要讲究成本。吃饭费时费钱，一杯咖啡刚刚好。就算点个蛋糕，多半也不会超过三百块。
奚薇不喜欢繁复的设计，挑了件黑白拼接的v领吊带长裙。
手冲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时，她在格子窗前的座位上看到了吴浚龙。
他侧对她坐着，鲻鱼头的层次感很强，身上是白色古巴领衬衫和黑西裤。和外在打扮相比，五官并不突出。整体给她的印象很熟悉，尤其这款发型，她最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奚薇还在回想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吴浚龙就发现了她，并且惊喜开口道：“怎么是你啊？”
这下奚薇也想起来了。
那天她和段宜修一起等日出，听吴浚龙调侃过方濯。
“相亲前我妈问我喜欢什么类型，我跟她说要漂亮的。结果相了几次，一个不如一个。出门前方濯还笑话我又是白用功，早知道是你，我肯定是要怼回去的。”吴浚龙很兴奋，像他说的，他想出这口气很久了。
奚薇看他拿手机的动作，估计他是在打脸方濯。不过他手速快，也没让她干坐着，“你干妈和我妈是麻友，听她说你从事音乐行业？”
“给人写歌混口饭吃。”奚薇记起干妈学会打麻将的事情，没想到后果竟然在这等着她。
“挺好。”吴浚龙对奚薇挺满意，但他似乎不认为自己能够博得她的好感。只是为了不冷场，顺着话题聊了下去，“你可能不知道，我跟段哥是大学同学，现在在他的公司做后端开发，日子还过得去。”
奚薇心情复杂，想不明白为什么相亲会相到段宜修的员工。想到他主动提议联姻，她就没来由的心悸。
唯一庆幸的是吴浚龙很健谈，找话题也有分寸，没让她不舒服。
一杯馥郁淡雅斑斓拿铁喝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句熟悉的骂声。
“见鬼，你小子玩真的啊？”
方濯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们。他感觉奚薇和吴俊龙坐在一起的画面有点玄幻，换成别人他可能没这么惊讶。
奚薇转过头，看到段宜修和方濯一道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吴俊龙和段宜修的关系不如方濯那么亲近，乍一看到他们也有些意外。
“我那清吧不是要开业了，让阿修帮我参谋参谋。看到你说在和奚薇相亲，顺路来看看。”方濯不客气地拍了下吴浚龙的肩膀，“你这什么运气？早说就该让我来的。”
“你来不也跟我一样。”
方濯拉开椅子坐下，“我什么跟你一样了？”
“一样没戏啊。”吴浚龙一语道破天机。
方濯不和他计较，余光瞥到奚薇明艳的脸庞，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得劲，“奚薇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帮你介绍怎么样？保准比吴浚龙强一百倍。”
“喂，你这怎么还带拉踩的？”吴浚龙不服气。
方濯指了指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不是，你心里就没点数？”
奚薇听他们斗嘴，感觉又回到了长津岛的海滩。直到段宜修在她身侧落座，强烈的存在感迫使她偏过头。
“智齿不疼了？”段宜修盯着奚薇面前的冰拿铁问道。
“……”挺好的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
奚薇没理他，低头又抿了口咖啡。
他们聊到了太阳下山。奚薇不但知道了段宜修的公司位置，还答应方濯去给他的清吧捧场。
吴浚龙笃定他和奚薇没有后文。但要说他没看上她，说出去也没人信。所以他打算回去立失恋人设，让奚薇随便怎么诋毁他。
奚薇对吴浚龙印象不错，单纯是不想欺骗他。
她不是很容易接受亲密关系的类型，一时半会不好找对象，找个人应付过去还差不多。这样一来，吴浚龙这种正儿八经想结婚的就不合适了。
本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聚会的结束后，他们应该各回各家。结果方濯早早地拽着吴浚龙走了，“我们准备到花溪路逛逛，顺便找几家清吧看看。奚薇不是要去看牙吗？阿修帮忙送送呗。”
方濯面色坦然，言辞间还怕段宜修拒绝，否则奚薇都要以为他是想做媒。她朝段宜修看去，见他还是八风不动，才没有多想。
咖啡馆离停车场要走上几步路。太阳下班后，留下丝丝淡淡的云，在暮色中晕出了粉紫色光。奚薇和段宜修并肩，恍惚之间他们的关系好像变了味道，偶尔的对视总让她不自在，并将这种感觉定义为尴尬。
“有熟悉的医生吗？”
“我自己去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奚薇愣了会才把后半句话补上，“就不麻烦你了。”
段宜修似乎才想起前天晚上的话，打趣地看着她，“怕我把你绑去联姻？”
上扬的尾音让奚薇如鲠在喉，“我没这么想。”
“就当我日行一善。”
段宜修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然你多半又要拖延。”
奚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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