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山湖之歌

　　水鸟和白鹭
　　在水面上
　　歌唱着飞翔
　　在春的光艳中
　　舞动着轻灵

　　桐州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元宵节刚过，巡视于辖区的山山水水，任向东便看到了春天的笑容——
　　春风，打扫了隆冬的残渣，唤醒了万物。
　　春雨，悄悄地下，无声地滋润着大地。
　　镜山湖的微波，轻轻地拍打着湖岸。湖中的倒影，摇曳着绕湖的山青。岸边的紫荆，卸下了浓妆，枝条上新放出的柔嫩的花瓣，犹如初长成的少女的笑颜。水鸟和白鹭在水面上歌唱着飞翔，在春的光艳中舞动着轻灵。整座镜山湖，在诗与乐、乐与舞的变频中，抒写着春色，吟唱着春光......
　　走出镜山湖景区，来到辖区的村庄，任向东领略到的是，处处洋溢着春意，处处流淌着春光。
　　池塘边的柳枝，被春风剪出了春芽，新芽初放了新绿。
　　一只看似黄鹂的小鸟，站着木棉树的枝桠上，欲与木棉花蕊比鹅黄。
　　朵朵野花，滋长的春草，正与款款而来的淙淙流水，叙说着春雨对大地的绵绵情意，诉说着生命的二月的心跳。
　　掩映在翠竹绿树间的村庄，不时传来分不清是昆虫还是禽鸟的叫声，穿越袅袅升起的炊烟，点燃着春光，把人们新年的梦想照亮。
　　沐浴着春风，品尝着春光，任向东为欧阳慧晶受伤还未能抹去的痛，似乎减轻了许多；曾经要想复仇的情绪，也在慢慢消失。
　　“我不能沉湎于过去，我要面向未来。我不能辜负了大好春光，我不能辜负了欧阳嘉仁的期望。我应当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任向东下定决心，要在镜山湖派出所所长任上，有所作为。
　　“知止而后有定......虑而后能得。”任向东经过几个夜晚的反复思索，确定了今年的目标：桐州市先进派出所。
　　要达到这个目标，并非易事——因为镜山湖派出所去年年终考核，在全市37个派出所的综合考评中，总分倒数第六。
　　要实现这个目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所谓“一张白纸，能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我任向东就不能在这张白纸上画出画来么？！
　　为实现这个目标，经与教导员王雪红、副所长方庆华综合分析，反复研究，最终敲定了镜山湖派出所争先创先实施方案。
　　这个方案的重点是：
　　其一，内强素质，打造一支政治思想坚定、业务技术精通、纪律严明、作风过硬的特别能战斗的队伍。
　　其二，外树形象，以提高办事效率、为民众排忧解难为出发点，用群众是否满意作为检验工作成效的唯一标准。
　　其三，振奋精神，争创佳绩。其中最重要的，争取在半年内，将辖区发案率降低百分之十；将破案率提高百分之十。
　　此外，方案还覆盖了文体活动，撰写业务研究论文，做好人好事等方面的内容。
　　方案要求，从现在起，每名干警必须把“我是光荣的人民警察”这个符号，刻在脑子里，落实到行动上。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为“我是警察”增光添彩，决不允许有损害警察形象的言行。
　　在镜山湖派出所争先创先的动员大会上，任向东发出了“向我看齐”的号令。
　　这号令，是旗帜，引领着全所干警向桐州市先进派出所目标奋进。
　　这号令，是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从动员会召开的第二天起，人们看到，每天清晨七点，一队警察绕镜山湖跑了一圈又一圈；傍晚，人们又看到，还是这一队警察，前天在丛林中穿越，昨天在攀岩，今天在江面上游泳......
　　体能训练达到了任向东的要求后，任向东亲自担任擒拿和格斗技术教练。
　　练了一小时又一小时。
　　练了一遍又一遍。
　　练了一天又一天。
　　记不清，谁受任向东的训斥多一点；分不清，谁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更多些。
　　训练初始，镜山湖派出所的干警，随意点三个人出来，很难接近任向东的身体；训练半个月后，两个民警就能与任向东对打好一阵；再训练了一段时间，两个民警与任向东格斗，有输有赢。
　　射击训练，请来了特警支队的狙击手当教官。这次射击训练与往常常规训练的主要不同点是，每人在手腕上悬挂一袋两公斤的沙袋，练习站姿瞄准，以通过提高射手击发的稳定性，来提高命中率。当然，这种训练，会让人觉得腰酸臂痛脚麻，但坚持下来，让任向东看到了可喜的训练效果。去年的射击训练记录，有四分之一人不及格，仅有一人优秀。而这次训练，不仅消灭了不及格，还有五人获得了优秀成绩。
　　召开争先创先动员会第二天，镜山湖派出所门前挂出了一大红横幅，上书：想为群众所想，急为群众所急。
　　同日，镜山湖派出所出了一期黑板报。黑板报上的标题是：动员起来，我为人民警察增光添彩。
　　同日，镜山湖派出所的每张办公桌上，标示出了干警的姓名、职务。
　　争先创先方案实施后，户籍台往日的嘈杂声，慢慢地消失了；□□室人满为患的情形，不出一星期，也见不着了。
　　争先创先方案实施后，任向东再也没有在二楼听到苏爱芳那高分贝的嗓音；再也没有见到方庆华来到自己身边，贴着耳朵说谁谁谁被投诉。
　　争先创先方案实施后，干警们的每周六周日休息一天半的法定休息日，被任向东“剥夺”了一天，用来集中学习，讨论案件，撰写学习心得。
　　争先创先方案实施后，任向东每天睡眠不足七个小时，但他自己好像没发现哪天觉得疲惫。
　　看到所里干警的工作态度，工作作风，精神面貌在一天天向好的方向转变，任向东坚信，年底，镜山湖派出所，一定能评上先进派出所。
　　练兵连得差不多了。现在到了创业绩的时候了。如何实现将破案率提高、把发案率降下来呢？在所务会上，王雪红主动请缨，负责降低辖区发案率；方庆华当仁不让，他要任向东把提高破案率的任务交给他。任向东为有这样的好搭档而信心倍增。
　　镜山湖派出所辖区126平方公里，除镜山湖景区外，还有镜山湖镇街区，22条自然村，外加两个林场。辖区常住人口近五万人，流动人口却每年超过二十万人次。因为流动人口多，又是城乡结合部，辖区治安很不稳定。任向东到任的前三年，辖区的发案率每年以超百分之五的数据在上升，且有不断上升的趋势，而破案率却逐年下降。
　　要想扭转这一趋势，对一般人来说，非一朝之功所能实现。可任向东就是任向东，他想一般人之不敢想，他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降低发案率方面，他与王雪红商定，用半年时间，在辖区范围内，建一张行之有效的预防犯罪网。
　　这张网络的经纬包括：
　　第一，大造声势，震慑犯罪。
　　第二，加大普法宣传教育力度，让知法守法深入人心。
　　第三，建立警民联防队伍，实施二十四小时巡逻。
　　第四，根据需要，修建报警亭。

　　这张网络的编织，很快得到了镜山湖镇党委、政府的支持，得到了镜山湖景区的帮助，得到了辖区企业的赞助，受到了辖区各村庄治保会的拥护，更有辖区民兵组织的热烈响应！
　　为造声势，从此，“严厉打击违法犯罪”的广播，通过有线电波，响彻在镜山湖镇的街道、学校、医院、厂矿、企业的上空，在村庄的家家户户天天播放......
　　为造声势，由王雪红牵头组成的打击犯罪宣传车，天天在辖区内巡回造势，那迎风飘扬的旌旗，那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大有将鼠辈蟊贼吓破胆之势......
　　为造声势，镜山湖派出所辖区内，随处可见“你已进入警察监控范围”字样......
　　与此同时，普法宣贯活动犹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种种印着“守法光荣，违法可耻、”“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海报，贴在了大街小巷，贴在了机关企业，贴在了门前屋后，贴在了有人出现的每个角落。
　　这段日子，任向东白天忙完所里的业务，晚上又忙于选编《刑法》《刑事诉讼法》《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主要条款，并结合辖区的实际情况作通俗的注解。他希望自编的这本小册子，能尽快印发到辖区的所有单位，印发到家家户户，以增强公民的法律意识，增强群众的法律观念。
　　小册子印发后，任向东接连举办了三期治保主任培训班，希望通过培训的治保主任，能是各单位、各村庄学法守法的播种机。这次培训尽管未能达到预期效果，但学员们至少明白了让全体公民懂法守法，对预防犯罪，促进社会治安稳定，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的意义。
　　为增强宣贯小册子的效果，任向东让辖区民警，分片区采取多种形式开展宣讲活动，以求让知法守法深入人心。
　　三四月间，镜山湖镇22条自然村，村村成立了治安巡逻队，坚持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巡逻。辖区一百人以上的单位，也相继成立了治安巡逻队，实行全天候全方位巡逻。对于不足一百人的单位，任向东要求设立不少于三人的巡逻小组，配合片区民警安排的其他巡逻队，进行交叉巡逻，做到巡逻无死角，不让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机。
　　五月，42个报警亭修建完毕，如有人报警，走进报警亭，拿起话筒，就接通了镜山湖派出所的值班室。
　　六月三十日晚，王雪红笑盈盈地对任向东说：“任所，据内勤统计，截至今天止，辖区发案率下降了百分之7.3.”
　　“好。非常好。辛苦了，好搭档。以后巩固预防犯罪战果，还得你多操点心了。我要用多些时间，和庆华并肩作战。”任向东不仅为预防犯罪初战告捷高兴，更是对王雪红扩大预防犯罪战果充满信心。
　　“好。我会竭尽全力的。”王雪红也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
　　和王雪红谈完工作，任向东觉得应该把自己愉悦的心情跟欧阳慧晶分享，就拿起电话，给欧阳慧晶发了一条信息。
　　“宝贝，我此刻心情特别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受奖了？”
　　“不是。”
　　“你的创先方案实施取得了成效？”
　　“唔，果然你叫慧晶，你不当警察，简直就是资源的浪费！”
　　“成效很可观，对吧？”
　　“你说对了。据统计，上半年本所发案率下降了百分之7.3。”
　　“恭喜我亲爱的，加油！我为你喝彩！我为你摇旗呐喊！”

　　对于任向东来说，欧阳慧晶的夸奖，比来自领导的表扬更具动力。
　　他马不停蹄，奔赴提高破案率的战场。
　　“头，我将破案进度跟你说说。”
　　“好。越详细越好。”
　　于是，方庆华将本所积案情况，今年发生的案件，以及他带领的人马，如何连续作战，获取了的战果，详尽地向任向东作了汇报。
　　“兄弟，你是好样的。今年发生的十三宗案件，你破了九宗，破案率接近百分之七十，这恐怕在全局也算名列前茅了。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并肩作战，争取年内，破掉齐辉宝石加工原料被盗、石溪林场失火这两宗影响较大的案件。此外，如有时间，也争取多破一些积案。”
　　齐辉宝石加工原料失窃案，发生于今年四月五日。当日，桐州市齐辉宝石加工厂报案称，该厂的运原材车在距厂区约十公里的路上，被人抢劫，劫去一批价值约五百万的宝石原材。案发后，市局成立了专案组，镜山湖派出所配合，但至今未破案。因桐市有几十家宝石加工厂，且发展趋势良好，每年纳税占全市工商企业纳税近百分之十六。如此案不破，将影响投资商的信心，甚至对桐州的GDP产生直接的不良影响。有鉴于此，主管副市长朱臣举批示：请市公安局加大破案力度，务必破此案，为我市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任向东听完方庆华对此案的汇报，并祥细查阅了案卷，经与市邢侦支队、市局专案组分析讨论，认为此案与齐辉厂内部有关，决定从其内部入手，花大力气破此案。翌日，任向东带着方庆华等干警来到失窃现场。现场是一条沿山脚挖成的拐弯的未铺混凝土的便道，路面宽约3米，两车无法通过。很明显，作案者选择这地点下手，是有计划的。
　　查看了一会地形，任向东让方庆华把勘察记录拿来。
　　“头，你看，这几根木头，堆放很不规则，应该是当时在山上滚下来的。”
　　“没错，这是有预谋的。”
　　“你再看看这车痕，急刹车的痕迹，并不是骤然变大；车痕的线路方向改变，也表明司机当时并不慌乱，这是不是与司机当时的心理状态有关？”
　　“唔，有可能。”
　　“庆华，邢侦支队有没有找到那几个蒙面人？”

　　“还没有。但他们经调查、分析、比较，认为有可能是人称‘龙哥’的手下，我们的人正在找证据。”
　　“走，会会龙哥去！”
　　人称龙哥者，真名张家龙。在桐州，是人，怕他三分。他的生意涉及外贸，建筑，酒店，建材，地产，药品等等......
　　任向东对其人其事早有耳闻，但未曾见其人。据说他吃饭时，身边都有几个保镖。要想见他，要是没来头的，那是难于上青天！
　　“跟指挥中心联系，看他现在哪？”
　　“明白。”
　　根据指挥中心提供的信息，任向东驱车赶回市区，来到张家龙的会所，却扑了个空。
　　“指挥中心，给我指出张某现在的行踪。”
　　“他现在在沿江路往东行驶。”
　　任向东他们加速追到码头，指挥中心提供的信息显示，任向东晚了一步，张家龙已上了开往香港的客船。此时，客船已解掉了船尾的缆绳，水手正在解船头的缆绳，马上就要离码头。
　　“砰，砰！”情势紧急，任向东鸣枪示警。
　　听到枪声响，解船头缆绳的水手停了下来。任向东凭借在海军时练就的跳帮本领，一个飞跃，跨上了客船，其余四名干警也接着上了客船。紧接着，任向东上到驾驶室，让大副将船驶离码头200米抛锚。
　　客船抛锚既定，任向东和战友很快出现在张家龙面前。
　　“我是警官任向东，请张家龙先生跟我们去局里一趟，协助调查一宗案件。”任向东亮出了证件。

　　张家龙看了任向东一眼，不予回答，也不起身，仍坐在座位上，对任向东视而不见。他的两名随身保镖此时明白老板的意思，趁任向东不备，一个朝任向东下颚，就是一个上钩拳，一个朝任向东腰部踢过来，因船舱行距太窄，任向东躲闪不及，摔倒于船舱。面对顽抗，方庆华和另一名同事飞身过来，与张家龙保镖展开博斗，另外两名同事前后夹着张家龙，其中一名用枪顶着张家龙脑袋，命令张家龙叫手下停止反抗。
　　“停，停！”张家龙终于出声！
　　“把他带回去！”任向东发出指令。
　　把张家龙带回所里，任向东和方庆华与张家龙在接待室里进行了一场“白刃战”。
　　“张家龙先生，让你受委屈了。今天请你来，事出有因，今年四月五日，本市齐辉宝石加工厂，被人抢劫了一批原材料。据调查，你公司的人有嫌疑，所以，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任向东因为手头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张家龙说话的用词，还是比较谨慎。
　　“你们有证据吗？”张家龙一开口，就针尖对麦芒。
　　“正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对你才这样客气。”方庆华心里憋着一股火。
　　“既然你们没证据，你们就没权利审问我。”张家龙毫不示弱。
　　“张先生，你要明白，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执法。”任向东也寸步不让。
　　“张家龙，这几个人，你认识吧？”方庆华甩出了七个人的照片。
　　张家龙拿起照片看了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认识怎么着，不认识又怎么样？”
　　“你敢说不认识吗？”方庆华用习惯性的审讯犯人的目光，盯着张家龙。
　　听方庆华的语气，看他那威逼的目光，张家龙猜想，要说不认识，已不能糊弄过去了，但仍不示弱：
　　“认识又怎么样？”
　　“那就请你告诉我们，今年四月五日下午六点到七点，他们在哪里，干什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这七个人里面，有三个是你的得力干将，而且都是由你直接指挥，是不是？”
　　“是。但我实话告诉你们，在生意场上，为了利益，可能会用一些方法。但我也算在本市有些薄面的人，我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张家龙说这话时，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凭经验，任向东觉得张家龙说的不是假话。
　　“难道，方向错了？”任向东在思考，“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是他手下干的，如果搞错了方向，继续审下去，不仅浪费时间，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与其耗下去不会知道结果，还不如深入调查，掌握更有力的证据，再来审他，那时，岂不是比现在更容易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想到这，任向东决定中止对张家龙的讯问。
　　刚想放人，这时苏爱芳进来贴着任向东的耳朵说：“任所，朱市长秘书来电话，你去值班室听一下。”
　　“您好！我是任向东。”
　　“您好，任所长。我是钟志华。任所，张家龙现在在你那里，是吧？”
　　“是的。”
　　“你们现在有结果吗？”
　　“暂时还没有。”
　　“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嫌疑吗？”
　　“没有。”
　　“既然这样，领导的意思，就暂且放人。如进一步侦查，有充分的证据，再羁押，你看可好？”
　　“明白。”任向东本来就想放人，现在主管市长过问，其中的奥妙，任向东也能猜到几分，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既不会逆了领导的意图，又可避免在没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羁押张家龙这种在桐州“呼风唤雨”式的人物，可能留下的后遗症。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放走了张家龙，方庆华心里极不平衡。
　　“头，就这么放他走了？”
　　“庆华，不要置气。你冷静地分析一下，也许是我们原先判断出错了。张家龙也许是说了真话，以他在桐州的江湖地位，他犯不着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哪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找他似的。我们还没到他的会所，他就急着往港澳溜。这里面，没有文章吗？”
　　“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不能排除这是巧合，又或者，他有其他违法行为。他知道我们要去找他，就溜走。”
　　“就算他与这起失窃案没有关联，但我们好不容易逮着他，我们强攻，让他意志崩溃，说不准另有收获。”
　　“对一般的嫌疑犯，可以这么干。但张家龙是什么人？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你最多只能留他24小时。超过这个时限，如果没有结果，会有什么后遗症？你想过没有？”
　　“这一层，我可没想到。”
　　“后果严重着呢！轻则，惹领导不高兴；重则，会有人给咱们扣顶莫名的帽子。如果真是这样，还想评先进？恐怕我这所长也别当了！”
　　“这么严重呀！”方庆华咋了咋舌。心想，好在跟对了领导，关键时刻，总能拿捏的好。他庆幸跟着任向东，用点心，自己总能学到东西。
　　“庆华，我之所以放走张家龙，不仅是因为考虑后遗症的问题，更直接的原因是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我们要考虑改变侦查方向了。走，找邢队、马局去。”
　　跟邢战、马集飞一起分析后，一致的观点是，齐辉宝石案的突破口在其内部。
　　翌日上午，任向东带着方庆华等干警，身着便装，来到了齐辉宝石加工厂。
　　进入齐辉宝石加工厂老板梁齐辉的办公室，但见梁齐辉正在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梁先生，我是市公安局的任向东，这几位是我的同事。”任向东出示了证件。
　　“欢迎，欢迎，任警官。请坐，请坐，喝茶，喝茶。”梁齐辉甚是客气。
　　“不必客气，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了解贵厂四月五日宝石原材失窃一事，希望你配合。”
　　“那当然，当然配合。在你之前，市局刑警队也来过，但到现在还没破案。如果破不了案，我的损失可不少啊！指望你们了，拜托了！”
　　任向东刚坐下，从门外进来了一位穿着入时的女郎。
　　“任警官，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外甥章玉琳。”
　　“任警官，你好！”章玉琳伸出了右手。
　　“你好！”任向东站起来跟她握了握手。
　　“您请坐，我来跟你们沏茶。”
　　章玉琳前一句一个“你”，后一句一个“您”，引起了习惯在特定场合见微而知著的任向东的好奇，他用心地观察眼前这个章玉琳，希望从她的言行中窥出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章小姐，跟你舅舅干了多少年了？”任向东像是随意问的简单问题，却是有打消章玉琳警觉的用意。
　　“哦，四五年吧。任警官问这个干嘛呢？”
　　“不对吧？应该是六年零两个月，才对，是不是？”
　　任向东此话一出，章玉琳端着茶壶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还极为红润的脸色转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表情的变化，自然没逃过任向东的眼睛。
　　“哦，是我记错了。你们警察真是厉害。”章玉琳强装镇定。
　　“梁先生，章小姐是你的得力助手吧？”
　　“是的，厂里的日常事务，都是她帮我打理。”
　　“四月五日那次宝石原材料押运，事先的计划，都有谁参与？”
　　“厂里没有谁参与，我是与香港一家担保公司签约，他们负责押运的。”
　　“请你把押运合同拿给我看看。”
　　“好的。”‘
　　一会，章玉琳把合同拿来了。任向东仔细地看了合同要约，初步确定这份合同符合常理，没有发现有可疑的地方。
　　“梁先生，带我们去车间、仓库转转吧。”
　　“我一会还要和约好的人谈点事，让玉琳陪你们，好吗？”
　　进入车间，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墙上用镜框镶着的种种管理制度，包括岗位职责，表明齐辉厂的安防意识还是比较强的。
　　原材仓库是一栋两层约1000平米的独立构筑物，表面看去，与厂内其他建筑物无异，不熟悉该厂情况的人，不会想到这是仓库重地。可实际上，这座仓库可谓是壁垒森严。加厚的钢门，有密码锁，门口有保安把守。
　　“章小姐，仓库的密码，都有谁知道？”
　　“这，这个问题，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章玉琳明显紧张。
　　“你不用管我的用意，你有义务告诉我。”
　　“哦，只有我和舅舅知道。”
　　打开仓库第一道门，是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仓库值班室。值班员配有红外线扫描仪，随时可检测到领料人有否在身上藏有宝石原材。仓库的值班台帐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材料进仓、出仓的种类、数量、编号及领料人的签名、进仓出仓时间等等，可谓详尽之至。从仓库值班室进入仓库储物室，又要过第二道钢门，同样有密码锁。储物室里，贵重的原材置放于保险柜内，价格较低的，则放于铁皮柜中。
　　任向东在原材仓库转了一圈，第一感觉就是，齐辉厂的安防意识、安防措施可谓一流，怎么会出现押运失窃呢？如果不是监守自盗，就是押运计划泄密所致。
　　看完了原材仓库，再看成品仓库，任向东更确定，齐辉厂的安防措施无懈可击。
　　“章小姐，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好的。”
　　“那次押运合同签约时，你在场吗？”
　　“不在。”
　　“在哪签订的？”
　　“在香港。”
　　“你当时在香港吗？”
　　“在。”
　　“你见过签约方的代表吗？”
　　“当天晚上在一起吃饭，饭后，舅舅就叫我离开了。”
　　“吃饭时，你们厂只有你和你舅舅在场，对吧？”
　　“嗯。”
　　“方所长，请章小姐回所里继续谈。”
　　“任警官，你不能怀疑我喔，你想，我怎么会做对不起我舅舅的事呢？如果这样，我怎么有脸回去见我妈呢？！”
　　“章玉琳，每个公民都有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的义务，明白吗？”
　　让方庆华带章玉琳回派出所后，任向东带两名同事，到局里开了搜查令，然后去章玉琳的家里和厂里她的宿舍进行搜查。
　　在章玉琳家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在她的宿舍里，任向东还真有收获。
　　章玉琳的宿舍里，有不少记事本。有工作日记，备忘录，学习笔记，还有日记等等。
　　任向东和同事们翻来复去地翻阅着这些本子，结果发现——
　　其一，章玉琳不仅是齐辉厂的“管家”，厂里的事务大都由她处理，而且是梁齐辉的工作秘书兼“生活秘书”——那本备忘录上，既有梁齐辉出行的日程安排、会客谈话的主要内容、合同谈判的主要结果，也有梁齐辉的饮食习惯记录，包括喜好的菜式、点心甚至不同季节、不同时间喜欢哪种茶，春夏秋冬更换什么床褥被子，等等，一一列明。看着这些记录，任向东想，章玉琳与梁齐辉是不是情人关系？要不是，章玉琳对梁齐辉的那种细心照顾，又是为什么？
　　其二，章玉琳有野心。她的日记里，那一句“有朝一日，我也要当老板”，彰显了她的心迹。
　　其三，章玉琳曾经恨过梁齐辉。她的日记中“什么舅舅？禽兽！”之类的话，或者隐藏着鲜为人知的故事，或者产生过难以启齿的感情纠葛！
　　看着这些本本，任向东推断章玉琳是齐辉厂原材失窃的内鬼的逻辑，在脑子里更清晰了。
　　“兄弟，好好找找，看看是否有价值的声像记录。”
　　“明白。”两位同事齐声回答。
　　于是，他们在章玉琳的宿舍里，翻箱倒柜，从被褥到每一件衣物，从屋内的用品到墙上的挂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任所，你看，这是录音笔。”一位同事在章玉琳的挂像后面发现了“新大陆”。
　　“打开听听。”
　　“铛铛，铛铛......”碰杯的声音。
　　“梁生，放心，你搵到我哋，搵对咗人。”这是香港人说的广东话。
　　“喳喳......喳喳.......”这段没录上对话。
　　“记住，十五号一定要送到啊！”这是梁齐辉的声音。
　　“对，就是它了！”任向东兴奋莫名。
　　“走，回所里去。把记事本和录音笔带上。”任向东好像看见了胜利的旌旗在招展。
　　回到派出所，任向东知道王雪红和方庆华正在审章玉琳。他三步并着两步，直奔审讯室。
　　“怎么样？供认了吗？”
　　方庆华摇摇头：“她在装冤屈，两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哭还是哭，嘿！”
　　“你去把这录音笔还原，一会拿过来。”
　　“好的。我会尽快弄好的。”方庆华猜测这笔可能对审训有莫大帮助。
　　“教导员，我来问你记录。”
　　王雪红点了点头。
　　“章玉琳，哭够没有？说出真相吧！”
　　“任警官，呜呜，我什么都没做。呜呜，要说啥呢？呜~呜~”章玉琳继续扮冤屈。
　　“别装了！你不说，是吧？我来把真相说出来，你听好了！齐辉厂宝石原材被劫，你是主谋。”
　　“什么鸡毛，鸭毛的，我听不懂。”
　　“你一会就懂。章玉琳，你不是梁齐辉的亲外甥，最多也只是名义上的外甥。关于这点，你和梁齐辉都很清楚，对吧？”
　　章玉琳抬头看了任向东一眼，默不作声。
　　“章玉琳，在工作上，你帮梁齐辉打理工厂，但在私生活方面，你是他的情人，是不是？”
　　“别玷污我的名声。”章玉琳佯装气愤。
　　“你过来，看看你自己的日志，还有备忘录。请你仔仔细细地看，特别是我划着红线的那些句子。”
　　章玉琳走到任向东面前，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日志和备忘录，便来了一句：“这有什么？都是一些工作记录。”
　　“没什么吗？给我，我念几句给你听。”
　　章玉琳把日志备忘录递给任向东。
　　“你听好了。辉哥爱喝宋种单丛。辉哥喜欢马蹄糕。辉哥不穿厚袜子。辉哥爱穿红内裤。还要念吗？你可真够贤惠哦。梁齐辉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甚至穿什么袜子,穿什么颜色的底裤，你都记在本子，放在心上，生怕伺候不周全。所有做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主动的。这比一个妻子照顾丈夫还要细心，还要体贴啊！真让人羡慕。这是一个外甥愿意并且日复一日主动去做的吗？”
　　听着任向东近乎于事实的描述，章玉琳一时找不到词来反驳，只是低着头不再吱声。
　　“章玉琳，这几年，梁齐辉的袜子内裤都是你买的吧？他为什么不能穿厚袜子呢？因为你知道他有脚气病。他为什么喜欢穿红色内裤？因为你看到他穿的内裤大多是红色，又或者他说过红底裤旺财之类的话。章玉琳，还要否认你是梁齐辉的地下情人吗？我再给你念一句，’什么舅舅，禽兽！’一开始，你不愿意，时间长了，他逮住一个机会，霸王硬上弓，你当时很气愤，就骂他是禽兽，是不是？后来，他在物质上补偿你，诱惑你，因而你不再恨他，反而用心照顾他，体贴他，可谓无微不至，以至于梁齐辉对你没了戒心，把工厂交给你打理。
　　“好，就算被你说中了，也不代表我策划偷厂里的材料呀。”
　　“虽然梁齐辉把工厂交给你打理，但你得到的实惠不多，距离你要当老板的目标太远。你曾经在与梁齐辉温存时，说过自己的梦想。他也不止一次说过要支持你，可实际上都是空头支票。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你开始对梁齐辉失望了，决定找机会从厂里捞一把，是不是？”
　　“我没想过要在厂里捞什么，也没想过要当什么老板。”
　　“没想过？三年前你就想当老板了。你的日志里，有这么一句话，有朝一日，我也要当老板。”
　　“是，当时曾经有过那种念头。可现在没了，不行啊！”
　　“你一直都有那种念头。有朝一日当老板的念头，不仅没有消失过，而且你在想方设法弄当老板所需的原始资本。如果那种念头消失了，你就不会连日志也不看，就肯定日记里有这句话！”
　　“就算你说的对，也不能说偷厂里的东西有关联。”章玉琳不见棺材就是不掉泪。
　　就在这时，方庆华把复原好的录音笔拿来了。
　　“章玉琳，认得这个吗？”任向东拿着在章玉琳宿舍里搜到的录音笔，晃了几晃。
　　“录音笔，全世界都可以买得到啊。”
　　“章玉琳，这是在你宿舍里找到的。里面的录音是梁齐辉和香港担保公司代表的对话。你就是靠这支录音笔，才获取了宝石原材运送的路线和时间等相关信息，从而策划劫走了那批货物。你可以不说，我刚才去你家看了看，你父亲好像身体不好，是高血压吧？如果我把你和梁齐辉——你母亲的养弟弟的情人关系告诉你父母，他们会不会生气？气急了会不会脑溢血？或者心肌梗塞导致病危呢？我可提醒你，如果在我放录音之前，你供认作案的全过程，从法律角度讲，这叫认罪态度好，量刑时可减刑。相反，则视为认罪态度不好，后果嘛，你自己想。给你十分钟考虑，我们在门□□动活动，等你。”
　　当三位警官离开审讯室后，章玉琳崩溃了。
　　“如果我不认罪，他们真的要把我和梁齐辉的关系跟爸妈说，把我爸气急了，闹出个重病来，怎么办？”想到这，章玉琳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思前想后，觉得不认罪也阻挡不了任向东他们查出事实真相，不如供认了，还可获得减刑。
　　十分钟后，任向东、王雪红、方庆华回到了审讯室。
　　“怎么样？章玉琳，想好了吗？”
　　“任警官，你要说话算话哦。我招认了，你就帮我减刑，而且不能把我和梁齐辉的关系告诉我家人。”
　　“当然，因为你认罪态度好，所以我们在结案报告里，会提请公诉人酌情减免你的刑期。至于为你保守隐私，那更容易做到。”
　　“好吧，我说，我全说。我说了，你一定要帮我。呜呜，呜呜.....”章玉琳这会是真哭了。
　　“呜呜，都是因为曹大贵，是曹大贵害了我。那个该死的王八蛋。”
　　“曹大贵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男朋友。”
　　“他是怎么害你的？”
　　“他知道我帮梁齐辉打理工厂，就说，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生活，让我寻找机会弄些成品或者原材，他有办法销出去。开始，我不愿意，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加上我也想有一天离开梁齐辉自己干，我就一直在找机会。因为厂里的管理制度没漏洞，我找不到机会下手，直到今年三月底，我陪梁齐辉去香港，知道他要运一批由马来西亚转运过来的材料，我才找到曹大贵商量截货。”
　　“你们商量好，你负责弄清楚宝石原材转运的路线及时间点，曹大贵负责找人并实施截车抢劫，对不对？”
　　“是的。”
　　“你是怎样做到录了音又不被梁齐辉发现的呢？”
　　“你们已经猜到，我和梁齐辉是那种关系。平时出门，都是我收拾行李，那晚，在香港的酒店，我看梁齐辉睡沉了，我就将录音笔放进他的公文包里。”
　　“你不怕事后他发现，怪罪你？”
　　“我想好了，如果他发现了，指责我，我就说做备忘防止对方违约。”
　　“你们作案后，没想过毁掉录音笔？”
　　“回桐州后，我打开录音，听了一遍，听不清楚，还未确定货物所经路线，就有人找我。慌乱中，我把录音关了。先是放在梳妆柜，但想到不时有闺蜜来我宿舍，保不准会被不经意听了录音，那会坏事的。之后，我放到了珠宝盒，还是不放心。想了又想，最后觉得放在挂像后面，比较安全。”
　　“你听过第二遍第三遍后，怎么还留着那支笔呢？以你的聪明，应该毁掉的。”
　　“第二天，第三天，我反复听了还是不能确定路线。后拿去和曹大贵一起听，也不能确定。我们依据判断，决定赌一把。如果没赌中，我们也没多大损失。我决定留着那支录音笔，如果担保公司不按时交货，用得着它。后来运作，被我们赌中了。那些天高兴，就忘记了录音笔的事。再后来，厂里忙，曹大贵那边出手也不顺利，也就没想起那支录音笔。”
　　“好，章玉琳，算你认罪态度好。现在，你还有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如果协助我们把作案人员缉拿归案，把赃款追回来，那么，量刑时，你的罪责一定会减轻的。”
　　“好的，好的，你们要问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由于有章玉琳的配合，任向东和方庆华带领战友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把其余七名作案人员缉拿归案。至于赃款赃物，除了被曹大贵一伙花掉的部分没追回外，大部分追了回来。当梁齐辉看到失而复得的宝石原材时，喜出望外。表示要请派出所参与破案的全体人员好好吃一顿，以表谢意。
　　而任向东，对梁齐辉请吃不感兴趣。他想，如果梁齐辉能送一面锦旗，那比吃饭有意义。在他看来，镜山湖派出所墙上挂的锦旗太少了，尤其是让领导看了就觉得脸上有光的锦旗实在太少了。
　　“梁先生，请吃饭就不必破费了。但如果你送一面锦旗，我乐于接受。”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明白，明白。”梁齐辉毕竟是在生意场混了些年头的人，哪能不明其中道道？
　　梁齐辉不仅送锦旗，还送慰问品，并且大张旗鼓地送。送锦旗当天，梁齐辉集合了百多号人的队伍，人人手中挥动着小彩旗，还敲锣打鼓，将那面上书“人民的保护神”的锦旗，由四名俊男倩女像举运动会会旗那样从齐辉厂出发，穿过几条街道，步行十几公里，一路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这一闹腾，惹来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更是撩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送锦旗的队伍还在行进中，电视台的、日报社的、晚报的、网络的、杂志的，闻风而动，好像桐州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梁齐辉这别处心裁的闹腾，经过媒体的渲染，从客观上既褒奖了任向东和他的战友，同时也在群众中给桐州公安赢得了口碑。自然，桐州市公安局的领导乐意见到出现这种令人兴奋的状况。主管政法的朱臣举也觉得脸上有光，电话指示市公安局要好好加以表彰和宣扬，号召全体干警，向镜山湖派出所学习。
　　梁齐辉编导的这出闹剧，可以想象远比请镜山湖全体干警饱餐一顿，更令任向东高兴。他在接到呼延国庆兴奋之至的电话后，情绪更受感染，刚与呼延国庆对话完毕，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欧阳慧晶的电话。
　　“宝贝，宝贝，我亲爱的，我心爱的，我的美人，我的天空，我的月亮，我的澄蓝......”任向东此刻恨不得将所有甜美的称谓，统统拿来称呼他的欧阳慧晶。
　　“这是怎么啦？天上掉陷饼了吗？”
　　“呵，呵，还真有点像天上掉陷饼！”
　　这对情侣肉嘛了好一会，欧阳慧晶才知道，她的任向东，包括她自己，想也没想没想到，忽然有一天，任向东居然成了桐州的新闻人物！
　　“哎，向东，高兴归高兴，但要注意夹着尾巴噢。”
　　“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给我点建议，我是不是应该去向梁齐辉道声谢，顺便请教一下揣摩别人意图的本领。”
　　“礼尚往来，应该的。但要学聪明，也要不忘光明磊落哦。”
　　是谁写的歌？“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任向东又一次觉得，有欧阳慧晶，真是莫大的幸福！无论前路多崎岖，“我一定要娶了她！”
　　“宝贝，把今天的脸侧过来，我要狠狠的亲你一下，以示奖励你的爱！”
　　“得了吧，又油嘴滑舌了！别有点好成绩，就飘飘然，忙去吧！”
　　欧阳慧晶就是这样，任向东在忙的时候，好几天都没给她一个电话，她不怪她；可他和她通话稍长了点，她又担心影响他的工作。
　　“好的，遵命。”尽管任向东还不想挂断电话，但也明白他的慧晶的良苦用心。
　　刚挂断欧阳慧晶电话，任向东就听到手机“哔哔”的响声，一看，是方庆华发来的信息，“头，你在煲电话粥呀？赶紧回所，呼延局长到所里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任向东养成了珍惜时间的习惯。他刚才一边与欧阳慧晶通话，一边驾车，正赶着去向梁齐辉“取经”。收到方庆华的信息，只好把“取经”这事搁一边，调转车头往所里赶。
　　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任向东连发动机要熄火都忘了，就慌不择路般跑到呼延国庆面前立正：“报告局长，镜山湖所全体干警正在执勤，请指示！”
　　“嘿！你小子别扮正规了，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是来向你学习的。”呼延国庆开玩笑地说。
　　“我的好局长，别拿我开玩笑哦，我可承受不起。”
　　“坐下来，坐下来。向东，我还真为你高兴，你小子脑子还真好使，破案有两下子，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还会让那个工厂的老板来这么一招。这么一闹腾，你不仅成了桐州的新闻人物，连我们局也沾光。很好，很好！算我没看错你。”
　　“谢谢领导夸奖。其实，我并没有您想像的有哪么多歪点子。大张旗鼓地送锦旗，是人家梁齐辉自导自演的。”
　　“呵，呵，无论怎么说，就算歪打正着，也是因为有你把案破了，才会有那样送旗的一幕。我今天来，除了为你高兴外，主要是为你打气，继续努力哟！走，到你办公室去，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说。”
　　上到二楼任向东的办公室，任向东敬烟又点火，尔后把方庆华不知从哪弄来的西山毛尖泡好，请呼延国庆品尝。
　　“别忙了，向东，你也坐。”
　　“好，好，领导有啥指示？”
　　“是这样，你的准岳父大人，不是曾经向你提要求，说你提副处了，才可以和他的女儿结婚吗？”
　　“是的，我正在拼死拼活，想尽快达到他的要求呢！”
　　“依我看，按你现在的劲头，你提副处，不会等很久了。你破了宝石厂被劫案，加上人家送锦旗所产生的正面影响，局里肯定会给你再记一次功。你再努力一把，年底让你们所评上先进，明年给你弄个副处，也不是没可能。”
　　此时此刻，呼延国庆完全把任向东看作自己人，说话毫无保留。
　　“哦，是真的吗？如果真如您所说的那样，我都不知该怎样感激您了！呼延局长，遇到您，真是我任向东前世修来的福份！”
　　“别跟我说客套话。我已经把你当兄弟了，你还哪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呼延国庆这句话刚说完，任向东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作揖：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任向东一拜！”
　　“又来了？警察又不是绿林好汉！你好好听我说，鉴于经济发展的需要，市里决定设立镜山湖经济开发区。因此，我们局也要相应设立镜山湖公安分局。分局局长初定邢战，我已推荐你当分局政委。就等走程序了。”
　　听呼延国庆这么一说，任向东惊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直愣愣地看着呼延国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发什么愣呀，事是好事，但别高兴太早，什么事都存在变数！为了预防有变，这段时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如果用得着小弟，向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通过了解，市委现任组织部长房尚伦，是你准岳父的老部下。你问问你未婚，看看能否约他吃餐饭。我们局政委就要退休了，如果我能补上去，你的副处的安全系数不是更高了吗？”
　　“好。我马上给她电话。”
　　“慧晶，想我了吗？”
　　“想，分分钟在想。不过，一个小时前，不是刚通话了吗？难道好事成双？”
　　“是，有好事，不过，要你帮忙。”
　　“哦？还真有好事呀！”
　　“你记得你爸在桐州的部下房尚伦吗？”
　　“记得。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很少跟他说过话。怎么，有事找他？”
　　“是这样，我们呼延局长想请他吃顿饭，你看能不能约到他。”
　　“噢，你的贵人要约房叔叔吃饭，这事，我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办到。”
　　“谢谢宝贝了。拜拜。”
　　呼延国庆听了任向东和欧阳慧晶的对话，满心欢喜。
　　“向东，你加油干！我回局里去了。明天，让宣传科、组织科的人来找你。你好好想想，给他们提供炮弹。”
　　“请哥放心，表扬自己，我知道怎么组织材料。”
　　破了“405”案，给有关人员嘉奖，无可厚非。但因呼延国庆的重视，局政治处写材料的几位绞尽脑汁，妙笔生花，把破案的难度拔高，把参与破案人员的机智、勇敢、吃苦耐劳、忘我战斗精神，写得天花乱坠：把破此案对桐州经济发展的积极影响，写得意义非比寻常。局党委所有委员看了材料后，都同意呼延国庆的建议：给镜山湖派出所记集体三等功，给任向东记三等功一次。让任向东惊喜的是，局长看后，提笔批示：报送省厅，报集体二等功。更让任向东惊喜的是：报省厅的材料送上去没多久，省厅就发出了给镜山湖派出所记集体二等功的命令！
　　镜山湖派出所立集体二等功，对于桐州市公安局来说，无疑也是值得庆贺的事。于是，局里举么行了隆重的表彰会，还邀请了桐州所有媒体来报道。这么一来，任向东便在不经意间，一下子成了桐州警察队伍里的红人！
　　真是“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我怎么走狗屎运了呢？”任向东想想就想笑。
　　正在偷着乐，欧阳慧晶又给任向东送来另一个惊喜：
　　“亲爱的，在哪呢？”
　　“在局里。”
　　“ 你如果愿意，请以最快的速度回你们派出所！”
　　“干嘛呢？宝贝，给我卖什么药哦！”
　　“你回到所里，就知道。不跟你说了，让你干着急！”说完，欧阳慧晶挂断了电话。
　　任向东也懒得去寻根问底，驾起车，不一会，就回到了所里。
　　“嫂子，你要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让我到机场接你嘛。”
　　“嫂子？难道是我的慧晶来了！”任向东刚走上二楼，就听见方庆华在说话，及至办公室门口，才发现他的慧晶真的给他制造了“惊喜！”
　　“慧晶，宝贝，真是你呀！”说话间，任向东竟然忘了方庆华也在场，跑过去一把将坐在沙发上的欧阳慧晶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
　　“头，你继续！当我不存在。我忙我的去了。”
　　“好了，好了，向东，放我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不放，不放。我就要抱着。抱着，你也可以说嘛！”
　　“你爱抱就继续抱吧，反正又累不着我。”
　　“宝贝，说说，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
　　“你猜，猜猜。”
　　“唔，让我想想。”
　　“给你一分钟，一分钟没正确答案，我就要罚。”
　　“你拿到硕士证书了？”
　　“不对。”
　　“你的毕业论文通过了？”
　　“还没写完。”
　　“你父亲改变初衷了？”
　　“没听他说过。”
　　任向东把欧阳慧晶放下来，坐到沙发上，一时找不到答案：
　　“不猜了，你要罚，就罚。揭开谜底吧，宝贝。”
　　“好，就罚你，再像刚才那样抱着我，并大声叫：亲爱的欧阳慧晶，我的宝贝，我的天空，我的月亮，我的澄蓝......反复地叫，我不让停，你不许停下来。”
　　“这样不好吧，同事们听到，会笑话我的。以后，他们拿这事做笑柄，你叫我在他们面前，哪来的威严啊！”
　　“我不管，不管。听好了，我数到三，你就开始执行我的处罚令！”
　　“遵命！”任向东觉得，逗逗自己的爱人乐乐，即使被同事们笑话，也值得。
　　“一、二、三！开始！”
　　于是，任向东抱起欧阳慧晶，放开喉咙：“亲爱的欧阳慧晶，我的宝贝，我的天空，我的月亮，我的澄蓝......”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叫着。
　　他这样反复地大声叫着，仿如又和慧晶回到了呼伦贝尔，此刻正在你追我赶，嬉戏在让他俩感受到浓情蜜意的场景中......
　　他俩这么一闹，还真惹来了同事的围观，之后便是嘻嘻哈哈响的一片笑声！
　　发现同事在围观，任向东还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停止了呼叫。
　　“帅哥，继续呀！我没叫你停呢！”
　　任向东看看围观的同事，又看看欧阳慧晶：
　　“慧晶，别闹了，好不好？”
　　这时，围观的同事，不知是谁在“扇风点火”：
　　“任所朗诵得好不好？”
　　“好！”同事们齐声回答.
　　“再来一遍要不要？”
　　“要！”又是异口同声地叫。
　　“来什么来，散了，干活去！”任向东在为自己找台阶下。
　　待同事们散去，任向东就迫不及待：
　　“慧晶，罚也罚了，闹了闹了，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好吧！看在你还算乖的份上，就告诉你吧，房叔叔答应今晚和我吃晚饭。”
　　“哦，真的呀！我就知道我宝贝能干！”
　　“要不是为了你，你知道，我现在正在准备论文答辩，怎么会丢掉来回两三天的时间，来办你这种破事？”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房部长的呀！”
　　“说得轻巧。你以为我是他的领导呀！你打电话给我后，我想了想，如果我到桐州来，当面请他，也许他会念在过去与我父亲的交情，看在我从金宁老远跑过来的份上，会答应的。及至见到房叔叔，他知道我飞那么远过来找他，还真有点感动，他推掉了今晚的饭局，说无论多忙，也要和我一起吃晚饭。”
　　“哦，虽说你还是个学生，都比我这个在体制混了几个年头的，想得周到，佩服佩服。”
　　“别戴高帽了，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你的领导吧。”
　　是晚，呼延国庆在西江大酒店，安排了豪华的包间。下午四时，他亲自到餐厅交待，让酒店总经理安排，汤要提前炖，各式山珍海味要最好的，服务员要挑面容姣好且能说会道又能喝酒的，务求晚餐让房部长高兴。
　　晚六时，房尚伦准时来到餐厅。
　　“房叔叔，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呼延国庆副局长，这位是镜山湖派出所的任向东。”
　　“哈哈，慧晶，还用你介绍？你以为你房叔叔这个组织部长尸位素餐呀？”
　　“对对，我画蛇添足，画蛇添足。你是管干部的，副处以上的干部，你肯定都认识。可任向东才正科啊，你大领导不管小干部，对不对？”
　　“任向东，虽然他现在不在我的花名册里，但你知道，早些时候，他可是桐州的新闻人物哦！桐州城谁不知道他？”房尚伦像许多领导出席饭局一样，随便什么话题，经领导的口说出来，都让在座的人觉得不缺少风趣。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
　　待入席坐定，房尚伦在礼貌性地问了问欧阳嘉仁、杨清晓身体可好之类的话之后，便继续把饭局的气氛，往更加轻松的方向推进：
　　“呼延局长，让我猜猜，我们家小慧晶是不是跟名躁桐州的任向东关系不一般啊？”
　　“是的，是的。房部长，你不愧为组织部长，见微知著，明察秋毫，窥斑见豹，啥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呼延国庆也是在官场上混的，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话语，拍马屁，可谓轻车熟路。
　　“呵，呵呵，还真给我猜中了啊！慧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我的眼皮底下，掳走了一个这么又帅又红的警察，你不怕桐州城的姑娘，跟你拼命呀？”
　　“房叔叔，不带你这样笑话人的！”
　　“好好好，不笑话小慧晶了！我提议，为预祝这对金童玉女幸福，干一杯！”
　　“干杯！干杯！”轻松活跃的饭局开始走上高潮。
　　一起喝了第一杯，呼延国庆觉得该自己表现了，他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房尚伦旁边，先是给房尚伦夹菜，继而像服务生那样谦卑地给房尚伦斟酒，然后也把自己的酒杯满上：
　　“房部长，十分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和我们一起晚饭。我敬您一杯，祝你身体健康，步步高升！”
　　房尚伦端起酒杯与呼延国庆碰了碰：
　　“呼延局长，别客气噢，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代我接待慧晶哦！”说完，一饮而尽。房尚伦毕竟是组织部长，他明知呼延国庆设置这个饭局的目的，却偏要把这顿饭局说成是亲朋好友聚餐似的。
　　欧阳慧晶当然也不笨，拉起任向东，接过房尚文的话题，顺水推舟：
　　“房叔叔，我和向东敬您。感谢您还记得多年不见的小慧晶！”
　　“哈哈，咱们慧晶就是可爱！一如小时候那样讨人喜欢。这一声房叔叔，真叫得让我心甜。来，祝咱慧晶越长越出众，祝任所长越干越出色，干杯！”
　　见房尚伦酒兴来了，参加过不少饭局，且明白在哪一刻让谁敬酒，更能活跃气氛的呼延国庆，连忙向两位美女服务生使眼色。
　　两位服务生当然会意。那位体态丰腴的，扭动着腰肢走到房尚伦的右手边。那位身材匀称的，则以模特的猫步，走到房尚伦的左边。
　　“领导，你好！我叫花想容，你能来我们酒店进餐，是我们的荣幸！我和我的姐妹月疏影，敬您，祝您工作顺利，生活甜美，万事如意。”
　　“花想容，月疏影？杨贵妃、杨昭君？华夏四位古典美人，一下来了两位？哈哈，大饱眼福，大饱眼福。”
　　“皇上，皇上，臣妾服侍您来了。”花想容将身体贴在坐在椅子上的房尚伦的头部，嗲声嗲气地说。
　　“陛下，陛下，臣妾陪你喝酒来了！”月疏影用她那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房尚伦的脸，一副疼爱有加的模样。
　　房尚伦被这两小妮子一左一右地挑逗着，撩拨着，直弄得他酒不醉人人自醉，感觉自己掉进了温柔乡里，哪里还记得自己是组织部长？此刻，他如坠十里云海，如幻似真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位身处开元盛世的李隆基：“哎呀，我说两位美人，你们就是这样服侍朕的吗？”
　　“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好，来，来，吃一口鱼翅。”花想容用汤匙盛着鱼翅喂房尚伦。
　　“是臣妾不好，来，来，臣妾和陛下喝交杯酒。”月疏影用手臂绕着房尚伦的脖子，与房尚伦交杯。
　　“这就对了嘛！这样才让朕觉得像皇上嘛。”房尚伦飘飘然不能自已，便不自觉地来了个左拥右抱，顺势让两个小妮子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着皇帝妃子的游戏。
　　此时，欧阳慧晶已看不下去，便找个借口离开：“房叔叔，我明天要回金宁，今晚想拜会桐州的老同学，就不陪您了。”
　　“好好，忙你的去吧。”房尚伦半醉半醒，：“朕有爱妃陪着呢！”
　　“皇上，皇上，侍卫保护公主去了！”任向东看到呼延国庆示意他离开，便知趣地跟房尚伦打个招呼，跟着欧阳慧晶离开了餐厅。
　　待欧阳慧晶和任向东离开后，呼延国庆就掏出两扎钞票，分别摔进花想容和月疏影的衣兜里，然后用总管的口吻对两位姑娘说：“扶皇上上楼，服侍他就寝，去吧！”言毕，递给花想容一张门卡。
　　房尚伦其实并没有醉，只是刚被两个小妮子撩拨的浴火焚身，便佯装喝醉。任由花想容和月疏影搀扶着，一步一颤地开始走向堕落的深渊。
　　夜半，呼延国庆给花想容发出一条信息：“贵妃娘娘，皇上高兴吗？”
　　“别提了，龙精虎猛，我姐妹俩都不是他的对手。”花想容回复。
　　收到这信息，呼延国庆窃喜：“好，很好！这回房尚伦不会不帮我了。”
　　次日傍晚，房尚伦用座机给呼延国庆打电话：“国庆，下班后，我有点时间，你找个地方讨论工作吧。”
　　“明白。老板，那就继续在昨晚那里，可好？”呼延国庆哪能不领会领导的意图？
　　“也行。”房尚伦装无所谓。
　　放下电话，呼延国庆喜出望外。
　　上午，他还在想，怎么能进一步拉近与房尚伦的关系呢？这下好了，人家送上门来了，我只要来个顺水推舟，便可水到渠成。
　　不消说，晚饭，呼延国庆继续让花想容，月疏影作陪。饭后，继续让她俩服侍就寝。
　　经过这两晚，呼延国庆明白，与房尚伦的关系已经有了好的开始，只要以后自己再加把劲，不愁没好结果。当然，呼延国庆不会忘记，交待西江大酒店的老板，给花想容，月疏影提职加薪，他自己再给她俩可观的补贴，并对她俩表示只要她俩表现好，以后会给她俩安排更好的工作，每月的补贴还会增加。
　　花想容和月疏影，在服务业也混了些日子，在和房尚伦做那事之前，也不是什么处女，为了钱，为了以后有更好的工作，自然唯呼延国庆的命是从。
　　呼延国庆导演的这出戏，演出了一段日子后，房尚伦觉得是时候对这位兄弟有所表示了。他先是以种种表面看上去还合适的理由，带呼延国庆和A常委吃饭，又或者不露痕迹地安排呼延国庆在B常委面前表现才干和积极的工作态度......这一来二往，不出两个月，市里九个常委，已有五个对呼延国庆有好印象。
　　为确保呼延国庆在市里调整下一批正处级干部时，能顺利通过，房尚伦还说服了桐州市的主要领导，近期带队到东海参观学习。
　　参观团出发前，房尚伦向领导建议，让市公安局派员随行，用警车开路，可提高参观学习过程的安全系数。自然，这个建议被采纳。于是，呼延国庆带几辆警车，挑些自己满意的干警随行，也就顺理成章。
　　到了东海，欧阳嘉仁当尽地主之谊。是晚，欧阳嘉仁设宴招待。宴会上，例行了两市领导的致辞后，便开始晚宴。席中，欧阳嘉仁逐桌敬酒。当欧阳嘉仁来到房尚伦和呼延国庆所在一席时，少不了寒暄几句：
　　“尚伦，好些日子不见，一切可好？”欧阳嘉仁见到自己的老部下，亲切之情溢于言表。
　　“老局长，谢谢您的关心。尚伦一切都好。老局长，您还记得我旁边这位吗？呼延国庆，他说十几年前在桂南，他就认识你。”
　　“呵呵，呼延国庆，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老朋友了，以前在桂南，我当县教育局长，他是公安局副局长，没少支持过我的工作！在我的印象中，呼延国庆有魄力，能干，实干，口碑不错，不错！今晚可谓他乡遇故知，高兴，高兴！来，干一杯！”
　　“呵呵！嘉仁市长是想要挖桐州墙角的节奏啊！”陪同欧阳嘉仁逐桌敬酒的桐州市长周宏泽调侃地说。
　　“宏泽市长，你把国庆给我，我当敬你酒哦！”
　　“谢谢嘉仁市长。这么多年了，还你还记得我，太谢谢了。我连喝三杯，以表感激之情！”呼延国庆的激动，不仅是因为欧阳嘉仁当了市长，还念旧谊；更因为欧阳嘉仁当着周宏泽的面，说自己有魄力，能干！呼延国庆明白，欧阳嘉仁的那些话，对于自己以后的升迁，将有何等重要的意义。
　　房尚伦看到这一场景，心想，呼延国庆还真算有造化啊！
　　晚饭后，回到东海市府招待所住下，呼延国庆当然不会忘记当面向房尚伦表示谢意：
　　“部长，十二万分感谢你安排这次东海之行。”
　　“国庆，算你有造化啊！我原本想，来东海，或许会让周市长知道你和嘉仁市长有点关系。没想到，嘉仁市长会当着宏泽市长的面，说那些话。你知道，那些话，尤其是宏泽说挖墙脚的那句，意味着什么？”
　　“明白，明白，那些话，让我看到了光明前景！”
　　“明白就好。回去后，你要加把劲，我也使点劲，不出意外，下一批，水到渠成。”
　　回到桐州，呼延国庆除了在工作上鼓劲之外，更是不断地在房尚伦身上使劲——房尚伦的吃喝玩乐，他安排得一次比一次周全；房尚伦的“妃子”，除了花想容，月疏影之外，又增添了琴棋书画皆有造诣的谷琴操。为让房尚伦在妃子面前底气更足，呼延国庆更是给房尚伦送去了一张内有三十万人民币的银行卡。
　　呼延国庆的感情投资，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回报——桐州市公安局老政委退休前一天，房尚伦带组织部干部科科长来市公安局宣布：经市委研究决定，任命呼延国庆同志为桐州市公安局政委；免去其副局长职务。
　　任向东知道呼延国庆当了政委，他先是电话向呼延国庆道喜，晚上还专门邀请马集飞、邢战、胡斌等一帮好哥们，设宴为呼延国庆贺喜。
　　席间，呼延国庆在应酬了众人的道贺之后，单独向任向东敬酒：
　　“向东，好兄弟，这次我能上，真的要谢谢你和欧阳慧晶。替我好好谢谢你的未婚妻哦！”
　　“政委客气了。我做的，都是应该做的。以后我能做的，尽管吩咐！”
　　“好，我就不多说了。好好干，我看好你。”呼延国庆当了政委，在马集飞等人面前，也不像以前慎言了。
　　吃罢道喜宴，在回所里的路上，任向东喜悦的心情还在蔓延，他仿佛看到，市委组织部的人，正在草拟一份拟提副处干部的名单，而这名单中，就有他任向东的名字！“我一定要把石溪林场失火案破掉，也让呼延国庆说话更有力！”任向东在通往副处职位的道路上，思路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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