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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极光
上一个说着“我去去就来”的某大圣,每次都等到他师父被涮干净了抬上蒸笼,各路妖精磨刀霍霍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故此众所周知“去去就来”的flag一立,这人大概率很难马上再见。
——就比如褚瑛。
她一说这话,沈漓的心马上就拔凉拔凉的,脑子里灌满了“完了”这俩字。
空气越来越炽热。
沈漓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火灾,也不知道它在有风时竟能蔓延地这么快。
从角窗里轻易能看得到隔壁院里种的树已烧成了一颗火球。不多时,整棵树刺耳地吱呀着拦腰折断,倾倒在长乐宫的院墙上。火线顷刻之间上扑,烧焦的花冠流星般坠落在墙内。
沈漓被热风冲得剧烈咳嗽起来,顿时什么金银细软都抛在脑后,宝贝一样地去摸床边的茶壶。没留神,指头被滚烫的瓷壁烫出一个圈儿。
茶水蒸发了大半,所剩已不多,只够用来打湿条枕巾捂捂嘴。
热度仿佛被具象化出了实体,沈漓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被烘烤得干涸、皲裂,马上就要像那颗花树般萎顿成一截枯木。但面前这扇大门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坚不可摧过,一道鸿沟,锋利地划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沈漓在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她想“已经做好了BE的准备”这件事是有多么虚伪可笑。
原世界里突如其来一场车祸——那车急速撞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又在想些什么呢?
那些惨痛的记忆好像已在温吞的梦境里被磨平了棱角。但在这一刻沈漓忽然回忆起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在驱使着、支撑着她走到这里——恰恰就与面对这弥天大火时相同。
我想活!只要能活下去……为了能够活下去我愿意尽我的一切努力。
生死之际,沈漓唯有此愿。她试探着能否从唯一没有被钉死的角窗爬出去,捡一切可能突破禁封的东西去砸那道门。只不过回应她的只有无情的烈焰。
这一次没有贴心的穿越系统再给她一次机会了。
火舌在角窗外跃跃欲试。猛地飞起一脚踹合了那扇小窗,沈漓用唯一湿润的布巾堵住了缝隙。
屋内的温度很快升高,热得如熔炉一般。沈漓蜷缩在殿门下急剧喘息,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刀子一样地撕扯着她的喉咙。
从玉皇大帝求到仙女教母,东方的西方的大神小神挨个默念了个遍,大门纹丝不动。系统也像放弃了这个不成器的穿越者似的,除了“敬请期待”之外不肯给她任何一点额外的反应。
热浪蒸腾向上,沈漓极尽贴近地面,徒劳地挽留那一点点冰凉的空气。华丽的重重帘幕助涨了火苗的气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次点燃,又坠落,更带起更多的火星。
木质结构的屋顶发出不堪重负地呻|吟,整座宫殿都开始严重向起火的一侧倾斜。
沈漓捶打房门的速度越来越慢,双手淋漓得都是鲜血。眼前的如上世纪老旧的电视机,打碎成一幕幕黑白斑驳的图画。
原来缺氧窒息这码事是不分世界的……天选之子也有被呛死的一天。
她的意识囫囵一片,于漆黑中沉寂。在最后关头居然想的是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和二娘三娘打马吊还没有赢过,系统里很多牛哄哄的金手指没来得及试试。那只大白长毛身上的跳蚤也没驱……
息尧……他的密信我的夷光剑……
他的伤好了吗?现人在哪里,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若我死了,世界是否会崩塌?那虚空之中还会有这个人的容身之处吗。
赤焰噼啪作响,眼看就要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沈漓转回身去,背向烈火最后一次叩响门扉,瞳孔的光随之熄灭。
在将死的那一刹那沈漓恍惚听见了人声。由远及近,喧闹地像是弥留之际的美好错觉。
铜锁与木板碰撞,靴子踏在石砖上,金铁相交。细微的声音在满目的漆黑中被无限放大,剑出鞘——
也许真的是天神听见了她的祷告吧。才让从不相信命运的人于绝境中看见了光。
十字青芒跃过剑锋,天穹上的满目星光闯进胸怀。门扉从榫卯衔接处被一分为二,向外崩裂开来。有人背对火焰与月色向她伸出手。
沈漓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房梁的横木摇摇欲坠,她几乎只是下意识抬臂,立即就被一把极强劲的力道握住了,于倾塌的前一刻被带出了滚烫的深渊。
·
沈漓脑子里上世纪没信号的电视实实在在地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重新开机。
缺氧导致的暂时性失明恢复过来,眼前渐渐分得清图像和颜色。只是刚一缓过神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大钳子当胸夹住了,勒得肋骨生疼。
那把“钳子”还浮舟一样地左摇右晃,沈漓跟着它一个急转,鼻梁铛地撞上一面铁壁,顿时眼泪奔涌。
“哭什么?”
总算等到沈漓转醒,息尧忙里偷闲抽手捏了她脸一把,把烟熏得煤球一样的面颊抹出小猫似的两道:“先醒醒。等赢了这一场,明天有的是时间给你哭个够。”
沈漓刚醒,四肢还不协调地打摆子。撑不起自己又重心不稳,额头哐哐接连往面前撞,忙挣扎着扶稳了。这才发现自己居是伏在息尧身前被他单手摁在怀里。
他此时正披挂着半副铠甲。随着转身冲杀的动作,抬臂时沈漓便跟着摇晃,脑袋反复磕在腰腹裹着的金鳞甲上。
沈漓双脚悬空被他抱着,痛苦地捂住脑门老泪纵横:
“少侠好臂力……我没事了先放我下来吧,我站得住。”
息尧担忧又狐疑地低头望了她一眼,反对道:“你差点就死了!战场非儿戏,不要胡闹。”
光是长乐宫门前这一方一块就已经打成一片,庭院中剑影刀光,路人甲乙丙奋力作战,时不时倒下几个小炮灰。
沈漓完全状况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间或还有内官提着水桶兢兢业业来扑火,只有这两个人幼稚地扯来扯去。
“我怎么就胡闹了。我现在可是九州第一……起码是前十的高手……”
息尧的剑法稀松平常,一招一式看着就让人着急。奈何身量高大,沈漓只有挂在他脖子上拼命挣扎的份儿,脚尖根本探不到地面:
“快放我下来!你这样拖着一个拖油瓶绝对不行的,把剑给我!”
他背上还背着另一副皮革的筒子,又长又扁应是把别的什么武器。沈漓说着便去拔皮筒的筒盖想助他一臂之力,息尧却突然折回手把她的脑袋强摁下去,厉声怒吼:“别动!”
铁器撩起的罡风从后颈处低掠而来,沈漓敏捷地一缩脖子,在他怀里卷成一个团。那一刀落时正砍在息尧的护腕上,刀刃崩裂,金缠丝的腕甲也豁开了口子。
那人拿着把断刀与他对望,即刻跑了。血腥味飞散风中,息尧的手却还护在她头上。
“你手受伤了?”
这一刀他本可以躲过的。刀枪无眼,沈漓顿时安静地不敢再乱动,结结巴巴道:“但咱们的冶金技术是不是稍微有点问题……果然好,好脆……”
长乐宫整幢建筑已经坍塌殆尽,地上还能站着的纷纷山呼万岁。息尧根本不听她说话,兀自活动着手腕把她更抱起来些,转身出了院门。
·
一滴血溅落在沈漓脸上,被滚烫的夜风吹成一朵眉心的花钿。冗长的宫道成了厮杀的战场,领口烙着武侯家徽的骑兵从马上跌落,又与禁军搏杀在一处。
把她靠墙根轻轻放下,息尧以袍袖遮挡着问两侧的亲兵:“有干净衣裳吗?取一件来。”
沈漓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凌乱的中衣,连忙背过身去重新系一系腰间的系带。那亲兵一个老粗爷们儿,只瞧一眼就闹了个大红脸,支吾着道:“回,回禀殿下。好像没有……我这就差弟兄们去找!”
“……不用了。”息尧也甚是无语,迅速卸下腰腹上的金鳞甲,强给沈漓穿上了。偏头一看那大兵还在原地杵着,遂横眉怒叱:“还看!”
其实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讲的话,以她被系统拉到巅峰的的身法,这甲还不如穿在息尧身上更划算些。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情况……”
沈漓来不及拒绝,猝然被他宽大的外套罩了个囫囵,扒拉了许久才找到领子的正确方向,甩水袖般茫然地托着袖子。
“我差点就真的以为你不来了——那我一定记你一辈子的账。等等难道你是又强突了宫门吗?以及接下来我们要去干嘛……”
息尧并未答她,翻手把剑柄递到她手里。
“站得稳么?”
我精六插八的大杀器终于回来了!夷光剑完璧归赵。沈漓高兴地忘乎所以,小鸡啄米式点头,甚至还跳了跳以示无碍。息尧嗤笑着给她卷了卷袖管,拿束带绑好了,叮嘱道:
“你一路跟着我,不要冒进。禁军都不是咱们的人,能杀就杀……”
现在杀一个就意味着以后少一个,缺的还得花钱再征。但非常时期也抠门不得……沈漓想起老皇帝许诺给她的禁军十二卫,肉痛地咬牙应下。
“殿下!东望仙门守不住了……”
亲兵飞马来报,短促道:“四殿下在城外的卫队已掉头回援,与襄王亲卫里应外合,半个时辰内或将与咱们交手!”
“那就让他来。”
沈漓听到他后槽牙之间彼此重重碾过的声音,面上却是清风写意的笑。
“不必舍人手浪费在他身上。就让他直进御道,不到承乾宫殿前来本王都笑他没种。”
息尧回转身,他的背影仿佛更瘦削了,但却仍旧笔直,丝毫不舍鹰隼般的锐意:
“我们兄弟之间的账早就该算一算了——便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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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些盒饭正在加热中……
新系统安排了!很快就上线。甜甜也安排了!
鞠躬,日常爱你们。感谢在2020-03-22 05:59:18~2020-03-23 05:4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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