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锦

　　回到书房后，蒋哲把从蒋夫人那里拿回的那封信锁进了放在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里。这才对一侧的临生吩咐道：“把刘九叫过来。”
　　“是，主子。”
　　不多时，临生领着一个年约三旬上下穿着灰色仆役服的干瘦男人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二少爷。”刘九连忙哈着腰恭谨的朝蒋哲行礼。
　　“刘九，你说我平时待你如何？”
　　刘九谄媚的道：“少爷自是待小的不错，小的能在少爷院里伺候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蒋哲抬头看了他一眼，“既然我待你不错，那我倒是想问问，夫人许了你什么，让你靠到她那了呢。”
　　刘九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直接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小的知道错了，少爷开恩，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他头磕的砰砰响，不一会功夫，地面上便见了明显的血迹。
　　蒋哲不悦的皱起了眉，临生见状，赶紧拉住了刘九的动作，“你这是干什么，给主子找晦气不成。现在知道怕了，先前吃里扒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怕。”
　　临生这话虽有些堵人，但刘九也只能低着头跪在原地，一声不敢在吭。他背叛了少爷是不争的事实。
　　“说吧，夫人许了你什么？”
　　刘九呐呐的道：“夫人给了我十两银子。”
　　他这话蒋哲倒是意想不到，区区十两银子，他就能把他就能背叛他，居然只是为了十两银子。
　　临生有些怒不可遏，抬脚就开始踢了过去，“我踹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主子待你也不错，你就为了十两银子就把主子卖了。”
　　刘九不敢躲，只能生生受了下来，口中喊着：“少爷，少爷，您看在小的这次初犯的份上，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蒋哲看着他，平静的道：“说吧。什么时候跟夫人那边搭上关系的，夫人又都让你传过什么消息。”
　　刘九低垂着头道：“也就两个月前，小的婆娘生了病，小的一时半会也没钱给她看病，然后夫人院里的青嬷嬷找到了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又找了大夫给小的婆娘治病。少爷您是知道的，小的平常只干些跑腿的活，就算夫人想从小的这里探听些什么，小的无从知道啊。所以青嬷嬷也没问什么，只是让小的多留意留意少爷的行踪。直到前几日，青嬷嬷突然过来找小的问少爷让转给杨夫人的那个盒子，小的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把盒子给了青嬷嬷。不过也没多久，青嬷嬷就把盒子还回来了。”
　　“少爷，小的真的没有透露过别的，您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临生又踢了他几脚，问道：“少爷，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闻言，刘九连忙又瞌起了头来，“少爷，少爷，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蒋哲紧皱着眉道：“一切按老规矩来。”
　　一听之下，刘九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口中不迭的喊道：“少爷，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少爷。”
　　临生也没管他，直接把刘九往下拖去，刘九不停的挣扎着，双脚在地上蹬着，却终是敌不过临生的力气，被拖了出去。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蒋哲不适的揉了揉额角。一路奔波回来，又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就算他身体强健也会有些疲累。
　　待疲惫感稍稍减弱了些，他才开始翻阅起摆在桌面上的账册。
　　不一会，临生便回来了。“主子，刘九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嗯。”他单手翻了一页，道：“意生回来了吗？让他去处理一下大哥的事。”
　　“大少爷？”临生不解的问道：“主子，您不是对夫人说不会对大少爷动手的么。”难道他听岔了？可他明明听到的就是这个啊。
　　蒋哲意味深长的道：“我确实是说过，我不动手的。”
　　这下临生哪能不明白，当下便喜滋滋的转身出门去找意生了。
　　晚间，蒋晖回来的时候，是被几个下人抬着回来的。
　　蒋夫人收到消息赶过去时，大夫已经走了。只见儿子正和衣躺在床榻上，儿媳李氏坐在床沿上，抚摸着他的脚，眼中簌簌的滴下泪来。其他的通房妾室们站在一旁，无不都在抹着泪。
　　“哭什么哭，平白的给晖儿沾了晦气。”蒋夫人骂道，眼神凌厉的从屋内众人身上扫过。
　　那些妾室们这才收了眼泪，噤声站在一旁。李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才让开了位置。
　　蒋夫人走到床榻前，瞧了瞧满是颓废之色的蒋晖，问道：“李氏，你来说，晖儿这是怎么了？”
　　李氏抽噎着道：“母亲，大夫说……说夫君这右腿断不能在行走了。”
　　什么，蒋夫人看着蒋晖那一动不动的左腿，如遭重击一般晃了几下，整个人身子瘫软了下去。
　　“夫人……夫人。”一旁的丫鬟们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才扶着蒋夫人在一侧坐下后，她才缓过了神来，双手紧紧的抓着李氏，“你说，晖儿这伤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伤到腿。”
　　李氏丝毫不敢隐瞒，“听夫君身边伺候的小六子说，今日夫君是去如意楼会客吃酒的，去的时候也好好的。就在回来时，也不知怎么的，车轱辘突然断了，然后……然后夫君就从车上跌落了下来，马车压了过来，他的脚，脚就……”
　　余下的李氏在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揪着帕子又开始哭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蒋晖被哭声扰的心烦意乱，一股郁气顿生，挣扎着起身，直接抓着身边的物什，劈头盖脸的朝李氏掷了过去，“哭丧呢是吧，我还没死呢，要哭滚出去哭去。”
　　李氏一时没留神，被蒋哲扔过来的东西打了个正着，虽说不疼，但是脸上却十分无光彩。只好擦了擦眼泪，站到了一旁，眼角余光却能瞥到一旁的妾室们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了。她自从嫁进这蒋家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她进门不到两个月，夫君就收了她的几个陪嫁丫鬟，然而还不够，又从外面抬了几房妾室回来。她不过就是在婆母面前哭诉了一回，婆母就骂她不贤惠。从那之后，夫君更是肆无忌惮，日日宿在妾室房里，一年中也就到她房中来个几回。生生的让府上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如今他伤了腿，自己不过就哭了几句，就被他这般对待，当众让她没脸。这日子可还怎么过下去。
　　蒋夫人也没阻止儿子的动作，轻瞟了李氏一眼，这儿媳向来是个没用的，惯会惹儿子生气。只是儿子眼下有伤在身，倒不宜生气，便细细劝慰道：“晖儿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母亲，儿子又如何不气，我这右腿，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我还这么年轻，以后都不能走路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母亲，我该怎么办？”蒋晖就像个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蒋夫人。
　　蒋夫人轻轻拉着他的手道：“晖儿放心，母亲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帮你治腿，就算城里的大夫都不行，其他地方也有好的大夫，母亲都会为你请来。”
　　这些话，都是在安慰他，蒋晖又如何不知道，他紧抓着蒋夫人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身子又软了下去，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
　　看着他这副模样，蒋夫人又心疼又难过。她对一侧的青嬷嬷道：“去把小六子找来。”
　　“是，夫人。”
　　青嬷嬷领命后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先前跟着蒋晖出门的小厮便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夫人。”
　　蒋夫人紧紧盯着他道：“晖儿坐的马车怎么会出事，说，是不是你躲懒，没有好好检查过马车的状况就让主子坐了。”
　　小六子连忙喊冤道：“夫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出门前确实是仔细检查过的，马车绝对没有问题。况且若是马车有问题，出门时就该有问题的，怎么会到回来时才出问题。”
　　蒋夫人眼神凌厉的上下打量着他，看他确实是没什么说谎的迹象。心下思忖着，若是马车确实检查过，怎么后来又会出了问题呢。她突然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一个咯噔。
　　她一口牙咬的直响，她就说，那个贱种白日里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在这等着她。
　　“贱种，肯定是那个贱种。”蒋夫人咬牙切齿的道，起身就往外奔去。
　　“夫人，夫人……”青嬷嬷焦急的喊着，也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这一出发展倒是让屋里的这些人都不太明白了。不过蒋夫人一走，那些妾室们也连忙围上前对着蒋晖嘘寒问暖。一时之间，屋内倒是热闹的一团。李氏冷凌凌的扫了一眼围在床前的她们一眼，心下恨的不行，但一想到先前的遭遇，也没心情跟她们一起凑热闹，便扶着丫鬟走了出去。
　　“少夫人，我们就这么走了？大少爷那不管了吗？”丫鬟不解的问道。
　　李氏不耐的道：“有什么好管的，大少爷那有那么多人伺候着，还差我一个不成。”
　　丫鬟连忙低下头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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