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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王子猷带着阮霖走出闹市区。
阮霖略担忧:“师兄,听那些人说的,这个小公子很凶恶啊。”
王子猷瞟他一眼:“你怕了?”
阮霖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少惹些事比较好。毕竟师兄有要事在身……”
王子猷:“无妨。”
反正不论如何,今后的麻烦是少不了的,早些习惯也是好事。
宫中,殷之涣把佩剑留在殿外,进去请安。
“皇上,父亲,之涣来迟。”
殷离武将出身,虽未着盔甲,周身气质也不怒自威,他扫了一眼儿子,哼道:“毫无长进!”
殷之涣不服气:“我来时被狗拦了路!”
“哦?你还挺得意。”殷离冷哼,“狗都能拦住你。”
刘昭笑道:“殷卿勿怒,少年人活泼,这是好事。”
殷离道:“皇上不必护着劣子,他什么德行臣知道,皇上这一维护,他明天还不得翻天了!殷之涣,我问你,上次你去华大人府上胡闹,是否确有其事?”
刘昭:“将军真当盛年,这般火气。之涣那事朕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既然华大人不追究,殷卿也不必责罚了。今日朕设私宴替殷卿接风洗尘,别为小孩家顽皮坏了心情。”
“皇上——”
刘昭语气不变,但眼神不容置疑:“不必再提。传宴。之涣也别跪着了,坐吧。”
殷之涣叩谢起身。
“殷卿,自朕即位以来你就为朕镇守四方,退北狄,平西蜀,战功赫赫。不愧为朕的安国大将军!这杯酒,朕敬你。”
殷离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臣之本分,在所不辞。”
刘昭缓缓饮尽,又道:“殷卿谦虚,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威慑东瀛,中原怎能如此安宁。守关辛苦,你这番回长安,朕有意放你一个假期。东瀛这些年安分守己,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不妨在这儿过了年再回去吧。”
殷离面色微变:“皇上,海关没臣坐镇,臣不放心。还是中秋之后尽快回去为好。”
刘昭微笑道:“海关还有秦副将军守着,殷卿不必担忧。”
殷离起身走到正中间,抱拳道:“皇上,秦副将军太墨守成规,臣,确实不放心。”
“殷卿,何必激动,朕也是体恤你过于操劳,总之,先过中秋,这事日后再议。”刘昭言语间似乎好说好商量,但他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这事无可争议。殷离是战功赫赫没错,但作为君王,最忌讳手下功高盖主,殷离这个人也确实有些居功自傲,不敲打他不行,撕破脸皮也不行。
“之涣最近学业如何?”说完正事,刘昭开始闲话家常。
“回皇上,……我,我觉得,大概还是可以的。”
殷离:“大概?”
殷之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看殷离神色不豫,心中没底,强撑道:“上个月学堂的射箭会,我拿了第一。”
殷离:“不算丢人。”出身武将世家,理应射箭会拿第一,属正常水平,不值得夸,若是拿不到就该打,“其他的呢?”
殷之涣在武士班,在众世家子弟之中成绩平平,只有骑射和剑术拔尖,其他科目都是平平,尤其是算学和东瀛语,每年春秋的两次考核,他常常过不了。
“怎的不答了?”殷离哼道,“若我没记错,中秋过后就该考核了吧?准备得如何?”
殷之涣嘴硬道:“当然是没问题!”
刘昭对殷之涣甚是维护:“前些日子听先生说起,之涣的东瀛语进步不小,也肯用功,之涣还小,殷卿不可过于严苛了。”
殷之涣面露喜色:“先生真这么说?”
刘昭道:“不可骄傲,继续努力。”
这孩子有皇上撑腰,殷离无法,只好郁闷地闷头吃菜。
中秋那日,广寒宫的青衣公子递了请帖,邀王子猷赏月。
“清光有露,皓爽无烟。值此佳节,在下于广寒宫设夜宴,执杯横笛坐等。 广寒公子”
请帖上字迹飘逸如仙,莫辨雌雄。纸上还有似有若无的香气。王子猷看过一遍后神色未变,只是把它随意丢到一边,然后去洗了三次手。
阮霖看到这个落款,问道:“是上次让我去找的那位公子吗?”
“嗯。”
“他也是师兄的旧识?”
想起那位“旧识”,王子猷有些头疼,否认道:“不是。”
“那我们要去吗?”阮霖一句话还没落下,就有人敲他们的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师弟,在吗?”
不等他师兄说话,他就跑过去开了门,还开开心心地喊道,“桓哥哥。”
王子猷皱眉:“你来做什么?”
“找你们玩啊。”桓于野不等他们招呼就随便坐下,“今日街上人太多,我就没出门。我猜子猷兄今天也不会出门。横竖也无事可做,就来寻你,果然。”
他看到那张被王子猷甩在桌上的请帖,扫了一眼:“欸?子猷兄今夜有约?”又看到落款,“广寒公子……公子?子猷兄你……”他见王子猷面有愠色,忙解释道:“啊那个啥,子猷兄,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一点儿都没。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哈哈哈。难怪上次花魁大选子猷兄一个都不喜欢,原来早就心有所属……”
见他师兄一脸山雨欲来的模样,阮霖急着拼命拽桓于野的衣袖,给他使眼色:“桓哥哥你别说了!”
桓于野从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毫无自知地继续道:“小师弟你快帮我给你师兄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特别支持……”
“够了,好玩吗?”王子猷到底是忍不了,长剑出鞘,剑尖抵在桓于野胸前。
完了,真生气了。
见状,桓于野特别真诚,一脸歉意地说:“嗯……还,挺好玩儿的。”
王子猷脸色更白,剑尖发抖,显然是气得不轻,他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桓于野玩得开心,乖乖地滚了。
阮霖送他到门口,悄声嘱咐他:“你别再惹师兄了。”
桓于野出了门又是一副笑脸,还有心思八卦:“那广寒公子是何等姿色,你可见过?”
门里传来王子猷冰刀般的声音:“阮霖,锁门。”
入夜,广寒宫,王子猷和阮霖如约而至。
广寒公子的请帖骚气无比,他本人却并无那般浮夸,大抵是清雅的,一袭青衣,笑容温润:“王公子,阮公子,两位赏光,在下荣幸。”
阮霖:“不敢当不敢当。”
王子猷对他淡淡点头,并不多言。
“两位这几日在长安还习惯吗?”广寒公子声音温和好听,很有亲和力。
依然是阮霖答:“长安城很好玩。”
广寒公子呵呵笑道:“阮公子好生天真,一团孩子气。”
王子猷问他:“我入学堂,阮霖又如何?”
广寒公子说:“王公子若是想把他带在身边,也不是难事。你俩一起上学。等秋考后就是新生入学,大概还有十天。”
“多谢。”
广寒公子亲手切开月饼,分给他们二人:“王公子不必担心。长安城郊还有不少名胜,王氏先祖的埋骨之地也在那里,有空都可以去看看。”
王子猷:“嗯。”
这月饼是甜的,阮霖不太喜欢,又不好说什么,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这是广寒宫特酿的桂花酒,长安一绝,两位公子尝尝。”
这酒清冽,带有淡淡的桂花香,阮霖夸道:“好喝。”王子猷默不作声,不予评价。
惹了王子猷之后,桓于野出去四处瞎逛,不经意间走到广寒宫,他没有走正门,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在屋脊上穿行,摸到了广寒公子所在的小院。
玉蟾。桓于野忍不住吐槽这院子的名字:“还真够风骚的。还有那请帖,不知沾染了多少脂粉香。子猷兄怎会认识这种娘娘腔。”
桓于野在屋檐上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处。
“看模样生得还不错嘛,”他拎出酒,一边喝一边在心里说,“那桂花酒看起来还不赖。”
“呵,别人给他敬酒他都不知道笑一笑。真是白瞎那张脸了。欸?小师弟怎么光喝酒不吃月饼,想来那月饼味道定不敢恭维。长安人好甜食,吃个面都是甜水,我也不喜欢。”
酒喝完一坛,桓于野正准备离去,却见广寒公子拿出了笛子,便多留了片刻。
王子猷和阮霖至晚方归,临走前广寒公子送给他们两坛桂花酒。
人们都在家中其乐融融享受天伦,长街上比来时空旷许多。
“师兄,你说师父今天怎么过的?我们走了,山上多冷清啊。”说完后阮霖眼珠转了转,又道,“不过以前也怪冷清的。——啊,师兄,我好想吃师父做的月饼,云腿的。”
“明日来买。”现在大都关门了。
“长安有云腿月饼吗?我看到几乎都是五仁的,太甜了。”
“多找找。”
“师兄……”
“怎么?”
“师兄……”
“何事?”
“师兄……”
“……”王子猷停下来盯着他。
阮霖抱着师兄的袖子,笑得很甜:“没事,就是喊喊师兄。”
王子猷没有抽出衣袖,任他抱着。他的小师弟大概是想家了。他们这一趟出山已经七八日,阮霖自小被师父养大,未曾离开半步。他本该继续在山上不谙世事。
王子猷握住阮霖的手,一大一小走向灯火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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