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76章叫板

　　之后的三天，杨恬陪着杨齐妈妈蹲在景区管委会的监控小房间，一帧帧地查看录像。
　　两人又用A4纸印了许多杨齐的照片，贴在琅琊山游览电瓶车车身，以及各大主要景点的栏杆上。

　　直到第三天中午，正陪着杨齐妈妈在杨恬接到附中的电话，催促她回校——

　　第一，虽然放暑假了，但她手上还有两个7月初要去瓦岗夏校的孩子，作为负责老师，她不能管了毕业生这头，就抛了其他带班的小孩。

　　第二，她的另一位毕业班学生，蔡秋迟，又出事儿了——从今天上午开始，一群人堵在国际舞蹈中心周围，又叫又喊，虽然已经放暑假，但从附中到大学部仍有不少排练在进行，那般吵闹已经严重影响了的学校的教学秩序。

　　于是，杨恬交代了杨齐妈妈几句，便匆匆往上海赶回。

　　高铁上，她才有空看了看“新闻”——

　　原来，蔡秋迟当model代言的独立女装品牌Miss Cosmos的第一组夏季风在6月25日当天正式上线了，而网上铺天盖地，除了品牌创始人翟月从中国第一潮牌的主编——>服装设计师的转型故事，就是对新人model蔡秋迟的各种深度八卦，其中，被谈论最多的词条就是“芭蕾小舞女横刀夺爱网球天才美少女”……

　　“小舞女”“天才美少女”“横刀夺爱”？
　　——杨恬看着新闻标题，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必说，网上这铺天盖地的新闻，自然是拜镜界Mirror的一通“神操作”所赐。

　　1.江晨曦在毕业典礼表白蔡秋迟的事情被苏星辰知道后，她立即找到现场同学拍的视频直接给po到蔡秋迟的抖音账号上；
　　2.三天之内，蔡秋迟的抖音粉丝已经从92.2万暴涨到691.7万；
　　3.她在其他各大网络平台也陆续开设了账号；
　　4.连她n年前开设的微博小号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八了出来，记录的全是些她低年级时的训练小日记——今天什么动作没练好啦，上课被老师骂了啦，考试失误了啦，以及，羡慕林燃搭档王忱禹啦（当然，她用的是缩写，LR，WCY），引得网友在猜，这俩人谁啊？？

　　只不过，出乎池镜和苏星辰意料的是，倪飘飘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倪飘飘在她发现蔡秋迟的存在后，毫不手软，直接开战，刷遍全网的“芭蕾小舞女横刀夺爱网球天才美少女”自然就是倪飘飘的“杰作”！

　　不仅如此，倪飘飘还迅速把“战火”从网上引到线下——
　　她在自己社交媒体主页上公开叫板蔡秋迟，说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抢了她游泳王子的小舞女，并号召粉丝在她生日——6月27日中午11点，到上海国际舞蹈中心集合，不见不散！……

　　这不，飘飘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百来人，光天化日，直接把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广场给堵上了……

　　杨恬刷完了新闻，翻出蔡秋迟的微信，想给她打电话。
　　但思虑片刻，还是罢了，见面再说吧。

　　杨恬抵达上海国际舞蹈中心时已经是下午。
　　果不其然，远远便见2号楼前乌泱泱一片人群……

　　杨恬忍不住皱眉，随即快步拐进附中校区。

　　上戏附中校长室里，校长和年级主任正在和池镜、苏星辰说话，一旁还站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男生正在三脚架上摆弄一台单反相机。

　　见杨恬进来，校长忙介绍这是蔡秋迟的班主任。

　　池镜主动上前握手，笑道，“杨老师好，我是蔡秋迟代言的miss Cos.mos品牌的推广人，我们这次来，一来是道歉，抱歉，可能因为我们的一些宣传手段，间接给学校这边带来一些麻烦……”

　　杨恬一脸淡漠。
　　她不是商业中人，天性也并不喜欢池镜那般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

　　池镜这等阅历，自也读得懂杨恬的表情。
　　不过，她并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愈发灿烂，“二来，我们今天来主要也是想再拿一些蔡秋迟在校期间的各种视频素材，顺便采访下学校领导和老师，以便为品牌进一步的市场拓展做准备。”

　　杨恬明显一怔。
　　这个节奏——似乎不太对？

　　听起来，道歉似乎只是个名头，继续市场拓展倒是此行主要目的？
　　可，楼下那些人还在呢！不是该谴责无底线炒作的吗！？

　　校长看出杨恬的犹豫和不悦，解释道，“小杨，我们之前是有点误会，这次引起楼下那些人来闹市的主要原因是那个什么飘飘，倒是不能怪池总她们。我刚才在了解了池总支持的品牌背后的故事后，想着，我们之后倒是说不定可以达成很好的合作。”

　　“合作？”杨恬没有听明白。
　　“哦，是这样，”池镜解释道，“我们刚在谈，也许之后，我们可以赞助学校的一些演出，并资助学生出国比赛……对于像秋迟这样适合我们品牌的其他学生，也可以签约成为我们的model……”

　　“砰——”
　　杨恬没有听池镜说完，就甩手关门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她没必要听下去了。
　　杨恬径直往大学部而去。

　　为了绕开场外那些倪飘飘呼叫来的人群，她直接走的地下车库通道。

　　上海国际舞蹈中心2号楼211教室内，《海盗》三幕的彩排仍在进行。

　　杨恬到达教室门口时，蔡秋迟、陆小鹿、史方翘的宫女三人舞，正跳到尾声部分。

　　前天一早，也就是褚琳看到蔡秋迟、陆小鹿、区容坚持在211教室晚训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宣布了一个新决定——
　　迟迟没有公布的《海盗》三幕开场宫女三人舞的人选，定为：蔡秋迟、陆小鹿，以及原本作为米朵拉另一备选的大一的史方翘。

　　一教室的人，虽然小有议论，不过大都倒也平静接受这个结果。
　　宫女三人舞，虽然在三幕戏份重，但到底不是如米朵拉、勾尔娜这样的主角，只是有solo舞段的配角而已……

　　不过，这宫女三人舞，其实倒是芭蕾舞剧中非常著名的舞段之一。
　　特别是其中的“第三宫女变奏”，更因其top级秀圈技的斜线，历来是各类芭蕾比赛中女孩儿的热门变奏选择。

　　此前，因为这8分半钟的宫女三人舞相对独立，但对舞者的个人能力和相对配合的要求又不低，细扣起来很是讲究。
　　所以，为了花费更多时间完成华尔兹大群舞的排练，褚琳前期便没有将重点放在这部分，不过，她脑海里倒也一直对三人舞的人选翻来覆去斟酌不定。

　　待到大群舞合练初步完成，褚琳便决定正式开启这个三人舞。

　　“好，这一遍不错。”褚琳对蔡秋迟等三人的表现表示满意。

　　“秋迟，”褚琳单独点了蔡秋迟的名字，“不过我还是更希望能早日能看到你用左脚为主力腿完成动作哦。”

　　蔡秋迟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左脚，朝褚琳点了点头，

　　自三幕开始，蔡秋迟已经恢复了足尖。
　　不过如宫女solo这样有大量技巧的舞蹈，她还是保险起见，以未伤的右脚为主力腿，因此，斜线的方向等也相应做了调整。

　　不过，褚琳说的对，要恢复到能上台演出的程度，就不可能取巧。

　　“好……接下来……”
　　褚琳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叫喊声——

　　“蔡秋迟！”
　　“出来！”
　　“蔡秋迟！”
　　“出来！”

　　不必说，自是围在外边的那一群倪飘飘的粉丝所为。

　　蔡秋迟顿时一阵尴尬。
　　教室里其他人，也各种表情复杂。

　　“蔡秋迟，你要不要出去回应一下啊？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完没了还……”孙弥加忍不住道。

　　“就是呀，这算什么啊……”
　　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显然，大部分人，都有些“看不惯”。

　　见这情形，杨恬敲了敲门，走进了教室。

　　“褚老师，”杨恬直接走到褚琳面前。

　　褚琳点点头。
　　因为杨齐的事情，褚琳和杨恬这两天一直保持密切交流，今天也是褚琳让杨恬来的。

　　“蔡秋迟！”
　　“蔡秋迟！”
　　“蔡秋迟出来！”

　　窗外的叫声更响了。
　　显然，叫的最凶的还是两个男生。

　　教室里，不少人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乔卓尔走到窗口，一把推开紧闭的窗户，冲着楼下喊道，“叫什么叫？再叫报警了哦！影响排练知不知道！”

　　“切——”
　　“蔡秋迟”
　　“叫蔡秋迟出来啊！”

　　乔卓尔重重关了窗，转身对蔡秋迟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们不要受干扰，来，今天最后，把三幕完整再来一遍。”褚琳命令道。

　　只是，一屋子学生显然是情绪不在，多有些意兴阑珊。

　　陆小鹿拍了拍蔡秋迟，和史方翘一左一右围着蔡秋迟来到教室一角。
　　音乐再次起，三个小宫女跳着Temps Lie舞步出场……

　　窗外时不时仍有叫喊声传来。
　　不过教室里音乐时而恢弘，时而悠扬，盖去了室外大半不那么和谐的噪音。

　　而211教室内这群男孩儿女孩儿，一旦真正开始了舞蹈，倒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傍晚5点半，褚琳宣布下课。
　　她随即招呼杨恬和蔡秋迟到身前。

　　蔡秋迟抢先道歉，“褚老师，对不起……”
　　褚琳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人家想挑事儿，你也没辙。”

　　窗外那群人，从中午11点闹到现在，蔡秋迟其实也是心烦。
　　她早就在心里怪了一千遍都是苏星辰不好，乱upload她的视频，才把事情越搞越大……

　　不幸中的万幸是，褚琳在了解清楚情况后，倒是依然一副好脾气，虽然她的好脾气，让蔡秋迟更是有些内疚。

　　“你什么时候当了那个miss cos.mos的模特的？”杨恬忽然问道。
　　她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严厉。

　　蔡秋迟一愣。
　　她是怎么变成模特的？这个真说来话长了。

　　“哎……”褚琳却截住了杨恬的话头，“模特的事儿先不议，门外这架势，看是要怎么处理？”
　　“报警？”杨恬回。

　　“哎……别别，”褚琳却是连连摆手。
　　“那您的意思是？”杨恬反问。

　　褚琳若有所思，“我今天其实一直在想，这世界最有名的芭蕾舞团、最红的舞蹈演员来这国际舞蹈中心演出，也未必有今天这热闹……”

　　褚琳这话说的感慨，也是引得一教室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其他学生的注意。

　　“褚老师，您别拿咱小众芭蕾和网球这种高度职业化的大众竞技体育项目比么，而且这飘飘她本人也是网红，我中午都溜出去偷偷看过了，哈哈，本人比她的照片更漂亮，更有黑玫瑰的气场，”正在拉伸的徐丛卿伸了个懒腰，笑道。

　　“啧，徐丛卿，你要不要face啊！”一边的邱灵忍不住吐槽道。

　　“干嘛啦？我向来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何况今天这网球天才少女都上门来了，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徐丛卿继续没正形地笑。

　　“所以……”褚琳顿了顿，“到底谁规定了芭蕾必须小众？网球则可以大众？为什么芭蕾明星只有小圈子静静欣赏？而网球或者网红就可以随便招呼了那么一大群人来闹一天？”

　　褚琳的视线在一教室的学生中逡巡了一遍。
　　“嗯？为什么？”她又问。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不是我们芭蕾圈出个网红？芭蕾的大众普及度也会上一个台阶？”褚琳再问。

　　没有人回答。

　　褚琳忽然看向蔡秋迟，“秋迟，你去会会她呗！”

　　“什么？”蔡秋迟也愣了。

　　“我说，你去会会她，”褚琳说道，“你们小朋友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不过，她既然都闹到咱们的地盘上来了，咱躲着不见也不是个道理。去，听听她说什么。别怕，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不待蔡秋迟反应。
　　一教室的学生，已经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

　　这是褚琳说出来的话？
　　原来……她是……这样子的褚琳教授？

　　静默片刻之后，陆小鹿首先反应过来。

　　她迅速奔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对着底下的人群喊道，“喂！倪飘飘，蔡秋迟这就来，你别跑！十分钟后，咱中心广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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