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七章救美

　　蔡秋迟是被人掐着虎口、摁着人中，痛醒的。

　　她挑开一点眼皮时，只看见眼前有个脑袋在晃……
　　只是，她的视线仍有些模糊，瞧不太清楚。

　　她又被人摁了一下人中。
　　力气好大——痛！
　　这一次，蔡秋迟觉得自己的眼睛能睁开多一点了。

　　“你醒啦！”蔡秋迟感到有人在拍她，那人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蔡秋迟！蔡秋迟！蔡秋迟！”那人一边拍她，一边叫她的名字。
　　“给她的额头泼点冰水……”她还听到有人在话说。

　　蔡秋迟眼皮半睁半闭了几下，忽觉头顶有一杯冰水，自她额头倾倒而下。
　　“啊！”巨大温差让她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一刹那，她清醒了过来。

　　蔡秋迟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张苹果脸蛋。
　　苹果脸上是一对圆圆的杏眼，那对杏眼的主人正焦急地望着自己。
　　“小鹿？”她迟疑着唤了一声。

　　“喂，你没事儿吧？”
　　陆小鹿伸手拍了拍蔡秋迟的脸颊，问道。

　　蔡秋迟惯性地摇了摇头，过了半会儿，才问，“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汗蒸……
　　汗蒸还挺舒服的……
　　怎么突然就……？

　　“你吓死我了！”陆小鹿伸手摸了摸蔡秋迟湿漉漉的额头。
　　“你怎么还能一个人在高温桑拿房睡着了。”

　　“睡着了？”

　　“对啊。要再晚点被发现，你真都要被蒸熟了！”陆小鹿嚷嚷道。

　　“啊？”
　　蔡秋迟觉得自己真有点断片了。
　　她支撑着手臂坐起身，忽然又觉得一阵晕。
　　她没忍住，“哇——”一下，便吐了自己一身。

　　“没事儿没事儿，吐出来就好了。温度太高，她缺氧虚脱了，吐完了，就舒服了。”
　　蔡秋迟身边围着的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客人说。

　　“我来收拾，你扶她去换身衣服吧。”
　　一直站在一边的一位和风御汤女工作人员对陆小鹿道。

　　“对了，这杯柠檬水让她喝了。”
　　另一个男工作人员忙将准备好的一杯水递给陆小鹿。

　　蔡秋迟这一吐，倒让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自动散去了大半。

　　陆小鹿搀扶着蔡秋实站起身，“走，我们去二楼，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刚走了几步，陆小鹿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啊呀”一声，忙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怎么了？”蔡秋迟问。

　　陆小鹿对着休息区的人群看了一圈，没有。
　　她不死心，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找你救命恩人呢！”陆小鹿言简意赅。

　　“啊？”

　　陆小鹿转身看着一脸迷茫的蔡秋迟，“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蔡秋迟一脸茫然，“到底怎么了？”

　　“算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陆小鹿一手拽着蔡秋迟的胳膊，一手拿着装着柠檬水的杯子，继续往楼下走。

　　蔡秋迟高温失氧，整个人虚得慌。
　　人一虚，步子便软绵绵的，她半靠在陆小鹿身上，才踉踉跄跄到了二楼。
　　坐下休息了片刻，喝了柠檬水，她这才缓过神来。

　　待蔡秋迟重新淋了浴，换了新的浴袍，陆小鹿又拽着她回到三楼休息区。

　　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刚一坐下，陆小鹿就劈头盖脸问道，“你还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蔡秋迟摇了摇头，“我只是去汗蒸，趴在地上觉得还挺舒服的，然后……然后就被你用水泼醒了呀。”

　　陆小鹿忍不住冲蔡秋迟翻了个大白眼。

　　“到底怎么了？”蔡秋迟问。

　　陆小鹿这才告诉她，自己原本点了碗豚骨拉面，一个人正坐在那儿吃。
　　忽然，她便听到背后“砰——”的一声响。

　　“我这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怀里抱着个人，从汗蒸房里冲出来。他一路就往休息区的中央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叫工作人员，救人，救人！’”
　　陆小鹿学着那人的口气道。

　　“我起先还没当回事儿，”陆小鹿说。
　　“就坐那儿，把最后几口面吃了。”
　　“可当我吃完站起来，却见那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好奇地走过去看。”
　　“谁知这拨开人群一看吧，就发现你整个人躺在地上。”

　　“我？”蔡秋迟问。

　　“对啊！昏！迷！不！醒！”陆小鹿一字一顿地总结道。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蔡秋迟想努力回忆，可脑海里仿佛一片浆糊。

　　“我一看是你，这不吓坏了么，冲上去就去拍你，然后就有人问我，‘你认识她’？”。

　　“哎？”蔡秋迟想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一抬头，问话的就是刚才抱着你从汗蒸房冲出来的那人……”陆小鹿说。
　　“我就对他说，我和你是同学，今天一起来的，才刚分开一会儿，这怎么就……唉……当时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然后我就听到人群里有人问，要不要打120、要不要叫救护车什么，还有人问用不用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陆小鹿一股脑儿地在为蔡秋迟复盘事情的经过。

　　“啊？”
　　听到这儿，蔡秋迟却是脸上忽的一红，她急问，“然……然后呢？”

　　“然后？”陆小鹿一顿。
　　“嗯，然后就是刚才问我的那个人，超有气势地一挥手，让大家都安静一点，散开一点，留点新鲜空气出来。”
　　“他说，你这应该是高温引起的心肌缺氧，这才厥过去了。一边说，他一边又搭了搭你脖子那儿的颈动脉和脉搏。然后他就掐你大拇指虎口那儿，又让我掐你人中。”

　　“哦……”蔡秋迟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两个工作人员就到了。”陆小鹿说。
　　“他们可能也是见多了在这儿高温缺氧的人，那个女工作人员走过来捶你胸口，另一个男的工作人员就说去拿冰块和水。”
　　“不过，我们忙乎了好一会，也不见你动静。”

　　“那……”

　　“人群里便又有人说‘还是叫救护车吧’……”
　　“这话音没落，就看你见救你的那个人一锤地板，让我们都让开一点，他来！”
　　“于是，就看他右手对准你人中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然后，你就醒了。”

　　“再之后的事情你记得了吧？”陆小鹿问。
　　“那个工作人员拿着冰块和水回来了，他就让我用冰水泼在你额头上……”

　　蔡秋迟“哦——”了一声。
　　虽然她还是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总算是把事情串起来了。

　　“你醒了之后，我就光顾着看你了，都没注意你那救命恩人什么时候走的。唉……真是！”
　　陆小鹿叹了口气，“你得好好谢谢人家呢！”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蔡秋迟问。

　　“帅哥，高高大大的……长得……唉，其实我也没太看清楚……”陆小鹿说。

　　这次轮到蔡秋迟冲陆小鹿微微斜了斜眼睛了，“都没看清楚，就说人家是帅哥。”

　　“帅哥是第一眼的印象啊！然后我这不是为了你又急又忙，哪里还记得看他？”
　　陆小鹿嘟囔道，“没想到他走的那么快，这算做好事不留名么……”

　　蔡秋迟静静想了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
　　陆小鹿买了冰激凌蛋筒，与蔡秋迟一人一根吃完，聊了些有的没的。
　　想今日左右也没什么心情了，两人便决定回去。

　　蔡秋迟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取了手机，便看到好几条未读微信。

　　当先那几条都是沈旖旎发过来的——

　　“hi，我帮你问了，据说前台是去找几个学员询问对你的上课意见了，大部分人对你的评价都不错，就是有几个程度好的学员可能觉得你组合节奏偏慢，或者觉得你上课情绪不够high之类。”

　　“另外还有人说你把杆部分示范多，中间好像是几个小跳吧，你没示范，就让他们做了……那我也跟她们说了，你左脚有伤，不方便示范跳跃类的动作。”

　　“哎，还有，你不是担心江晨曦投诉你吗？我专门问了，据说江晨曦对你的评价就俩字——‘优秀’。”

　　“怎么样？加油吧，我的蔡老师！”

　　蔡秋迟一口气看完沈旖旎发来的微信，心中既惊且喜。
　　原来，大家都是挺好的人呢……
　　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自觉脸上也挂上了微笑。

　　走出和风御汤，陆小鹿觉得有点累，便说不想挤地铁了，说要“滴滴打车”回舞蹈学校宿舍。

　　刚才聊天中陆小鹿已经知道，蔡秋迟这几天都住在沈旖旎家。
　　沈旖旎家在虹桥路。
　　陆小鹿便说，反正从虹桥路到国际舞蹈中心也是顺路，便提议先送蔡秋迟回去。

　　熬不过陆小鹿，蔡秋迟便跟她上了车。
　　陆小鹿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蔡秋迟坐在后排。

　　车子驶到馨海苑小区前，陆小鹿冲蔡秋迟摆了摆手便是道别。

　　蔡秋迟没起身，想了会儿才道，“小鹿，星展明天几点上课？”

　　“哎？”陆小鹿迅速回头。

　　蔡秋迟缓缓道，“我想参加高考，不管以后是继续跳舞，还是当老师，我都应该参加高考。而且，我大概还是喜欢芭蕾的吧……”

　　“哈哈哈。”陆小鹿一拍车座靠背。
　　“这就对了么！明天9点，9点开始第一节课。”

　　蔡秋迟点了点，向陆小鹿道了声晚安，开门，下车。

　　她刚走几步，便听陆小鹿在叫她，“喂……”

　　蔡秋迟回过头，便见陆小鹿把车窗摇下了。
　　她脑袋枕在窗框上，比了个心，“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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