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49章禁赛&噩耗

　　龙飒的嚣张和狂妄，让最后一棒队友向喆的冲刺，已经显得无关紧要了。
　　甚至，4X200自的结果，也变得再无人关心……

　　在现场观众的一片哗然中，正在主席台观战并预备一会要颁奖并作闭幕致辞的中国游泳协会主席朱初进绷着面孔站起身，提前退场。
　　朱初进一退，他身边一票官员也都提前离场。

　　上海游泳队主教练高敬今天被迫坐在主席台，就在朱初进后排，他和身边的广东省游泳队教练互相忘了一眼，互相对了个眼神，也跟着离场。
　　才一会儿工夫，刚才还坐满的主席台那两排，尽数空了。

　　蔡秋迟就站在运动员通道口，她看着这些西装革履的领导模样的人一言不发地黑着脸往后场走，默默往后缩了缩，她知道，有人闯祸了。

　　结束比赛的江晨曦，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江晨曦边上，龙飒在单脚小跳着，抖霍他耳朵里残余的水珠子。

　　一个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人，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一时意气已经造成了怎样严重的结果……

　　早已经写好了稿子、就差填上数字、或者补两句采访的记者们，本来都已经意兴阑珊准备好收工下班了，这事儿一出，一刹那——全体兴奋了起来。

　　大新闻啊！
　　等反应过来，哗啦啦，一半记者速度去堵朱初进等官员，一半人留在馆内堵龙飒和江晨曦。

　　“龙飒，你刚才那个手势是在挑衅谁吗？”
　　“龙飒，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龙飒，你有考虑过这个不雅行为有悖体育道德吗？”
　　“龙飒，中国游泳协会的朱主席似乎对你这个举动很不高兴，你想想过自己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吗？”
　　“龙飒”“龙飒”，“龙飒”……

　　刚抖完耳朵里残余的水珠子的龙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记者们团团围住，长枪短炮手机ipad全部对准了他，闪光灯咔嚓咔嚓一片……

　　反正比赛也结束了，区区一个夏季游泳锦标赛，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现场这群老油条记者们严阵以待的“正餐”，这会儿搞出大新闻了，他们“饿虎扑食”的本性，也都表现出来了，甚至于，都不等开新闻发布会，直接冲破现场的防护栏——上。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也旁观者拎得清，集体默默退到了一边。

　　龙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下意识地想去找熟悉的教练和队友的面孔。
　　可是没有，他只看到了一片人影幢幢……

　　而在一片“龙飒”声中，上海五星体育的记者忽然把话筒伸向了一边的江晨曦，“江晨曦，对于龙飒的不雅挑衅手势，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想回应的吗？”

　　刚刚比赛完的江晨曦很累，整个人也仍在状况外。
　　“什么？”他一脸疲惫地看了看面前的记者，又看了看旁边被团团包围的龙飒，随后下意识地往运动员通道口望去，却见蔡秋迟也正担忧地看着他。

　　……

　　中国游泳协会主席朱初进自己是跳水运动员出身，管理上向来雷厉风行。

　　当晚，对龙飒不雅挑衅手势的处理结果便经由CCTV5体育新闻向全国通报——
　　1.禁赛3个月
　　2.退回地方队，以观后效。

　　看到新闻时，蔡秋迟正坐在江晨曦身边。
　　两人坐在杭州回沪高铁商务车厢的最后一排，各带着一只耳机，对着江晨曦的手机看直播。

　　突然出了这样子影响体育风尚的“负面新闻”，高敬也无二话，下令取消当晚原定的允许队员留在杭州自由活动的计划，全部直接拉回上海……

　　江晨曦和蔡秋迟的夜游西湖计划自然泡汤，队医曹山有心给蔡秋迟多买了张票，还把她和江晨曦的位子和大部队差了几排，她便随上海游泳队一起回来了。

　　“用得着这么严重吗？”蔡秋迟轻轻问。
　　“嗯。赛风赛纪这种事儿，上头最看重了。”江晨曦说。

　　江晨曦说着话，眉头紧蹙。
　　此时，他当然已经搞清楚下午比赛时出的状况，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心里却如五味杂陈。

　　“你和龙飒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蔡秋迟忍不住问。
　　“我们从小就一起比过来的。”江晨曦说。

　　“哎？”
　　“好像小学吧？我第一次参加华东区少儿游泳比赛，就碰到了他。当时他就赢了我。”江晨曦回忆。

　　“他从小就那么厉害？”
　　“对，从10来岁开始，他就是同年龄段最强，我几乎没有赢过他。唯一赢的那次，是他拉肚子，整个人虚脱，然后，嗯，游了一半，腿抽筋了……”江晨曦嘴角一弯，想是那次比赛确是有趣的紧。

　　“我跟他都是游混合泳的。游泳的都知道，混合泳练起来又难又麻烦，走专业的都避之不及。我是没办法，上海队那时候需要混合泳选手，我小时候四项平均，就被逼着走上了这条道。他呢，强项完全可以走专项，却是自己要求游混合泳，因为他觉得只游一项没挑战性，他要当全能第一人。”江晨曦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后来，我们进国家队也是一前一后，虽然他浙江，我上海，但我进国家队不久，就被分到了他那组一起练。一开始，都新人么，成绩也没太出挑，国家队当时还是老队员的天下，你懂得，也有点争泳道什么的事儿，我都是直接就让了，可他才不管，都直接正面硬扛回去……不过他出成绩也快，特别16年打了里约奥运会，之后，就没人敢跟他争了，他这脾气，队里也就更没人敢管了……”江晨曦说到这里，顿了顿。

　　“可能，他只是觉得好玩吧，好久不见，难得同场，想刺激我一下？”江晨曦轻轻叹了口气，“可这场合，他也是胆子太大……”

　　蔡秋迟静静听着，缓缓点了点头。
　　她也是没想到，第一次现场看游泳比赛，料到了开头，却没有料到这个结束……

　　高铁呼啸着飞速行驶，杭州越远，上海愈近。
　　白炽灯照出蔡秋迟清晰的五官轮廓，她侧过头看着车窗映出的自己的样子，闭上眼睛，想让思绪清静一下。

　　只是，突然，她的手机开始轻响，一阵接着一阵，是电话提示。
　　蔡秋迟睁开眼皮，低头一看，竟是陆小鹿的电话。

　　蔡秋迟手指滑动屏幕，声音略显疲惫地道了声“喂”。
　　那一端，陆小鹿却也只是吐出了几个字——“秋迟，出事了。”

　　蔡秋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陆小鹿沉默半会儿，才道，“大神……严……严大神，住院了，好像是因为脑动脉瘤。”

　　“什么？”蔡秋迟一惊之下，整个人腾地站起，“你确定？”
　　“对，我们高考前那个周末的事情了，大集训课前当场厥过去的，直接救护车送的华山医院，”陆小鹿说，“我也是今天去了学校才听说的。本来下午就想跟你说，一直没时间……”

　　“怎么了？”江晨曦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蔡秋迟。
　　他看得分明，她整个人，都在不自主地发颤，紧紧抓着手机的指骨关节已经发白。

　　“现在，现在怎么样？”蔡秋迟问，她嘴唇也在忍不住打颤。
　　“不知道……学姐们都只是在八卦……老师们讳莫如深。我……我前边有小心翼翼给严师哥手机发了个微信，也没有回复，”陆小鹿轻轻道，“你说，这……这……师哥会不会有事儿？”

　　“别瞎说，让我想想。”蔡秋迟直接摁掉了电话。
　　车厢里坐着的人，都在看着这个站得笔笔直的姑娘，她身边的江晨曦又拉了拉她的手腕，“怎么了？”

　　蔡秋迟摇了摇头，双目失神地坐下，“我师哥昏倒住院了。”
　　江晨曦一怔，“你师哥？”

　　蔡秋迟微微点了点，“你见过他，就是在朱家角爱晚居那次。脑动脉瘤。”

　　江晨曦微一沉吟，想起那晚带着蔡秋迟和陆小鹿赴约的那个看起来随意却浑身闪着光芒的男子。
　　他“哦”了一声，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终点站，上海虹桥站。请您做好下车准备，感谢您一路来对我工作的理解与支持，欢迎您再次乘坐我们的列车，下次旅行，再会！”高铁上，机械的女声正在致辞。
　　车厢内，人们陆续起身，收拾行李。

　　蔡秋迟坐着不动。
　　江晨曦默默站起身，拿起头顶行李架上自己的箱子以及蔡秋迟的背包，“走吧，”他说。

　　陈棋下车前看了江晨曦一眼，江晨曦指了指身边的姑娘，示意自己稍晚再回去。
　　陈棋点了点头，和其他队员先一起下车。

　　待到车厢里的人都走光了，蔡秋迟才站起身。
　　她一言不发，跟着江晨曦下车，一起沿着通道出站。

　　虹桥站人流汹涌。
　　两人出站，又扫码走进10号线地铁站。

　　“要不要去看一下你师哥？”江晨曦忽问。
　　蔡秋迟抬眉看了看江晨曦。

　　“你知道在什么医院吗？”江晨曦又问。
　　蔡秋迟点点头，“好像，华山医院……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晨曦想了想，“有医院名字就行，你师哥是刚送医院吗？急诊都有记录，一问就知道。好找。”
　　蔡秋迟一呆，“不，他是上周末的事情，我……我才知道……”

　　“上周末啊……”江晨曦又一沉吟，“已经一周了，你师哥是脑动脉瘤住院……那现在可能在ICU，或者神经外科病房。也好找。”
　　蔡秋迟一脸迷茫地看着江晨曦，她看起来像只丢了魂的小兔子，焦急而全无主意。

　　江晨曦打开百度地图app搜了下从虹桥站到华山医院的路线，随后拍了拍蔡秋迟肩膀。

　　“听我的，我们现在就直接去华山医院，就乘这地铁10号线，10站路，到上海图书馆站，再叫个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他说，语音温和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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