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14章核磁共振

　　这一晚，蔡秋迟很是忙碌。
　　她不仅要复习文化课，还要为第二天的芭蕾课备课。

　　蔡秋迟支着胳膊，想了会儿第二天上课会用到的芭蕾组合，便忍不住打开电脑。她开始在网上搜索——膝关节韧带撕裂恢复期，在运动时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周二下午星展的课结束后，蔡秋迟早早出发前往大悦城。
　　晚7点的课，她下午4点50分就到了。

　　Dance limitless的前台夏朵儿看到提前2个小时就出现的蔡秋迟，惊了一下。
　　连问，是不是记错了时间？可以先去吃个晚饭再来。

　　蔡秋迟却指了指背包。
　　她带了三明治。
　　她想早些来教室，就是想提前试试上课的音乐和组合。

　　换好体服大袜，外搭了件保暖的毛衣，蔡秋迟独自来到空空的天鹅湖大教室。

　　许久没有跳舞的蔡秋迟，还真是很久没有一个人站在练功房了。
　　周六那天第一次来代课时，因为是周末，教室排的满，她没有机会。
　　如今，手机蓝牙连着音响，音乐一起，舞蹈不期而至……

　　蔡秋迟试完了上课要用的组合，见时间还早，兴之所至，便跳起了芭蕾舞剧《舞姬》三幕幻影女变奏。
　　这是她曾经为洛桑比赛准备的变奏。
　　只是，她并没有能在舞台上完整演出，便伤了左脚踝关节。

　　这一次，蔡秋迟没有穿足尖鞋。
　　她还把所有的左脚半脚尖动作，都改成了全脚。

　　不过，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合着音乐、踩着节奏跳舞，还是令蔡秋迟感到血液中某种熟悉的feel，在慢慢回来……

　　一连舞了几遍，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蔡秋迟坐到地上，打开手机微信联系人，找出上海龙华医院骨伤科专家毕仞的微信。
　　洛桑受伤后，杨恬带蔡秋迟回国找的医生就是毕仞。

　　“毕医生，我是秋迟，我想再来复查一次左脚踝，您最近有时间吗？”
　　蔡秋迟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毕仞很忙。
　　蔡秋迟受伤那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几乎所有给毕仞发的消息，都得等待很久才会收到回复。

　　不过今天，毕仞的回复却很快。
　　他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
　　“可以。我现在每周三上午有门诊，不过整个4月都已经约满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加个号。”

　　周三？蔡秋迟确认了一下手机日历，明天就是周三。
　　“毕医生，明天就是周三，我可以明天上午来找你吗？具体什么时候呢？”
　　蔡秋迟继续打字过去。

　　“8点到11点半门诊，你早点来吧。”
　　毕仞的语音片刻就到。

　　蔡秋迟在手机日历中设置完明天的复诊，随后走到教室门口，坐下默默开始吃三明治。

　　渐渐有学员提前到达，有第一次就见过的面孔，也有新出现的面孔。

　　成人芭蕾课和专业学校芭蕾课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老师每节课教的人都并不固定。
　　这个小姐姐今天加班，那个大姐姐明天要带娃。
　　很多时候，老师也不知道今天要去给谁上课。

　　不过，“学员不稳定”这一点，沈旖旎是当做给成人业余学员上芭蕾课的“第一定律”告诉蔡秋迟的。
　　所以，她倒还有心理准备。

　　但她还是有些失望。
　　因为直到下课，江晨曦都没有出现。

　　行礼完毕，蔡秋迟跟着成人学员们默默地出了教室，去到更衣室。

　　更衣室从来都是再理想不过的八卦传播地，任谁说点什么，转眼便传得人尽皆知。
　　比如今天，便有一个蔡秋迟第一次见的新学员，在吐槽老公每天只顾着打游戏，都不理她。

　　不过这话题距离蔡秋迟太遥远。
　　她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冷不丁却忽有人问——“对了，今天国宝怎么没来？”

　　“江晨曦？他训练忙吧。”

　　蔡秋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回答的是董茉莉。

　　“他朋友圈天天都在晒他的训练日记。什么游了几组，多少千米，晚上做了多少力量训练什么的。”
　　已经换好衣服的董茉莉，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道。

　　“哇，他那么辛苦啊？”有人又问。

　　“哎哎，好好叫，人家可是专业游泳运动员，要去参加奥运会的那种！”Cheryl说道。
　　董茉莉和Cheryl两位姐姐当面老喜欢拿江晨曦开玩笑，不过背后倒也贴心。

　　大家陆陆续续换完衣服离开，更衣室便空了不少。

　　苏星辰走到正在整理背包的蔡秋迟身边，“小蔡老师，一起走吗？”

　　蔡秋迟点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电梯刚到。
　　董茉莉和Cheryl那拨人正往电梯里走。
　　苏星辰冲过去摁住那下行的按钮，“小蔡老师，快。”

　　蔡秋迟走进电梯时，却不料他们还在聊江晨曦。

　　Cheryl大声提议，反正日本一衣带水。
　　“上海飞到东京，跟上海飞到北京，也没差多少时间。”
　　“所以，明年若江晨曦这小子真要有能耐去比奥运会，不如集体组队去当啦啦队。”
　　“对吧，苏苏，一起呀？”Cheryl问苏星辰。

　　“嗯？“苏星辰一怔。
　　她随即摆手，“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有多无聊，游泳比赛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啊——？”Cheryl有些惊讶，“苏苏，原来你那么高冷！”

　　电梯转眼便到G1，董茉莉和Cheryl去车库取车。
　　蔡秋迟和苏星辰则继续去G2乘地铁。

　　曲阜路地铁站有8号线也有12号线。
　　蔡秋迟乘8号线转10号线，苏星辰乘12号线，两人不同路。
　　苏星辰正要告别，蔡秋迟忽然轻声问道，“苏苏姐，老师可以提前知道今天来上课的学员都有谁吗？”

　　“嗯？”苏星辰一时没明白蔡秋迟的意思，“怎么说？”

　　“哦，我是想，如果能知道今天是有哪几个人上课，我大概能更好地提前备课。”蔡秋迟嗫嚅道。

　　“哦……”苏星辰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们都是在微信上提前约课的，所以后台应该是能看到约课学员记录的吧。小蔡老师，不然你问问夏朵儿？”

　　“这样啊……嗯……”
　　蔡秋迟点点头，与苏星辰告别，独自回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但她确定，好像自己又多了点儿心事。

　　周三一大早，蔡秋迟起床洗漱后，给陆小鹿发了个微信帮忙请假。
　　随后，她直奔龙华医院。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的骨伤科为全国重点学科。
　　特别因其中西医结合治疗运动损伤的特色，在圈内享有极高口碑。

　　龙华医院骨伤科门诊在医院11号楼9楼。
　　毕仞的门诊科室前，便挂着他的名号。
　　8点整，蔡秋迟站在毕仞的门前给他发微信。

　　许是太忙，直到8点29分，毕仞才回复。
　　依然是语音，就三个字——“你进来。”

　　敲开门，蔡秋迟便见毕仞正在为一个病人触诊。
　　时隔两个月，再见毕仞，蔡秋迟本来还有些心虚。

　　不过，毕仞只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她，就丢给她一个条子。
　　令她去放射科先去拍个核磁共振。

　　蔡秋迟没懂。
　　一旁的病人直叹气，“你这小姑娘，怎么还没拎清？这核磁共振要预约的，起码提前两个礼拜才能约到，毕医生这是给你开后门呢。”

　　哦，原来如此。
　　蔡秋迟懵懵懂懂，拿了条子便往外走。

　　上次是杨恬和妈妈一起陪她来的，一概事宜都有大人做主。
　　如今第一次一个人来看脚腕伤，蔡秋迟还在摸状况。

　　放射科在龙华医院1号楼底楼。
　　放射科值班护士看了眼蔡秋迟递上去的条子，就面无表情地一指大厅墙上的三个屏幕，让她去一边座位等叫号。

　　放射科的检查分门别类。
　　从普通X光摄片，CT，到核磁共振，病人们被分类到不同的区间。

　　蔡秋迟找了半天，才在三个屏幕上找到核磁共振一栏上她的名字。
　　为保护病人隐私，她被显示为“蔡秋X”。

　　座位都被等号的病人坐满了。
　　蔡秋迟在三排中间才勉强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默默数，“蔡秋X”的名字前还排着7个人。

　　只是，看到第一个名字时，蔡秋迟的视线停住了。
　　等等，那个名字是“江晨X”。

　　蔡秋迟盯着那个“江晨X”看了好一会，广播就开始叫——“江晨曦，1号间。”

　　“让一让，让一让。”
　　不等蔡秋迟反应，便见坐在她同排的一个穿着军绿色蚕茧羽绒服的高大男子站起身，往外挤。

　　他路过蔡秋迟时，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是江晨曦。

　　蔡秋迟一直看着江晨曦拐进1号间，直到他背影消失，她才收回眼神。
　　他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也来拍核磁共振？

　　蔡秋迟第一反应就是找出毕仞的微信。
　　点进他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三天可见。
　　直接问？
　　好像并不合适……

　　想了想，蔡秋迟开始给杨恬发微信。
　　“杨老师，我今天来毕医生这儿复查脚踝了，正在排队。毕医生是只看脚踝吗？我最近自己在练习的时候，觉得膝盖也有点不太舒服……”

　　杨恬秒回，“你膝盖怎么啦？脚踝和膝盖伤，都是毕医生的强项。”

　　“哦……”
　　“我就有点别着了，杨老师，你先忙。我晚点跟你说。”
　　蔡秋迟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1号间。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江晨曦走出来。

　　蔡秋迟的第一反应是收回自己的眼神。

　　可是来不及了。
　　江晨曦正往她这儿看。

　　两人目光一对，蔡秋迟忍不住先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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