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

作者:颓丧青年没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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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漫漫,



      宁边安很少会生出这样茫然的情绪,偏生她可以依赖的亲人也好,还是其他的将领也罢都不在身边,这一次的难关像是只能靠她自己渡过一般,压得她喘不上气。

      策马狂奔只能发泄情绪,不能解决问题,她又只能选一些没有人会经过的小路跑马,这里是江南小镇,林深树多连尽兴都做不到,反而让郁气更加凝结,烦躁的情绪甚至影响了她的老伙计,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还是决定回到官驿。

      此时也不过四更天的尾巴,将爱驹的缰绳交给小吏,吩咐他不要打扰自己休息就回了官驿的厢房,暗卫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温热的水以供梳洗,可她看了一会热气腾腾的水面,转身褪去了外袍,扯下发带,仅着一席白色的里衣就回到了中庭。

      中庭的角落里有一口井水,宁边安冷着脸,弯下腰将放在一边的水桶丢进井里,牵住绳子来回晃动,直到感觉自己手上开始沉甸甸,三两下提起水桶,握着桶边就往头上淋。

      冰凉刺骨的井水倒下去就让她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可她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一桶接着一桶地淋浴,“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今夜的风格外地大,吹过湿漉漉的头发和里衣更是寒冷,仿佛边关十二月一般刮人。

      宁边安眼也不眨地这么淋了一刻钟,头疼不光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加上连日累积的疲惫,让她眼前有些发晕,悄悄侧过身借着俯身放桶的动作掩饰自己打飘的身体,今日这样放肆已经过了,如果让暗卫将自己身体不适的消息也传回去就不妥了。

      稳了稳精神,她故作淡定地回到厨房用还算温热的棉布擦干身体,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去书房写完奏折公文,然后才关上房门回到内室,忍着眩晕一头栽进床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后背,打湿了衣服和枕头,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身上留下部分的暗伤也因为自己发泄情绪的行为开始发作。

      她一向很能忍,疼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挨过去的事,只需要时间就够了。借着转移疼痛的当头,宁边安将记忆里有关陆小凤他们的情报以及相处的回忆翻出来,仔细分析,谨慎推测,还真让她找出来了一些问题,不光有他们的,还有她自己的。

      半梦半醒间,她呓语着:“改……都要改,谈……也要,好好谈……”

      一通不计后果的发泄,哪怕是睡梦中也不安稳,总是睡过去不多时又醒来,卯时过半便再也睡不下去,眼底青黑一片,眼中血丝弥漫,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偏偏两颊通红,头昏昏沉沉的,起身时甚至需要扶着床边的柱子。

      暗卫在外面叩门唤道:“侯爷,随行军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宣他进来。”

      宁边安用手支着额头,总感觉头发潮得厉害,皱着眉拖着虚浮的步伐将窗户推大,风吹进来又正对着她,感觉头疼愈重,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锥子在不停地敲打着坚硬的头颅。

      “伤风了还敢对风吹,宁将军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来人也不客气,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地将她带离窗边按在一边的矮塌上,又把窗户关小至方才一半才回首好好打量这个将近两年不见的故人。

      宁边安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那青年听她这哑到近乎失声的声音,翻了个白眼,从随行的医箱里掏出脉枕放在小几案上,不客气道:“伸手,先给你看诊。”

      看她抗拒的神色和拒不配合的态度,青年快被她气笑了,干脆自己动手抓着她的手腕按在脉枕上,道:“病了便病了,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宁边安嘴硬道:“我没有。”

      话是那么说,到底没有拒绝,反而安静下来任他诊脉。

      “还好,伤风不严重,把我开的药喝了这两天没事多休息。”他从医箱里拿出宁边安的脉案,三两下写好病症,又开了药方丢给候着的暗卫去煎药。

      “说罢。”他整理好医箱,翘首看她。

      宁边安揉着太阳穴没甚好气道:“说甚?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儿呢。”

      “师父过几年就该致仕了,我想趁这几年游历一番。”

      “该你了。”

      她感觉头疼愈甚,拖长了语调威胁道:“夏怀朔。”

      夏怀朔可不怕她,反而用力拍了拍桌子威胁回去,道:“安昭你自己说,直呼其名这是对表舅舅的态度吗!”

      宁边安咬牙道:“是安昭的错,请表舅舅谅解。”

      夏怀朔道:“这还差不多,快说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就告诉姑奶奶。”

      宁边安有些无奈道:“现在真没事了,你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不休息还折磨自己,嗯?我劝你还是自己说。”夏怀朔才不会被她三言两语说服,他惯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问完见她沉默也不在意,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期间甚至出去了一趟监督他们煎药,回来时,还没进屋宁边安就闻到了那浓厚的味道,她这位表舅舅医术是高,开的方子也很有效只是这味道……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为了一会能顺利出门,她硬生生扛住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僵着身体坐在榻上。

      夏怀朔端着药回来看她这样就笑了,道:“可以啊小安昭,这次居然没有逃避喝药?”

      “我一会还有要事出门。”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将碗轻轻地搁在几案上,站在她跟前俯视着她,以期施加压力让她改变主意,宁边安却抬头地对上他的眼睛,坚定道:“我必须去。”

      “表舅舅。”

      “随你。”见压迫无效,丢下这句话夏怀朔就负气转身走了,嘴里大声道,“病死了别找我!”

      屋里宁边安长叹一声,端起碗,吹一口喝一口,慢慢地将这碗苦涩异常的汤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歇了一会后自觉已经好了差不多,她撑着精神头去找夏怀朔道歉,就是不松口要出门。

      “你怎么不干脆气死我算了!”

      “我不敢。”

      “你|他|娘|的放屁!”

      “表舅舅,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宁边安的脾气也上来了。

      在两人大吵前,她先一步把门关上了,因为她爹说过‘自家人就算吵架也要关起门来吵’,这会气上心头,就连宁边安自己都不记得她还在病中,哑嗓也要同他吵。

      来通报求见的小吏只能听见夏怀朔中气十足的怒骂,就算如此,他也被吓得不敢上前,暗道:侯,侯爷麾下的军医骂人也这般厉害,他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会了,连一句重复的脏话都没有。

      半晌,又来了一个小吏。

      “你怎么来了?”

      “那几位看着就不好惹,又急着催,主官见你一直不回……”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听着里面一时半会都结束不了,两个小吏苦笑着对视一眼,,一齐上前敲门道:“侯爷在吗?您的朋友有要事求见。”

      里面的骂声一停,夏怀朔黑着脸开门,努力维持着自己世家子弟的风貌道:“不见,侯爷没空!”

      宁边安用力撞开他,跨出房门,声音喑哑到不留心都发现不了她说了话,道:“叫他们过来。”

      “宁边安!你是不是真想气死我!”

      夏怀朔一边被她的倔强气到发抖,一边又心疼自己的表外甥女,可她现在长大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

      “表舅舅,只这一次,求你。”被外人这么一打扰,宁边安总算冷静下来,软了语气道。

      “滚滚滚!!”

      “老子如今管不了你了,爱找谁找谁去!”

      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将那两个小吏吓得一哆嗦。

      宁边安无奈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凑近两个小吏道:“去带客人罢,我在厢房等他们。”

      两人急忙谢恩,快速离开了这里。

      她又回头敲了敲夏怀朔的房门,努力扯着嗓子道:“表舅舅别气了,容我将事情解决了再来请罪。”

      稍等了一会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宁边安才匆匆离开这个院子回去整理仪容,她这样见自家人可以,见外人就不是很妥当了。

      殊不知她走后,那个气到说不管她的人悄悄打开了门缝,目送她离去才叹着气转身为她配置护嗓的药丸。

      回到自己厢房的宁边安,随意从柜子里取了一件鸦青色的外袍套上,仓促间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束齐整,有些松松垮垮,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随意。

      陆小凤他们跟着引路的小吏来就见她这病弱的样子,除了花满楼以外的人都愣了愣,那小吏完成了使命就溜得飞快,仿佛后面有大虫追命似的。

      这边进了厢房的一众人默契地沉默着,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好。

      “咳。”最终还是宁边安先妥协,“坐下说罢。”

      隔着一段距离,要不是他们内功深厚还真听不见她说什么,顿时,心情更加沉重,愧疚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一样淹没了他们。

      宁边安方才坐下,就见他们一脸沉重地站在原地,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叹气道:“要不是我只是病重,还以为你们是来悼唁我的。”

      “呸呸呸!”陆小凤听到这话反射性呸了三声,“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花满楼也肃然道:“不要随意开这种顽笑。”

      宁边安忍不住勾唇笑了,道:“有什么事坐下说罢,今日身体不适,招待不周你们别介意。”

      不可否认,他们还愿意主动来找她,这代表他们还愿意继续同自己结交,还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她开颜呢。

      来的三人听出了她言下的轻松之意,稍显心安,由花满楼打头先行过去坐下,陆小凤也不再纠结,只司空摘星还有些踌躇。

      宁边安见状,将手里倒好的茶往离他最近的位置一放,道:“司空兄这般不信我?”

      “不是不是!”司空摘星一惊,连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

      “那就坐下吧。”

      司空摘星沉默下来,也不动作,宁边安正要开口,就见他朝自己极为诚恳地稽首道:“边安大量,我却不能装作不知,对你有所不满在前,不分善恶无礼在后,是我不对。”

      “请边安原谅。”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同时起身朝她揖礼道歉。

      宁边安受了他们一礼,先过去将司空摘星扶起,道:“几位快快请起。”

      等三人都直起身后,她又拜了下去,道:“此事也不怪你们,我也有错,宁边安向诸位道歉。”

      “娘嘞!你有何错?”

      “快起快起,边安你这是作甚!”

      “真是要了我小凤凰的命了!”

      三人见她苦劝不起,只好道原谅了她,这才将扶起身,她本就病重,这一番用力的大动作,让她眼前一黑,要不是花满楼及时扶住她的手臂带起,怕是要栽倒在地。

      “……无妨。”她努力眨眼将眩晕压下,还安慰他们道,“与你们无关,是我方才同人大吵一架没缓过来罢了。”

      陆小凤同司空摘星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暗自叹气,这样的借口连花满楼都不会信。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宁边安借着花满楼的力道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端起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嗓子干涩疼痛不已,连咽水都困难,只好又放下杯子。

      花满楼一脸担忧,道:“且让我帮你诊诊脉?”

      陆小凤看也劝道:“是啊,身体重要,我们下回再谈正事?”

      宁边安摇摇头,笑道:“不用劳烦七童,已经请大夫看过,不碍事。现在你们或许还能看在我病中对我有些恻隐之心,下次见面就不一定了。”

      “况且,我怕下次我就忘了今日的话,还是让我把事情解决了再养病罢。”

      “哼!亏你还知道自己在病中。”夏怀朔急急忙忙跑来送药,见她这样执拗,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克制不住地漫上来。

      花满楼他们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同时,宁边安无奈地声音响起,只听她道:“表舅舅。”

      “……”

      “表舅舅?!”

      夏怀朔脸一黑,骂道:“呸!谁是你们表舅舅,我可没这么多表外甥。”

      宁边安正要说话,被他趁机塞了一颗药丸到嘴里,入口即化,冰冰凉凉很是舒适,一下就缓解了喉头的不适,偏生这丸子又不是整个化掉,还很刺激口涎分泌,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怀朔想起自己问暗卫的回答就怒火中烧,用力给她一个糖炒栗子,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嗯?你表兄说了这件事情十分重要还是十分紧急?简直胡闹!”

      “还有你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们家安昭在后头给你们擦屁股,你们以为这件事情能这么简单解决?”

      “简直痴心妄想!”

      宁边安艰难地开口,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道:“表舅舅先别急着生气。”

      没说几个字她就停下来,响亮的‘呲溜’声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夏怀朔的怒火,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最后满中庭都是笑声,宁边安一脸无奈,偏生不好开口说话,好歹这气氛是缓和下来了,也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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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表舅舅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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