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得罪冠军选手

　　前言：
　　二十岁职业选手24拿了第二个世界冠军，放完假回来第一件事打杯赛，结果自家队伍ESG被网吧队1-0击败。
　　好事的记者问的第一件事是，“现在有考虑找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完全冲淡了队伍被网吧队锤爆的惨淡肃杀气氛，所有人都一脸八卦地看着当事人。

　　24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不想谈恋爱。”

　　当天晚上朱秀秀的微博再一次被爆破了，上一次被爆破是一个月前24夺冠的时候。
　　24的粉丝大军们涌入猛烈控诉她，“你还要怎么伤害他？”“24对你那么好你良心过得去吗”
　　新的粉丝跟风而来好奇地问，“她是谁？”
　　很快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是她甩了24神。”

　　朱秀秀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看完24整个采访视频，她退出视频，打字回复了最新评论的内容。
　　“是。我。被。他。甩。了。”

　　第一章
　　一个评论引发的血案
　　她回复没过五分钟，微信就被刷屏通知了。
　　【VIG俱乐部运营团队】
　　Mr陈：秀秀，你刚刚在自己微博回复别人24的内容了？
　　Mr陈：快点删掉
　　Mr陈：粉丝来官博投诉你了
　　Mr陈：速度速度速度
　　秀秀：……

　　朱秀秀点开VIG官博，果不其然，她的回复被截图了下来。

　　你永远可以相信24：@VIG电子竞技俱乐部 [图片信息]VIG俱乐部的运营经理不注重自身俱乐部成绩发展，反而多次蹭我们24热度，希望VIG可以慎重处理。

　　她叹了口气。
　　秀秀：知道了，我立刻删掉，等下就在自己微博道歉处理。

　　Mr陈：嗯，道歉郑重一点。
　　陈经理是她的上司，快四十岁的男人对电竞不感兴趣，但非常负责。俱乐部大多数事情都是他来管理，平时相处下来也挺和气，只是一碰到言论风向就特别敏感，毕竟俱乐部成绩已经倒车尾了，再有负面新闻，严重点说不定会被官方警告处理。
　　Mr陈：你和24的事情，等下次比赛碰到你们沟通一下，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秀秀：好的，谢谢领导关心。

　　她关掉群聊天，切开另一条锣鼓震天的微信内容。
　　Kiki：粉丝好能喷！
　　Kiki：咦 明明是她们自己找到你这里来的居然都在说你蹭热度
　　Kiki：哈哈哈我看到有粉丝居然说24对你旧情难忘所以才这么回答
　　Kiki：有一说一
　　Kiki：我觉得是你对他旧情难忘才对
　　Kiki：人呢？
　　Kiki：你不会在哭了吧？

　　Kiki真名赵祺，是朱秀秀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两个人一起打了四年游戏，毕业后也时常约着晚上一起游戏。

　　朱秀秀飞速打字。
　　秀秀：哭屁！
　　她叹了口气。
　　秀秀：确实是我的错，他是公众人物，闹大了难免对比赛也有影响。
　　说的话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带来的舆论发酵，她已经能想象到以后这段内容，会拿来对24做怎样的文章，在这一点上，她是有愧意的，即便她对那些粉丝毫无愧疚。
　　秀秀：祺祺我得先去写致歉文……晚点再打游戏哈。

　　网上抄致歉文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粉丝和路人都眼尖得很，TLC俱乐部曾经因为选手被扒出向公众致歉，结果被发现基本内容连格式全部来自于百度知道。

　　她删掉刚才那条回复，一个个敲字。
　　“虽然这是个人微博，但本人仍然代表着VIG的运营团队，很抱歉刚刚回复了不适当的内容，伤害到选手和选手粉丝，也影响了VIG俱乐部的形象。我感到非常抱歉……希望能结束这场不必要的风波，以后也会绝对避免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

　　朱秀秀一点也不感到抱歉，但这确实是不必要的风波。

　　她的道歉文发了出去，粉丝们也不算不近人情，评论里，骂她和理解她的人从九一开变成了八二开，一些评论内容还是非常糟糕，朱秀秀在拉黑，删除，举报三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假装没看见。
　　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错的，那就不如什么都不做。

　　幸好她圈子里人缘不错，也来了不少安慰她的朋友。
　　GINA：摸摸秀秀，无心之失~
　　韩解说：等着你明后天给VIG做的海报。
　　ZZZ123：叫你不和我双排的结果 狗头.JPG

　　GINA是圈子里最漂亮的女主持人，主持风格也大方温柔。因此她一来回复，不少人立刻掉转风向跟着GINA一起安慰朱秀秀了。韩解说则是人气很高的解说，也是前职业选手，只不过不是这个游戏的。VIG一直成绩不佳，许多解说都对VIG不抱期望，朱秀秀上次碰到韩解说的时候，迎面打招呼都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对方很客气，还问了问她设计海报的灵感。

　　至于ZZZ123——朱秀秀翻了个白眼，这是个奇怪主播，每个月开播时间很少，也不露脸，偏偏但他分段奇高，不仅打法风骚，还爱说骚话，每次开播都有一大群人来看。
　　朱秀秀升大师晋级赛时排到他开直播，她立刻识趣把中单位置让给对方，自己玩了一把打野。（强势的）中（当狗的）野联动，当然顺利晋级成功，朱秀秀加了好友后才发现这人不仅骚话多，废话也多，通常耍完她就溜了。

　　她故意越过他不去回复，感谢了其他两个人。
　　差不多全部弄完，朱秀秀顺便再把自己微博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免得以后再被人揪出来暴打一顿。她把微博的情况截图发到群里。
　　秀秀：已经致歉说明，以后也会避免这种问题，很抱歉……
　　陈经理回复。
　　Mr陈：可以了，海报明天抓紧做出来，到时候给我看一下

　　秀秀：^^好的。辛苦陈经理操心了。

　　总算能关掉微信和微博这两个大型堵心聚集站了，朱秀秀简直要仰天长啸，放下手机，她把一边的笔记本挪过来，飞速登上游戏，果然赵祺已经在游戏里了。

　　她飞速私信对方：
　　秀儿：我忙完啦，速度打完来一把。

　　鼠标点到对方游戏时间，显示才玩了十四分钟，不过玩的不是赵祺常用英雄，大约是看到这个版本加强了想来试一把。

　　朱秀秀轻快打字。
　　秀儿：你不会快投了吧？

　　倒了杯咖啡，坐回电脑面前——15分44秒，朱秀秀收到新的消息。
　　Kiki:！我投了。
　　秀儿：哈哈哈哈哈哈

　　赵祺的号和男朋友共用，分数比朱秀秀的号还要高一点。
　　秀儿：你还是玩辅助？
　　Kiki：嗯嗯要不我走中单也行

　　赵祺走中路万年只会一个英雄，朱秀秀连忙打字。
　　秀儿：别别，我玩中单

　　最近出了一个新中单英雄，听说登场率很高，她正好可以试一下。
　　新出的英雄一般都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过分OP（强势），这种情况最常见，因为新英雄需要一定的登场率，吸引玩家使用，所以在数值上往往会宽容性的偏高，而测试的样本量不足以判断出这个数值到底有多高，只有登场后，在玩家不断验证下，才会开始一个版本一个版本地进行修正数值。
　　第二种情况就是弱到没人玩，这个游戏只有一个英雄惨遭过这样的待遇，虽然加强了几个版本，现在仍然出场率是倒数，大约药石无灵了。

　　进入比赛加载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找耳机，结果戴上时语音里赵祺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你快看看对面是谁？”
　　对面中单ID——T24。
　　这是24在国服唯一认证的号。

　　“这好像是真的24。”赵祺咳嗽了一下，“你们对线的话，他会不会给你放水啊？”

　　“你想多了。”朱秀秀想起24视频里冷淡的样子，握紧拳头。“别说话了，我要好好对线，靠实力说话。”

　　进入游戏，她专注得好像在打晋级赛一样，什么时候做眼，什么时候打信号，每一个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躺着打信号到底是有点凄惨，赵祺的声音从语音里传过来。
　　“秀秀？”
　　“嗯？”
　　“你没事吧。”
　　黑白屏结束，朱秀秀已经复活了，买完装备补带好真眼，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还算乐观，“没事没事~死一次而已，我塔下稳住发育吧。”
　　她塔的血量还有一半，撑住到打野来帮一次，她到了8级，清线速度就会变快，这样就不用担心对线的时候再被24单杀——她到时候直接清完线就走，放弃对线。

　　小地图显示打野在野区被24抓到了，朱秀秀连忙往草丛靠去，但下一秒24已经把她的打野杀了，她警觉地想要往塔后去，但习惯性地，她上前插了一个眼。

　　屏幕又一次黑白了。
　　一血塔也掉了。

　　没了一血塔基本没有了发育空间，也意味着24想什么时候杀她就什么时候杀她，朱秀秀只能强颜欢笑。
　　“哦……我不用发育了……我马上来下路支援……”

　　屏幕显示24已双杀了她们下路。

　　朱秀秀放弃说话，飞速打字。
　　秀儿：这把我的，大家投了吧。
　　七分钟0-2，九分钟掉一塔，没想到这次没有人骂她。
　　小猪猪：对面是真的24 别投啊
　　小猪猪：再打会，他怎么打国服了
　　小猪猪：我也想被他杀一次

　　很快有人附和他，是上单。
　　千里追踪：嗯
　　千里追踪：或者杀他一次也行
　　上单比打野还是多一点点追求的。

　　一群排位追星的，朱秀秀用手撑住了头。

　　赵祺现在也不担心她了，声音里全是幸灾乐祸，“15投没机会了，不如玩点别的。”
　　Kiki:我们抱团去杀他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这局游戏以二十二分钟结束。打完的时候朱秀秀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她的最终战绩是2-7，而上单和打野两个齐齐1-5，下路就可怜一点，总是肉身开团，一个1-3，一个0-4。
　　但不得不说，以击杀24一次为目标，比赢下这场比赛，更能团结她的队友们。
　　24一共死了三次，两次都是她拼命偷下来的，最后一次是24进水泉拿了个三杀送给了上单。
　　24的完整战绩是——17-3。

　　几乎是高分段局虐杀。
　　朱秀秀偶尔也会玩低分段，虽然很过意不去，但确实有屠杀的快感，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被人当成猪杀。

　　秀儿：怎么玩国服了？
　　她忍不住打字发给对方，他们一直是游戏好友，只是很久没有联系，更何况职业选手通常都在韩服排位，这个号24一年也上不了几次。
　　T24:休赛期不让打韩服，我随便练一下英雄
　　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
　　T24:你对线太水了，不练练吗？

　　秀儿：……………

　　朱秀秀本来就只是负责运营的，游戏段位只是简单要求在黄金以上，陈经理第一次看到她的大师段位时还惊艳了一下，开玩笑说要把她调去教练部。
　　现在这个人轻描淡写说她“水”，而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游戏打了快六年了，自己是什么上限自己非常清楚。到了这个段位她已经完全是靠着经验和意识在玩，赢了就是注重团队，输了便是昭然若揭的混子。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秀儿：练也没用，我水平也就到这里了。
　　和24比较，那就是不自量力，能打职业的人都是天赋顶尖的人，而24是顶尖中最顶尖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她又振作了点，补上一句。
　　秀儿：^^有机会被世界冠军打败感觉还挺荣幸的

　　但对方没有再回复过来。

　　朱秀秀有点尴尬，她记得他们上次对话是世界赛之前，VIG没有资格打季后赛，那应该是常规赛的时候。两个队伍打比赛，他们在后台走廊碰到，朱秀秀正好拿了一堆奶茶要送到休息室。
　　24身旁的队友问她能不能也拿一杯，她才想点头，24却突然跟她说话。
　　“不要给他，教练说他再喝下去要得糖尿病了。”
　　朱秀秀楞了一下，“好的。”

　　现在就跟当时一样，他们之间好像不会再有更多的对话了。

　　赵祺一直在给她发信息让她跟24好好叙叙旧，朱秀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打一串点点点回给对方。她有点累了，一晚上被微博事态纠缠，想打几把游戏振作下也打成了这副样子，但最糟糕的莫过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怎么面对24。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转移注意力地拿起旁边的手机看起了下午在贴吧没看完的讨论贴。她当时跟着直播看了杯赛，如果是ESG获胜，帖子就不会那么激烈，因为世界冠军队伍拿下网吧队伍是意料之中，甚至有点无趣的结果。而反之则会带来恐怖的讨论量，最新的回复就在一秒前。
　　但ESG输给网吧队并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杯赛的版本和世界赛的版本不同，而俱乐部对待杯赛和官方赛事的态度也不一样，ESG一次上了三个新人替补选手，一来让夺冠的选手多休息，二来也可以让次级的选手上来试试水平。
　　只有24这种从不替换的铁人坚持首发出赛，成为了输比赛的众矢之的。

　　比赛输了讨论内容当然是分锅，谁打得最差，谁最有问题，谁送了最关键的一波，谁能力最大却扛不起队伍，这些都要一一讨论清楚。冠军选手，连续两年的全明星第一名选手，24首当其冲背上了最大的锅，24的粉丝今晚很忙，不仅要到她的微博，还要和讨论帖的黑粉大战，一战就是十几页的回复量。但因为争吵的点太过好笑——“24的队友拉垮他到底该不该负责”，朱秀秀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等她津津有味翻完全部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几分钟。

　　她抬头看电脑才看见对方发过来的信息，于九分钟前发送。
　　T24：双排一把吧，我看看你打野水平进步没有
　　他保持在线的状态，没有进入游戏。
　　秀儿：呃
　　她想找借口，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
　　秀儿：KIKI好像要找我双排。

　　说完她才发现五分钟前来自赵祺的另一条消息。
　　Kiki：我先去洗澡啦，回来再问你和24的事~
　　朱秀秀无语凝噎了。

　　T24：她不是下线了吗？
　　24因为她也加了赵祺，不过那已经是她们刚上大学的事了，没想到24到现在还没有删掉赵祺。

　　她慢慢打字。
　　秀儿：嗯……她说先去洗澡了。
　　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朱秀秀确实不想再和他接触下去了。他是最炙手可热的冠军选手，即使就现在来看，也可以肯定地说，他会成为传奇选手。而朱秀秀只是个普通的电竞行业工作人员，三年过去了，他们的差距前所未有的大，而且会越来越大。
　　秀儿：你玩吧，我要下了。

　　朱秀秀想关电脑了，作为一个夜猫子她难得决定早点睡觉。

　　T24：你今天在微博说得不对
　　T24：我没有甩你
　　对方的发言阻止了她。
　　T24：你是因为分手生气了吗？

　　朱秀秀把才拿起来的手机重重拍在桌子上。
　　秀儿：我没有！

　　感叹号打出来太傻太心虚了，她打出来才发觉，但对方完全没理她的反驳。

　　T24:双排一把

　　对方发出邀请。
　　朱秀秀咬着牙点了同意。

　　双排的好处是不用打字沟通，可以直接进语音交流。
　　朱秀秀很喜欢和朋友双排的时候说说笑笑，但此刻她的声音低得不像是马上要开一把游戏玩的人。
　　“我没有生气分手。”

　　这是他们三年来第一次正面沟通这件事。

　　朱秀秀比他大两岁，刚认识的时候，24才十六岁。

　　24的家里只有姐姐和母亲，母亲常年出差飞国外，24的姐姐是朱秀秀的大学学姐，在外地实习，所以剩下24一个人在家里，家里人放心不下，所以24姐姐拜托关系非常好的学妹朱秀秀照顾24。

　　朱秀秀正值大学生最快活的时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一周只需要花几天几个小时，又是仰慕的大学学姐拜托的事情，还有一笔合理的辅导费，当然欣然答应下来。

　　但实际上情况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少年的学习成绩很好，她擅长的数学，物理，化学，少年一样擅长，就连生活自理能力也很完美，自己做每天的饭，而且很好吃（朱秀秀拒绝承认第一次尝到是偷吃的）。

　　朱秀秀不得不感慨学姐虽然关心弟弟，但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弟弟。

　　她一开始还和少年约好辅导时间，尽量摆出得体的样子，但几次之后，朱秀秀就开始堂而皇之在每天五六点的时候登堂入室了。
　　检查一下少年作业完成的情况，然后空的时候，就举起筷子享用少年做的晚饭，美名其曰检查生活水准，最后学着寝室楼下阿姨的样子，东问问西问问总之瞎问几句，再拍屁股走人。

　　有一次大约是学校里有活动，她到的时候，少年还坐在一边安静写作业，她没法像往常一样检查好先走，于是抱着笔记本开始偷偷玩游戏。

　　明明她是辅导老师，结果玩游戏却被少年抓个正着。

　　他们已经很熟了，所以朱秀秀一点也没露出羞愧的表情，反而嘀咕着，“都是你，这把我明明能赢的。”

　　“你对线太水了，赢不了。”
　　少年站在后面看了有一会儿，知道她到底打得怎么样。

　　借口被戳穿，又被一针见血指出缺点，朱秀秀有点不甘心，嘴上不肯示弱，，“那你来一把试试？”

　　对方摇头，“我只和同学玩过几次。”

　　一听到这个答案，她立刻把笔记本推到对方面前，露出笑容。
　　“快玩！输了今晚做我想吃的菜。”

　　那天晚饭是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味道很不错，朱秀秀百味陈杂。
　　两个都是她爱吃的菜，但是那是因为少年为了安慰她看到自己拿了五杀才做的。

　　少年大概是打游戏打得累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朱秀秀决定再也不把笔记本带到这里来了。
　　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玩了半年还不如对方只打了几把的水平。

　　今晚让朱秀秀突然回想起这些，她才发现刚刚24问她的话，原来和第一次玩游戏被对方看到时的话如此相似。不知道为什么，两次被问的时候，她明明不是生气就是不爽，但记忆里重合起来那一瞬，她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觉得有些怀念。

　　原来以为就那样完全变成了陌生人，但好像只要轻轻触碰彼此，就发现还是很熟悉，没有变过的痕迹。

　　“我当时一直心里在想，小言同学放弃学业，我真的需要负很大责任。”三年过去了，那一刻的心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朱秀秀抿住嘴，一个字一个字道。“因为你当时才十七岁，李正言，如果你的人生改变了，没有走上正轨，那就是我的错。”

　　语音另一边没有声音，她知道对方在听，24虽然不爱说话，但总是会认真听别人的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眼睛有点红，一开始只是想送简单的祝福和恭喜，毕竟夺冠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交流过，当时的心情没有办法传达给他，本来也已经觉得无所谓，可此刻才发现并不是真正无所谓。心门被打开才发现真实的情绪一直很汹涌，有很多没有来得及说的话都想和他说。
　　“学姐之前和我联系，说伯母虽然以前不高兴，但现在很替你自豪。”伯母和学姐都尊重了他的意愿，但长辈对于这个职业仍然存在担忧，放下优秀的学业选择一条未知的路，永远不会是父母所期望的。
　　她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有点藏不住哽咽，朱秀秀不希望对方听见，立刻切断了语音换成打字。

　　秀儿：因为梦想是比任何一切都可贵的。
　　秀儿：我很高兴你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十七岁决定成为职业选手后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到去年第二个世界冠军，还有国内联赛的三连冠，二十岁是选手的黄金年龄，他还会拿下更多的荣誉。
　　像她这样的人，远远看着明星璀璨，也会感觉幸福。

　　秀儿：我今天看了你们的比赛，即使休赛期你的状态保持得也很好。

　　新换上来的下路和打野显然是他们被1-0的主要原因，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在野区里逛街的打野，虽然24还是靠着强势推线和压低对面中单血量这两点屡次支援了他，支援完还不忘带着打野去下路阻止了最早一波的推塔。
　　但他一回城，下路就被对线击杀了，嗅觉失灵的打野就只顾野区埋头刷野。
　　再强的人也无法完成1打5，何况实际上更近乎于2打8。

　　朱秀秀不希望攻击他的队友，24从来不会批评自己的队友，她抹了抹眼睛，认真着思考如何婉约安慰这次失利，聊天框打好的字删除掉，好不容易想好了的内容重新打出来，还没发出去，对方发来了新消息。
　　T24：不说了，我去打训练赛了，下了。

　　她漏擦的泪珠已经留到鼻尖上摇摇欲坠，但一下子就被风干到近乎冻结的状态，朱秀秀一点点拿起手边的纸巾，用力地将它和鼻涕一起拧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她删掉聊天框的内容，重新打字。
　　秀儿：确实我生气了
　　秀儿：当初应该我主动提分手的
　　对方已下线。
　　对方已下线。
　　24每次都比她快一步。

　　她自暴自弃打算关掉游戏，忽然又想起什么，往聊天框里补上最后一句。

　　秀儿：休赛期你打个屁训练赛啊！

　　对方已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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