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捉妖师追星实录

　　大红帐子，大红喜烛，大红的喜堂布置得像模像样。我从未想过有一日居然会将自己嫁出去，而且嫁得人正是我心尖之人。

　　试问谁有我这般好命？

　　只是，如今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像一场虚幻梦境。

　　我穿着大红的喜服端坐在大红的喜床之上，门外是闹嚷嚷一片人声。
　　“怕了？还是紧张？女人家总要嫁人的。”秀娘抚着高.隆的腹.部和我轻声说话。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乱七八糟的心情，何况眼前这个人，总令我忆起几日前那个晕倒的夜晚，和那些鲜活跳动的人心。

　　“你怕么？”我问她。
　　“我为什么要怕？”秀娘朝我眨眨眼。
　　“我看过一本古书。”我说。
　　“哦？”
　　“叫《上古寻妖录》”
　　“哦？”
　　“书上记载的都是奇闻异事，有关各种妖精的。当然，还有很多邪术，适合妖精的邪术。”
　　“哦，不如讲来听听。”
　　“你对此有兴致？”我盯住她的眼睛，看她。
　　秀娘的手一直在抚.摸着自己高.隆的小.腹，样子虔诚而认真，“你说妖精会不会有身孕？”她突然问我。

　　“这要看哪种妖精，比如狐族，算是妖类大族，很多修行千年以上的都可以称为狐仙。何况你这不是快生了，还问我？”

　　秀娘嫣然，一双美目看向紧闭的房门，“你欢喜他么？”
　　“沈南青？”我问。
　　“不然呢？除了他还会有谁。哦，我倒忘记了魏长风。”她一双美目流转中，有一丝戏谑之意。

　　我不说话，她就又道：“你呢？”
　　“呃？”
　　“你会不会有身孕？能不能为沈南青生养？你也知道他山中规矩，他为你付出良多，我只怕你受不起。”

　　我抬眼瞧秀娘，依旧以往样子，可这话，越说越不像能出自她之口。但细细想来，那后院紫薇花下的人心，又怎像这弱女子能做出来的事呢。看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

　　我朝她呲牙笑，尽量做一副天真笑容，“我是个很正常的女人。虽然你这问题有点无聊。”
　　“是么，一个正常的长着翅膀，不能控制自己饮血啖肉念头的女人？”秀娘轻声说道。她说此话时就像闲聊家常，然而每一个字都成了击打在我心上的重锤。

　　我豁然起身，却被一只秀气白皙的手压住肩膀。她的动作轻柔，然而我不得不再度坐下去。“你到底是谁？”我问她。

　　她朝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轻轻的咬耳朵，“我说我是秀娘，你信不信？”

　　我心咯噔一声，忙拿眼仔细瞧她，这才发现，这个秀娘与之前的秀娘有点不同。虽然眉眼口鼻都一般无二，可就是透着古怪。

　　“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别以为破庙的事我不知晓。你与那臭道士清清白白，若是我一会开了门出去和王庄看热闹的百姓说一说，你觉得会怎么样？”

　　我瞪大眼瞧眼前人，心里迅速盘算。如果这个人不是秀娘，那么她到底是谁。我记得我曾看到过蹲在窗台上的秀娘，我记得我晕厥之后那浓郁的泥土气味笼罩下身材单薄的秀娘。为何会有好多个秀娘？

　　她为何对我的事一清二楚。

　　秀娘轻轻地抚.摸.着小.腹，柔声说，“这么好的躯壳，却不懂得珍惜。若是这具躯壳能够给枝枝，也不至于我耗费那么大的精力。”

　　“你不是秀娘。你到底是谁？”我再度站起身来，来到王庄之后的种种过往在我眼前皮影子戏般迅速闪过。我想起那株巨.大的紫薇花，那泥土里充斥的紫薇花香气，以及那次听到的话。

　　“你是花妖？”我大声道。

　　眼前人笑了笑，“别激动，这里的确有花妖，不过她暂时还不能威胁你。”

　　“所以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要假扮秀娘？你有何目的？”我一叠声问道。
　　“按说你活到这般年岁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我相信你心里应该猜到一些。我的确不是秀娘。我也知道你看到了那些人心，祭.坛是真的，想要逆天改命相信不止我一个妖精，之前不是，之后也绝不会只有我。”

　　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然而我如此费尽周章却不是为了自己。”她顿住，再度叹气，突然抬眼看我，轻轻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我心猛地一跳，旋即眼皮子跟着剧.烈的跳几下，我强压住紧张得快要跳出腔子的一颗心，问她，“我听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要我说，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她拖了把椅子坐下来，慢悠悠说道；“六年前，北疆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当时山上派人下来收拾残局，那人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并收获了一批北疆少女的心。本以为自此他会出人头地，然而六年过去，当初那些说着要誓死追随的少女早已嫁人，生了几个孩子。只有一个不停搬家的姑娘，初心不变，并为那个少年留了下来。”

　　“她这般做本就是铤而走险，她与寻常姑娘不同。不老，不死，不灭。在她漫长的岁月里，她不得不时常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俗话说有违常理者皆为妖。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虽然她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应。”

　　“但她这次却为了一个恐怕随后就会忘掉她的少年，留了下来。六年来她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风餐露宿，拼命赚铜钱，被巨富商贾赶出过大门，睡过草垛，被道行高深的老妖戏弄过。也跑过空。她拼命赚铜钱，却活得越来越穷。只因为，她的每一个铜板都有去处。”

　　我满口苦涩，却紧抿住唇，不发一言。

　　秀娘继续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我豁然起身，怒道；“够了，别说了。”
　　秀娘悠然油然的坐在椅子上，语调依旧不疾不徐，“可那个人，真的欢喜你？”

　　我双腿一软坐下去，秀娘就道：“你确定他不是可怜你？可怜你这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又或者，他只是为了你的火灵丹。”

　　“不可能，沈南青不是那样的人。”我大声道。
　　“哦。”秀娘点头，“我信。可他的师父呢？他的师兄弟呢？你到底知不知道火灵丹对于整个三界六道哦啊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的四阴之身呢？又意味着什么。”

　　我摇头，只觉得满脑子浆糊。突然发现在与沈南青相处的日子里我竟只是满心满眼贪婪，对于他，对于很多事都一无所知。

　　秀娘就笑，“我知道你现在很乱。王庄的案子总要找个人背下所有罪名。沈南青肯为了你不要声名，甚至有可能面临师门严惩，这些倒是我想不到的。我方才问你妖精到底会不会有身孕，此刻我告诉你。”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无论是人，还是妖，男儿身都不会有孕。”

　　我这一惊不小，我曾在秀娘说话的时候猜过无数，却万万想不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是谁？秀娘呢，在哪？”

　　不等她回答，我突然反应过来，于是道：“夺舍。你一定是夺舍了。”又觉得这念头有点可笑。秀娘修行不浅，一般妖精如何夺舍。

　　假秀娘显然猜透我的心思，他说道：“所以我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爱过，你一定会明白，一个女人会为了这件事，做出多少牺牲。”

　　“你的意思是？”
　　“潮生命不久矣，秀娘却不愿用我的办法，她觉得那是邪术。然而要我说，她每夜用自己的内丹来为潮生续命，才是真的傻。”

　　“所以你就趁机钻了空子？她身怀有孕，这时候被夺舍，你是要害得她一尸两命。”我怒道。
　　“那又怎么样，除了枝枝，这三界六道的女子都不配活着。”

　　假秀娘突然激动起来，他凑近我，热气喷到我脸上，“可你们都活的好好的，只有枝枝，只有枝枝就要彻底消失了。她不要我了，如果，如果她离开，我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我宁可用邪术，宁可为了她逆天行事。只要她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你承认那些人心都是你埋得？王庄的人命案也都是因为你。可你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真正的男人什么样？”假秀娘笑了笑，低声道：“为了枝枝我宁可去哄那个白痴花妖，让她帮我做事。我难道还不算个真正的男人？”

　　我朝他冷笑，“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小人。连真身都不敢露的小人。沈南青和魏长风都在外间，只要我喊一声，他们一定会进来。到时你猜我们三个会不会打赢你？”

　　“我信你们能轻松收服我。可是我也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秀娘，因为潮生，因为沈南青。”
　　“我不懂。”
　　“你心里明明很清楚。我现在虽然夺舍了秀娘，但并不想伤害她性命。可如果我遇到危险，也不排除鱼死网破。假若秀娘一尸两命，你猜以沈南青和潮生的关系，他会不会原谅你？”

　　我攥紧了拳头，假秀娘继续说道；“这人世间谁不是在做戏，我今日本不必与你全盘托出，可我还是说了，只是希望你好好演你的戏，我好好演我的戏，咱们互不干涉，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的结果。”

　　“属于自己的，最好的结果？”我喃喃重复着他的话。
　　“笃笃笃。”恰此时，敲门声响起，旋即就听到魏长风那厮的声音，“小段，吉日良辰到了，出来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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