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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冷香盈袖》（重生）
晚来风徐/文
一家人寒暄已毕，这才相携进门。
阮家兄弟和未出嫁的姐妹们都出来相见，一时叫姑母的，叫舅母的，叫嫂子的，叫哥哥、姐姐的，说笑声传到窗子外头，可比顾家热闹多了。
阮大太太有心，叫长子见过阮氏，便打发他去陪周助。
阮氏欲言又语。
打发了哥儿几个出去，小姐妹们自去玩，阮老太太问阮氏：“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有话说？”
阮氏叹了口气，道：“这事说起来也怪没脸的，可早晚也得说，我也不怕娘和嫂子们笑话，以后周子益就当个外姓子侄待吧。他和梅梅的婚事，不成了。”
顾梅和几个表姐妹在一处说话。
阮家一共有四位姑娘，但在家的就剩三姑娘和四姑娘。
三姑娘早定了亲事，只等开春就成亲。四姑娘比阮梅只大着一岁，也正在议亲。
小姐妹几个说说笑笑，阮四姑娘拉着顾梅的手道：“走，梅梅，我带你看一样好东西。”
顾梅不解，问：“什么好东西？”
阮三姑娘脸一红，啐了阮四姑娘一声，对顾梅道：“你别学她贫嘴贱舌的，她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阮四姑娘哈哈一笑，道：“我自带梅梅看我的东西，又没惹着你，好端端的你干吗骂我？我倒要问问大伯母这是什么道理。”
阮三姑娘待要不理她，可又怕她口无遮拦，说的更羞人，也只得坠在她二人后头回了后罩房。
姐妹俩一人一间，中间是待客的厅堂。阮四姑娘从西间自家博古架上拿了一把青釉褐彩瓷壶给顾梅看，问她：“知道这是什么？”
顾梅微微惊讶道：“壶倒是不稀奇，只是这壶身怎么倒题着诗呢？”
阮四姑娘道：“算你识货，这叫诗词壶。”
她给顾梅解释：诗词壶本是前朝盛行，上面铭刻的大多是男女别离相思的诗词，文字精练，浅显易懂，如果不是特别露骨的诗，其实还是挺有一番雅趣的。
顾梅看一眼面红耳赤的阮三姑娘，明白了，含笑道：“四姐这把诗词壶是打哪儿得来的？我瞧着怪新奇的，回头我也淘腾一个去。”
阮四姑娘见她明白了，越发笑个不住，道：“我这把是二哥弄来的，三姐也有一对，那却是她的爱物，不要说送人了，轻易连给人看都不肯的。”
阮三姑娘咬牙上来掐她：“你不是个好人，如今连梅梅也要带坏，我先教训教训你，免得姑母不好意思，下不去手。”
姐妹二人笑成一团。
顾梅却有了主意，她正想去寻大表哥，问问左珠娘的事办的如何了，如今有了这诗词壶做借口，倒正好去前院寻人。
阮四姑娘道：“你要寻二哥倒正寻对了人，我手里这把不是什么前朝古物，而是……”
她卖了个关子，道：“你问二哥就行。倒不是我不舍得给你，只怕你不喜欢这上头的诗。你喜欢哪首，尽可以告诉二哥，他自有办法专门替你单做一把。”
顾梅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三姐的也好，四姐的也罢，我都不要，我只去寻二哥。”
阮四姑娘瞅着顾梅嘻嘻笑，挤眉弄眼的道：“你又不像三姐姐，好说隔着州府，怎么也几百里地呢，你和你那位……”
“周哥哥，”她故意捏着喉咙，学顾梅：“就在同一屋檐下，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用得着诗词壶？”
传情达意？
顾梅只垂了眸子，神色明显的黯淡下来。
阮三姑娘怕她吃心，忙喝斥阮四姑娘道：“四妹妹胡说什么？你都能收藏一把诗词壶，梅梅怎么就不能？你别一提诗词壶就想到情啊思啊什么的，否则你自己就是为身不正，又成什么了？”
原本只是姐妹间的玩笑，并不值当什么，不过阮家姑娘都知道这位姑母家的表妹最是骄纵，又因她年纪小，被长辈们耳提面命，向来对她十分容让。
阮四姑娘说罢也自悔嘴太快，利落的收了调笑之意，敛衽朝顾梅一福，道：“梅梅，是四姐错了，我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顾梅忙起身扶她，嘴角绽出一抹苦笑，道：“三姐、四姐这是做什么？倒让我怪难为情的，至亲姐妹之间，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我压根没往心里去。只是……”
她抬眼，目光从阮家姐妹脸上掠过，神色很是郑重和认真，却没什么失望和伤心，像是在陈述旁人的事实。
她道：“以后两位姐姐还是莫要开我的玩笑，我和周公子已经解除了婚约，自此以后再没关系。”
阮三姑娘和阮四姑娘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关切的神情，一下子都聚拢过来，一边一个，问顾梅：“梅梅，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解除婚约？”
顾梅心里酸软。她没有兄弟姐妹，舅家的表哥表姐们对她都很好，明知道她骄纵任性，可对她都十分疼爱。
尽管这里有碍于顾家威势，也有尊从长辈吩咐，更有面子情，但她还是很感激。
她一手握住一只手，轻轻摇了摇，微笑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我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他对我始终无意，我不想继续下去了。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怕将来成了怨偶。”
阮家两位姑娘都不是小气、拘泥的，虽说有些替顾梅可惜，但到底周助除了有一张好皮相，很能惹得少女芳心大动，其它的还真没瞧出来。
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父母至亲，叔伯宗族俱无，虽说将来嫁过去没有一大家子纷争，但万一有个为难招窄，连个援手都没有。
着实算不得良人。
两姐妹便安慰顾梅道：“是啊，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什么意思，咱们梅梅要出身有出身，要门第有门第，要相貌有相貌，什么样的神仙夫婿招不来？”
阮梅早就心如止水，闻言既不附和，也不辩驳，只微微一笑。
…………………………………………
花厅里，阮老太太和阮大太太妯娌俩也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阮氏，心底都有一个疑问：好好的亲事，怎么说退就退了？
阮氏有些苦恼的道：“自家人最知道自家事，但凡子益那孩子对梅梅多一点儿耐心和多一点儿情份，我也不会出尔反尔，可……他待梅梅，的确是……”
她摇了摇头。
阮大太太轻声感叹了一句：“俩孩子男才女貌，确实挺般配的，就这么解除婚约，真是有点儿可惜。”
阮二太太却嗤笑了一声道：“大嫂这话我不同意，姑娘家选什么样的夫婿，可不是才学放在第一位，是人品、德行才对。
一个男人再好，将来位高权重，做到宰相首辅，可他不能对自己的妻子发自内心的挚爱，见天的横眉怒目，拈花惹草，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又有什么意思？
这世间怨侣还少吗？
咱家梅梅处处都不差，他周子益有什么？凭什么明明是他高攀，他还要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来？没的让他将来搓磨梅梅，别说小姑，连我这个做舅母的都心疼。”
阮大太太有口难言。
要说心疼顾梅，自然是心疼的，毕竟是外甥女，且阮家靠着顾家没少得益，又是至亲，两家里互相往来很是亲密。
且顾梅生得漂亮、娇俏、可爱，又是从她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但要说多心疼那就是假的，毕竟不是嫡亲闺女。
她不似阮二太太那样会说好话，当下也只是讪讪的笑笑，道：“弟妹说得极对，我就是随口感慨一下。这夫妻两口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瞧着般配不般配那都是虚的。”
阮二太太见大嫂附和了自己，越发得意，对阮氏道：“小姑不必焦心，去了他周子益，还没有旁的世家公子了不成？回头二嫂替你打听着，保管替梅梅寻个比那周子益强上百倍的人家。”
阮氏微笑道：“大嫂、二嫂的心意我领了，多承两位嫂子费心，也不必非得什么权贵世家，我和夫君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一生平安喜乐、和睦顺遂。”
其实阮氏动了把顾梅嫁回娘家的心思。
但大嫂明显是不太心动的，二嫂虽然面上一盆火，可她膝下四个儿子，有出息的也没几个，起码如今还瞧不出什么来。
阮氏有点儿替顾梅遗憾。
男人别的没有，最起码养家糊口的本事应该有吧？
阮家家底薄，却有文人的清高，一心只想科举入仕。
可这不仅需要天分和辛苦，还需要运气。
若是没个一官半职，总得操持点儿别的俗务，偏偏两个兄长都瞧不起商户。阮氏怕顾梅嫁进来难免要吃苦受罪。
还有，阮氏觉得大嫂做婆婆会更憨厚些，二嫂就有些精刮，她怕顾梅嫁过来会受二嫂的气。
阮老太太把自家闺女、媳妇的心思俱都看在眼里，她同阮氏道：“你一片慈母之心，老天会看在眼里的，以后的事且变化呢，现下说什么都太早。
横竖梅梅年纪也不大，亲事就慢慢寻访着吧。儿孙自有儿孙命，你也不必太为她担心。”
阮氏应了一声“是”，遂撂下这个话题，道：“我也不是特意要提梅梅这事，就是想告诉母亲和两位嫂嫂，以后子益再来，不必像从前那般，到底亲疏有别。
知情的说是咱们家心慈，不知道怕是要多嘴多舌，倒像咱们家梅梅嫁不出去，死皮赖脸的缠上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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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ps路过的小伙伴们，动动手加个收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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