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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冷香盈袖（重生）》
晚来风徐/文
第十七章
阮大太太和阮二太太自然百般应承。
本来也是，既然不是外甥女婿，对待起来就另是一番光景。
阮氏又问起侄子们的学问。
顾修远毕竟在京城任职多年，又有昔年的知交故旧，还是能帮上子侄们的。
阮大爷阮青竹本来是和二爷阮青松一块陪着周助的。
但阮青松不耐烦听他们一本正经的谈论诗书学问，所以打了个照面便告辞。
周助自然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纵情肆意，和自己脾气相投的人，那话有如滔滔江水，但对于道不同的人，自然不足与谋，也就只剩下敷衍。
是以也不以为意。
阮家宅院小，阮大老爷和阮二老爷都住在正房东西稍间。
阮青松和阮青竹年纪大了，搬一外院，占了东西厢房，俱是三间，一间留做书房，中厅待客，东间做了寝室。
阮青松回房正摆弄刻刀，想雕个印信玩儿，听得外头小厮在门口回话：“二爷，顾姑娘来了。”
阮青松立刻放下刻刀，起身迎出来道：“梅梅来了？快请进。”
说时亲自打起帘子。
顾梅一张明艳的脸便出现在他的视野，她屈膝向他一福：“二哥。”
阮青松一手拽住她往里拖，道：“你怎么这般见外？大冷天行什么礼？快进来说话。”
顾梅知道二表哥最是不拘小节的人，也不和他见外，进了门，呵了呵手。
阮青松也不要人服侍，打发小厮去倒热茶，径自把手炉递过去，道：“你有事找我，打发丫头过来说一声就成了，何必自己跑了来？外头风大又紧，看吹着你，又要头疼吃药。”
顾梅捧着手炉，弯了眉眼笑道：“我不冷，这不穿得厚厚的？”
阮青松还要伸手替她解大氅，顾梅避开他。
当年她被阮家救回，二哥就曾顶着大舅舅和大舅母的意愿，梗着脖子和大舅母请命，要一辈子照顾她。
如果还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那顾梅就是傻子了。
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无意再嫁，更不想祸害对她好的几位兄长。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二哥和舅舅、舅母反目。
…………………………………………
她解了大氅，递给梅坞，对阮青松道：“二哥，我来求你帮个忙。”
阮青松听这话不高兴，斜着瞅了顾梅一眼，道：“又外道了不是？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海底的龙珠，但凡我有本事，我都替你寻去，别说求字。你只管说。”
顾梅抿唇笑笑。
尽管知道他说了也未必做不到，可这种被兄长宠溺的感觉还是让人心里又酸又涨。
她道：“我要那玩意干什么？听三姐四姐说，你能替我寻摸一把诗词壶？”
阮青松颔首，表示明白。
小姑娘家嘛，都好攀比，哪怕再寻常的土坷垃，别人都有，偏我没有，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忍的。
他道：“没问题，你想在壶身上刻什么字？”
顾梅坐在铺设着狐皮椅袱的花梨木椅子上，道：“二哥随便帮我题一首就好。”
阮青松亲自接了小厮茶盘里的茶，放到顾梅跟前，道：“那要看你做什么用了，是送人还是自己把玩？”
“自己玩。”
“喜欢字少的还是字多的？”
顾梅促狭的道：“我想要写满心经的，你也能做到？”
阮青松道：“那有什么不能？就是字小点儿，多费些功夫罢了。你要喜欢，我那里有一套刻了心经茶具，送你了。”
顾梅有些目瞪口呆，不是为了他的大方，而是为了他这番耐心。
其实早在阮四姑娘说的那刻，顾梅就猜到了那把诗词壶是阮青松亲手做的。
只怕这套刻满心经的茶具亦是出自他手，想来定是他的爱物。
真难为他，那得耗费多少心血？
顾梅回神，摇头道：“我不要。”
阮青松不解：“你喜欢就好了，管别的干吗？”
“那是二哥的爱物。”
阮青松哈哈笑起来，道：“我这人没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刚做出来新鲜了几天，这些日子瞧着也就那样。我可不是说它不好啊，那套茶具温润如玉，有萤月之辉，不敢说当世极品，但足可以传世。”
顾梅看着他那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忍不住笑着点头：“我自然是信服二哥的，要是二哥真舍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阮青松嘿嘿笑道：“舍得的，舍得的，不过梅梅，我听说姑丈那里有一对上好的鸡血石？”
顾梅道：“你想用那个换？可以啊。”
“不不不。”阮青松急得直摆手：“那对鸡血石我可听说过，质地细腻，颜色艳丽，是顶极大红袍鸡血石，我就想观摩观摩，回头就送还姑丈，可不敢据为己有，那也太罪过了。”
顾梅噗哧笑出声，道：“这怎么就罪过了，好东西谁不爱？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头就跟阿爹讨来送给你。”
顾梅并非手头散漫，不懂得东西好赖，而是知道顾家被抄家那日，家里有多少好东西也存留不住。还不如趁早散出去，谁喜欢谁得了。
她情愿给二哥阮青松，也不愿意再被周助纳入他私囊之中。
凭什么呢？她宁可便宜外人，也绝不想再便宜他。
阮青松有点儿傻，转瞬便嗫喏着道：“这……不行。”
门外有人道：“松哥儿，你过分了啊。”
……………………………………
阮青松和顾梅听声音熟悉，回头一看，见阮青竹和周助一前一后进了门。
阮青松有些讪讪的挠了挠脑袋，打招呼道：“大哥，子益兄。”
阮青竹瞪他一眼道：“你自己的东西，轻易碰都不让人碰，既知道那对鸡血石是姑丈的心爱之物，你怎么能起垂涎之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阮青松面红耳赤。
阮青竹声色俱厉的斥责他：“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三岁小孩儿都懂得的道理，亏你比梅梅年长好几岁，居然还想哄着她帮你把这对鸡血石骗到手？”
这话可就太严厉了，阮青松一撩袍子，直接跪到地上：“我是有错，不该起垂涎和觊觎之心，但我真没有要哄骗梅梅同我狼狈为奸。”
长兄如父，阮青竹的确有资格教训阮青松。
顾梅忙道：“大哥，你误会二哥了，他只说想看看，是我主动说要送给他。”
阮青竹看向顾梅，神色稍微和缓，却仍旧带着严厉：“我没误会，他若不生觊觎之心，又岂会生出观摩之意？总之不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错了就是错了。”
顾梅无奈，伸手去抓阮青竹的袖子：“大哥，要说错我也有错，你别只怪二哥一个人。他喜欢鸡血石有什么错？想要看看，亲手摸摸，那也是人之常情。”
谁没有点儿爱好呢？
阮青竹不为所动，板着脸对阮青松道：“当着梅梅的面，我不多说，回头我禀了父亲，由他发落。”阮青松丧头耷脑的道：“我知道了。”
顾梅生气了，娇嗔的道：“大哥，你成心气我是不是？我都说了，是我主动要送给二哥的。宝剑赠英雄，那鸡血石再名贵，在我阿爹手里也就是一对爱物，可给了二哥便是物尽其用，各得其所。”
阮青竹和顾梅发不起脾气来，只能软和了声调道：“梅梅别闹。”
周助看着这对表兄妹拉拉扯扯，十分的碍眼，终于忍不住道：“那是先生的东西，由不得你们自说自话吧？”
顾梅仿佛全然感觉不到他在这里，只瞅着阮青竹。
阮青竹附和道：“对，对，子益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顾梅气恼的道：“对啊，只要我爹同意了不就成了？”
周助淡淡的道：“那也得先请示了先生才能决定。”
阮青竹敲边鼓：“姑丈同意也不成，从来只有长辈主动打赏小辈的，哪儿有小辈儿主动向长辈讨要东西的？”
顾梅气得跺脚：“我偏不和阿爹请示，回头我就从阿爹的书房里拿了来。”
阮青松腿一软，差点儿没昏过去，他是惊喜加意外。但看一眼大哥那冷硬的眼神，立刻又蔫了，伸手一扯顾梅，喏喏的道：“梅梅，咱别恼啊，我不要，真的不要。”
这回就是姑丈主动赏赐，他也不敢接了，让自己亲爹知道，还不得把自己双腿打断？
阮青松示意梅坞拉开顾梅，问阮青竹：“大哥怎么来了？”
阮青竹道：“你不好好陪子益，推说有事，我还当是什么正经事，不想听得你这屋里人声笑语不断，所以过来看看。”他板着脸，很有大哥的风范，瞪了阮青竹一眼。
他们兄弟尚且不知道周助已经和顾梅退亲，是以阮青竹很为阮青松的没规没矩而为耻。
再是表兄妹，到底年纪大了，总该内外有别，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在同一间屋子里说话？
又没长辈又没见证，万一周助多想，和表妹生了嫌隙，只怕姑母、姑丈以及表妹都要心生怨怼。
阮青竹没有一点儿歉疚，有些不满的看一眼周助，开言讽刺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周公子吃醋了？
这醋你可吃不着，虽说你也算是和梅梅青梅竹马，但说到底我们才是至亲，梅梅才出生我们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兄妹一处，去掉一个‘表’字，和亲生兄妹没什么差别。
别说你现在和梅梅还没成亲，就算以后……”
就算以后成亲了，他也管不着顾梅和谁说话、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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