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云麒录

作者: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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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狠了


      这好戏开场前,咱们就不得不先说说郭三爷这个人。此人名叫郭德明,是老爷郭德纲的表弟,行三,故称三爷。算起来在其父辈的时候就分了家,按理说跟现在的郭老爷没甚关系,更别提住在郭宅里了。但不得不说,三爷命好,总赶上好事情。年轻的时候,郭老爷郭德纲还在托着本家没落的壳子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的时候,他乘着分家的东风好不自在。后来,郭老爷终于在天津立了宅门,算是风头无两风光无限。彼时,这三爷刚出了仕就撞上一门好婚事,娶了京城周家大小姐。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一群京城的公子哥没瞧上,倒是挑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虽说不是寒门之后,但到底没法儿跟周家比,要知道周家大小姐当年可是正儿八百的“百家求”。顶好的家世、清秀的容颜,令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最后却挑了郭三爷。
      与其说三爷娶了周小姐,倒不如说三爷做了上门女婿,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同夫人住在周宅。婚后五年,这大小姐还是无所出,三爷又不敢提另娶的事儿,就商量着从周家过继个小孩子来养。哪知当时的周家大少爷宠她宠的紧,愣是把自己刚出生的二儿子给过继了,为了表示感恩,也就象征性的把孩子的名字从周航改成了周九良,一生一世都是周家的孩子。可孩子还没养两年这大小姐便去了,留下三爷一个人在周府里养孩子,尴尬的不行。此时正好堂哥郭德纲闯出了名堂,生意上更是忙不过来。便跟周家商量,随后就带着九良回了郭家,美其名曰:帮衬兄弟。
      三爷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回了郭家也算是内堂元老了,且不说到时九良能不能夺下家主之位,光论资历,新家主少说也要看着他脸色行事;若是郭家败了,他大可带着九良回到周家,这孩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出,断没有不认的道理。况且九良的亲哥哥是个武将,上场杀敌还行,这宅内争斗不见得有多灵光。
      于是周九良从小就被三爷寄予厚望,处处严苛,硬是把他往合格的继承人身上培养。陶云圣来之前,外头有多看不起‘不堪重用’的郭麒麟,就有多捧‘十项全能’的周少爷。甚至为了把他培养起来,三爷还厚着脸皮找于大爷换了个人情。
      谦儿爷年轻的时候在京城的时候没少给周家的铺子添麻烦,每每都是周大小姐出面了事,于是就欠下了这么个人情。可是郭大少爷是自己的义子,再收了周少爷怎么看都不太像话,哪有主家和旁系一个待遇的?于是无奈就将自己最喜欢也最得力的助手孟鹤堂拨给了周九良,代为管教。
      这才有了今天郭麒麟腹背受敌的局面,外头陶爷惦记着怎么把天津收回手里,里头三爷对他虎视眈眈,恨不得一次将他打入地狱,再无翻身之日。如果说郭家内堂藏着好些败了心肝的老蛀虫,那首当其冲就是这郭三爷。只有肃清了内堂,拿三爷开刀立了威,他郭麒麟才算是真正把郭家控在手里。

      于是,一场冬至宴,吃得是暗潮涌动、杀机四伏。

      花园东侧的厅堂里立了一张厚重的木质雕花大圆桌,精美的碗筷餐碟、茶盅酒壶围了一圈,除了唯一的外人李先生,桌上坐的都可以算作是郭家人。郭老爷一家四口、三爷父子俩,以及栾管家和周少爷的挚友孟鹤堂。
      若按往常,座次都不讲规矩,只依着远近亲疏、进门前后随意入席,但今日这冬至宴有外人在场,便勉强守了规矩。郭老爷坐在主位:左手夫人、右手三爷;而李先生则挨着郭夫人,左手边依次下去是郭麒麟、孟鹤堂、栾云平和周九良。
      开席前,郭老爷先端着酒杯起身祝酒,秉承着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希望大家能有好的身体,阖家团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郭某人在此祝各位:冬至安康、事事顺遂!”说完端着酒的右手轻轻一抬,从左至右虚晃了一圈,再抬首一口闷尽,做了个酒杯倒置的动作,示意开席。
      “冬至安康,事事顺遂。”在席所有人接着都举起酒杯,像是回敬,也是感恩老爷这一年的带领,便齐齐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麒麟看似寻常的举起酒杯遥敬父亲一杯,二人饮尽,对视了一个眼神就悄无声息的拉开了这场大戏的序幕。

      郭老爷对夫人附耳几句,不多时夫人便以不胜酒力为由抱着二公子离开了酒桌,而郭麒麟则恰到好处的晃了晃摆在他与李先生中间的酒壶,轻声嘀咕:“没了”。遂起身离席,走到耳房又端出一壶酒回到座位,顺手就给身边的李先生和孟鹤堂倒了酒。坐下以后,趁着李先生还在与三爷交谈,后脑勺对着他们,小孟儿接过酒壶,左手中指指腹状似无意的往瓶底一摸,果不其然如预料到的一般,朝郭麒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少爷可不能就喝到这里啊。”随后左手托底,右手拎壶给大麟倒了一杯。
      郭麒麟双眼微眯,看着像是有些喝美了的神情,可与他对视的小孟儿知道,这眼神里暗藏着警告和不悦。
      不过是短短一眼,便朝孟鹤堂举杯,作势要敬。
      可这明面上,他不过是周少爷的好友,一半师一半仆,总没有任由大少爷敬酒的道理,连忙端起,想要回碰。却被郭麒麟一手压住了端杯的手腕,死死摁在杂乱的台上,抬头看向大麟,只见他面上波澜不惊,带着微醺醉意低声和他说:“孟儿啊,谦儿爷老跟我夸你,你可是最懂事的了,那我得跟你学学,不然说出去我这义子都不像话。”
      这重音,果然放在了‘懂事’二字上,孟鹤堂笑笑:“您抬举,我也只会一些规规矩矩的琐事儿,比不得您啊。”
      放心,您的事儿——我不管。
      友好的达成协议,相视一笑,酒杯轻嗑,一饮而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你来我往早已被斜对面沉默的周少爷尽收眼底,就被郭老爷突然的高声打断了情绪。
      “少爷,来。好好跟李先生谈谈。”
      起先李先生也没少借着三爷的话茬明里暗里提交接的问题,郭老爷也装作没听到,置之不理。既然现在已经清了场,好戏该上台了,就接这李先生的话,直接喊来少爷,让他们自己谈,摆足了绝不插手的做派。
      “大少爷,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正事也该好好谈谈了。”李先生率先开口。
      郭麒麟随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漫不经心:“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陶家打的天下,郭少爷要鸠占鹊巢吗?”
      “陶云圣的天津城,李先生要鸠占鹊巢吗?”
      李先生脸上的怒色已无法掩盖,转过头眼神掠过郭老爷,迟疑了一秒就对着三爷开火:
      “三爷,这就是你们郭家的规矩?不问自取视为偷,真是好教养。”
      郭麒麟抬抬眉,无所谓的瞥了一眼李先生,再和斜对面的周九良喝了一杯,才缓缓开口:“李先生明知我意已决还贼心不死,也不知道是在场的哪位给你许了什么承诺?”说罢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三爷。
      “哼,这是逼着我强行调令了?”李先生没料到这小公子竟猜的如此准确,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跟陶云圣那小子一个样。
      “我不管您得了什么消息,什么承诺,天津代管权在我手上一天,你就休想让我拱手相让!”说罢檀木扇敲了一下桌边,指了指门口:“请吧。”
      那突如其来的声响,没吓着李先生,倒是把旁边的孟鹤堂给吓了一跳。他伸手扯扯大麟的袖子,示意别太尖锐。
      “麒麟!你这是什么话!哪有这样赶人的?来者是客的道理大哥没教过你吗?”三爷面上无光,在场的各位谁不是人精,这指桑骂槐不就是将他顺带着数落了一顿?
      “三爷,您也别找补。我看着郭家毫无诚意,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李先生对着三爷一抱拳,打算甩袖而去。本以为这郭三爷是个人物,至少能把控住郭家,谁成想,竟是个这般无用的废物,连面子都没给他留,那再谈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反正作为武将出身,他还不信抢不了他的兵!
      郭三爷起身后还没来得及拦,那人就已踢开凳子,转身系上披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三爷阴沉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除了郭麒麟。
      大麟饶有兴趣的探究了一下三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感叹,今儿个倒是便宜三爷了,居然想杀我想杀的人,真是巧了。

      “慢着——”
      就在那人打算抬腿离开的时候,大麟突然开口。
      李先生回头,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优越感:“怎么,这是改主意了?”
      郭麒麟摇摇头:“这杯酒您得喝了才能走,上了我郭家的客人哪有满着酒杯走的道理?喝了!”最后一声带着不虞的怒喝,瞬间让李先生感觉到了威胁。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必要为了纠结这口酒把自己困在郭宅,只要出了去,明日整兵何愁怨恨不能报?
      于是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精酿,愤怒的将杯子掷回桌上,撞翻了筷子,带起‘丁零哐啷’一整响,顿时,桌面一片狼狈。甚至有零星几点菜汤飞溅到了大麟身上,拈起手帕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开始轻轻擦拭。
      擦是擦不掉的,但他可以等,等他想看的东西来了,再去换衣服。

      “你!怎地如此卑鄙?”声音渐渐沙哑,最后带着撕心裂肺的怒吼,仿佛硬是把声带撕裂一般,话尾已不似人声,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不堪入耳。
      郭麒麟连头都不用回,就能料到那人捂着心口、因为痛苦而单腿跪地。砰——,这回应该是完全倒了吧,像是玩游戏时的好奇心,抓着手帕转身回头,果不其然,这趾高气扬的李先生已是万分狼狈的躺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斩草要除根,尤其是陶家人。”
      然后满意的看着那人瞪大着双目背过气去,瘪瘪嘴,回头越过孟鹤堂看向了管家栾云平:“麻烦栾哥了。”
      说罢又笑的一脸无害,心里松了口气,迎上了父亲的目光。还好,做的还算漂亮。
      郭老爷几不可查的朝他点点头,满意的摸了摸头上的桃儿(寸头,桃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就吓着了三爷和周少爷。九良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静扫了一圈再看向他孟哥,最后得了个隐晦的手势作为回应。
      孟鹤堂右手五指并拢,抬手高于桌边给他摊了手心,再翻过手腕,手背对着九良。

      手背阴阳——阴阳壶!

      原来如此。周九良挑了下眉,便收回了目光。
      倒是三爷,有些激动:“侄儿,太狠了!”
      郭麒麟无动于衷,反正这只是个开头,他和三伯之间的战争已经吹响的号角,没必要遮遮掩掩再做试探。于是也缓缓起身,面对三爷:“不是说了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他是陶爷的红人!要是惹恼了,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阿陶还是陶爷唯一的亲生子呢。”
      “他是他,你是你,郭家还被打压的不够吗?”
      闻言郭麒麟瞬间皱眉眯起眼,他和阿陶之间的事情,很多都是保密的。这三爷的人到底安插在哪里,消息才能如此准确和高频?
      “这里面没有您的手笔吗?”郭麒麟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呛回去。
      “我、你、你胡说什么?对你三伯也敢这么胡说!”
      郭麒麟不说话,回了个:‘你心里清楚的眼神’,就坐回位置。

      “咳咳,差不多了啊。都是为了郭家好,行了,都散了散了。”郭老爷起身打了圆场,便遣散了各位。

      谁是真心,谁是裹藏私心,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留着不动,总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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