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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张易渊最后没能拦下那个证人,张海旗跟在路上却无法插手,他们失去了拦截的最好机会,那个证人进了张敏中的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似乎是一场逃不过的意外。
苏念城隔天没有收到任何军部的消息,他去找张易渊的时候,发现后者正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等他走到那人面前,张少爷第六杯酒已经下肚。
“别喝了。”苏念城一反常态地没有先脱下外套,而是直接冲进来,一把夺走了张易渊手里的酒杯,“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现在找人冲进张敏中那里杀证人是不可能的。”
张易渊目光从自己的手移到苏念城的身上,并没有抬眸去看脸:“那人不死,等他告你一状,无论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很清楚会是什么下场,你在张大帅那里可是有前科的。”
“只是会例行拘留...”
“...例行拘留?”张易渊打断了苏念城的话,咬了咬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你他娘的...很有可能会死在牢里!不用安慰我,情报科的大牢是什么鬼地方大家都清楚,苏科长。”
苏念城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正好借我这件事,转移一下张敏中的注意力。”
“所以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抓进去?我在外头还有什么布局的心思...!”张易渊猛地站起来,他单手揪住苏念城的衣襟,情绪十分不稳定,“我身边...现在只有你了,你要明白,你是一个疯子的药。”
“我知道。”苏念城抬手轻轻地抚上张易渊的侧脸,大拇指温柔地磨蹭着,然后另一只手一伸,把人抱紧,“我不在,我的属下也会尽力协助你,等我回来。”
苏念城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平静,带着安抚人的奇特作用,明明没有太多的抑扬顿挫,张易渊却一直很受用于这种冷淡而清澈的声音。
他曾经十分渴望自己能成为苏念城这样的人,像后者那样镇定,难以被人看透,他总是逃避着,得过且过,直到他发现自己连强装镇定都做不到了,时常会产生一些自己从不敢想的念头。
他干脆放开来,他终于朝着杀伐果断这个词语靠近。
可那是一念之差,差之千里,别人是杀伐果断的人,他是杀伐果断的疯子。
他开始难以控制自己,那种冲动恐惧,与病态的兴奋糅杂在一起,成了他害怕又厌恶的别的东西。
但是苏念城似乎总能看穿他,看得出他在想什么,看得出他在担心什么,看得出他在执着些什么。现在抱着他的,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已经不能回头,却依旧紧紧拉着他的人。
是他心灵上的另一种解药。
“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遵守。”张易渊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眼里的不安和躁动一点点散去,他开始笑,“你要是在牢里做了孤魂野鬼,我就偷买军火,带着二十来个黑球冲进办公大楼里,一路走一路丢,让那群人给你陪葬,而我很快就...”
苏念城揽住张易渊的胳膊上移,手掌按住了后者的脖子,歪头凑过去,用一个吻来阻止了那张嘴还要说的话。
苏科长轻轻一啄,然后分开些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可以闭嘴了。”
张易渊皱起眉,索性反手给了苏念城一个十分爷们的拥抱,结结实实把人勒紧怀里,变态似地深吸几口气,嗅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
这个人身上的暖意,能暖着他多久呢。
张易渊和苏念城的这次见面后没多久,后者就突然不见了踪影,情报科办公楼没见人,不过情报科的科长偶尔因为秘密任务也会失踪十天半个月,暂时没有引起别人的的怀疑。
卢程信在多次打探廖小怡的行踪无果后,行事开始有些急躁,但碍于不能和张家撕破脸,就成天暗中使绊子和张家那位少爷的人小打小闹。
“张少爷,您醒了吗?”有人在门外轻轻地敲着,“您是不是...该吃饭了。”
“嗯,知道了。”屋内响起一声沉闷的答应,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
门外的站着的就是那天和苏念城他们一起去疯人院的胡尚,他来这门都五六次了,但是房里的人却只是应了他几声,如果不是这几声,他都要以为房里的人嗝屁了。
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没什么变化的时候,房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要出来了。
下一刻门打开,张易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他的模样除了憔悴和疲惫不堪外,没有一条符合苏念城临走前交代的那几种现象,这人看起来还十分的冷静。
“我今天要去见一个人,席小姐会和我一起去,你们最好不要过去,那边全是卢大帅的人。”张易渊说着接过胡尚送过来的饭,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不知是真是假,“这两天麻烦你了。”
胡尚心底松了一口气,觉得任务已经完成,张少爷看上去十分平静,除了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也没有要做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转身就下了楼。
张易渊胡乱地吃了几口饭就下楼去,开车在席家附近接了席燕桐,两人一起往卢少帅的地盘去。
卢程信十天前那股子春风得意没了,他似乎也因为廖小怡的事情焦头烂额了很久,只不过他看到张易渊的样子似乎更为吃惊,他只是让后者帮忙,怎么搞成了和自己一副德行?
“张先生,看起来你这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卢程信看了看张易渊,“如果是小怡的事情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没事,只是盯了大帅的侄子好几天,那家伙动作小心得不得了。”张易渊揉了揉太阳穴,短暂缓解了头痛,“幸好这么守株待兔还有点用,我发现那位张少爷似乎没有把人放在他的家里,这几天他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总让人去大帅的某个亲信家里不知道干什么。”
“亲信?你说的是...”
“北京城里张大帅的亲信之一张敏中,对于这个名字,少帅应该不陌生吧?”张易渊侧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猜,廖小姐应该在他手上,毕竟这人有的是法子帮张海胜遮住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他特意指的是张大帅身边几位亲信其实一开始都是籍籍无名的,有一段时间突然从泥地里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几个‘兄弟’,不用细想都知道那群人之前是什么身份。
多半是在暗处做一些有违大帅声誉又或者是名望的,不能让大帅亲自去沾手的好差事。这些人的出身,绝不是什么好手段。
问题是在那人手上,他卢程信根本无法动手,和一个没有军衔的少爷闹事没关系,但和张应勇的亲信对峙,很可能就会一根火柴烧一座庙。
“情报我就说到这里了,人救还是不救,这就不是我能说了算了。”张易渊慢慢站起来,学着苏念城的样子理了理外套,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人模狗样,“我身为张家人,有一点能帮上忙的就是,能保证把他给领到你面前。”
卢程信拧紧了眉,最后在张易渊准备抬脚离开的那一瞬间,没有让人失望地开口了:“那这件事...就麻烦张先生了。”
“不麻烦,还请少帅在这儿耐心等候我的消息。”张易渊头也不会地说完,脚步轻快地离开。
席燕桐在车外站着等候,看见张易渊出来,她脸色有些变化。
“怎么了?”张易渊走到她面前侧头看,“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张海旗那边有消息,确定苏先生...已经被拘留了...”席燕桐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张易渊的脸色。
“...”张易渊沉默了半晌,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化。
“...张先生?”
“哈...我听到了。”张易渊抹了一把脸,“接下来的就看席小姐和海旗的场外援助了,掐好时间,不然我就不太好受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没有那么急的,他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但是苏念城的入狱让张易渊不得不快马加鞭,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张卢两家要是通了气,苏念城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惨叫声在昏暗的走廊中回响,苏念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了解每一块区域关着的是什么人,甚至知道从大门到审讯室大概需要走多少步。
但是穿着一身囚服,被押送进情报科的监狱里还是第一次。
“走,走快点!”押着苏念城的人毫不客气地喊道,推着他们的科长进了审讯室,拷在了那副不知道折腾死了多少犯人的枷锁上。
“哎,去去去!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对我们情报科科长的?!”坐在审讯椅前的男人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着话,随后一脸笑容看向苏念城,“您说是不是啊,苏科长?”
这个负责审讯的是情报科的副科长李放明,本来这人也情报科的科长,没有前面那个副字,可惜同僚相见总要分个高下,显然苏念成这个完成秘密任务北上的就是他降了一级的原因。
“虽然张大帅说不信苏科长您会做判出张家的事儿,可是这没证没据的,任谁也不信。”李放明故意把声音拖长,“今儿个待审的是我,大帅他要明儿才有空,就劳烦苏科长配合了。”
李放明自个儿在那蹦跶乐呵了半晌却没得到苏念城半个眼神,忽然就有些心火起,但还是很严肃地问了:“苏念城,有人举报你隐瞒重置计划实情不上报,与卢家人暗中勾结,调查北京城张家各军官的私兵,这事儿你认不认?”
苏念城慢慢抬头,目光毫无波动:“不认。”
“证据确凿还不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放明表情狰狞,“苏科长不愿配合,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用你常用的法子对付你本人!”
李放明的话音刚落,旁边一直站着的狱警仿佛一下子获得了首肯,猛地扬起手中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棕色残影,随即甩到了苏念城的身上。
鞭子所到之处顿时衣服破裂,一条紫红色的鞭痕渗出了血。
“认不认罪?看来苏科长很是沉默地想逃避问题?”李放明大笑着,看着苏念城身上的鞭痕不断地增加,切一道比一道重。
本来以他的军衔在事情没有彻查清楚之前,他都不应该出手逼供的,但是在抓人前,有一位大人物破天荒地找上了门,说能给他打一把伞。
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李放明放肆地笑,高兴了还会亲自上阵给对方几鞭子,直到苏念城进来时的白衬衫被血染红,并且残破不堪。
但让他生气的时,这看着插队进来的苏科长,觉得一直都没出过声,导致他都开始产生了他用的力度太轻的错觉,比起其他审讯室里那些,打这个人就像在打死人一样。
贱骨头,我他娘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深人静,在一个小胡同口外,三个大汉挤在了同一辆车的后座下,这样的感觉必然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都诡异地不说话,导致偶尔拍蚊子的声音都特别大。
又过了半小时,终于有人撑不住道:“哎,你们说,张先生怎么这么确定今晚那伙人会动手?约好的也可能会迟到吧!更何况听起来像瞎猜的。”
“别多话,张先生自有分寸,我们只管照做,苏科长还在牢里等着呢。”这人踹了那问话的一脚。
扯起话头那个毫无疑问是队伍里的大嗓门,回答问题的是胡尚,大嗓门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车窗外看,周围空无一人,要不是今天注意到有人跟踪着张易渊,他们就会有点松懈了。
“他娘的,这群龟孙子可真会憋。”大嗓门低声骂道,但下一刻他就迅速低下头,口中还嚷嚷,“嘘!来了来了!都低头低头!”
周围顿时因为他们三人刻意压低的呼吸而安静了下来,很快就有什么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三人判断这是一支十人以下的队伍。
张易渊给他们的任务是跟踪,所以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自己。
再说偷偷跑进了民宅里的几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此行的任务倒是十分简单,由于收到了眼线的消息,他们目标明确,屋内没人,十分钟之内就能把这间屋子搜查完毕。
“搜!动作快点!”带头者率先发话,身后那几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土狗一样撒蹄狂奔,朝不同的方向去翻找,抽屉,衣柜,书桌都掀了个底朝天,打不开的盒子直接暴力拆解,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本来的职业是不是负责房子拆迁。
“这个保险箱无法打开,需要三重密码!”有人轻声说了一句,带头者立刻凑过去,发现这屋子的角落竟然放置了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保险柜。
“能抬走吗?”
“不行!太重了!”
这保险柜也不知是不是用全铁打造,两三个才能勉强抬起这死沉死沉的玩意儿,带头者当机立断朝保险柜连开三枪,破坏了柜子的密码锁。
楼下三人听到这肆无忌惮的枪声,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眼里的焦急,但他们还是相互压制着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男的连开三枪后,巨大的枪声在屋子里晃荡得让人皱眉,可紧接而来的是一个人微弱的疑问声。
“...他娘的,谁?谁三更半夜不睡瞎放鞭炮?”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有人在敲不知哪里的木板,断断续续。
这几人不禁面面相觑:不是早说屋里没人了吗?
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在床底下慢慢爬出来,乍一看十分吓人,那床底爬出来的孤魂野鬼呆滞地看了他们几眼,摇摇晃晃地扒拉住了床沿,又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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