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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知繁中学的女生宿舍都是四人寝,上铺下桌,有空调,配套设施新,条件还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独立浴卫,洗澡和上洗手间都得去每层的公共区域。
晚自习结束,不少女生跑进宿舍,拿出早早备好的换洗衣物,拎着水桶和沐浴用品就争先夺后去抢占位置。
庄可走进207寝室,放下书包,从自己位置拿出蓝色暖水壶,准备去开水房。
蔡思悦瞅见,赶忙喊道:“等我一下,一起。”
就在她们拎着壶向门口走去时,另一个室友程菲迎面走了进来。
两人面色一僵,没有招呼,闪身避开她要走的路,礼貌地让她先进来。
庄可她们寝室现在是个三人寝,但不是坚固稳定的三角形。松散脆弱,危机四伏,颇有点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感觉。
这学期4号床位因为旁边的下水管道有点渗漏,会滴水在床铺上濡湿被褥,搬到了其他寝。后来虽然后勤过来维修好了,但也没见她再回来,可能就是简单不想回来。
如果是庄可,能脱离苦海,也不会想回来受难。
关键这个室友本是个好脾气的和事佬,平时在寝室里总是充当比较公正的审判官或者润滑剂角色,帮着一起化解寝室矛盾。
她一走,寝室关系就变得失衡而微妙。
庄可因为是人生第一次住校,自然也曾在开学前看过不少室友交往攻略。她性子热情随和、不与人争,自认为也是个比较平易近人好相处的主。
奈何上天偏要给她一个奇葩室友。
这学期程菲又开始作妖。
还不讲理地非要倒打一耙,说是庄可和蔡思悦两个人组成小团体,联合起来冷暴力排挤她,让她在寝室里过的很孤立无援,很压抑,内心受到伤害。
真是睁眼说瞎话界翘楚。
五一假期前,三人就还因为宿舍违禁物品卷发棒——用了不藏好的问题,大吵过一架。现在彼此看不顺眼,都没什么好印象,还只能无奈维持住一个屋檐下的貌合神离。
二楼的开水房,蔡思悦听着流水声,想到刚才程菲趾高气昂的表情,记起上次吵架后,庄可有提起过要到外面租房。
“你不是说五一回去就和你妈商量搬出去住吗?”她问。
“是的。”庄可应承道,但眉目间并不舒心。
“怎么,碰钉子了?”
“虽然我这次借口马上要高三,但我妈那么聪明,马上就顺藤摸瓜联想到学校住宿生活不如意。你知道她本来就不同意我来知繁,这下更是揪着把柄不放奚落死我。”
“……不会还得这样继续相敬如宾下去?”
“那不至于。她就念要念叨,但不会袖手旁观。这不最后还是答应了。”
庄可想着因为程菲,不仅自己膈应还回家给老妈添烦,心里就又有点不爽快。
好在思悦上次说要合租,这点还是蛮让她欣慰的。
只是不知能否成功,庄可于是问道:“你呢?回家商量之后家里什么反应?”
“没反对,只说不要影响学习,还有就是要注意安全。”
“那你妈还挺好说话的。虽然严格了点,一直以浙大为最低标准来要求你,但除了学习,还是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不像我妈,管的那叫一个严。”
“好了,别再夸了。世界上有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有别人家的妈。”蔡思悦止住庄可的赞美之词,务实地问道:“房子有想好租哪儿吗?”
“就离学校近点的周边小区吧,要不我们这礼拜双休去看看房子?”
“行啊,不过家长找谁?你知道我爸妈常年不在家。”
这倒是个问题,庄可面有难色道:“我这周想想看办法。”
两人打完水回去,程菲正在那修剪指甲,见到人进来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也不理睬。
庄可不屑踩她徒惹是非,将热水倒入杯中凉着,便早早地上床去了。
躺在床上,床帘遮蔽中,庄可拿出自己的《有生之年·First》清单簿。翻到第六十八条那一页,在第一行目标下面大片的空白处记录了今天发生的奇迹,还在后面写上了明天的打算:想要他的喜欢。写完她就将本子连着笔塞到枕头底下,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因为白天经历太丰富,庄可一时辗转反侧。直等到熄灯以后,才在黑暗中有了点睡意。
就在她即将睡熟之际,却又被尖锐的桌椅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吵醒。
拉开床帘一角望去,果然是程菲穿着双人字拖,拿着牙膏水杯准备去洗漱。
这女人之前大把时间总是忙杂事,每回都要等熄灯后才做这些,走动声音还特别闹,偏又让人说不得,真的是令人火大。
庄可用口型咒骂了句“有病吧”,生气地翻了个身,给自己塞上了耳机。
同一时间,宋轶言躺在自己家大床上,在手机上设置闹钟。时间定在五点二十,天亮没多久,可以说非常丧心病狂。
起因还在于那个送本子的信使。
傍晚时候,顾望回到十四班汇报完任务后,非常怯弱地提议道:
“宋轶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叫我去了吧。你可以让沈青瑶去,她俩都是女生,又比较熟,肯定比我去要方便适合得多。”
“好,我知道了。”宋轶言应道。
“那个……今天的物理试卷……”顾望畏畏缩缩地念道。
宋轶言从抽屉里拿出写完的卷子,给道:“抄好不用还我了,明早帮我一起交掉。”
“好的,谢谢。”
这位腼腆的小信使,顿时高兴地回去了,留下宋轶言独自揣摩着他提供的人际关系。
放学后,当他看到沈青瑶在关多媒体设备和投影仪时,还是忍不住迎上前去帮忙,问道:“听说你认识庄可,那知道她早上一般会去哪个食堂吗?”
沈青瑶和庄可一个社团,本来听到有人找她问这个时还一脸你在打什么主意的怀疑模样,但抬头一见是宋轶言,却是意外又惊喜,仿佛见着铁树开花般不可思议。
“她经常去二号食堂。不过你一般见不到她,她很早就在食堂了。”
“大概什么时候?”
“六点左右吧,有什么要紧事你可以晚自习直接去二班找她。”
“好,我知道了,谢谢。”
当时宋轶言得知答案,平淡有礼地谢过,内心其实隐约有了早上见面的想法。更何况晚自习在操场上见过一面后,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将定好闹钟的手机放到床头柜,宋轶言看向旁边立着的一张合照。这是当初两家一起去香港旅游时照的,里面的他笑容灿烂。
宋轶言伸长手臂摁灭开关,面色晴朗地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庄可醒来时觉得两耳发疼。
原来昨晚为了能够一夜好眠,她是听着歌入睡,结果好像忘记设置定时自动关机了。
两手揉捏了几下耳朵,做了个简单的颈部操,她从床上爬了下来。
庄可站在书桌前,看着斜对面翻书复习喃喃自语的程菲,轻手轻脚地走去洗漱。
刚入住的时候,她对程菲这种“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做法非常不解。那时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看到手表才凌晨五点半还真有种想把室友给杀了但又好害怕坐牢的崩溃。现在托她之福,她也已经脱离了起床困难户的大部队,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
把自己拾掇完毕,庄可背着书包走出了门。
二号食堂早餐里有诸多庄可的心头好,五一假期几天没吃,还真有点怀念。
在各个窗口浏览了一圈儿,庄可最终翻牌了美味的小馄饨和薄皮小笼包。
正当庄可享受地吃小笼包鲜美浓郁的肉汁时,看到宋轶言端着餐盘从身边经过,在隔壁右边那一桌坐下。两个人之间只隔着非常窄的过道,侧头能望见对方的肩。
惊讶之间,肉汁从微张的嘴角流了出去,一路滑到了下巴颏。庄可忙用右手一擦,手忙脚乱地准备从书包里找纸巾。咦,被她塞哪里去了?
宋轶言看着庄可晾着右手,单一只干净的左手配合着右胳膊肘在艰难地开书包拉链,实在看不过眼,就过去搭了把手,帮庄可从开包找纸巾到开封放到桌上一步到位。
庄可盯了三秒,颜面尽失。
匆忙地从里面抽出几张擦净后,她像是要掩藏作案工具一样,立刻把纸巾又重新塞回了书包,还特意把用过的那团纸巾放在看不见的小笼包屉盒后头,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其实她本来也不会如此失态,主要是她昨夜梦里,满屏都是宋轶言。
梦里他专注深情地望着她,一遍遍温柔呼喊,有事来找我。所以这大清早,看到他真人就那么应验般出现在眼前,庄可竟有些心虚,忘了吮吸汁液。
奇怪的是在知繁一年多,以前怎么从没在食堂偶遇过宋轶言呢?偏偏昨天两人刚互相澄明身份,今天就巧合地碰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轶言看着庄可一脸狐疑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说:“昨天没提,你中午如果有事找我,不用去十四班教室了。我最近一般都单日在物理竞赛室,双日在图书馆科普刊。”
说完他又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过去,“这是我联系方式。”
庄可内心狂喜,脸上却矜持摆出不甚在意的样子拿过纸条,看着那串简单的数字。
就像在看爱神丘比特之箭。
当初两人会失联那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那时社交软件还没有用起来,他们年龄太小又没有自己的手机与电话号码,只能靠着大人的相互联系,结果……
思此,庄可十分珍重地将纸条放进书包暗袋里,准备等回教室再偷偷立马保存。
放完东西,她侧头对宋轶言说:“对面坐吧,现在这样说话还要九十度转个弯来多不舒服,而且还不能边吃边聊。”
宋轶言听话地拿着盘子坐到了对面。
庄可看着他安静吃葱油拌面的样子,觉得自己把对方叫过来总该说点啥。
刚好有一点,她从昨天起就很好奇。当下忍不住困惑地问:“有件事问你下,你不是参加的天文奥赛获奖,怎么最近一直待在物理竞赛室里?”
宋轶言莞尔一笑:“谁规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个竞赛的?”
庄可不走竞赛路子,理所当然道:“不是精力有限,术业有专攻吗?”
宋轶言耐心答疑:“这届天文社员都是在自己报名的基础上按综合成绩排名选拔的,每个人都是全能型,往往都会参加很多竞赛,人尽其用。”
庄可了然:“就是一个个都是圣斗士,冷酷无情的奖牌收割机。”
宋轶言被她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没那么夸张。”
庄可刚才嘴快,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这时只好装作沉默地认真吃馄饨。
宋轶言看着没什么人影的食堂,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递给庄可。
庄可好奇地想要打开,宋轶言却说:“回去再看吧。就是以前一起在镇上拍的大头贴,拿回来时候放我那,搬家的时候忘记给你那份了。”
庄可“噢”了声懵圈地把它藏好。
宋轶言任务已了,随意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
“有个热衷早起的室友,跟着习惯了。不过你一个不住校的怎么也这么早来?”
“听朋友介绍说这里葱油拌面很不错,就是每天限量要提早排队。我不喜欢排队浪费时间,就索性来得早些做这第一个。”
“那你朋友也挺会吃的,我和你说……”庄可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开始口若悬河地给宋轶言介绍起各种早餐搭配。在讲到“这里的薄皮小笼包巨好吃”后她突然热情地将自己面前的实物推向宋轶言,问道:“你要不要尝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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