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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不若我就以身相许吧
清河的雨连着下了足足十天有余,这会儿她撑着竹篙,乌篷船悠悠荡荡在水上行着,面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她可是只实打实的旱鸭子,若非听闻此处闹了水鬼,她定是不会来这儿。
听清河的人说,那水鬼就在桃花潭里,往日里,附近的妇人都来此浣衣,从上月开始,陆陆续续有妇女消失,直到一位侥幸逃脱的女子,撑着最后一口气,抠着双眼,断断续续道,“有鬼,谭里有鬼!”
果然,越靠近桃花潭,戾气几乎是夹着风扑面而来,这水鬼怕是不简单,紫禅铃声在这幽静的桃花潭当当响,时深时浅,忽而变成急促的碰撞声。
那水鬼定在此,紫禅铃对邪物最为敏感,她正打算捏诀,却眉心一蹙凌厉的剑气撕裂天空,自身后而来,不止一人!果不其然,白光留迹,白衣翻飞,五个少年御剑而去,五人穿插对立而站,不知是谁一声令下“落!”从天而降的数道金光,原是平静的湖面此刻颇有惊涛骇浪之势,她死死扒着船板,这帮蠢货,这么大动静,岂不是惊动水鬼,水鬼修为不浅,这五人合力都不知能否击败,便是她也只敢智取,不敢硬碰硬正面刚它。
“望月!”随声而出的是从腰间剑鞘的飞出的佩剑望月,通身晶莹剔透,宛若寒冰雕琢。
果不其然,那水鬼受了惊吓,一扬手,那水便打着卷自下而上,只一招便打破了阵,趁着这会儿,她持着剑,直直下冲,水鬼未来得及躲避,生生受了望月一招,一个猛扎,消失在水中。
她堪堪收回了剑,足尖轻点水面,如落叶在风中打着转儿稳稳落在岸边。
那五个少年郎不一时也落在她身旁,皆着白衣,上有金丝线勾勒的雪浪,原来是兰溪云家弟子。
她一边抬眸瞅了他们一眼,有一边拧着沾着水的衣摆。
上前的清秀少年冲着她一拜“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非公子,怕是我们……不知公子名唤……”
“朝辞。”未等他说完,她一面起身,一面打量着五人“云家的人,都如你们这般鲁莽吗?”
五人一怔,确实,这一次是他们鲁莽了,原以为只是个小鬼,却没想到……可这么被人说出来,在场的五人都挂不住面子,宋城是五人中最沉不住气的,当下便黑着脸道“你这么厉害,怎么让那水鬼逃了!”
朝辞正了正衣摆淡淡道“因为我不会游泳啊。”
额,这一句话让在厂五人颇有些感慨,方才那一剑,他们都有目共睹,这般厉害的人,竟不会游泳!
瞧着五人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神情,她又道“不会游泳我也救了你们!”
宋城头一扭哼一声走去不远处坐下,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倒是那个清秀的少年作揖道“宋城方才得罪了,还望朝公子莫要在意,在下替宋城道歉。”
朝辞摆摆手,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云桐。”
云桐啊,朝辞心中反复念叨了两遍,愈加觉得熟悉,似乎很久以前,有一方小小的庭院,里头中种满了梧桐,树下有一女子,轻轻摇着扇子,望着前头左摇右摆,应是才学会走步的稚童,浅浅笑道“阿桐真厉害!”忽然一道白光乍现,她置身在一片混沌中,隐隐约约有稚童在喊“阿辞,阿辞……”
云桐唤了对面愣神的人几声,看他终于是回神了,才问到“公子怎么了?”
朝辞摇摇头,“没事……”
天色渐晚,云家一行人再算上朝辞,谁也没离开桃花潭,宋城放下捡来的树枝条儿,随手一捻便生好了火。
“宋师兄,已经给在附近的云家人去了消息。”
宋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朝辞正吃着他们摘来的桃子,望着不远处一片平静的水面,“其实,只要你们能将他控在水外,我能解决他。”
云桐瞪大眼看着朝辞,“可真?”
朝辞略略思索了会儿,点点头“应是可以,只要你们能将水鬼困在水面之上,一切好说。”
一行人商量了战略,朝辞去了趟附近,再回来时已是一身素衣白裳,挽了发,他们的战略是,水鬼好色,那便有朝辞扮作女子,引水鬼出水后,云家五名弟子布阵困住水鬼,接下去便看朝辞如何办了,这厢看了朝辞的女装扮相,云家弟子个个瞪大了眼,云桐结结巴巴道“莫非,公子……”顿觉失礼,云家弟子红着脸低下头,赔礼道“抱歉,先前不不知……姑娘……”
朝辞顺着那头乌发,黑得如那墨,衬得她愈加白嫩,她垂下眼帘“也是许久没穿过女儿家的衣裳了……”时而有风轻拂,轻轻卷起发尾,连带着那一身淡绿的薄衫也飘飘扬扬,她将碎发微微拢起在耳后,一举手一投足间自成风韵,看呆云家弟子。
“朝姑娘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吗?”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这一片寂静中很清晰。
朝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好了,”她敛了笑意,“开始吧。”
原是一切按着计划走着,那水鬼被阵法控住,朝辞举起剑正欲了结了它,谁知水鬼突然红了眼,朝辞暗道一声不好,足尖轻点,欲后撤,可是来不及了,水鬼一把拽住脚踝,猛的一带,朝辞还未来得及反应,呛了好大一口水,挣扎之余心道果然她就是与水犯冲!现在该如何是好,就快憋不住了。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似乎有什么破水而入,她奋力掀开眼皮,恍惚间是片衣角,寸寸的银丝团云纹,似乎她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见过,忍不住伸手想去抓住那片衣角。
云容清一剑诛仙了水鬼,他的性子素来是不爱多管闲事,他并不想救那女子,可是她拽着他的衣角,任凭他怎么拽,也是拽不出,分明已经不省人事,怎会拽得这么紧,他皱眉颇为不悦,拉住女子的胳膊,出水,本以为上了岸就可让她松开手,却不想,任凭他如何拽,该女子就是不放,“修竹,去,掰开她的手。”
云桐此刻又是想笑又是担忧,眼瞧着小师叔那张万年冰山脸越来越黑,他局促地对着躺在地上的朝辞抱拳“失礼了……”本以为朝辞一个女子,谁知力气竟这般大,任他涨红了脸,都未松动她的手一分,云桐颇为尴尬,看着小师叔满脸不悦的脸,吞咽一口口水“小师叔……我,我我……掰不开……”云容清蹙眉,蹲下身,很是嫌弃探了探朝辞的鼻息,还有气,不是死了就好。
奇怪啊,分明是落水,她却像是置身火海,被炙烤着,又像被凌迟着,很疼,不知道是谁,一身的血污,一双血手却紧紧拽着眼前的一片衣角,敛着一口气,“求你,”那双手颤抖着往上移了一寸,“求你,救他……”悬在半空中的数道金光一齐落下,像是憋了很久的一口气做了很长一个噩梦,她惊叫着醒来,手里还紧紧拽着云容清的衣角,用银丝勾勒的团云纹的缎面被她拽的皱巴巴的,和梦里的女人拽着的是一模一样的衣角,她僵着脖子,不敢抬头看去,方才的能梦一定是她的记忆!
“醒了?”陌生的声音吓得她冷汗层层。
云容清垂眸打量了缩在身旁瑟瑟发抖的人,有些疑惑,他还没做什么她怎么这么怕,皱了皱,也不愿再理她,云桐听见声响,过来瞧了瞧,他们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方才又大打了一番,准时累了,水鬼已除,小师叔又在这儿,因着朝辞是位姑娘,为避嫌,众人便走到不远处歇息去了,由着小师叔守着人姑娘家大半夜,也许其他人他们会有所担忧,但此人是小师叔,云家的寒山君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他小师叔是断不会对朝辞姑娘做出非礼的举动。
“既然醒了,修竹,该走了。”
朝辞战战兢兢抬起头,看着他,还真是好生漂亮的一副皮囊,不过如他嗓音,都清冷了些,她想,若是笑起来,定是比那桃花还要艳上几分。
想也不想,她在他快要离开时再一次拽住了他,瞧着他不解的神情,深呼吸,调整了一番才问道“这位公子我瞧着……好生面熟,可是在哪见过?”
一旁的云家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世人皆知,寒山君生得俊俏,爱慕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因而寒山君真是好生厌恶。
云桐飞快得转着脑子,想着如何缓解尴尬,他家小师叔此刻定是火着的。他还在想,一旁的宋城倒是不屑地一哼,“不知羞,寒山君岂是你能觊觎的。”
朝辞眉峰一挑,她不过想知道梦中的人是否就是眼前的男子,怎得就不知羞了。
她撑着一旁的石头勉强站起,微微扬起脑袋看着眼前人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隐隐发着抖,云容清面露不耐,皱着眉转身就走,朝辞诶了一声迈开步子就追,却不想被水鬼抓了的脚踝生疼,失了力气,身子不受控制向前倾去,正好扑在人云容清背上,从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兰草香,云容清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转过身,不悦道“姑娘自重。”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做家人都这么自恋吗,虽是这么想,她却不可放过这个能接近他的机会,垂眸的瞬间瞥见他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衣角,他与梦中人一定有关系!方才宋城唤他寒山君,她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一路走来却也了解不少的仙家百门消息,像寒山君这样出名的人物自是听见得最多,除却天纵奇才外,更多的还是有关寒山君的趣闻轶事,世人皆知寒山君生得俊俏,喜欢他的姑娘不计其数,寒山君每每出行,必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比那潘安出行掷果盈车还要壮观些,恰好有一次,寒山君还是云家弟子时,已经踩着点飞奔回云家听讲,结果就在山门下,被狂蜂浪蝶硬是围堵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等赶回去,早已经散了课,害得他跪了三天的祠堂,自此以后,寒山君便格外厌恶女子。
话虽如此,可是朝辞还是得不择手段接近他。于是她挪着步子就靠近他,一双杏眼似是盛满了水,又像是盛了繁碎的星光,总之就是发着光,看得云容清一怔,他素来是个不露声色的人,因而没人发现他一怔愣。
“我只是公子生得好生眼熟,想知道我与公子是否见过罢了!”
“从未。”
朝辞又近他一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可我真觉得公子很眼熟啊!”
云容清看着她越走越近,于是后撤一步,然后就是她近一步,他便退一步,两人你追我躲的云容清一心注意着不断靠近的女人,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朝辞眼疾手快,伸手用力一把捞,将人捞金了怀里,香玉满怀,可云容清高她许多,这一看倒像是云容清搂着人姑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难得裂了一条缝,一闪而过的惊慌,他一把推开她,有些狼狈道“你故意的?”
朝辞堪堪稳住身子,忍着脚疼,面上一脸无辜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云容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云家子弟,五人顿时一个寒战,整齐划一地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心中惊叹道朝辞姑娘怕是在劫难逃,寒山君散发的寒气,他们都感觉到了,唉,朝辞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朝辞自然感觉到面前人的生气,衣服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
云容清黑着脸对着云桐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五人恭敬作揖,不敢有所言语。终于感到寒气散去,五人悄咪咪地抬起头,却发现除了寒山君,朝辞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寒山君御剑而行,想起方才来,还是觉得满肚子气,然而他又断然不可能与一女子斤斤计较,只好一叹气,罢了罢了,就当吃了哑巴亏,得个教训吧。才刚想要,身后却传来恼人的嗓音“公子!公子,你别走,小女子还未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一转眼,人已行至身旁,云容清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毫无情感道“不必。”
朝辞近他几分“怎么不必!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公子于我还是救命之恩!不过小女子没什么东西可以报答公子,不如,”她很是为难的模样让云容清眼皮子一跳,果然就听她道“不如我就以身相许吧!”
云容清狠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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