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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李明珠出了内院直奔六叔居住的琼华苑,却扑了一空。
“姑娘,六老爷这几天忙着收地的事不可开交,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呢。”
留下看门的阿光说道。
明珠颦眉,都这么些天了还要出门,李氏族地那么多地总不能每块都去转悠。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具体也不知,只是听六老爷念叨着从江陵带的人手不够压不住三番五次闹事的庄户便只能亲自去。”
“庄户?”李明珠心下冷然,怕不是那些恬不知耻的主人不敢出头,才派下面的人故意闹事罢。
果然是蹬鼻子上脸,习惯了!
她转了转眼珠心上一计,转头就往回走。要说这李氏的账再怎么糊弄,一笔一画可都在当家主母的账房记着呢。
哪家有心,哪家烂了根,账本上清清楚楚记着做不了假,她便不用去地里看,拿到账本便知道是什么人家闹事。
要知道这些人的子弟那个不在族学上课,吃穿用度都是六叔供养,读书写字都是李父在跟进。
这老话说得好,有出息子弟才是一家长远之本,掐住了子弟的命脉,谅他们也翻不了天。
而李氏主母万氏是支撑门户的唯一主媳,也是当时家主李相爷千挑万选来的,自然是做事有礼有度,处世不惊。
不过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父轻钱财重情义,惯恨市侩重利之人。
她便是有心整治却也怕一个处理不好便招至夫妻不睦,如此得不偿失干脆丢开不管了。
如今借着李明珠这事激起了李父的怨恨之心,又有李老六旁边撺掇,收回族业田产便是势在必行的时机。
万氏自然是开心不已,她这半辈子富贵荣华、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唯一堵在心口的就是那些本该是自家产业却拽在别人手里还没来由跑到自家面前得意炫耀,真是好没道理。
今儿终于要竖清这些鼹鼠回正门庭,还不用她动手做个恶人,心里高兴得就差没邀几个老姐妹请个戏班子来热闹一番。
这几日,且心情美着,正请了云裳坊最好的衣娘过来量体裁衣。
李明珠一进门便有婢女迎面而来笑道:“姑娘来的可巧,方才正要去寻呢。”
“今日什么事高兴啊!”
万氏在里面就听见了,扬声回道:“哪有什么事,二合巷安家送了邀帖,说安祖母得了一座玉佛要请释迦高僧开光便设了宴,前几日看你表妹病快好了想带她去松快松快。”
李明珠眉头一夹。
“那我可不去!”
“说什么傻话!”万氏拉着她到裁衣娘面前,“曼儿身子没好全,且弱着,你作为姐姐怎么不能陪同照顾一下。”
李明珠伸起手长开来,任那裁衣娘量着尺寸,嘴上不满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带她去相看人家,就她那风吹就倒的身体万一人家看不上又把我做挡箭牌推脱,指不定心里怎么怪我抢她名头。”
万曼阳心气高着,哪里看得上安州的才俊,不……准确来说,是只看得上她的东西,只要是她的就是最好的。
而且刚才还听元述怀提起,又在娘亲这里绕不开,才见好点就这么快作妖,看来是月兔的量下太少了。
万氏到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是因为下人的风言风语影响了,放下嘴边的茶杯,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如今怎么这么想你妹妹,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还在记恨她身边丫头偷拿了你信宣扬出去这事?”
有这事,李明珠眉尖一扬。
暗想原来是查到了万曼阳身上,可在家这几日没听下人说,估计是敲打过了。不过她一惯以柔弱善良见人如果出了问题一般没人相信是她问题,如果在顺理成章推脱到丫头身上也就天衣无缝了。
这也是她刚回来就不想对上万曼阳的原因,在李家上下心里面她是乖巧柔弱的,这没有铁证事实面前,不论出了什么事,总有人忍不住未其开脱。
也许李明珠可以凭借身份压倒她,凭借手断迫害她,但这世上之事只要做了就会留影,她可以死,可以消失,可以被踩进泥里,但不能脏了自己的手,那样母亲多失望啊!
那样的人不需要动手,只要晾着她,再晾着她,晾得她心慌意冷,惊慌失措,自己便会一点点露出马脚,直到暴露在日光之下。
她所做得便是等和看而已。
这一世,她等得起。
李明珠垂下眼,抿嘴笑了笑,尽显少女的娇憨天真。
万氏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带回来教养的侄女儿,心烂透了救不了,见女儿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
便拉起她的手带到身边暖声道:“上次的事虽说是曼儿教导无方,可人心这事是最不好揣摩的,谁能想到自己从小跟着的丫头会吃里扒外。
且因为这事她本来快好的病又吓得多病了半月,已经受到了教训了,你就不要计较了,做姐姐便要大度点。”
母亲啊!她想要女儿的命呢。想要这李家供她索取呢。
李明珠坐在她一旁小胡凳上,枕在万氏的腿上,却没半句不是,只是像少女那般撒娇道:“我才不要!”
没起作用万氏也没生气,小女儿本就脾气大又受了许多苦,气难消也正常的,便顺了顺她头发,故作生气道:“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你屋子里的叫月兔的丫头故意在她药里面使坏。要不是我让医师查过是些舒筋保养的药没什么问题,才没扒了你的皮。”
李明珠抬头看着她,瘪着嘴委屈巴巴:“你就那么看重她,宁愿委屈了你女儿。”
万氏失笑,在她额头重重戳了一下。
“我这是偏心你呢,她在怎么样也不值得你失了智,你才是我的乖女儿呢。
你可要记住,这人要想过好,手段要有,可这心也不能偏,若是问心无愧,便无愧天地无愧鬼神,可日夜长眠。可若是心偏了,即便穷尽一生也不得安宁。”
万氏的轻言慢语,一点点敲在李明珠心头,她怔了怔眼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重新靠在她膝头。
可心里酸楚满了全身,唯独不敢涌向眼眶,她问心有愧啊!
以前是,现在是,或许将来还是。
若是母亲知道以前的……她不敢在想下去。
——
这边李府仆役压着于主事出了北小门便是苏合巷百步转角下去,便是安州有名的进士大巷,而李氏一族大多就住在这里。
这天高气燥,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躲懒,巷子里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
一听到这高喊锣鼓声,纷纷侧着门,爬上墙头,伸出头来看热闹。
这看看不要紧,偏长了耳朵。
听着敲着锣拉着调子,一字一顿的嘲讽,说着这林木巷庶门李九房家用着嫡脉的田地物资,踩着李相爷脸面攀高枝得富贵了,如今相爷过世主家老爷辞官回家,没了权势便里外不是人了,听到些许言语一不辩护二不查证,便上门强逼人女自认污名。
后发现被奸人利用做了错事一不反思二不认错,还恬不知耻送些自家都看不上的花来羞辱嫡支主家。
如今主家要收回自家田产,不思如何补齐田租例银商议后续,却只想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意图渔翁得利。
如此种种,几个李家仆役声调颇有几分唱曲人的架势,洪亮悠长,有起有伏。
无论是李家族人还是他姓人家伸长了耳朵听得是心痒难耐。
这其中事遮遮掩掩虚虚实实,到底如何羞辱嫡支气到安州有名的规矩厚道人李颜文李族长要收回散落在庶支手里的,又是如何长舌搬弄是非。
这都是事啊!
如此青天白日的,不消半刻纵横几条巷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看着李家仆人十几人,一人当先在前敲着锣,两人拖着软成破麻袋的人在中间,六个捧着花的在后,随行两个换嗓子喊的。
那阵仗看得人啧啧见奇。
“这花几十两钱就能买到吧,庶支九房把嫡脉往死里得罪啊!”
一妇人诧异张大了眼:“几十两银子还不多啊!都够半月嚼用了。”
另一人啐了一口:“没见识,李家是什么人家,你家也好意思比,就是庶支李九房年年出得名花,那什么琉璃菊、千瓣菊、傲骨梅……都是千金难求,可送嫡宗赔礼的却如此敷衍,不是羞辱是什么。”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
“都是亲族何至于此。”
李家族人脸色难看铁青。
这围观的人打量了两眼,嗤笑接道:“还别说呢,李家姑娘好好的突然就被人传闲话鼻子有眼,我一个外人都不信,可这李家族亲到恨不得跟真的一样盖棺定论喊打喊杀,也都是亲族,何至于此啊。”
那人脸上顿时格外精彩,扭头进了自家的门,不敢在再出来。
这街坊邻居五邻六舍谁还不知道谁家一亩三分地,端看值不值得说了。
李氏是大族当初嫡脉尽毁,李族长没从庶支过继反而去求另宗李氏过继,摆名就是看不上庶支一脉。
后李相爷入主倒也不负众望力挽狂澜扛起了李氏门楣,只可惜子息少,只留李家使君一子,虽说有三个出息的孙辈,可这中间也是青黄不接。
或这就埋下了祸根,过继事件之后庶支从来都不与嫡脉一条心,有眼睛就能看到一但嫡弱庶强便会取而代之。
只可惜李氏族长一向有远见,便是如今这位族长虽没有加官进爵的心,却也是浩然正气、清正明理,能做个闲散名士教书育人。
且下一代长子李明阳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有李相爷之相,若复老路便不是名相也是名臣。
嫡支复兴在望。
这对庶支来说何尝不是煎熬。
在他们看来李明珠一家才是鸠占鹊巢,李氏的山地,李氏的田产,都应该是李家血脉来继承,与一个外来冠了李姓毫无血缘的人有何干系?
利益使人蒙智,完全忘记了嫡支唯一遗留的李六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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