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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不是扬楼第一天这么早打烊，却是第一天因为生意太好才打烊，如今大门紧闭，但门外闻风而至的食客一点没少，正在外面拍着门吵吵嚷嚷。
阿柴勤勤恳恳打扫着桌椅上的汁水，余掌柜正坐在账台处，噼里啪啦拨动着算珠，把今天的帐来回算了好几遍，一张老脸笑出了花。
余掌柜反复算了，这一日算下来赚了足足两贯有余，十道扬烩就是一贯，别的菜肴酒水也卖出去不少，除掉成本，入账是两贯多。这要维持一个月就是六十贯，维持一年他至少能再盘下两家酒楼！
现在的余掌柜可是红光满面，想着主动给江渔涨些工钱，免得被别的酒楼把财神爷挖走了。
从江渔的角度来看，掌柜的笑得也太瘆人了。她看二人正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余掌柜，你知道附近哪有买铁器的吗？”
“铁器？”余掌柜依然是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江渔点头道：“是啊，后厨的锅太笨重了，我想买个轻点的。”
余掌柜挠挠头道：“江姑娘，咱们这锅是李家作坊打的，李家你知道吧，唐国公的作坊……他们打出来的，已经是大兴城最好的铁锅了。”
江渔差点“噗”一声喷出来，唐国公？李家？她的嘴角抽搐了下，历史真是太奇妙了，隋朝没有灭亡，未来的唐朝皇帝，在这个时代继续领着隋朝的俸禄，承袭着唐国公的爵位。
换不了铁锅就算了，就当锻炼手劲，江渔更关心的是如今有什么香料、食材可用。
她揉揉自己的脸，道：“这样啊，那算了，附近有胡人卖香料的地方吗？我想制备一些新菜。”
“这个啊，”余掌柜想了想，为她指了个方向道：“西市多有胡商，你可以去看看，不过最好在天黑前回来。”
想不到余掌柜还挺关心自己，江渔笑了笑应下，就要开门而出。
“诶诶诶！”余掌柜连忙拦住她，朝着门外努努嘴道：“现在外面全是人，你要从这里出去？”
想不到自己一招饥饿营销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效果，那个词是什么来着？万人空巷，听着门外的喧嚣，江渔目瞪口呆地被余掌柜拉走，她被淳朴的隋朝人民感动到了，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充分贯彻实施现代社会商业思维的观点。
余掌柜把江渔带到后院小门，还探头看了看，确保小门没有被食客堵住，这才塞给江渔几十个铜板，给她挎上小竹篮，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
受宠若惊的江渔出了门，边走边数手里的钱，盘算着买什么香料，却忽然有人从背后拍肩，手中铜板差点被吓落。
大兴城里除了余掌柜和阿柴，她可不认识别的人了，莫不是打劫的？
江渔惊恐回头，却看见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正是今日许下用五贯钱买扬烩的少女。
她放下紧张，长舒一口气，无奈道：“姑娘，你不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吧。”
那少女巧笑倩兮，笑吟吟道：“是啊。反正闲着无事，吃不到扬烩，我可不会走的。”
江渔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好声道：“姑娘，你这么有闲，明日再来不就行了？”
少女笑着摇头，道：“姐姐说，第一日的扬烩才是最完美的，我不想明日来尝次品。”
听见这话，江渔升起知音之感，心中暗夸这对姐妹聪明通透。
的确，扬烩的名声已经打响，之后她对用料的把关就不会锱铢必较，质量会有所浮动，但这个浮动的范围完全合理，寻常食客感受不出，只有尝遍诸多美食的老餮才懂。
江渔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这样吧，我会告诉大厨此事，让他明日为你二位准备一份绝对完美的扬烩，只要你们排到队——”
那少女依然笑着摇头。
江渔看不懂了，究竟还要怎样？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你不觉得，每日做十份扬烩太累了吗？”
江渔倏地瞪大眼，下意识抱紧了小竹篮，紧张道：“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少女撇撇嘴，揭穿她道：“早看出来了，扬楼新来的大厨不就是你吗？”
“咳咳，话不能乱说。”
“难道你不是？”
在对方的灼灼目光下，江渔无奈承认：“好吧，我是。”
少女“阴谋”得逞，笑得更开心，道：“我看你厨艺不错，小小扬楼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不如和我回府，轻松不说，扬楼给你多少工钱，我可以开十倍。”
江渔却是想都没想，就把头摇成拨浪鼓似的：“不去。”
开玩笑，这少女一看就是高宅贵门家的千金，有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可不想为了钱就卖掉自由，从此在高墙深宅里打转。
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少女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还没问我府上是什么人，你知道有多少厨子想挤进来吗？”
江渔赶紧加快步伐道：“不想知道。”
少女也紧跟上来，不甘心地继续问：“那你想要什么？怎样你才肯跟我走？”
对于这个问题，江渔略顿了下脚步，思考片刻后认真道：“我觉得扬楼挺好的，在这里我能做饭给很多人吃，欣赏他们满足的表情。身为一个厨师，我需要接触许多食客，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想吃什么，而不是被圈养在府邸里，再也得不到进步。”
这小厨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少女一拍额头，换了个主意继续道：“那你觉得一鸣楼如何？我出十倍工钱，你来一鸣楼当厨子也行！”
“原来你是一鸣楼的人。”江渔恍然大悟，就说嘛，难怪她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挖墙脚，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自己这颗发光的金子已经引起了竞争对手的注意。
她握了握拳，把头摇得更厉害，道：“我没记错的话，一鸣楼已经是最火爆的酒楼了，如果我去了一鸣楼，别人尝了菜，会说一鸣楼果然名不虚传，但我在扬楼时，别人尝了菜，会说扬楼的大厨果然名不虚传。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其实背后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江渔已经把一鸣楼列为了竞争目标，凭一己之力超越大兴城最火爆的酒楼，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听她说了这番话，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会选一鸣楼。”但这话有几分是真只有自己知道。
江渔不和她争论，自顾自道：“总之，多谢姑娘一番好意，只是我刚在扬楼做出点成绩，不打算换东家。反正姑娘不缺钱，就请多来扬楼捧捧场——”
“哼，想得倒美。”见说服不了她，少女皱了皱秀气的鼻头，转身往街边一辆马车走去，走了没两步，转过头问江渔道：“小厨娘，知道我姓什么吗？”
高考还给四个选项呢，姓氏有几百上千个选项要怎么选，江渔无语：“不知道。”
“记住了，我姓独孤，明日请准备好我想要的扬烩。”少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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