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

作者:天玄明月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164章 距离(一)


      “砰”声音结实又响亮。
      他居高临下俯视,“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争得过,傅琛?哼.......”
      他阴测测的在笑,“不知道他........”
      粗鲁的大力使得我跟冰凉的水泥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拥抱,身体都发出了撞击的重响。
      “咣”门被关上。
      我头晕眼睛花地额角上一阵辣乎乎的疼痛,小腹处也有了隐隐的坠痛。
      顿时,我捂着肚子,疼得整个人蜷成一只掉进热锅里要被烹饪的虾。
      原想今天见过沐雨落后,就去医院的.......可.......
      “呵.......”我不由地发出一串低低的嘲笑。
      你这个执迷不悔的傻瓜!
      我笑,渐渐地,低低的笑声大了起。
      “哈哈哈哈哈........”爆笑歇斯底里,眼泪都笑迸出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如此!
      满怀期待的心瞬间冰冷。
      人就是这样,你以为爱着的那个人,一样也是爱着你的,可你有一天顿醒过来,发现那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你,没了本来温柔的模样,你会觉得无比的失望,而且这种失望是摆在你面前让你清楚的知道你根本无能为力去改变!
      身体的疼痛我能忍受,心颓败的碎痛我却承受不了,我捧心,哭不出声,只是笑。
      曾经的那个男人虽然霸道,却从没真正生过我的气,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的凶残虐待过我。
      那鄙视、嘲笑、厌恶的眼神,宛如我就像所有想靠近权势的女人,费尽心机地爬了他的床。
      明明,是我吃了亏,他却更像一副出了大价买到廉价商品的厌恶、我的特殊只是他的渲泄。
      粗暴、野蛮、极端的囚禁........
      昏了头的满心欢喜霎那间冰封千里。
      我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的头脑清醒。
      这个跟他如此相像的男人不是他!
      或许是我那半年在丛林里饥饿求生的过活,使得身体变得不再娇弱,不一会儿功夫,除了额头还在有些疼以外,身体别处的疼竟陡然消失。
      我慢慢地挪到墙角,环视四周。
      这是间封闭的密室,积小又闷,中间吊着盏昏黄的小灯,潮湿发霉的气息充斥着,空荡荡地,连把椅子都没有。
      我没去过牢房,不知道真正的牢房长什么样?意识里觉得眼前的这间应该比牢房更像牢房,因为我鼻腔里除了那发霉的气息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铁器的腥味、这里应该是唐圣煜关过人的地方。
      我随意地把手摊到两边,蓦地摸到一根硬硬地长条冰冷的东西,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长鞭。
      鞭子通体乌黑,再往上一拉,长度可伸达到两米,拉长的鞭表面看起来硬度很高,实际甩在空中灵敏自如,软似蛇体。
      我熟练地把鞭子拆卸,没两秒,它就变成只有我小手臂一半粗,状如普通手电筒的物件。
      这是坡恩的武器,是傅琛在找到我的那座山里发现的第一个矿洞里的材料做出来的。
      鞭把上有两颗亮晶晶的东西,是后来的矿洞石料打磨镶嵌,我跟坡恩开玩笑说,若是哪一天公司破产了,我就抠了那两颗钻换钱用。
      现下,鞭没完全抽出,就被遗弃.......
      使鞭的人还来不及展开全力.......
      手上摸鞭时沾上的黏黏东西,借着黯淡的昏光,我看清那褐色的液体,是新鲜的血液。
      瞳孔蓦然收缩,身体一下就绷紧,只觉得空气里多出了更加紧张的危险气息,这是谁的血?傅琛的?坡恩的?
      想到关门时他提及的名字,我打了个冷噤。
      他要做什么?
      他好像想杀了傅琛!
      脑海里瞬间闪过傅琛和坡恩在这间密室里被唐圣煜虐禁。凌越说,傅琛逃走了,可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傅琛逃没逃走,他并不真清楚,说不定,傅琛被困在这里,受过折磨?
      傅琛不喜欢唐圣煜,从知道我见到唐圣煜起,他就表现得极其反感,唐圣煜又占有欲强,霸道不讲理,见不惯的他必催之。
      他们是天生的敌对,在我没到海城时,一个拼命要把另一个从海城赶走,而另一个暗暗布置,准备杀害一劳永逸。
      我头疼,又气愤。
      “唐圣煜,你这个疯子,你把傅琛怎么了?你把坡恩怎么了?你快把他们还给我?!”我发疯般的扑向门,拼命地捶着。
      厚重的门把我跟外面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嗓子都快喊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隔音的,这是隔音的!我反应过来。
      猛然就有了浓重的惶恐、惊怕、无助。
      眼前蓦然陡现出一个镜头......我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晕厥过去.......再醒来时,我的人生有一年的时间都不见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一个人呆在关上门的房间,更别说独自乘坐电梯!
      在叫嚷了十多分钟,手指抠得铁门发出清脆的“咯咯”声还是没有人来。
      我清楚地听到自己敏感脆弱的心发出了“迸”地碎裂声,一种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腾,直至渗透进我的每一个毛孔里。
      这是一种深深的绝望,裹夹着恨意、怨懣的绝望!
      走投无路多了,反而变成为麻木。
      我抱着手,团紧身体,努力让自己缩小在门框边的角落里,这个位置像是有些风能灌进来,使我觉得在这逼囹的狭小里还有一丢丢能暂时栖身的地方。
      杯水车薪的风解不了我严重的空间密闭综合症,不一会儿,我就觉得周围像是有千千万万数不尽的长脚小虫从四面八方密密匝匝地朝我爬来。
      这些肮脏的小东西爬行速度极快,快得你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近到跟前。它们伸着恶心的长满绒毛的细密触角,顺着我的足窸窸索索地通过皮肤上被扩张了的毛孔钻进我的身体。
      我惊惧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瘫成浆糊。
      “滚开!滚开!滚开!”
      我骇惧地猛然跃起,大吼大叫地拍打着身体,拼命跺着脚,扑到门上,憎恶地拂打着自己的手臂,也不管外面的人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拼命挠着门,发出瘆人的厉叫,“西风、西风、快开门啊!我怕啊——西风,救命啊!”
      没人应答,恐惧的情绪在继续蔓延,惊怕升级过渡,我眼中有热流滴落,掉进我嘴巴里,腥腥的、咸咸的。
      绝望升腾得我都感觉不到指甲在迸裂,手指在流血。
      “不要、不要、不要........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的眼泪掉不出来,大张着嘴,扯着诡异的笑,瞪着最后的微弱光线在眼前消失。
      没有了、没有了.......
      那个在乞丐窝里拥抱着我的太阳陨落了,那个追逐着我在山林中奔跑的身影消失了,那个偷闯进我家里默默留下香皂、洗发水的“贼”不见了,那个诓骗我照着结婚照笑得眉眼弯弯的男人离开了......
      他最终还是遗弃了我!
      我心冰凉冰凉的,没有呼吸再能流进我的鼻腔,我拒绝想强行进入肺部的气流,脚趾绷直,身体像被水洗过渗出冷涔涔的液体,我如一条濒死的鱼,大张着嘴,发不出声响。
      这样冷血的秦西风是我从没想像过的!他能这样不管我的死活,也能下狠手地去害他见不惯的傅琛,他有可能已经杀死了傅琛!
      我颤抖着苍白的唇,不敢想像那个正义的人会杀死一个救我命的人!
      如果傅琛死了,如果傅琛死了.........
      沉重的无力感使得我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四周寂静得如死亡之地,我去了无数次开满了彼岸花的甬道又被打开了。
      我坦然迈入。
      放下了负重,释怀了我跟秦西风的纠葛,我身轻如燕,脚步灵巧。可走着走着,我又觉得两侧的彼岸花在消失,它们开过的地方蓦然间成了一片荒凉,尤如干涸的沙漠又像连绵起伏的丘陵。
      没有声响,没有活着生物的痕迹。
      这是另一个地狱入口吧,我心想。
      突然,脚底的沙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使人站立不稳,我顿感不妙,还来不及逃走之际,面前的丘地已经竖起了一条约摸两三丈高的黑色蠕动之物,“嗡”地声响,蠕动之物倏地迎面向我扑来,我吓得失声跌倒。
      这一跌倒我又栽进了另一个境地,头上是一片湛蓝如洗的睛空,云朵漂亮得不像话,各种不知名的鸟鸣在四周此起彼伏鸣叫不停,岁月静好,我有点懵.......
      两个画面都很真实,可突兀地相接让人摸不清头脑。沙丘之地我是第一次见,漂亮得像是神仙之地的地方我熟悉得不得了。
      枝叶扶疏的花影里,热气腾腾的木碗中“啪”地一声轻响,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进.......
      “傅琛........”我喃喃出口。
      在这无助、孤独的时刻,我深深的想念着一个救我于水火中的男人。
      “傅琛、傅琛........”我奄奄一息中唤着他的名字。
      我们血液相连,心灵相应,他若是没死的活,一定知道我急需他的相救。
      凉透了的身体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下........
      正因为我们血液相连,我才猛然想起,傅琛若真是有意外,我应该有所感觉!
      可我没有他已经死了的感应。
      我庆幸,耐心等待,我有了爆起的痕迹,傅琛会察觉,会感应,他不会让我爆起!
      爆起的代价,我们两个谁也伤不起。
      我努力压制躁怒的情绪,不知为什么,这种躁怒竟然没几秒随着我的深呼吸居然平复下来。
      等待是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傅琛还是没有出现。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种身处险境不来相救的情形,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管我身处何方,傅琛总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第一个找到我,可这次过去了很久很久了,他怎么还没找来呢?
      我大睁着什么都看不见了的眼睛,莫名的失望,努力地闭上眼睛回想傅琛在山头找到我的情形。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也并不是平时那般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模样,他的头发长过肩膀,狼狈地顶着些草窠,树叶,肮脏的发丝打着结,就像几百年都没洗过。
      他静静的站了良久,几缕布条迎风飒飒作响。
      他很犹豫,许久了才不声不响的把一个还在蠕动的人形物体丢到一个洞口,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道,可挣扎在地上的人徒劳了许久,也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天色将晚,站着的人一动不动,暮色中默默等待,一个身形僵硬的人从那洞中爬出,贪婪的扑倒在物体上。
      他闭了闭眼睛,不忍直视这人间炼狱,视线转到进食者的身后。
      耳朵里是猎物的凄厉嚎叫和进食者的兴奋吞咽,洞口伏倒着横七竖八的各种动物尸首。
      他眼圈渐渐红了,原来她成了这个如丧尸般的存在!
      突然,腥风猎猎,眼前一花,他的鼻尖跟一个森凉的鼻尖对在一起,这个浑身散发着腐尸般臭味的东西,五官像人,却双眼血红,它拖着长长的白发,全身上下用着粗糙的兽皮裹着,眸光无神地瞪着他,嘴角滴淌着鲜红的血水。
      它裂嘴一笑,他头皮发麻,猛地身体朝后倒,听到“咯吱”的轻响,喉管刺痛,已被怪物锋利牙齿咬开。
      怪物大口大口的饮着他的血。
      ......
      呵,我心里凄凉的一笑,视线里那吸干了血躺在地上的人,穿着件白色的衣袍。
      我亲手杀了教我在野外如何求生的人。
      虽然我扑向他时,他已被傅琛伤到要害,命垂一线.....
      白衣人救过我的命!
      我不由在想,傅琛为什么要杀他?他的血为什么甜得只知兽饮的人转而食人?
      而我在接受访问后从台阶上下来经过唐圣煜,在他身上嗅到这种熟悉血香方寸大乱,我才顿悟过来。
      那个白衣人说不定是唐家的人,他身上有唐家的气息,说不定他的血是.......
      我无法想下去,如果事实就如我想的那样,那种被换掉周身血液的痛.......
      我从来没有如此深的厌恨过自己,心冷凉得整个人都在战栗颤抖,那个如野兽般苟延残喘吸食人血的怪物为什么没有死?
      同时我有了一种深深的疑惑。
      他的血和傅琛的血为什么能救赎我?
      当初唐战的拼命阻止难道就是因为有这一天?
      我蜷得更紧,太冷了,这个问题太冷了,冷得我的整颗身心都像沉进一片冰冷的海水里,无比的绝望、恐惧,害怕使得我再也不愿意掀开沉重的眼皮。
      这种残忍暴戾、需要别人生命来献祭的人生,我一点都不想要!
      隐约的觉得,我们三个人好像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有人在布局,在很久很久以前,或是在我不知道的更亘长的时光里,用傅琛和那人的血诱我出瓮!
      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我们三人相爱相杀,还是要让我们三人共同毁灭?
      唐圣煜执拗的有仇必报,傅琛倔强的不肯妥协,刀插的股骨,沾有傅琛血液的长鞭.......
      我猛然间有些明白。
      傅琛和唐圣煜,他们是一样的命格!
      唐圣夜的“二阳争月”........
      二阳争月,不死不休!
      我更加恐惧,这不像人为,就像冥冥中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
      ......血蛊的开始、突然出现的旧式婚礼,同个时段陡然着身的婚服、唐圣煜和傅琛的先后情绪失控。
      它想要我跟唐圣煜、傅琛都有断不了的关系!
      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始终,让我们三人都扯掉了挡在中间的遮羞布。
      唐圣煜不在乎我跟傅琛的亲密,他变得恬不知耻,而我本能地在顺从这种命运!
      我毛骨悚然。
      什么时候起,我竟不觉得这是件大事?!
      荒唐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目的?这只大手它要做什么?
      它使得我的命运朝着它想要的方向发展。
      为了得到它想要的,它安排幼小的我们相识,让我疯,让我蛰伏,让秦西风一无所有,它拆散、让另一个命格的人介入,杀死、成魔、再塑、再迷恋、再同时.......
      它想要这两个男人能共处于我!
      接着,它开始布置死亡,它要借唐圣煜的手除掉傅琛!说不定它也是在借傅琛的手要除掉唐山圣煜.......
      命运在惊人的重现,而这一次,它想要的是他们都死......
      这样的神力,看不到摸不着,我无力对抗。
      当我明白,所有的源起,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我瞬间想通。
      它想要的,我不会让它得逞,决不!
      醍醐灌顶的顿悟,让我知道所有事和发生都必有其根源之地!
      心底虽然还在迷惑那片从没见过的沙丘和扑面而来的怪物意味着什么,我却再也不想反抗命运!
      我安静的睡在地上。
      我不希望门被打开,我不希望此时有人能来。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两个人的生,我宁愿无人来救。
      眼帘阖下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一个号啕的哭声:
      “呜呜呜.......”
      呜呜呜的声音渐渐地变成了微弱的啼鸣。
      太吵了,这个婴哭太吵了!
      我很烦这个让我一心求死的婴哭吵到了我,努力地睁眼一瞧,白色被单裹成的襁褓里,一个只有巴掌般大的婴儿发出猫叫般的声音。
      “哦哦哦——”我轻轻颠了颠手臂,摇着哄着,目光温柔。
      低头宠溺地看了一眼怀里小小的孩子,又焦急的望了望外面被推得东倒西歪的支架、医用物品。
      不管是穿着病号服的,还是没有穿病号服的、医生、护士、民众都尖叫着、奔逃着,乱成一团。
      清脆的枪弹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
      “走!”有人冲进病房,拖着我跑。
      楼道里挤满了人,我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危险,刚才哭得要断气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担忧地掀开襁褓一角,看到他咬着自己的小拳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懵懂的盯着我。
      “快进去!”那人把我推进电梯。
      我怔愣的反身问:“你呢,你为什么不进来?”又焦急的伸手拉她,“快进来........”
      她表情怪异地瞧着我,身上的白色医生服布满了污迹,突然,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绝然,“对不起.......”猝地一把抢过我怀里的孩子,狠心地将我往里一搡。
      我懵了,连忙爬起,伸手要拽她,“你要干嘛?快把他抱进来.......”
      “他不该出生的!”她咬着牙,冰冷的说。
      我吃惊地瞪着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瞧着门将要完全徐徐掩上,伸手想扳住门,“不,把孩子给我!”
      来不及了,最后的门缝里,她站在外面,孤仃仃的、冷漠的,孩子在她怀里扭动着身体大声啼哭。
      电梯往下坠,我的心也在往下坠,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对着一个冲着自己哭闹不休,不让我跟别的男人说话的小孩,满心愧疚的说:“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成了个单亲小孩,妈妈答应你绝不再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4245316/16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