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重生）

　　玉姐儿新得了衣裳，又得了顾明的承诺，高兴得快要飞了起来，一下马车便往里面冲，去找顾夫人。

　　“奶奶，奶奶！”她跳进了庖厨，打开披风原地转圈，“你看，叔叔送我的，好不好看？”

　　凛冽寒冬，水刺骨的冷，顾夫人两手冻得通红，生怕冰坏了玉姐儿，只用脸蹭了蹭她便放开了。

　　“好看、好看。”玉姐儿身上的披风洁白盈盈，在庖厨里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蹭脏，她忙叫了丫头领了出去。

　　顾明目送了玉姐儿跑跳着出门，才望向顾夫人，两手抓过她的手，沁骨的寒。

　　他两手搓动，想要将顾夫人冰凉的手搓起热气来，心里是感激又是心疼。

　　“母亲，大冷的天你何必亲自下厨，还是交给下人来吧。”

　　“以往我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也就罢了，如今我知道了，怎还能敷衍，”她从顾明手中抽出手，欣慰地笑道：“母亲心里一点也不冷，热乎乎的，高兴着呢，最让我操心的也要定下来了。”

　　她走向灶台，那里火已经烧好了，就等着菜下锅，挥了挥手，示意顾明赶紧出去。

　　“你快快去接月芝吧，想必她还不知道今儿日要在这吃呢，也是我心血来潮，也没和她打声招呼。”

　　顾明这才出了门去套车接月芝。

　　车是现成的，刚刚才接了玉姐儿过来，顾明掀帘坐了进去，车夫一声驾，车应声而动，人也随车身颠簸而动。

　　也许过了许久，也许才一会儿，车停了，顾明睁开眼，一手牵起衣角缓缓下车。

　　进了大门，望着院子，好像有什么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就在他站在那沉吟时，月芝掀了门帘出来，见顾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不由得出声问道：“三哥，你怎的来了也不说话？”

　　顾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月芝，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生意，倒是有好久未见了，一股强烈的相思之情猛地涌上心头，击的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要抱住月芝的念头。

　　好在最后关头，赖婆出现了。

　　“顾三郎好些日子没见了，最近可好？”

　　顾明点点头，朝赖婆做了个揖：“劳干娘惦记，一切都好。干娘近来可好？”

　　“好得很，有月芝照料着，怎能不好。”赖婆一向是知道顾明心意的，又想着两人许久未见，怕是有许多话要说，因此也不在两人跟前久待，随口找了个由头就往屋里头走，好叫两人独处。

　　“母亲今日设宴，派我来接你过去。”顾明小步往前走了两步，与月芝不过四五寸远。

　　月芝站在那，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扑鼻而来，刹那间就将自己包裹住了，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腿，才觉得没有那么迫人。

　　她以袖遮唇笑道：“我还道玉儿怎的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呢，原来是婶娘又带她吃好吃的了。”

　　她的袖子并不宽大，窄窄的，将将挡着小巧的下巴，半张脸依旧在外头，顾明看着这笑得顾盼生姿的人，心情大好，连日生意上的烦恼也瞬间消失不见。

　　“母亲何时落下过你，你瞧，这不是又特意差了我来接。”

　　月芝褪去围裙，进了里屋拿了个小小的包袱，这才与顾明一道出门。

　　顾明坐在车里头，看着端坐一旁的月芝，心底不停地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这披风给她。

　　衣服就在车里放着，可他却不敢轻易拿出来，生怕被拒绝了，想他大大小小也是一个东家，手底下也管着十几二十号人，做生意也有近十来年了，今日居然会像毛头小子一般，不知所措。

　　玉姐儿生性天真，你给了她，她便穿着，可是月芝不同她一般，他知道她是被吴家伤了心了，如今性子淡然，怕是不会轻易再将心交给别人。

　　‘但自己又岂会是别人。'顾明深深的看了月芝一眼想道。

　　进了顾宅到厅前一看，菜还未上桌，原来今天顾夫人高兴，做菜都是捡了那难度大的做，因此才这个时候都未弄好。

　　玉姐儿在一旁玩得正开心，连月芝到了都没有空出个眼神来，自顾自的接着玩。

　　月芝一看，放心的往庖厨去了。

　　这顾宅已经来了许多次了，熟门熟路，也不再要下人领，自己就能找到地方。

　　顾夫人掌勺，月芝打下手，两人一起速度就快了许多，很快菜就端上了桌。

　　天气寒冷，出了锅的菜很快就会冷了，因此顾夫人每道菜都细心的盖上了盖子，盖子一掀，菜香气就顺着热气氤氲而上，飘入在座的五脏六腑里。

　　“好香啊。”玉姐儿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顾夫人闻言高兴的合不拢嘴，忙夹了一块肉放进玉姐儿的碗里，哄道：“香的话你就常来奶奶这吃好不好？”

　　“奶奶啊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你时常来陪陪奶奶好不好？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子家家的，一听说好吃的，什么都不想了，张口就要答应。

　　“玉儿。”月芝忙开口喝止道。

　　顾夫人、顾明两人不约而同地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月芝，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同意。

　　“婶娘。”月芝也知自己这一声过于突兀，忙唤了一声顾夫人，嗫嚅着解释道：“年关要到了，想婶娘也有许多的事要忙，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当初自己应承顾夫人要劝说顾明成家的事尚还未办好，怎能装作无事的模样时常来叨扰。

　　顾夫人一听，并不以为意：“我一个老婆子这些事并不需要我去忙，都交予了三郎，若是你怕玉儿顽皮，你也过来就是。”

　　“你那屋子，既无地龙又无煤炭，这天还有的冷呢，你俩到时候怕是受不了，正好来我这又解了我的闷，又省得你们受冻，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月芝听了，深感顾夫人说的有道理。

　　但……

　　“婶娘。”她顿了一会儿，在心底鼓足了劲才说道：“这会坏了三哥的名声，日后三哥还要娶亲的，理应避嫌。”

　　顾夫人知道月芝说的在理，一时间倒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反驳了，只愣在那，瞅着顾明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下来，只剩下不谙世事的玉姐儿正奋力与鸡腿搏斗。

　　行商者最是巧捷万端，瞬间，顾明就想出了主意。

　　他呵笑了声，端起酒杯喝了一盅温酒说道：“理他们作甚，若是你怕他们说闲话的话，不若让玉姐儿认我做干爹吧，这干女儿到干爹家中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吧。再者说了，我娘想孙子孙女都想的快魔怔了，这也不失为成全她夙愿的一个法子。”

　　说完，觑了一眼顾夫人。

　　顾夫人接了这个眼神，连声应和道:“对对对。”

　　月芝想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夫人和顾明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

　　到最后月芝只得顺水推舟地答应。

　　就这样，一顿饭得功夫，玉姐儿就稀里糊涂的多了一个爹。

　　顾夫人抱着新得孙女不肯撒手，玉姐儿也乐得在这玩不肯回去，月芝无法，只得在这陪着。

　　等到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在夜色的笼罩下，北风刮得愈发见猛，呼呼作响，一出暖和的厅里，人便叫这寒气惊得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顾明见状，忙拿出了侯了多时的披风。

　　因着怕自己为她披上披风会吓倒了她，顾明特意交给了顾夫人。

　　这件披风与玉姐儿的不同，上边的狐狸毛是火红色的，像是夏日的太阳又像是冬日墙角的梅花，缀在脸旁，衬得人都精神了几分。

　　***

　　在外做生意，总是能瞧见许多质地不错的好东西，以往顾明心里没有要送的人，即便见了也只是看看便走，但此次，他有些走不动道了。

　　程越见顾明站在那不动，折了回来，挑眉问道：“顾兄可是要买珠钗送给心上人？”

　　富洲县以珍珠闻名，听说只要是这产的珍珠，个个圆滑润泽，非一般的能比。这富洲的珍珠好，富洲人制珠钗的手艺更好，其中，尤以珍宝阁为上。

　　珍宝阁，顾名思义，就是卖珍宝的地方，各种珠钗首饰都有，来过的人都说若是女人一进来，不买上一两件都舍不得出去。

　　由此可见，这珍宝阁的东西是如何的得人心意。

　　顾明也不理会程越，自己进了铺子，到了年关，买首饰得格外的多，一窝蜂的全挤在柜台前，叽叽喳喳丝毫不见女子的端庄气质。

　　生意太好了，掌柜的、小伙计都顾不上站在最外面的顾明，只当他是陪夫人进来的。

　　等了一会儿，顾明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径直走上前去，喊道：“掌柜的，你这除了这些摆着的首饰，可还有其他的？”

　　男子独特的声线，轻而易举的就在一群女子中凸显出来。

　　掌柜的招着手应了声，心知这怕是一个大主顾，忙交代了小伙计几句，匆匆走了出来。

　　“郎君随我来。”他拱拱手，微弯着腰就招呼顾明上楼。

　　被遗忘在外面的程越一看，忙不迭地跟上。

　　穿过布帘，走进了一间僻静的小阁，又奉了茶，这才开始谈生意。

　　生意人顾明见的多，对这些哄抬物价的手段也了解不少，所以并不满意掌柜的捧出来的物件。

　　“便只有这等档次货了吗？”他挑眉问道。

　　掌柜的听了这话，不再试探，忙郑重地端出了佳品。

　　顾明不懂珠宝首饰，但是他在看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掌柜的双手捧出来的适合月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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