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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
胤禛也愣住了，因为那个红衣女子的头上居然带着云悠摔坏的发簪，简直是一模一样，也难怪云悠会有这种反应。胤禛回转身来，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
“要不要请姑娘也喝一杯？”胤禛慢慢的说道。
“你们！”红衣女子“哼”了一声，把鞭子放到了身后，说道，“你们好啊。张童！”
刚刚从玉茗楼出来招呼胤禛他们的跑堂原来叫张童，尽管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却好像见怪不怪，仍然是那幅笑容，答道：“九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位九姑娘把脸一扬，显然是希望胤禛云悠他们听到这个名字能有所表示。但胤禛和云悠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脸上当然没有什么表情。
九姑娘也看出了这一点，有点气愤的瞪了张童一眼。做了这么多年的跑堂，而且是天子脚下的玉茗楼的跑堂，张童会连这个都不懂？招摇惯了的九姑娘怎么能忍受别人不认识她？
张童说道：“沈大人近来可好？小的很久没有伺候大人了。”
胤禛听到这个姓氏本能的就想到“沈天生”，因为这个名字一直在胤禛的脑海里出现。不过，京城里的官员姓沈的没有百个，也有十几个。不可能会这么巧。但，当胤禛不自觉的低声说出“沈天生”这三个字的时候，九姑娘的脸上出现的表情让胤禛喜出望外：世上真的会有这样巧的事情！那么，这个“九姑娘”会是沈天生的什么人呢？怎么会戴有内供的发簪呢？
这个时候，云悠感到胤禛握着自己的手向里紧了紧，她看了胤禛一眼。胤禛的表情让云悠感到一个猎人看到了猎物。只听得胤禛说道：“云儿，知不知道沈天生大人？”
云悠轻轻的摇了摇头。
胤禛一笑，说道：“怎么能不知道沈大人呢？沈大人可是户部的书办啊。”
“书办？”云悠重复了一句，心里猜想胤禛说这些话的用意，说道，“六部里的书办不是正职啊？”
“这你就不懂了。”胤禛认真的说道，“六部的实权呢，的确是操控在司官的手中。不过，司官行事必须依赖书办。所以，往往有些事情要\\\\\\\"过关\\\\\\\"的关键，就在书办身上，可不能小觑。一直，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有六个字的比拟：富贵威武贫贱。户部的书办，就占个“贵”字。”
此时，九姑娘得意洋洋的走进了玉茗楼，坐在了一张空桌旁。
胤禛笑了笑，拉着云悠坐在了她的旁边。张童走过来招呼两桌，胤禛随手摘下了扳指，交给了他，说道：“张童是吧？拿着这个到西街，把问你话的人带到这儿来。”
张童做事的守则就是中立，决不得罪任何一方，在这个地方要想保住饭碗，保住性命，就只能这样。他拿了胤禛的扳指，马上跑了出去。
九姑娘也喊到，“张童，到任大人那儿，就说我说的，要他办的事儿办了没有？”
张童心想，不会是两边今天要在玉茗楼里干仗吧，妈妈呀，掌柜的可不要赖在我身上。
云悠站起来，冲着九姑娘说道：“这么说来，这位沈大人权力实在是不小。九姑娘，刚刚得罪了。”
“哼。”九姑娘冷笑着，把手里的鞭子放到了桌上。
此时，门口围看的人已经聚集了一些，不过，大多是想看而不敢看。玉茗楼的老板赛春也闻讯走了出来，见到一身红衣，就马上施礼，“九姑娘，
很久没照顾小店了。”说着，又看了看胤禛两人。做生意的人最会察言观色，看了看胤禛和云悠两人从容的眼神，赛春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也忙回身作揖，问好。
“散散，散散。”门口有人喊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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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赛春一抬头，马上走上前去，走到在来人的跟前，一躬到底，说道：“任大人，您来了？”
来的人正是任天成，他先走到九姑娘跟前，“九姑娘，这儿怎么了？”
九姑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赛春却抢着说道：“误会，误会。两位客官是刚刚才知道九姑娘是沈大人的女儿，有些误会，误会。”
胤禛一听，心里有了底，原来这个九姑娘是沈天生的女儿。不过，沈天生要是有这么个招摇的女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么，来的这位姓任的，想必就是任天成了。
此时的任天成也在打量胤禛和云悠两人。从衣着来看，不像是一般人家。看女子，侍立一旁，神情自若；男子更是气定神闲，垂眼品着茶。两人必定非富即贵。不过，这京城里，不知道九姑娘的富贵人也不多。难道是外乡来的？
九姑娘的话被赛春抢了，没好气的说，“什么误会？惊了我的马，还……”她当然不好说出胤禛把她从马上拽下来的事情，于是，停顿了一下，说道，“还，甭管还有别的什么，至少要敬茶赔礼！”
胤禛的脸色没变，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寒意，他低着头，说道：“茶，可以喝，只是不在这里。”说着，胤禛抬头，此时，眼中的寒意已经退去。他接着说道，“任天成！”
这一叫，把任天成给叫愣了。以自己的身份，京城里这么叫自己的人不多。因为，任天成是户部\\\"北档房\\\"的笔帖式。户部的总帐，归北档房所管，国家岁出、岁入的确数，也只有北档房知道。同时北档房负复核的责任，所有朝廷报销银两的准与不准，最后就要看北档房，因而任天成坐的是个名小利大的职位。
胤禛微微一笑，接着喊了一句，“任大人！”
这句让任天成心里更加没底，而且，胤禛的笑……任天成的脸色较刚刚有些缓和，但也不想变的太明显，他也冲着胤禛微微一笑，“这位爷，可是故交？”
“哈哈，”胤禛大笑，心里想，跟我是故交？这辈子怕是不太可能。“故交谈不上，但我的家人恐怕任大人不陌生。”
“哦？”任天成心中疑惑。待要问时，却听得胤禛说道，“他来了。”
任天成回头一看，张童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确实有些眼熟。来人一进门就直冲着胤禛两人走去，刚一弯腰，好像被男子的手势止住，只听胤禛说道，“普因，应该先跟任大人打个招呼。”
任天成这才想起来，进来的这个人是正三品一等带刀，雍亲王府的普因。因为排行老五，所以，任天成一抱拳，大声喊到，“哎呀，五爷啊。”
普因只是从张童那里得知了任天成来以前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看到任天成，还真是意外，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罪了四爷。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没认出四爷是真的。
普因一笑，“五爷就不用拜了，还是拜拜我们四爷吧。”
任天成还是笑着，转向胤禛，说道，“哦？原来是普爷的……”他本来想说，是您的兄长，但转念一想，普因现在家中就还剩一个弟弟，在做都统，哪里来的四爷啊？待要问时，突然脑子里一个闪念，四爷？皇四子？雍亲王？任天成越想嘴巴张的就越大，他看看普因，又看看胤禛，双腿一软，就跪在了胤禛的面前，可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而在场的九姑娘，赛春，张童，都被任天成的举动吓了一跳，都还没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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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胤禛冲着普因一伸手，普因就很明了的把扳指递到了胤禛的手上。胤禛对愣在那里的张童说道，“还拿这个，到对街把德保斋的宋润文找来。”
“啊？”张童的这个“啊”字只出了半个音，他可是不敢再接这个东西了。刚刚他拿着这个扳指走到西街，还没开口打听，就被一个人拧着胳膊逼到墙角。要不是自己伶牙俐齿，说的快，怕是这个胳膊也就废了。想着，张童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这次，又让我去找人。那宋润文是谁？德保斋的老板，宋家的第四代传人了，从朝廷刚入关那时就有，跟宫里的渊源深着呢，平时达官贵人都未必见得到，王公贝勒还得请着呢。我去叫他？
张童在这里想着，而胤禛举着扳指的手就在空中悬着。云悠看得出张童的顾虑，也不想为难他，于是，握住了胤禛的手，说道，“我去吧，也不远。”
胤禛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普因。
普因随即跟着云悠走了出来。
任天成此时才磕下头去，“下官，任天成，冲撞之处，请四爷，宽恕。”
九姑娘此时正要往外走，胤禛却轻轻的说道，“茶还没喝呢？九姑娘。”
正说着，云悠和普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不高，但看上去温润和善的中年人。此人一进门，看都没看任天成，就跪在了胤禛的面前，说道，“宋润文见过四王爷。”
此时，所有人都是一惊。九姑娘“咚”的坐在了凳子上，张童、赛春干脆跪倒在地。
胤禛笑着说，“都说宋老板只认东西不认人啊。”
宋润文也笑着说，“小的一家四代为宫里头办差，如果见的人多了，会出岔子。不如东西，好认。”
“那你认出我身上什么东西了？”胤禛问道。
“小的认得福晋身上的‘金玉良缘’。”
“好！”胤禛提高了声音，“我今天再让你认件东西。”说着，胤禛从怀里拿出了云悠摔坏的簪子，放在了宋润文跟前，然后说道，“你看看这个和那位九姑娘头上的簪子，哪个是你德保斋的东西？”
宋润文只看了一眼摔成两半的簪子，然后就站了起来，看到了一身红装的九姑娘，家传的敏锐目光马上聚集到了她头上的簪子，果然一模一样。宋润文的脸色变了一下，之后，他快速的把九姑娘头上的簪子抽了出来，仔细的辨认，脸色也就越来越凝重。宋润文知道，这的确是他德保斋的东西，但他也清楚的记得，这是前不久刚刚要送进宫里的三支喜簪之一——双色祥云，因为据说，一位主子的闺名当中带有一个“云”字。但现在，怎么会在九姑娘的头上？真要追究起来，德保斋怕是脱不了干系。但宋润文依然是对事不对人，他重新跪到胤禛面前，回答到，“四爷，这个才是德保斋的东西。”
胤禛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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