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山中遗民

　　刘氏虔诚地把香插在观音像前的香炉里，随即合十双手跪在蒲团上叩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祈祷。

　　“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们陈家众人都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保佑大郎能早日成亲，保佑我家二郎考试顺利……”默念完，刘氏又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才从蒲团上起身。

　　“你们也去拜拜菩萨。”刘氏催促家里几人。

　　陈大河与陈溪皆心有所求，叩拜时也极为虔诚，陈春燕倒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们这边的风俗大年初二是不能上门拜年的，所以过了大年初二刘氏才带着一大家子去她娘家拜年。

　　日子就在走亲访友中慢慢过去了，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八，村里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准备扎花灯，等着欢庆元宵了。

　　陈大河坐在院子中的小凳上，用柴刀将竹子劈成细细的竹篾，一条条竹篾不过毫米粗细，陈大河还细心地刮去了竹篾上的毛刺。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认真干活的陈大河把一向跳脱的陈春燕都吸引住了，家中的小黄狗黄豆也在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乖乖地蹲坐在一旁。

　　陈春燕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哥对面，单手支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陈大河。

　　陈大河从处理好的竹篾里抽出几根，双手一弯就弄出了一个标准的圆，直见他手指不停翻转，不多久一盏兔子灯的骨架就做好了，陈大河又取来白纸和浆糊，细细地把白纸糊在骨架上，最后用朱砂画上兔子的红眼睛，一盏兔子灯就大功告成了。

　　陈春燕一看就喜欢上了，赶忙撒娇道：“大哥，这个兔子灯可以给我吗？”

　　这盏兔子灯陈大河是准备送去给阿秀姑娘的，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妹妹：“这盏不行，我给你再做一盏吧。你去年不是想要莲花灯吗？我给你做一盏莲花灯好不好？”

　　陈春燕脑袋瓜子一转也就明白这兔子灯是有主的了，她点了点头道：“那我的莲花灯要做得好看一些，要上上颜色。”

　　“好，等下让你二哥给你上颜色。”陈大河宠溺道。

　　陈春燕总算心满意足了。

　　眼见就快到元宵节了，陈大河抽空就带着做好的兔子灯上了山。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不少吃的，用的送上去。

　　何家这个年过得一点也不热闹，毕竟他们家也没有亲戚要走动。

　　阿秀与往常一样，趁着午后的暖阳把家里的三头黄牛赶出来放风，旺旺也格外喜欢放牛这个工作，最近天天都要跟着阿秀跑出来，现在是一只合格的牧牛犬了。

　　老黄牛悠悠哉哉地在草地上吃草，累了就卧在地上休息，看上去就非常悠闲惬意。

　　阿秀也被老黄牛的悠闲感染了，找了个避风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小狗旺旺则尽职地睁着大眼睛，牢牢地盯着三头大黄牛。

　　一阵凉风吹了，阿秀被冷得一下子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阿秀拿起身旁的竹枝打算把黄牛赶回家里去。

　　迎着桔红色的夕阳，阿秀挥着手里的竹枝慢悠悠地走在林间的小道上，夕阳把树林都染成了红色，看起来有点迷幻，犹如童话世界。

　　路过陈家暂住的山洞，阿秀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大门还是闭得紧紧的，阿秀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她心中也明白，陈家人不像她家这般无亲无故，他家正月里肯定忙着走亲访友，陈大河一定抽不开身上山来的来看她的。

　　阿秀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声音里还满含惊喜：“阿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

　　阿秀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陈大河正背着一大筐东西手里还提着一盏兔子灯满面笑容地朝她飞奔过来。

　　阿秀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跑得满脸通红，额角布满汗珠的陈大河，提步迎了上去。掏了掏自己的衣兜，半天都没找到手帕，只好捏起衣袖帮陈大河擦汗，擦完还用手指拨了拨粘在脸颊上的碎发。

　　冰凉细腻的指腹擦过陈大河通红发热的脸颊，陈大河立马开始心跳加速，脸上的热度也开始上升，都快要可以用来煮鸡蛋了。

　　阿秀觉得他脸上的温度特别烫手，下意识就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你是不是发烧了，脸上怎么这么烫啊？生病了还往山上跑，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阿秀有些生气，毕竟在这个时代小小的一场感冒都有可能会要人小命的。

　　阿秀赶忙想把他背上的东西卸下来，扶他进山洞里休息。

　　“没有，我没有生病，只是刚才跑的太急了，脸才发热的。”陈大河赶忙解释，虽然这只是一小半的原因，但那一大半的原因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阿秀担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

　　听到陈大河肯定的回答，阿秀才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刚才就注意到了陈大河手里提着的兔子灯，只是先前更关心陈大河的身体就忘了问。

　　“这是什么？是送给我的吗？”

　　“嗯嗯。”陈大河点了点头，“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我想着你肯定不方便下山去看花灯，就自己扎了一盏兔子灯送给你。”陈大河毕竟不是那种惯会说好话的人，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表示心意。

　　看着脸上还微微泛红陈大河，阿秀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接过陈大河手里的兔子灯，摸了摸兔子长长的耳朵，心里甜丝丝的，就像吃了一勺蜜糖一般。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自己做饭也不方便，今晚先去我家吃饭吧。”阿秀拽着陈大河的袖子往家里走去。

　　陈大河虽然觉得去何家蹭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凡事有一就有二，他已经蹭了好几次了，现在脸皮都渐渐厚起来了，脚步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反正他也是要把背上的东西送到何家去的。

　　“阿秀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遇上什么事了？要不老头子你去看看吧”何老太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有些担心孙女。

　　话音刚落就见阿秀赶着三头老黄牛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陈家大郎。小黄狗旺旺跑得快，眨眼就蹿到了何老太的脚边，绕着何老太转圈圈，还不停地蹭着她的裤腿，就像个撒娇的小宝宝，与下午放牛时那严肃认真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郎，你怎么来啦？”

　　“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陈大河把背篓放下来，从里面掏出了几条手臂长的鲢鱼和半扇肋排骨。

　　“怎么好意思又让你破费啊，这次你一定要把银钱收下。”何老太说着就想掏钱给陈大河。

　　“不用，不用，这鱼是我和二叔在河里钓的，猪肋排也是自己养的猪卖了后剩下的，两样都没花钱。”
　　…
　　“那你大老远给我们送上来总要收些辛苦费吧。”何老太执意要给钱，陈大河坚决不收。

　　“那就当是来拜年的红包吧。这你总不能拒绝吧？”
　　何老太转念一想就换了个说法。
　　听何老太都这么说了，陈大河自然不好再拒绝了，只能乖乖收下了。他心中也是觉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都十九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收人红包，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他的，不过长者赐不可辞，他也只能收下。

　　晚饭时，何老太将陈大河送来的鲢鱼一分为二，鱼头炖汤，鱼身红烧，再加一道红焖排骨和醋溜白菜就齐活了。

　　何老太的手艺自是不用说，每道菜的味道都恰到好处，很合大家的口味，一桌四人都吃得格外满足。晚饭后何老太还煮了一锅山楂陈皮糖水给大家消食解腻。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大河起身告辞，准备回他的小山洞。

　　“等等。”阿秀看外面一片漆黑，连一丝月光也没有，心中难免担心就从柜子里拿了手电筒递给陈大河，“你把这个带上，这里是开关，你只要把这开关往上面一推就会有亮光射出来，往下推就没有了。”

　　陈大河握这这个沉甸甸的宝贝，虽说上次已经见过一次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宝贝简直比传说中的夜明珠还要稀奇。他按照阿秀姑娘说的话小心翼翼地把那凸起的开关往上一推，果然立马就有一束明亮的光束打在了脚下的地面上，地上的一颗颗小石子都清晰可见。

　　“你路上小心点。”阿秀站在山洞口想目送他回家。

　　“嗯。你也快进屋去吧，外面太冷了。”陈大河心疼道。

　　“我知道的，你快走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阿秀朝他挥了挥手，催促他快点回去休息。

　　直到那束亮光完全消失在视线里，阿秀才跺了跺冻僵的脚回屋去了。

　　何老头一见孙女进屋就满含醋意地道：“怎么送给个人个人要送这么久啊。”

　　阿秀就只当没听见，匆匆上了楼。

　　又到了别离时，阿秀把陈大河送到老地方，就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绣着柿子花样的荷包放到陈大河手里。

　　“这是你做的荷包吗？”陈大河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喜悦。他摸了摸手里的荷包，满心欢喜，觉得这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荷包了，就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名贵精致的荷包也比不上他手里这个。

　　“我看你上次的那个都已经很旧了，就随手做了一个，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啊。等我再练练，练好了就再给你做个漂亮点的。”阿秀对自己的手艺心知肚明，“你把你原来的换下来吧。”

　　陈大河原本是打算把这个荷包拿回去收藏的，但他听到阿秀说以后还会给他做新的，就听话地把原来的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小心地放进了新荷包了里，美滋滋地系到了腰间。

　　阿秀看他那一脸得了大宝贝似的傻样，也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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