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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想要走了
“哦，对了！”艾尔莎想到了菲丽丝额头上的淤青，反身从加高的儿童椅上爬下来。
“你要干什么？”艾什赶紧放下他那杯并不怎么好喝的热可可，伸出手臂虚扶在艾尔莎身侧，防止她不小心跌下来。
“我要去妈妈的制药室里拿药酒，帮菲丽丝擦一擦。”艾尔莎脚踝上的金铃一响，粉色的小鞋子已经踩到了地面。
“帮我擦药？”菲丽丝心中一暖，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艾尔莎像是灵活的小老鼠一样钻过艾什的手臂，一溜烟跑到她妈妈的制药室。
制药室的门口摆放了两尊小小的花岗岩石像鬼雕像，是艾尔莎的爸爸诺亚·乔斯达生前为她的妈妈制作的。当有外人试图闯入这里时，它们就会由石像变为活物，制服入侵者。
艾尔莎按下两尊石像鬼脑袋中间的魔石，唤醒了它们。
最先变化的是石像鬼的眼睛。
石刻的眼皮闭合，再睁开时，宝石做成的眼珠里出现了灵动的光彩。
它们俩拍打着蝙蝠一样的翅膀，一左一右落在艾尔莎肩膀上。
左边那只绿宝石眼睛的石像鬼开口道：“小主人，主人要我警告你少在这里捣乱。”
“只要你碰坏一瓶药，就扣除整周的零食哦。”右边那只蓝宝石眼睛的石像鬼模仿着安吉拉·乔斯达温婉的声线接着道。
“哼。”艾尔莎嘟起嘴。妈妈自己都时不时炸掉锅炉呢，她玩玩又怎么了。“我今天才没有心情玩药剂师的游戏。小绿，这里有可以消除淤青的药水吗？菲丽丝受伤了，我得给她擦擦。”
“有呀。我记得收在这里了。”小绿飞向占据了正面墙壁，挤满了各色瓶子的药柜，拿出了一瓶绿色的药水给艾尔莎。
“这是外用的药剂，涂抹后用力揉搓皮肤，淤青很快就会消散了。”小蓝告知艾尔莎药水的使用方法。
“可是普通的药水见效很慢……”艾尔莎打量着手中普普通通的玻璃瓶，又看向摆放在药柜上方那些如同艺术品一般精美的药瓶，咕哝道，“妈妈做了那么多魔药，也没见她给什么人用过。”
“笨蛋小主人，这种愚昧的破地方可不承认什么魔药魔法，他们只会将所有异于常人的东西都叫做‘魔鬼的伎俩’。”小绿耸了耸肩膀，作出无奈的神色。
“如果你真的喜欢菲丽丝，就让她像这里的正常人一样擦点药酒，慢慢恢复。免得村里的蠢货们将她快速恢复的淤青和魔鬼联系起来，架起火堆把她烤了。”
小蓝的话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艾尔莎的脸阴沉下来：“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我讨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我和他们不一样又怎么样？谁规定像他们一样弱小平庸就是对的？”
这样的问题对石像鬼们来说太复杂了，艾尔莎也没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不如说，答案一直就在她的心底。
艾尔莎拿着普通的跌打药水走出来的时候，艾什正向菲丽丝告辞。
“艾尔莎，我要走了。”艾什从斗篷里掏出一枚翅膀纹章，弯下腰别在艾尔莎的领口，解释道，“这是一个防御纹章。当你受到攻击时，它会撑开防御结界保护你。”
“这，这真是太谢谢你了！”菲丽丝按下艾尔莎的头，替她道谢道。
艾尔莎动了动嘴唇，吞下了拒绝的话语。算了，如果能让菲丽丝稍微安心一点的话，收下这枚防御文章也无妨。
“那么，再见了，两位小姐。”艾什向她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们一直目送艾什走到冻结的明珠湖上后才返身回到温暖的家中。艾尔莎让菲丽丝坐到沙发上，她则在掌心里倒上了气味冲人的跌打药水。
正常人接下来一般会反复摩擦掌心，增加掌心的温度，以此让药水更好地被淤青的皮肤吸收。而艾尔莎会这样干吗？才不会呢！
艾尔莎在自己的掌心里凝聚出了一团火焰！跌打药水的成分中含有大量的酒精，这一下可了不得了，她掌心里鸭蛋大的火焰瞬间蹿到8英寸高，直冲她的双眼。
“艾尔莎！”菲丽丝吓得跳起来，端起茶几上没喝完的白开水就朝艾尔莎泼去。
“啊，我的眼睛！”火焰没有伤害到艾尔莎的眼睛，白开水却刺激得艾尔莎睁不开眼睛。她赶紧收回惹事的火焰，双手交叉挡在眼睛前大喊道：“别泼啦别泼啦，火伤害不了我，但水能！”
“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菲丽丝蹲在艾尔莎身边，满脸担忧。她掰开艾尔莎挡在眼前的双手，看见艾尔莎紧闭的眼睛正往下淌着水珠，雪白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并没有烫伤的症状。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倒扣的半顶小雨伞，末梢挂着晶莹的水粒儿；被水打湿的额发柔顺地紧贴着艾尔莎饱满的前额，丝毫没有烧焦的痕迹。
菲丽丝抹去艾尔莎眼周的水渍，松了口气：“坏东西，你要把我吓死了。”
“你才要把人家吓死了呢。”艾尔莎重新张开苍青的双眸，对菲丽丝皱了皱鼻子，拿了条她妈妈的手绢擦拭衣服上的水珠。
“不可以用你的能力把水分蒸干吗？”菲丽丝好奇地问。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衣服也会被烤焦的。”
“就像是熨斗停留太久一样？”
“大概吧。”艾尔莎含糊地回答。她大致擦干了衣服上的水珠，重新拿出了那瓶绿色的药水。可能是有了心理阴影，这次她老老实实地按照正常人的步骤来做，把药水倒进掌心里，摩擦掌心，升高手掌的温度，然后把药敷到菲丽丝的额头，用了大力气揉搓那块青紫的皮肤。
菲丽丝疼得直吸气，口中嚷道：“我严重怀疑你是在报复！”
“谁会因为这种小事报复你呀！”艾尔莎翻了个白眼。她在菲丽丝的抽气声中沉默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低落下去：“你会觉得恐惧吗？对这样的我。”
“嗯？”菲丽丝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才想明白艾尔莎在意的事。她拉住艾尔莎的双手，将这双软绵绵的，如同胖萝卜一般肥嘟嘟的小手捧到唇边吻了吻，弯起黑色的眸子看向艾尔莎：“你能免疫火焰，操纵火焰，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件事，我并不觉得恐惧。我很高兴我的小妹妹这么厉害，也很自豪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孩子。艾尔莎，你的父亲不是魔鬼，他是守护了我们村子的英雄。你也不是魔鬼之子，你是你父母的珍宝，也是我们村子的小小守护者。”
艾尔莎垂下头，不敢再看菲丽丝的那双满是信赖的眼睛：“菲丽丝，我不想再做所谓的守护者了。虽然村子里还有一小部分人对我很好，但是……我厌恶那些将我绑上火刑柱的人，那些在我背后窃窃私语的人，那些卑劣的想要利用我为自己谋利的人。”
“可是失去了你的庇护，村子根本无法支撑下去，没人能像你一样轻松地对付座狼、食尸鬼、水鬼这些魔物。”菲丽丝松开了艾尔莎的手。
“那在我之前，在我爸爸之前，村子里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呢？”艾尔莎的双手茫然地在空气中停留了半秒。她僵硬地收回手，双手手指绞在一起。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爷爷讲他年轻的时候，每年村子里都会死很多人，魔兽在缺少食物的时候会从森林里跑出来，杀死牛羊和村民；食尸鬼和恶灵在墓园中肆意游荡，一有机会就袭击落单的路人；食物也不够吃，冬天常常饿死人。因为诺亚叔叔的到来，我们驱赶了魔物们，开发了更多的田地，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安稳生活。”
“那么，我们的回报是什么呢？”艾尔莎歪过头，看向茶几上摆放着的插花。
那是安吉拉·乔斯达种植在温室中的金沙草。在一年前，明珠湖沿岸还长满了这种一年四季开着黄色小花的药草。艾尔莎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晒着暖暖的太阳在花海里打滚。
但现在明珠湖沿岸还剩下些什么呢？不过一片焦土而已。
一年前，村巫汉娜·科南率领着一群被她的花言巧语蛊惑的村民来到明珠湖，试图找出被艾尔莎的父亲诺亚·乔斯达隐藏在结界中的乔斯达宅邸。她告诉村民们，诺亚早年外出游历找到的宝藏都被他收藏在自己的宅邸中，只要找到了宅邸，再消灭魔鬼的妻儿，就能瓜分大笔的财富。
但诺亚·乔斯达的结界又怎么是这个法力浅薄的村巫能够破除的，他们在明珠湖转悠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为了解气，他们临走之前在湖畔放了一把火。那时候艾尔莎刚好和她妈妈去森林中采药去了，无人制约的大火烧毁了湖畔的所有植物，也包括那片可爱的药草。
菲丽丝回忆着村民们所作所为，徒劳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是啊，回报乔斯达一家的是什么呢？
回报他们一家的是猜忌，是质疑，是诬陷……
“对不起啊，艾尔莎……”菲丽丝轻轻抚摸着艾尔莎稚嫩的脸庞，眼中盈盈地掉出一颗泪水。她将额头与艾尔莎的额头相触，羞愧又难过地说道：“你才只有五岁呢，我却总是下意识地向你索求着你的庇护。比起那些愚蠢的人们，我似乎也没有好到那去。”
“菲丽丝……”艾尔莎无措地看着菲丽丝。
“我们对你来说，其实是束缚，是锁住了你翅膀的锁链，对吧？我听爷爷讲过外面的世界，那里的人们要么是魔法师，要么是战士，繁华的城市里居住着精灵弓箭手、矮人工匠，甚至还有鲛人炼金师……那才是属于艾尔莎的世界。”菲丽丝颤抖着开口。
“并不是锁链。”艾尔莎摇了摇头，“菲丽丝，村长爷爷，妈妈都是我重要的家人。我保护你们，并不是出于责任或者正义感，而是我想要这么做，我喜欢这么做。菲丽丝，你向往村子外的世界吗？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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