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山河同筹

　　数学课老赵出了道题，号称是千古名题，看谁能最早做出来。

　　齐豫看了眼题目，其实就是道巧算题，方法很多样，她小学的时候见过，当时爷爷给她讲故事，这个题目是从故事里提取出来的。

　　齐豫挺无语的，老赵经常喜欢搜罗什么难题给他们做，还不就是想给他们下马威，也不想想，既然都“千古名题”了，能没有人听说过吗？

　　她张口，声音和另一个几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答案是23.”

　　老赵握着三角尺扭过头来，看看还没写完的题目，一脸怀疑人生。

　　齐豫转头，钱三一也皱起眉看过来。

　　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两个人每次都能比其他人快出一大截来，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牛逼就完事了。

　　老赵下了台，刚想说钱三一你上来写下解题步骤，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转，把粉笔放到了齐豫课桌上。

　　“来，齐豫，你给同学们讲一下你的思路。”他放柔声音说道。

　　钱三一那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聪明了，每次上去讲完题还要引经据典把这些题目的来头都说一遍，把下面的同学说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被打击得不行。

　　相比之下还是齐豫比较让他省心，乖巧听话知进退，跟同学们关系也不错，没什么架子，更“接地气”。

　　齐豫拿起粉笔走上前，校服的短袖衬衫熨得笔挺，背脊什么时候都挺得直直的，仪态极好。她走上讲台，在全班的注视下开始写起解题步骤，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渐渐显现。她从小练梅花楷，也能写一手漂亮的黑板字，每次她写在黑板上的通知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步骤写好，其实只有简单的八行，列在黑板上干干净净的，下面的同学们盯着这个步骤看，陆续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这题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齐豫看了眼老赵，他示意她给同学们讲讲。她收回目光，清了下嗓子，开始讲起自己的思路。声音像流水一样轻柔，响在安静的教室里。

　　讲完以后她走下讲台，同学们都自发地给她鼓掌。老赵走回讲台：“你们看看人家钱三一和齐豫，见识过多少题型，好好向人家学学。”

　　孙串出坐在钱三一身后，感叹：“这俩才是真学霸啊。”

　　钱三一若有所思地看着齐豫的背影。

　　-

　　下课后，一群人站在走廊里聊天。

　　邓小琪操着一口最近在女生中流行起来的湾湾腔：“人家将来想考中戏当演员了啦。”

　　孙串出：“我想考华东政法大学，将来做个律师。”

　　钱三一捧着他的茶壶，跟个老干部似的，靠着栏杆听着，跟着大家笑。

　　有人问：“林妙妙，你呢？你将来想干嘛？”

　　林妙妙挺起胸膛：“我要上南大中文系！”

　　“噗，咳咳咳。”钱三一刚喝了口水，没忍住：“哪儿？蓝大？挖掘机？”

　　“你！”林妙妙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伸手指着他，胸膛起伏。

　　齐豫拿着水杯路过：“你们又逗林妙妙呢？”

　　“我们在讨论想考哪个学校。林妙妙说蓝翔。”钱三一说。

　　“别信他鬼话！”林妙妙跳脚：“是南大！南京大学！”

　　“班长，你想考哪儿啊？”孙串出喊。

　　齐豫站定，想了两秒：“我的话，北大中文系吧。”

　　同学们都叫起来，孙串出更是鬼嚎：“不愧是班长，志向远大！”

　　“北大？牛逼！”“有底气，厉害了。”

　　齐豫笑了笑，没再参与进话题，跟他们晃了下手里的保温杯：“我先打水去了啊。”

　　“班长慢走。”

　　周围同学还在看齐豫的背影，钱三一收回目光，嘲笑林妙妙：“你看看人家，北大中文系，你看看你，蓝大中文系。啧啧，林妙妙，你可怎么办啊？”

　　“要你管！我再说一边，南——大，南京大学！耳朵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钱三一掏掏耳朵，懒洋洋道：“你别叫这么大声嘛。简单，是南大还是蓝大，这不快月考了吗？马上见分晓。”

　　说月考，月考就来。

　　精英高中每月月末都有月考，九月因为怕刚升入高中学生们不适应高中飞快的教学进度，所以一般高一九月没有月考。从十月开始，就要每月定期进行考核，年级排名。

　　这次的月考题出得逆天的难，尤其是理科的科目，不知道是不是想给高一学生一个下马威，基本都有点超纲了，也算是震慑一下浮躁的学生们，让他们心里敲醒警钟。

　　月考完正好放假，国庆小长假，老师们布置了成堆的作业。齐豫数了数，假设一天一门，那直到假期结束看来都没办法写完。

　　这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啊。

　　梁书本来想一家三口去国外玩一玩，结果一看齐豫那满满一书包的作业也哑口了。齐豫自己也不太想出去玩，她觉得这次月考生物让她有点棘手，导致对成绩也不太乐观了。她想先把作业写完，再抓紧这几天休息时间把生物从头开始好好梳理一遍。

　　所以梁书把情况和齐爸爸一说，夫妻两个决定国庆就在上海呆着。齐爸爸飞去上海陪她们，为了不打扰齐豫，他每天和梁书从早上就出去小区散步，白天齐豫没有安排的话他们就出去过二人世界，女儿如果需要他们就在家里呆着。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一天齐豫放下手里的课本，和父母一起出去吃饭，还看了场音乐剧。晚上她和妈妈一起去机场送爸爸，母女两个靠在一起看齐爸爸进了安检，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舍。

　　“妈妈，为了陪我辛苦你们了。我的户口就不能转到北京去吗？”齐豫觉得很愧疚，有些低落地问。

　　“你的户口是外公当初要求落在他和你外婆户里的。”梁书揽住女儿，带着她往外走：“妈妈是独生女，嫁给你爸爸后就定居北京了。你出生的时候外公生病，神智不清醒，总是把你认成妈妈小时候。我和你爸为了慰藉外公，就把你的户口上到了外公家。后来你外公去世，户口本上只剩下你和外婆，我们也不忍心把你移回来，让外婆成了独户。所以你的户口就一直落在江州了，前两年外婆搬去北京住，就是因为太孤单了。但是江州是外婆外公的故乡，他们也不想抛弃在这里的记忆。”

　　齐豫点点头，靠在梁书手臂上：“我知道了，我就是觉得太折腾你和爸爸了。”

　　“折腾啥，”梁书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我和你爸老夫老妻，又不是离了一天就活不了的小夫妻，还用你替我们操心。”

　　-

　　小长假开学以后，几乎每个同学脸上都多了几分慵懒和懈怠。好吃好喝玩了几天以后的那股懒劲几乎收也收不住，要不是还记挂着月考成绩还没出，只怕是要上天了。

　　各科老师把他们的状态收入眼中，暗地里也在憋大招。齐豫想他们怕是要把成绩排名公布出来了，先把魂儿不知道飞哪儿的学生震得收心。

　　林妙妙煎熬了一上午。放假前从考场出来她就有大事要遭的预感，但回家老妈问她考得怎么样的时候还是壮着胆子吹了一波，换了个美好的小长假。这会儿坐在课堂上，命运的大刀悬在头上要落不落的，把她弄得一上午坐立难安。

　　午休时候她带着邓小琪偷偷摸进高一年级组办公室里，想瞅一眼她的语文成绩。理科那几门她是放弃了，英语估计也就那样，还是看一下唯一能给她带来点自信的语文，来给自己提提底气。

　　她们俩摸到语文老师办公桌前，翻动起桌面的卷子。林妙妙看到江天昊的名字，翻开一看，一片红，鲜艳的“72”分飘在高处。她摇摇头，为江天昊默哀了三秒钟。

　　“哇靠，文言文，他可真能装逼。”

　　她俩翻到钱三一的语文卷子，分数比林妙妙的高三分，98。不过卷面美观度比她的强多了。

　　邓小琪高兴道：“都快上百了，我们三一就是优秀。”

　　林妙妙对她重色轻友的态度很不满：“那我呢？我也快上百了，只比他低三分而已。”

　　“我们妙妙当然也厉害了。”邓小琪赶紧赔笑道。

　　林妙妙轻哼一声，手上随便翻着，和邓小琪说：“我虽然其他不敢打包票，语文的话我是不虚谁的……”

　　话音一停，她睁大眼：“这谁的？”

　　邓小琪也低头看，发出轻轻一声惊呼。

　　林妙妙把上面的卷子拨开，露出左侧的名字，齐豫。

　　语文：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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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之前齐豫把成绩单贴到了小黑板上，同学们一拥而上看成绩。

　　“第一名钱三一，果然是他。数学满分！物化生都是满分！靠！他还是人吗？”

　　“齐豫第二，总分就差钱三一5分，班长牛逼！英语只扣了一分，作文分？文综就扣了五分，物理和化学也就扣了3分，生物扣得多点，扣了9分。齐豫文科更强啊。”

　　“少来，你理科考个齐豫那样儿的成绩？你看看人数学，就扣了3分。”

　　“这第二比第三高了30分，断层了这是，他俩变态吧？”

　　“最后一名谁啊？”

　　“林妙妙呗，还能是谁啊。不过她语文挺高啊，九十多呢。”

　　“咱班都只有一个语文上百的了，年级里应该没别的了吧。”

　　“谁上百了？我咋没看见呢？”

　　“瞎了吧你？往上看，往最顶上看！齐豫那个116没看见？”

　　“卧槽我看串行了，刚以为那是数学呢。语文116？错题了没？都作文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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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文满分120，齐豫前面古诗词背写连笔扣了两分，作文就扣了两分。这得是什么逆天的神作才行？”

　　语文课代表发完卷子，坐回座位上跟周围人说。

　　“卧槽，难怪老赵对她和钱三一跟个宝似的，这俩人是真牛。齐豫跟钱三一分数断层了都。”

　　周围的目光醒目，齐豫没有理会班级的骚动。她低头一张张翻着发下来的试卷，把能订正的都用红笔改了，最后看了下生物卷子，拧住眉，唇角微抿。

　　她对这科成绩不太满意。

　　班里生物90分以上有十个，她91分的分数在这些人里面处于下层。这还仅仅是高一第一次月考，难度还没有提升太多，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她的生物会给总分拉分。

　　不过齐豫并没有太焦虑。小长假她把课本和辅导书都翻了一遍，前面学过的都吃透了。她静下心分析，这次是有一个地方没想明白，但是月考那个知识点占比很大，而且大题虽然不难，但也有那个知识点设计在里面，她知道解题步骤，但是思路在半道上被那个地方堵了，绕不过去也写不下去。

　　钱三一翻完了桌上的卷子，抬眼，眼神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齐豫身上。

　　他从来没有被人追到这么小的分差过。这次齐豫成绩里只有生物相对来说拉了后腿，没有那么拔尖，但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会放纵这种偏科的情况下去的。

　　如果下次齐豫全力以赴，他这个第一的位置说不定真的保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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