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山河同筹

　　十月，校内篮球赛开始了。

　　上课前，作为体育委员的江天昊走上前宣布了这个消息，还当场挑拣出班里几个体格比较高大的男生，然后就站在原地犯了难。

　　新班级新同学，不比他之前同窗了三年的初中同学知根知底，班里谁打篮球比较好他也没有头绪。现在凭感觉点了几个人，却连一个首发队都凑不齐。

　　他问：“还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一下？觉得自己篮球打得好的举一下手。”

　　升上高中，课程密度大，难度跳跃式上升，不少人光是跟上课程就已经很吃力。校内篮球赛是抽签对决制，就算第一场就输了也得要再打一场才能彻底淘汰出局，更何况有江天昊这个体育小王子在不太可能第一场就输，那么三场以上的球赛光时间跨度就至少要两个星期，中间还要进行训练，怎么想都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因此江天昊这么问，举手的人却寥寥无几。

　　江天昊目光从凑热闹的孙串出身上掠过，一眼就看到了举起手的钱三一。他惊讶地挑起了眉毛。他一直觉得钱三一除了学习好以外简直一无是处，没想到他会在篮球上这么自信。

　　体育是江天昊的骄傲，他不怎么相信钱三一会在他骄傲的领域也是骄子，况且他也存了想要向邓小琪展示自己球场上英姿的小心思，所以就开口要求和钱三一比赛一场。

　　钱三一无所谓地答应了。

　　江天昊：“那成，我们约好了啊，五球定胜负。那班长——你来当裁判！”

　　捧着全班小测卷子回来的齐豫一踏进班门就看到江天昊伸手指着自己，当众宣布道。

　　她疑惑地看了看同学们，立刻有人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大致弄明白了，齐豫看了看江天昊，又看了眼钱三一：“那成吧。”

　　还能咋办呢，人俩约都约好了。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正好可以借用一下篮球场馆。江天昊和体育老师关系好，说了几句老师就把钥匙给了他。他叫上男生们，又走过去把和于小年在一边说话的齐豫拽走了，女生们注意到，哗啦一下子也跟着看热闹。

　　钱三一的篮球水平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虽然最后他以一球之差输给了江天昊，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们俩只在伯仲之间。

　　一班的篮球队算是在体育课上选出来了。篮球月他们班一路所向披靡，最后拿下了年级冠军。

　　毫无疑问江天昊和钱三一是一班篮球队的两个核心，学校体育组早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校内篮球结束以后校际篮球赛也要开始了，钱三一明显具有在校级打比赛的水平，体育组组长还特意去找他谈话，本来以为说服这个状元会耗费大量口舌，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冷淡的学生答应得倒是很快。

　　齐豫去数学办公室交作业，听到老赵和化学地狱田在谈这件事。老师们肯定是不怎么赞成的，学校已经有长于体育的江天昊了，然而钱三一本身也有他特殊的意义，他是精英高中校长下令培养的状元预备役之一，对于学校的意义远大于江天昊，如果他因为篮球赛分了心，精英高中才会损失巨大。

　　看来学校对于钱三一加入校队是反对的。齐豫也不知道钱三一用了什么办法，到了最后竟然也没什么波折，真的让他打比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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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地狱田的化学课后，班里“一哥迷妹迷弟小团体”又聚众吸一。

　　钱家讲坛今天品评名字。齐豫靠着椅背，竖着耳朵听后边的动静，一边看着这周她新拿来学校的《白夜行》

　　老赵一开始还抓到过几次她看课外书，还找她谈过几次话，问题是齐豫一没有影响上课状态，二是随堂测成绩没有掉过。老赵终于承认她和钱三一一样都属于天赋型选手，他大可以对他们两个都采取放羊式教育，所以就再也不管她了。这周齐豫欢欢喜喜地拖着一行李箱的课外书回了学校。

　　听到钱三一第一个点评林妙妙的名字时，齐豫心里就开始数数，数到十林妙妙果然就炸了，她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你叫钱三一，三一，你爸妈是不是只会数到三啊？”

　　江天昊笑出了声，虽然不怎么好笑，他也一定要用腐朽的声带发出杠铃一样的笑声。

　　钱三一被冒犯一样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算了，横竖你也听不懂。”

　　林妙妙气笑了：“那也该是一三，而你叫三一何解？”

　　钱三一托腮：“万物归元才是真。”其实他还真不太明白爷爷为什么不给他取一三，反而取了三一，他小时候还以为爷爷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三一工程呢。为了转移话题，他一指坐在前面安静看书的齐豫：“你就说咱们班长吧，齐豫这个名字就非常有内涵、有古韵。”

　　齐豫转过头去，书也不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珠丛》里面写，‘心中和悦谓之豫’，《易经》也说‘悦豫’。你家人一定希望你天天开心，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钱三一看着齐豫说。

　　齐豫拍了两下手，笑道：“是这个意思，一哥厉害呀。”还没等钱三一得意，她话音一转：“不过真要说起来，应该是‘谓之豫者，取逸豫之义，以和顺而动，动不违众，众皆悦豫也’，不止是‘悦豫’，还要‘逸豫’才行。”

　　“什么‘越狱’，什么‘抑郁？’”林妙妙听晕了，“你俩在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钱三一沉黑的眼珠子转回来，不耐嫌弃她：“‘逸豫’，有安闲、舒适之意，而非医学和心理概念上那个‘抑郁’，林妙妙，有空多读书行吗？”

　　林妙妙被钱三一气跑了，周围的人见一哥不继续讲了也散开了。齐豫转过头，想了想刚才她说完话以后钱三一的表情，心想她该不是把一哥的面子给下了吧，要不他刚刚用那么乌沉沉的眼神看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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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际篮球赛开始，精英高已经打败了三个学校一路冲名次。一班学生们骄傲得不行，因为校篮球队里有两个主力都是他们一班出的，每次看比赛坐在看台上都会沐浴其他班和其他学校女生们羡慕的眼光。

　　然而这一场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出了岔子，江天昊替钱三一挡下了和外校篮球队的身体接触，扭伤了脚。比赛最后以几分之差结束，精英高中遗憾退出校际篮球赛的角逐。

　　其实如果没有输，精英篮球队大概率也走不了多久了。江天昊是队伍里的绝对王牌，他这一扭至少得好好养二十多天，没有他的篮球队，就算还有钱三一也不够。

　　齐豫推开医务室的门，看到江天昊伤了脚的那条腿搭在床上，另一条长腿无聊地在地上瞎晃。旁边钱三一刚刚在沙发上坐下。

　　“哎？你咋来了？”江天昊扭头看到她。

　　钱三一也看过来，打了个招呼：“班长。”

　　齐豫冲他点点头，走进来，冲江天昊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我给你带饭来了，你伤着脚没办法去打饭吧？”

　　“不愧是齐大班长，就是贴心。”江天昊坐起来，伸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迫不及待地接过饭盒：“饿死我了都快，钱三一还一个劲儿让我喝水。还有鸡腿呢？谢谢谢谢。”

　　“其实应该买鸡爪才对啊，”齐豫忽然想到：“你伤的是脚不是腿啊。”

　　“无所谓无所谓。”江天昊飞快扒着饭：“谢了哈，饭钱我等会儿转给你。”

　　“不用。”齐豫摆摆手：“上次你妈妈还给我们送了你家酒店的代金券，这就当回礼了。”

　　钱三一：“你们俩很熟啊？”

　　江天昊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指指齐豫，又指了下自己：“邻居。”

　　忽然想起什么，江天昊又说：“哎她妈妈你肯定也认识。”

　　钱三一疑惑。

　　江天昊：“嗨！齐豫她妈就是咱们美术老师梁书啊！”

　　“吃你的饭吧，”齐豫说：“扒着盒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啊，叭叭叭什么都说。”

　　钱三一很意外地看着她：“真没想到。”他挺喜欢那个美术老师的，是真有些水平，艺术素养很高，不是普通中学那种混饭碗的掺水文凭的老师。

　　齐豫笑了下，从小听人羡慕她有梁书那样的妈妈听多了，她都习惯了。

　　说了两句话林妙妙和邓小琪推门进来了，提着三个饭盒，里面是林妙妙的风格，全肉。

　　江天昊意外，举起手里快见底的盒子，说道：“我都吃完了……”瞥见邓小琪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他话音一转：“不过小琪给我打的菜，我撑死也得吃啊。”

　　齐豫不惹人注意地嫌弃地看了眼他。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她可是打了六两米饭二荤一素还有一个大鸡腿，这人吃得就剩盒子底的一点米饭了，胃估计都撑大了，还要往里塞东西呢？

　　江天昊估计也想起来这茬了，僵硬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个盒子往钱三一那边递：“我也吃不完啊，你没吃饭吧？要不你也来点？”

　　钱三一婉拒：“不了，昊子是为我伤的脚，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发誓直到昊子脚完全好了，我都吃素来表达我的诚意。”

　　邓小琪赶紧道：“三一吃素，那我也吃素！我邓小琪对天发誓，三一吃多久素，我就跟着吃多久。”

　　林妙妙啃鸡腿的动作定格在那里，钱三一和邓小琪都看着她，等她表态。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鸡腿，弱弱道：“我……我就不用发誓了吧？昊子伤了脚跟我又没关系。”

　　钱三一炯炯地看着她：“哎，林妙妙，昊子可是你哥们儿，平时都说你俩关系铁，这个时候你自己吃肉，对得起你躺在病床上的哥们儿吗？”

　　林妙妙看了眼一旁看好戏的江天昊，一句“他也没躺病床上啊”咽了回去，她吞了口唾沫，闭了下眼，鼓起气势：“成！那我林妙妙也对天发誓，昊子脚伤不好，我就一天不吃肉，如果……如果我吃了，那昊子就不得好死！”

　　“嘿！”江天昊坐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林妙妙，你还有点儿良心不？”

　　林妙妙做了个鬼脸。

　　这下医务室里“健全”的人里只剩一个没表态了，齐豫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好戏，看到他们齐齐投过来的视线，笑眯眯地两手一摊：“别看我，我可不参与啊。”

　　她背着手悠悠地往外走：“江天昊记得午休完后早点儿回教室，你早上物理作业还没交呢。”

　　江天昊悲愤地指着她的背影，和钱三一他们说：“你们瞅瞅这还是人吗？她简直是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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