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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个人一样讨厌
弥生好不容易溜出了自己的院子,长舒一口气,才十几岁的月茶,唠叨起来能把房顶掀掉。
她选了条最清净的路出府,实在不行她就跑去晋王府躲上几天,挨过婚期就可以丢下一纸和离书远走天涯。
她抬眼看见乐植,心情颇好地想打声招呼。一眼瞥见其身旁的男子,心中奇异般地涌上万般依赖。
不顾发髻散乱的风险,提起长裙就一头扎进元九霄的怀中。哽咽道:“师兄你回来了,说好一年就可以回来看我的,现在都快两年了。”
元九霄搂住弥生哭得抽动的香肩的手微微颤抖,此刻他觉得,无论小师妹嫁的人是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原来真正喜欢的人,无论多久不相见,看一眼还是会心动。原来只要她的一句你回来了,寂如死灰的一颗心瞬间满血复活。
元九霄笑得温润如玉,还是如当年那样清抚着弥生柔软的发丝。温和安慰:“好了,都要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弥生从元九霄怀里抬起头,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旁边被两人无视的乐植有些吃味地开口:“我当初去琅琊山上采药,被困了一天一夜才回来时你可没这么激动。”
弥生松开元九霄的衣袖,望着乐植不禁有些好笑。不听她话的人,没有好下场很正常。
“你们这是要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拜见师父啊!”乐植没好气。
“要见你自己去见,我们今日晚点回来。”弥生听他提到弥剑秋满脸不爽,拉着元九霄就往府外走。
乐植站在原地不知所云,他招谁惹谁了?
桂阳楼。
“红烧鲤鱼,六喜丸子,麻辣肚丝,宫保鸡丁,蚂蚁上树,龙心凤胆,大鹏展翅,八宝野鸭,山珍刺龙芽,随上荷叶卷……”
弥生仔细翻阅菜单,每一个菜似乎都是精挑细拣的。对面坐着的元九霄眉眼含笑,宠溺地凝视着弥生。
“额外加一份龙井竹荪汤。再上一坛十年的九酝春酒。”将菜单交付正奋笔疾书的小二,顺口补了一句:“今日我出门前用了些茶点,暂且就这些吧。”
伙计脸上堆着笑,望着面若春花的弥生就跟望着金子似的。元九霄眼神瞬间变冷,一双桃花眼盯着那小二不放。
最后一道菜上桌,来来往往的客人也被这一大桌满满当当的菜肴惊得目瞪口呆。桂阳楼的“贵”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俩年轻人家里有矿吧。
弥生为两人的杯中斟满酒,举起酒樽敬元九霄。笑颜如花:“师兄,这杯敬你荣登大位,年少有为。”
仰头酒尽。周围的人纷纷惊奇,这小女子饮酒不但不以衣遮唇,还喝出了番男人中都少有的豪迈旷达。
“第二杯嘛,敬你荣归故里。”
弥生只觉杯中的酒酿十分清冽,不过片刻时间唇齿间满是甘甜。
“第三杯,敬你师妹我情窦未开情路先断。”弥生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看元九霄,双颊慢慢染上淡红的微醺醉意。
元九霄将弥生手中的酒樽取出,望着她的眼中春水潋滟:“年纪渐长,酒量倒是不进反退。”
伸出手想替她拂去嘴角的一粒米饭,不料弥生突然睁大眼吓了他一跳。
元九霄刚想开口,弥生伸出玉指指着元九霄抱怨:“你怎么也学会巧舌如簧?跟那个人一样讨厌……”
“那个人是谁?”
“是……冰块……”弥生笑眯眯地用蘸了酒水的指尖在桌上写划了几笔。
一个字还没写完,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元九霄把弥生的一缕耳发撩起,嘴角含笑。
他多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距离正好,暖而不燥。他可以一直等她醒来,不在意暮色是否四合,不顾及利害关系的盘根错节。
只是一壶酒,两个人而已。
摄政王府。
“你可看清了?”楚厌放下手中的奏折,眼睛却没抬起。
“属下瞧得真真的。今晨去驿站也曾见得东祁皇帝一面,就算换了身衣裳属下也认识。”尧镜说得一本正经,似有绝对的把握。
“元帝所谓火烧眉睫的家国大事便是陪弥生喝酒,倒是有趣。”楚厌挥洒狼毫,面容沉静。
“全城的百姓都知晓弥小姐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如此这般不仅于殿下名声不利,还易生事端。”尧镜见自家主子丝毫没有紧张情敌的意识,努力暗示道。
“你当真觉得这桩婚事会如期而至?”楚厌取下挂在墙上的青虹剑,擦拭着剑身吩咐:“今晚花灯节,御河方圆十里务必严加防守,不得有误。”
“违者,军法处置。”楚厌看了尧镜一眼,意思是没事可以出去了。
“是。”尧镜脚下生风,心中十分敬佩殿下的公私分明。听说自己未婚妻和其他男人独处,还能这样淡定地擦剑也是个人才。
眼看着弥生睡了个把时辰还未有醒来的迹象,元九霄有些坐不住。一改往日展现于人前的温润如玉,佩剑一挥就落到掌柜的脖颈处。
“客官,您这是干什么……”掌柜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吓得魂飞魄散,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想撇开那银亮的剑光。
“有话好讲,若客官今日未带银钱,来日再说也行。若明日也未带,就当小老儿孝敬爷的。”掌柜的开了几十年酒馆,形形色色的人物也算见过不少。
而眼前这位通身的气度,以及不凡的身手。绝对不是他桂阳楼得罪得起的。
“她为何到现在还未醒?这酒中可放了什么东西,如实交代。”元九霄冷眼道。
原来不是找麻烦的。看见四方客人都纷纷朝这边看,掌柜舒了口气的同时又连忙发誓:“天地可鉴,我桂阳楼开了这么多年绝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想必是这九酝春酒后劲太足,这位小姐身娇肉贵的,一时沉睡也是常有的事。”
接着又吩咐小二:“还不快去为这位小姐煮些醒酒汤来。”
元九霄收剑入鞘,见掌柜满头冷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给身后低眉顺眼的侍者使了个眼色就独自入座了。
捧着银票满脸堆笑的掌柜站在柜台前。不过是一场虚惊,这一天的生意本就都回来了。
弥生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环视一圈没找到元九霄。待身边跑过几个穿着襦裙的姑娘,空气中沾染了些许她们身上的雪娥膏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恍然发现今日竟是花灯节,难怪平时一到夜里便人满为患的桂阳楼今日安静得有些奇怪。
“醒了?”
弥生抬眼见是元九霄,梨涡乍现;“师兄,我们去看花灯吧。”
“你酒刚醒就想出去看热闹。今日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山庄,待来日……”元九霄把刚煮的茶放在她面前。
弥生满脸不情愿地喝着茶,不过戌时,哪就晚了。师兄不愧是老爹的得意弟子,脾性做派的确得到了真传。一样古董。
元九霄见小师妹双颊气得鼓鼓的可爱劲,心里欢喜面上却不显。原本想给她个惊喜,又怕姑娘恼了哄不回来,于是变戏法似的摸出背后的花灯。
“看看这灯可还入你眼?”
弥生两眼放光,不住点头:“入,入。师兄真是顶好顶好的人。”
饶是年年不错过花灯节的弥生,也被眼前如此美丽的灯惊艳了。
一灯分八角,顶部嵌着颗颗硕大的南海珍珠,底部各角坠着金丝银线编织成的流苏,妙的是那金丝轻如羽翼,飘若惊鸿。丝毫不会有累赘感。
而那缓缓流泻出的明光触手即凉,仔细一看原是灯柱中心固定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整体流光溢彩,华贵大气。
弥生仿佛看见成堆成堆的银子摆在自己面前。一路抱着元九霄衣袖叫好师兄,师兄好。元九霄很是受用。
最为繁华的御河大道早已人山人海,少女们戴着面纱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时不时向俊俏的文人公子怀里扔满香囊。
空气中漂浮着极浓烈的脂粉香,弥生自小是十分厌恶此类味道的,芳华院中无论是嬷嬷还是丫头们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
于是她才走上街头片刻,便后悔出门走得匆忙未戴面纱。连着打了几次喷嚏后,元九霄掏出绣着龙纹的手帕覆在弥生口鼻上,护着她朝御河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尧镜望见弥生他们,为了证实自己白日里没有看错,硬是跑了几十里去找楚厌,指着人群洋洋得意道:“殿下,那便是元帝和弥小姐。属下白日里没有看错。”
楚厌负手而立,顺着尧镜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黑压压一片人群。冷声道:“何处?”
“就在花船……”尧镜兴奋地转头看,哪有什么元帝,看着楚厌流哈喇子的女子倒是不少。
“擅离职守,回府自行领罚。”
其实他早已看见弥生和元九霄,两人身形相贴的模样。由于人潮拥挤,元九霄几乎是搂着弥生随着人潮前进,远远看上去极是暧昧。
还未等楚厌从已经走远的那两道人影中缓过神,一道剑光便刺破被各种灯光照得透亮的夜色,带着锐气朝他扑面而来。
楚厌抬头,下颌骨更加地棱角分明。望向来人的眼中寒光乍泻,比他预想中来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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