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我看上了大佬的钱》
　　2019/06/25
　　乃由/文

　　乔粥有点烦——她又出车祸了。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方向，同一块面积——两年前，她也是在这里撞到了一个人的车。

　　她弯腰借着两车的缝隙看擦伤程度，从右车头到车门刮掉一大片漆。直起身将卷发撸到耳后，绕着对方的车走了半圈，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又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靠在车身上打开电话薄，空白一片，她关上手机揣进衣兜。

　　巷子一如既往的清净，那家没有招牌的旧书屋照常营业，只是两年前常抱着电脑呆在旧书屋一整天的女生转去了隔壁叫“水”的咖啡屋，依旧抱着电脑认真地敲击键盘，对面多了一个少年，时不时抬头看女生。

　　乔粥伸手进衣兜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手背滑过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顺手摸出来，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方小璐：粥粥，你到哪了？

　　乔粥：巷子口。

　　方小璐：赶紧地，就差你一个了。

　　乔粥：临时出点事，你们先玩，我迟点到。

　　发送，关锁，揣进衣兜不再理会手机的震动。

　　三月天，稀薄的阳光，温热里夹杂着湿冷的寒风。

　　头发被风吹打在脸上，乔粥舔了舔唇角，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坐进驾驶室抽出一张纸巾用口红涂一串电话号码，卡到对方的挡风玻璃前。

　　启动车，却怎么也没动静，衣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乔粥拧眉，视线扫过副驾驶座位上的蓝白盒子，上齿狠狠咬了咬下唇，捞过皮包翻找保险公司的名片。

　　车后方走上来一个女人，鸭嘴帽，大眼镜，绚丽的裙摆在风中扬起一道弧。

　　她站在车门外隔着玻璃冲乔粥张嘴说话，又指了指被乔粥撞到的车。

　　乔粥拿着驾驶证下车，将驾驶证放到女人手里，平静的说：“抱歉，我希望私下解决，我全责，多少钱你说。”说着就摸手机。

　　“乔……乔粥？”女人埋头看驾驶证，不确定的念出来。

　　“嗯。”乔粥点出软件，抬眸看她。

　　女人一把掀掉鸭嘴帽，波浪卷长发瞬间散下来，七彩的发尾一如两年前耀眼得像照片里的彩虹，梦幻。

　　还是同一个人。

　　乔粥在心里补充道。

　　女人取下墨镜，疑惑地问面无表情的乔粥：“你不记得我了？”黑密的睫毛颤动，眼敛上闪耀着明亮的紫色。

　　“我是杜妍，上次也是你在这刮了我的车。欸，你还是和上次一样漂亮，一点也没变。”语气像极了多年的好友。

　　乔粥礼貌性一笑，轻摇手机，说：“我赶时间。”

　　杜妍打开挎包拿出手机，乔粥一边扫二维码一边问：“多少？”

　　杜妍又突然锁上屏幕，笑道：“欸，俗话说事不过三，你都撞我两次了说明咱俩有缘，要不交个朋友？”

　　乔粥充耳未闻，指尖在屏幕上落下五位数，确认支付。

　　【对不起，您的银行卡已被冻结，请换卡支付。】

　　乔粥愣怔一秒，换卡。

　　【对不起，您的银行卡已被冻结，请换卡支付。】

　　“噗！这么倒霉？”杜妍不顾形象地笑出声。

　　“留个电话，晚上转给你。”乔粥切换到拨号界面递给杜妍。

　　杜妍不接手机，顾左而言他：“交个朋友，就不用你负责了。”

　　乔粥锁上手机揣进衣兜，手指在里面摸个空才想起那东西没在身上，她转身拨出车钥匙塞进杜妍手里，说：“把车卖了，钱归你。”

　　杜妍震惊了，这什么土豪女人！她握着车钥匙惊讶道：“嚯！这修才几万块钱！你这车修了能卖几十万，你亏大发了！”

　　“都可以。”乔粥弯身进车里捞过副驾驶室座椅上的皮包，视线落在蓝白的盒子上，迟疑三秒，抓过来揣进衣兜里，关上车门发现杜妍还站在那。

　　她挎上包越过杜妍往街口走，杜妍戴上帽子追上。

　　车水马龙的街道，迎来的出租车都是满客，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然后唱起歌，乔粥摸出来，屏幕上显示陌生的号码，接起来。

　　“粥粥，你到哪了？”

　　“巷子口。”

　　“还在巷子口？那你多久到啊？我们准备换场了！我明天结婚，这可是最后一场单身Party，你不会不来了吧？”最后几个字压低了音。

　　乔粥顿下，说：“在打车，马上过去。”

　　一辆出租车停下，杜妍拉开车门推着乔粥上，乔粥将手机换到左耳边，抬眼看逐渐拥堵起来的道路，低身坐进去，又对电话那端的方小璐说：“上车了。”

　　“我们现在去‘Sven’，你快点儿。”

　　挂断电话对司机说：“Sven。”

　　话音刚落，就被杜妍一胳膊撞在手臂上，杜妍对上司机疑惑的眼神笑，“一起的，一起的。”然后凑到乔粥身边说，“我也去‘Sven’，有缘吧！”

　　乔粥没答，往车窗边靠，出租车在如水的车流里一顿一顿地往前挪，挪到酒吧门口时天已经黑透，她翻开皮包，顿时眉头一跳，里面只有零散的十几块钱。

　　“你这么穷？”杜妍凑过去瞄一眼，付了钱下车。

　　她走了几步停下来等乔粥，“你和朋友约在这玩？”

　　“不是，大学好同学。”

　　“嚯！同学还分好同学和不好同学啊！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乔粥没有反驳。

　　“Sven”酒吧的广告牌闪烁着绚丽的彩灯，走上台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入口处隐隐听见劲爆的DJ，厚重的浑浊空气兜头袭来，乔粥止住脚步，退后两步靠着墙呼吸。

　　余光里，一群人拥簇一个人踏进大厅里的观景电梯，乔粥猛然偏头，手撑着墙立直身体快走过去，等她将电梯门全部收进眼里时，电梯已经上行到第三楼。

　　“怎么了？看见熟人了？”原本已经进去了的杜妍又转回来。

　　乔粥摇头，转身走进酒吧，衣兜里指尖在盒盖上一圈一圈打转，舌尖顶住上齿根摩擦，脑里时不时闪过那道清瘦的身影，单薄又稳健。

　　人刚没入拐角处，那扇电梯门又被打开，里面的人沉着眼搜寻几圈没有看见预想中的，门又关上，上行。

　　欲望的灯光里，卡座沙发上站起来一个穿蕾丝短裙的女人，她挥舞着手冲乔粥招呼，面容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神情。

　　杜妍走过去，那个女人跳下来拉着杜妍说了几句话又指着乔粥对杜妍说什么。杜妍转头去看，乔粥正站在一张酒桌旁一动不动，有个男人拿着一瓶酒往她嘴里送。

　　“放开。”

　　走近了，杜妍听见冰冷的两个字，昏暗里，男人正抓着乔粥的手臂，衣袖被握出一道道深深的褶子。

　　杜妍伸手抓过那瓶酒，对上男人潮红的脸一笑，“啪铛”一瓶子砸在男人的手肘骨，裸.露的手臂一下子就冒出血来，血肉混着啤酒四溅，男人惨叫哀嚎，立即松开乔粥起身去揍杜妍。

　　“你跟他说好话不听，一瓶酒不就解决了吗！”杜妍嗤笑，断裂的酒瓶脖子对向男人冲过来的脸，尖利的玻璃片悬在他眼前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乔粥看见他张大嘴巴骂骂咧咧，酒气熏人，嘈杂的DJ里，乔粥没听太清楚，然后男人被几个高壮的酒保提了出去。

　　这种事情在酒吧里司空见惯，更何况是杜妍，酒保们早已见怪不怪。

　　乔粥向方小璐那边的卡座走过去，杜妍跟上，问她：“方小璐就是你那好同学？”

　　“嗯。”

　　“你看，我说咱俩有缘吧！还不准备交个朋友？”

　　乔粥不接话。

　　杜妍又说：“酒瓶子都交过了，真不交个朋友？”

　　乔粥不答。

　　“嚯！你不会没有朋友吧？”杜妍跨上一步拦住她，再次上下打量乔粥，“我的妈呀！你可真是个宝贝！”

　　宝贝？这个词她有八年没听过。

　　正当乔粥想得入神，前面横来一只手将她拽过去一把搂住，“瞧吧！我说粥粥会来吧！你们还不信！”方小璐勾住乔粥的肩膀，向卡座里的同学们炫耀。

　　“欸，还是我们露露厉害，咱们班好几个同学结婚都请不动乔粥，你这一个电话就从泉水回来了，那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呢。”一个同学砸吧着嘴道。

　　方小璐嘿嘿一笑，高声说：“先前和我杠的，明天把红包封厚点，老子挨个挨个数！”说着说着丢开了乔粥，坐进卡座里和人打成一片。

　　肩上的手撤走，瞬间一身轻松，乔粥和面熟的同学打过招呼，正准备坐过去，方小璐突然抓起手机冲出来，手拐撞在乔粥的手腕上一阵生疼，她皱眉避了避。

　　杜妍从路过酒保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两杯酒递给乔粥，拉着她坐下。

　　“你这样会挨打。”乔粥接过抿一口。

　　杜妍听后笑得贼兮兮，“这酒吧是我家的，这里的酒全是我的，我爱喝哪杯喝哪杯。咱俩交个朋友，以后你要是想撞车我就把车开过去让你撞，你要想撒气我就把这酒吧送给你随便砸，不让你负责，怎么样？”

　　乔粥认真思考一番，摇头，她还是不能理解这个陌生又复杂的词。

　　衣兜里手机长久震动，乔粥摸出来，白亮的屏幕上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久违的数字。

　　她想她大概有十个月没有接到过这个电话。

　　她握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屏幕持续亮起到黑暗，黑暗又亮起，等乔粥走到大厅，已经是第三次来电。

　　她站在门口拐角处任由冷风吹打在身上一阵凉爽，正要按下接听键，前面手挽手走来一对情侣。

　　“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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