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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塔西
被监视了!
伦娜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他们被秘密警察盯上了。
秘密警察受国家安全部管辖,也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史塔西。
史塔西带给人的恐怖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们几乎渗透进了每一位国民的日常生活,掌控被监视者的所有生活细节,秘密警察收集过来的情报,里面包含的内容详实到连当事人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后来人们纷纷查看关于自己的档案,无一例外感到无比的震惊,因为将他们的信息透露给秘密警察的人,正是他们身边的亲人好友。
心寒这个单词也不足以表达当事人的心情。
伦娜此时的感觉很复杂。
伤心?有。
失落?也有。
但她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尽管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深处却和她表现出来的模样截然相反。
想到丈夫,还有两个无辜单纯的孩子,她现在还不能倒下。
科洛斯听完伦娜的诉说,他没有武断的判断伦娜的怀疑是否合理。之后的一个月,这个理性的男人一方面积极搜集取证,证实劳伦斯是否充当了秘密警察的线人,另一方面,他又同时在隐蔽的地下室里制作逃跑用的工具——一个热气球。
科洛斯受过高等教育,报社经营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进入一所高校开始教书育人当老师,因此制作一个热气球这样的工作难不倒他,更何况有伦娜在一旁帮忙。
直到一星期前,科洛斯终于能够确定劳伦斯的确在出卖他们,他设了一个局,让劳伦斯误以为自己接收到了秘密警察的讯息,不假思索地动身径直走入史塔西的总部大门。
劳伦斯不知道这一幕完全被科洛斯看在眼里,他的幕后身份也已经暴露了。
伦娜从丈夫口中得知此事以后,气的浑身发抖,“劳伦斯,没想到他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他怎么能这样!”
“伦娜,现在不是生气难过的时候,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敢说政、府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科洛斯神色很严肃,声音平稳,如果没看到他那微微颤抖着的手指,伦娜也许真会误以为丈夫的真实心境和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科洛斯,请你诚实的回答我,政、府为什么会盯上你?”伦娜紧紧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们派人监视你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科洛斯看向妻子的眼睛,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糊弄她的意思,伸出双手,捧住妻子的脸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说道,“伦娜,我对你发誓,我从未做过愧对自己良心的事情。你问我为什么政、府会盯上我,实际上我也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可还是无法找出答案,也许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我接触过的某些人亦或事让我沾上了嫌疑。”
“天哪。”伦娜捂住了嘴,“我们只剩下逃离这一个方法了吗?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伦娜,你也清楚,被史塔西怀疑的对象还没有一个能从那儿脱身的,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最迟明天夜晚就要出发,再晚一些时候,我担心……”
“那等孩子回来,我们得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伦娜握住丈夫的手,从丈夫的手心里汲取温度,她的手太冷了,间或不断地在颤抖。
科洛斯回握住她的手,“当然,孩子们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
听完科洛斯讲述,薇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弗兰克年纪小,所以听完以后还有些似懂非懂的,薇菈和他不一样,她是身穿过来的,尽管身躯变小了,但她的心智并未受到影响。
因此薇菈惊悚地认识到他们一家人此刻就好比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不逃,那就等着吃牢饭吧。
想起柏林墙倒塌的年份,今年是1982年,还有漫长的7年时间。
薇菈忽然想到一件事。
“爸爸,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薇菈想,尽管希望微小,但总比冒险翻越柏林墙的可操作性要高一些,“西边联邦德国不是愿意出钱赎走我们这边的□□吗?”
1962年,东德统一社会党的领导与西德政、府立下一份特殊协定,这份协定在未来受到人民的唾弃,也使该党彻底变得遗臭万年。
这份协议的内容用一句简单的话语形容就是:用□□换马克。
东德提出赎金的标准是:一个普通工人3万马克;教师4万-5万马克;医生要付出15万到18万马克;经讨价还价,最后双方同意用平均每人4万马克的赎金达成这笔交易。
薇菈穿越前曾和朋友聊天聊起过这段历史,那时朋友从德国旅游回来,就和她讲起在国外的见闻,她说自己在德国参观一个博物馆—前身为东德的秘密监狱的时候,带领她的导游告诉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原来他曾被关押在这座监狱里两年多,一度还差点被送去西伯利亚劳动改造,幸好他的运气不错,在被送走的前夕突然被政、府卖给了西德。
薇菈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完这个故事的心情。
这政、府是穷疯了吗?
居然能做出这么奇葩的操作。
而现在,这个故事带给了她启发,薇菈认为被西德买走总比去送命要好。
是的,她对逃跑成功的可能性不抱一点信心。
科洛斯惊奇薇菈居然也知道党政、府和西德做的交易,面对薇菈饱含着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不行,这方法虽然稳妥,但成功率还是太低了,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我不敢放下心这样做。”
薇菈感到失望,她的心情清楚地显露在脸上,伦娜环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别担心,薇菈,你要相信爸爸。”
薇菈没有回答,她伸出双手,同样回抱住伦娜的腰背,埋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半晌,伦娜听到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见伦娜已经将薇菈安抚好了,科洛斯打算再跟儿子说些什么,想让他别因为过度的紧张,到时出现什么意外。
没想到此时的弗兰克根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听他将关注点落在了其它最不重要的内容上,“这么说,我明天就可以坐热气球了?”
科洛斯觉得自己把儿子想的太美好了一些,弗兰克今年才7岁,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能听得懂他才要感到奇怪呢。
科洛斯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薇菈的不同,她今年才6岁,可她不仅能明白,还提出了建议。
一开始,就是科洛斯和伦娜对他们的孩子无条件的爱护与信任,让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异国他乡、感觉茫然恐惧而浑身颤抖的薇菈感受到了安心,他们的关怀就像一双温暖的手将深陷在泥沼中的薇菈拯救了出来。
即使薇菈有时候做出奇怪的举动,但在科洛斯和伦娜的眼中,薇菈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所以完全不将薇菈的异样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就将她抛弃。
这种看似溺爱孩子的行为实则是出于父母对孩子的爱。
尽管薇菈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在科洛斯的心里,他早就已经把薇菈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
……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耳边,薇菈感觉到自己心跳得非常快,她紧紧地抱住伦娜的手,跟随着她的脚步拼命地往前跑,尽管身体内部的力气早已经消耗一空,却不能停下来回复气息。
因为此时此刻,她们与之赛跑的对象不是任何人,而是死神!
极度的疲累下,薇菈感觉眼前的景象变得特别的扭曲,原本竖直挺立的山毛榉树在她眼中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全部弯曲旋转组合成了一副阴森恐怖的抽象画。
正当薇菈眼前一片恍惚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
“啊!”
这个声音……
是弗兰克!
薇菈扭过头去,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一看弗兰克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没等她看清楚,突然眼前又是一花,伦娜把她抱了起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手电筒照射出的白光透过枝杈间的夹缝落在科洛斯的脚边。
科洛斯停下脚步,回头凝视自己的妻子。
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因为他的固执,将自己的家人也一同带入了地狱。
“伦娜……”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嘴唇颤抖得厉害,只不断地从嘴中叫着自己妻子的名字。
“科洛斯。”伦娜双眸里却透露出坚定的光芒,“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我们得把孩子藏起来。”
“对,你说得对。”科洛斯定下心来,现在还不能放弃,“弗兰克的脚刚受了伤,伦娜你来抱着他,你带着他和薇菈快逃。”
伦娜心里一紧,听出了他话中的潜台词,“那你呢?你要留在这里是不是?”
“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科洛斯厉声喝道,“伦娜,没时间了,快走!”
薇菈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泪水充盈着眼眶,见到这一幕,终于滑落到脸上。
伦娜找到一处隐蔽的位置,将两个孩子安顿好,作势要起身,薇菈紧张地扯住她的衣裳下摆,“妈妈……”
弗兰克也明白过来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游戏,他有些慌乱道,“妈妈,你别走。”
“砰”的一道枪声乍响。
那道枪声响起后,他们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说道,“逃跑的不止这一个人,再到树林里面仔细搜寻。”
伦娜闭上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里只剩下一片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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