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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傅雅白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为了收拾美国分公司的烂摊子，她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吃住都在公司，每天工作时长超十八个小时，这才勉强赶在今天回到国内。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伤身体吗？
她知道。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傅家，没有价值的人都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废子。特别是对于女孩子，更是随时有可能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成为傅正博拿出去笼络权贵的筹码。
在姓傅的那个老头子眼里，女儿，或许还不如他手底下的一个项目来得重要。
毕竟他儿女多的是，光是明面上承认的，住在傅家大宅里的就有九个，还不算那些流落在外没有名分的孩子。
从梦里醒来，傅雅白怔怔地望着车顶，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傅家大宅，还是在去往宴会的路上。
“怎么？睡傻啦？”城月调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傅雅白按着眉心摇了摇头，“不是，做了些不太开心的梦。”
城月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又是傅家？”
傅雅白沉默不语。
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城月啧啧感叹：“都说博兰集团风光无限，可谁能想到豪门背后还有这么多幺蛾子呢！”
不论什么时候，豪门争斗都是经久不衰的话题，小至商贾家庭，大到皇宫大院，有钱权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
傅雅白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睡了多久？怎么还没到。”
“四五十分钟吧，机场那边过来有点堵车，不过也快到了……喏，前边就是。”
车子在一家装潢低调奢华的私人会所前停了下来。
这次的宴会是袁总组的局，主要是为了庆祝这半年来与她们公司的合作，属于私人性质，并不隆重，因此傅雅白也没有盛装出席，理了理衣襟就下了车。
城月跟在她背后，一路不带重复地吹着彩虹屁：“长得好看就是任性，连妆都只要淡淡化一层，这叫什么？这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只是吃个饭，顺便谈谈后续的合作事宜，有必要浓妆艳抹搞得像使美人计吗？
听出城月话里拐弯抹角的指责，傅雅白也没有任何脾气，挑了挑眉问她：“做造型买礼服的钱都走公账报销吗？”
城月果然就没声音了。
不过就这么去确实太敷衍了点。
经过转角，看着黑色镜面墙壁上倒映出的人影，傅雅白脚下一顿，侧身朝城月摊开了手，说：“你的东西呢？借我去补个妆。”
城月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把包塞进她手里，催促般地摆摆手：“洗手间就在前面，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说着就往边上的休息椅上一瘫，显然是料定这段时间不会太短。
事实上，傅雅白还真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却不是花在了补妆上。
补完妆出来的时候，她被一对搂搂抱抱的男女堵住了去路。路并不宽敞，而且没有任何遮掩物，如果出去势必要从他们身边经过。
傅雅白觉得有些尴尬，来这家私人会所的大多非富即贵，特地选了这个有些偏僻的位置想来也是为了不被打搅。谁知道她要是坏了他们的好事，会不会因此得罪人。
考虑到这一点，她默默地缩回了脚尖，借着视角的优势偷偷观察那两人。
从她所在的位置望去，恰好可以清晰地看见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妖娆女人如同水蛇般紧紧靠在男人胸膛上，涂成鲜艳的宝石红的手指勾引似的在他胸前画着圈。而男人则插着兜靠在墙上抽着烟，头顶的壁灯灯光照下，让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光晕中，显得模糊不清。
——快走吧。
傅雅白忍不住祈祷着。
然而事与愿违，女人的手沿着胸膛往下，摸到了男人的衬衣纽扣，手指灵巧地翻转，很快解开了其中一颗。
“赵总，您好久没来，人家很是想您呢……”女人媚眼如丝，“是在外面又有新欢了吗？”
男人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微微敞开的领口透露出一丝性感与狂放，傅雅白听见他用温柔却轻佻的语气说：“怎么会呢，谁还能比你更讨人喜欢？”
女人听完，娇笑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们，一起做一点快乐的事吧……赵总，你会发现我还能比现在——更讨人喜欢的。”
她正想继续往下，男人却抓住了她不断作怪的手，微微低头，语气暧昧：“太过性急的女孩子是很难讨人喜欢的。而且万一被我女朋友看到你的举动，她可是会生气的。”
“赵总确定不是在说笑？明明刚才陈总还说从没见过您有女朋友呢！不过，就是有……”女人有意停顿了一下，娇嗔道，“难道这样不是更刺激？”
有女朋友还出来乱搞？
原本还在犹豫是继续避下去还是趁不注意偷偷走人的傅雅白，听到男人口中的“女朋友”三字，不由得冷哼一声，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戴上墨镜，把头发撩到肩后，重重地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交错时故意装作不经意地用包撞了一下男人的胳膊。在听到男人“嘶”的抽了口气的时候，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渣男。”
等赵明颢听见这句掷地有声的斥责抬起头用目光追寻声音的主人时，却只看到了一个高傲走远的长发背影。
是她。
半年前遇见过的傅家的千金。撞了人，溜得还挺快。
仅一眼，赵明颢就把这个背影与记忆中的人物对上了号，很奇怪的，浮上心头的微微恼火因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而霎时烟消云散。
他弯了下嘴角，对自己的反应也感到有些惊讶。
“什么人嘛，这么没素质。”与他的反应截然不同，女人先是抱怨了一句，而后抚上赵明颢被撞的手臂，不轻不重地上下摩挲，“赵总您被撞得疼不疼？要不然……您把衣服脱了，我帮您看看……”
赵明颢抬起手隔住了不断想要蹭上来的女人，脸上带着笑，语气依旧温柔轻佻，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喜欢太着急主动的女人。下去。”
“赵总……”女人讷讷地退了一步，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前一秒还温柔绅士的男人转眼就变了脸。
他站直了身体，随手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
“就到这里吧。”
“什、什么意思？”
“送上门来的艳遇虽然不错，但你表现得太刻意了。本来还想看看你有没有别的花招，现在看来再和你玩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赵总，您在说什么啊……”女人带着点不安又退了半步，“我是真的仰慕赵总，所以……”
“或许你来之前特意做过功课，但很遗憾，我并不喜欢自作聪明而不自知尤其演技拙劣到就差直接把目的写在脸上的人。对，我就是在说你。”赵明颢伸出食指虚点着愈发不安的女人。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让他少玩点这种把戏。美人计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
他掸了掸衣襟，又捋了捋袖口，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啊对了，下次记得换一款不那么廉价的香水。香奈儿新款就不错。”
话音落下，他丢下哑口无言的女人转身就走，边走边拨通了秘书姚昕的电话。
“给我准备一套新的衣服，送到顶楼A108。”
“是，总经理。”
傅雅白并不知道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么一段转折，她和城月分享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城月便跟她同仇敌忾地骂起了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因为这一耽搁，俩人险些迟到。
好在袁总等人来得也不早，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有了这半年来的成果打底，言笑之间双方就默契地敲定了下半年的合作计划。
一餐完毕，宾主尽欢。
袁总握着傅雅白的手，喝得微微上头的脸泛着激动的红晕。
“小傅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简单，把我们这些前浪拍得是无地自容啊！今后还要和我们袁氏多多合作啊！”
他说完，周围几个投资人也笑了起来，显然很是认同。
如果说半年前他们还是将信将疑抱着资金可能打水漂、纯粹为了卖袁文彬和傅雅白背后的博兰集团一个面子而选择投资的话，那么半年后实打实的高收益显然彻底奠定了他们的信心。
傅雅白深知这一点，面上却是腼腆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说道：“袁总太抬举我了，要不是有各位前辈的支持，我们几个晚辈再怎么样也掀不起风浪来。”
她挽过城月的手，“而且我也只在投资和融资上出了一点力，公司能有今天，可都是我们城总和研发团队的功劳。”
袁总哈哈笑着，拍了拍城月的肩膀说：“确实，城总能力非常出众，要不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都想挖墙角了！”
城月嫣然一笑说：“袁总这么夸我，我可要当真了。”
袁总又是哈哈一笑：“当真，当真！”说完，他看向傅雅白，一副长辈式的关怀，“你们两个年轻女孩子喝了酒，又是大晚上的，我就不多留了，改天我请你们再聚，啊。”
就连一向自傲的傅雅白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男性在生意场上更具有优势。
茶余饭后的某些消遣活动仿佛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虽然它并不道德，但许多合作却往往是在这些消遣之中达成的。
袁文彬这么说，傅雅白瞬间就心知肚明这是他在委婉地告诉自己他和几位投资人要进行下半场活动了，她也知道自己和城月两个年轻姑娘并不适合那样的场合。好在要谈的事情已经谈完，她便痛快地顺着对方给出的梯子提出了告辞。
出了包厢，城月立马就撑不住了，无力地往她身上一靠。
商务应酬，喝酒总是不可或缺。虽然对面灌酒灌得不凶，但傅雅白胃不好，大部分都是城月替她挡下的，再加上她自己那一份，喝得可不算少了。
傅雅白召来服务生结了账，又替城月在会所顶楼开了一间房。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她们俩又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与其让一个喝得昏昏沉沉的人找代驾一路颠簸回家，倒不如在原地休息一夜。
城月迷迷糊糊地被扶上了床，看见傅雅白拎起包要走，还有点疑惑：“你还有事？不在这里休息一晚？”
“我要回傅家一趟，而且我妈最近病了，我得去看看她。”
她一解释，城月就恍然了。
那位如莬丝花般柔弱的夫人最近身体又抱恙了，她前些天还替傅雅白去探望过，作为一个孝顺女儿，她回国后肯定要第一时间赶去。
“那你怎么回去？要不我给你找个代驾？”城月说着坐起身就要摸出手机，被傅雅白单手压了回去，“你安心休息吧，我打车回去。”
城月这才没有坚持。
临走前，傅雅白约了辆车。也许是暴雨的缘故，最近的出租车都在几公里之外。
她边走边看手机，又有些微醺，途经拐角，冷不防与人相撞。那人胸膛结实，硬生生把她撞得倒退一步，偏偏地面湿滑，她一时没有站稳，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刚巧，跌入了一个有力的臂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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