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礼

　　“啊！该死的加班总算是结束了！”

　　晚上九点，技术部的地盘内传出一片解脱声。

　　除了白鹄飞，所有人都像是预谋好了一样，早已备好了一切，时间才刚到就纷纷起身奔向电梯口，同步率无限逼近100%。

　　他瞅在眼里，开始默默将目光落在前方座位上。

　　距离方菲菲离职已过一周，整个部门一切太平。

　　黎总口中的应届生许是要等到毕业季结束后才会过来，前方座位空着，让白鹄飞有些不太习惯。

　　收拾背包，关上灯，锁好门，他最后一个走出公司大门。

　　这个点马路上车子不多，公交地铁不算太拥挤，以往进家门正好十点。

　　白鹄飞掐算好时间，路过地铁进站口前的面包店，备好了明早的口粮。

　　地铁的飞驰还较以往般死板，里面也是一群面无表情望着手机略显死板的家伙们。

　　他上车后倚靠在门边，打开手机，开始关注群内的动向。

　　少司命这两日不知为何，在群内特别活跃。一日下来翻看群内的聊天记录，都是她给群友们的答疑，随后便是她留下的大段代码。

　　记得一周前他给自己留言说已经离职了，难道现在也没有去找工作吗？

　　不去工作，也不去旅游，如此淡定地挂在网上，她平时到底是有多宅啊。

　　白鹄飞脸上露出莫名的笑，他想如果是莫晓霞，一定过不来这样的日子。

　　十点整，家门准时打开。

　　“大哥，你看叔叔给你买什么了？今日特地给你买了一盒脆脆鲨哦……大哥，在干嘛呢？”

　　按照寻常，自己每次只要一进家门都会听到那间房内传来铁笼子的细碎响动，今日不知为何，尤其安静。

　　这小子不会又在里面闷声搞破坏吧……

　　心里觉得不对，白鹄飞迅速闪进房内。

　　“大哥，又在干什么坏事呢？”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窗外乌云蔽月，房内黑漆漆一片。

　　开了灯，看见铁笼子里摆放了不少捏好的粘土，小男孩安静地平躺在里面，小肚子一起一伏，像是睡着了。白鹄飞松了口气。

　　他走到笼子前蹲下，轻声唤道：“大哥，该起床洗澡了，要睡也得到床上，别躺在这里，会感冒的。”

　　说完他打开笼子，准备把小男孩给弄醒。

　　没料一摸他小手，觉得好烫，还都是汗。

　　他心里一紧，赶紧将这小子拉出来。

　　果然，小男孩不仅身子发烫，脸红还扑扑的，身子也软得跟小猫似的。

　　再拿手摸摸他的额头，白鹄飞觉得和刚到手的煎饼果子没什么区别。

　　“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会这么烫……”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受到了打扰，小男孩不情愿地半睁开双眼，两目左右游动一番后落在白鹄飞脸上，刹那后像是受到了惊吓迅速移开，随后又再次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记得以前在儿科病房驻场时听医生科普过，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发高烧最危险，必须早发现早治疗，如果发展成脑膜炎，就会留下后遗症，弄不好是会变成傻子的。

　　“大哥，你坚持住！”

　　白鹄飞把小男孩横抱起，背包都没来得及拿，抄着手机就出了门。

　　抱着孩子一路冲到楼下，面前袭来一阵狂风，抬头一望天际，已经开始有雷光闪烁，之后又是一阵闷响，他这才发现自己连伞也忘记带了。

　　所幸这里约车快，不用五分钟，他们就搭上了顺风车，直到车行驶至附近医院的急诊大门前，才有豆大的雨点落下。

　　小男孩体温38°8，看诊的医生阿姨二话没说，当即就开了一剂退烧针。

　　这一针将小男孩彻底扎醒了。原本他还扒在白鹄飞身上一动不动，后来马上放声惊哭起来，把执针的护士小姐姐吓了一跳。

　　“好了好了，不疼了，马上就好……”白鹄飞轻拍他小背，口里不停叨念起来。

　　听白鹄飞安慰了两句，许是知道大家都没有恶意，小男孩又开始一声不吭地扒在他怀里，直到那一针打完。

　　“你儿子真是听话啊，一哄就不哭了。”护士姐姐收了针，在小屁股上涂了药。

　　“哈哈，是吗……”

　　“回去后再量个体温，如果烧还没退就吃点药，退了就不要吃了，吃了不行就再来打一针。”护士姐姐建议。

　　“好，知道了，谢谢你。”

　　“那小朋友，再见了。”说完，护士姐姐弯腰向他挥挥手。

　　小男孩低下头，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块粘土，随后一声不吭地揉捏起来。

　　这场面一时尴尬。

　　“不好意思，”白鹄飞解释，“这孩子有自闭症，平时都不怎么说话，所以……”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之前我就觉得你家这孩子有些特别，这么一说……你们照顾起来还真是辛苦呢……”护士姐姐仔细打量了小男孩，又悄声问，“对了，他这应该是属于高功能自闭症吧？”

　　什么高功能低功能，白鹄飞没有去了解过，他只将之前那个医生的诊断大致背诵了一遍。

　　“阿斯伯格综合症？”护士姐姐有些怀疑，又说，“他虽然看起来没有智力障碍，但好像和那个病也扯不上干系，我倒觉得是有些像高功能自闭症。”

　　“可那个医生也没说就是那种症，他说这是一种自闭症的变种。”白鹄飞弱弱地说了一句。

　　“变种？这种解释也太不专业了！”小护士嗤之以鼻，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如果没有智力障碍又不爱说话，其实就是高功能自闭症，而且这种症是要经过严格的评估和测验才能被确诊的，我建议你还是带他去专业的自闭症康复中心进行干预治疗，那里比较专业，治愈希望也很大，对了，记得南郊那里就有一家，好像叫天使什么的……”

　　护士小姐姐滔滔不绝地进行科普，一大堆医学名词让白鹄飞晕得云里雾里。他想掏出手机搜一搜那些名词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又怕被认为没有礼貌，只得硬着头皮认真听下去。

　　待走出急诊病房，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打算对那些专用名词进行搜索，却发现自己连半个都记不住……

　　雨势较之前小了些，雷声倒还挺大，骤然一个闪电也是蛮吓人的。

　　白鹄飞原本打算去马路对面叫辆车回家，小男孩许是对闪电和雨声敏感，停在急诊大门内始终不肯迈出一步。

　　白鹄飞没辙，只得和他留在医院内。

　　这一针果真威力非凡。

　　原本这小子看起来病恹恹的，半小时不到，精神面貌已然恢复如初。

　　他和白鹄飞一起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等着雨停，手里依旧摆弄着他的粘土。

　　“你一会把它揉成个球，一会又把他捏成个蛇，你到底是想捏什么呢？”

　　白鹄飞看完了护士给他的育儿小册子，觉得十分无聊，见小孩手里的玩具来回变化，不禁好奇。

　　小男孩不理他，依旧闷声搞创作，他就从小男孩手里抢过粘土。

　　后来小男孩急了，就抓着他的小臂啃了一口。

　　不过那一口不重，仅仅是流了一滩口水在他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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