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天

　　第四章 烟花
　　心花怒放，开到荼蘼。
　　——《开到荼蘼》
　　自从上次听了苏晓唱歌之后，她越发觉得这个女孩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心事呢，季凡也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苏晓越是神秘，越是沉默，季凡就越想保护她，可是这个女孩只提供给了季凡她喜欢喝柠檬水和王菲的歌这两个信息，季凡像是在围着苏晓绕圈圈，想要360度全方位了解她，却一直在原地打转，怎么也绕不出这个怪圈，终究还是她不想我了解她，季凡在心里想。
　　寒假很快就到了，在文理分科志愿表上苏晓毅然的填了理科，而林蔚选了文科，这就表明以后她们可能就很少能见到面了，而且据说高三文理科分别在不同的教学楼。苏晓每次想到这就默默心伤。
　　林蔚安慰她说：“再远能远到哪里去，反正我们还是在一个学校，下了课我还可以来你教室叫你一起吃饭啊！”
　　苏晓一边收拾要带回家的衣服，一边计划着带些什么书回家去看。东西看起来不多，装起来却有满满一密码箱，苏晓压了压放在箱子里的衣服，又丢进去一本物理书和辅导书。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密码箱从四楼提到了一楼，一走出寝室楼下的大门，林蔚远远就看见季凡和许佑，连忙向他们招手。季凡和许佑看到后也连忙向他们跑过来，苏晓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箱子已经被季凡提到了手上。
　　“谢谢！”苏晓小声的说。
　　“没关系！”季凡对她笑笑。
　　“你们选了文科还是理科啊？”许佑忽然问。
　　“晓晓选了理科，我选了文科。”
　　“正好啊，季凡选了理科，我选了文科。”许佑忽然高兴起来。
　　“其实我本来是想要选理科的，后来实在是被学校的制度吓到了，再说，后来我发现我的理解能力好像确实也没那么好，哈哈。”
　　“是啊，开始怂恿我选理科，等到真正要选的时候却临阵脱逃了。”苏晓对林蔚做了一个鬼脸。
　　“好啦好啦，算我欠你的行不行，你个小心眼，就不要记在心上了！”林蔚故意白了她一眼。
　　“选理科挺好的啊，至少有我这个帅哥作陪啊。”季凡打趣说。
　　“谁看帅哥啊，我可是冲着妹子去的，很多妹子一定都选的文科。”许佑说。
　　“据我了解，我们高一年级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选了理科，到时候你还到哪里看妹子去？”季凡故意逗许佑。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选理科了。”许佑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那你选了又能怎么样呢，理科的妹子的世界都只有作业，不会注意你的。”季凡故意打击他说。
　　一旁的苏晓和林蔚默默对季凡竖起了大拇指，苏晓想，平常着两人看起来都挺绅士的，没想到是一对损友。
　　学校离车站也不算太远，平常要走20多分钟的距离，有季凡和许佑着两队活宝在身边苏晓觉得一下就走到了。
　　上车后，苏晓正奇怪季凡和许佑怎么会来送她们，林蔚给了她一盒磁带，正是上次季凡借给她听的。
　　“昨天季凡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说今天，他说要不来送送我们，我一想我们东西还挺多，就答应了他，他让我给你这个。”
　　苏晓仔细地看着这盒磁带，自己也没有复读机，就当成是纪念品收藏起来吧。一代天后王菲的歌她每一首都能随时哼出来，在装磁带的盒子里，有一张很大的纸，上面写着磁带里每一首歌的歌词，苏晓看着这些歌词，一个个字跃然纸上，组成了美妙的情话。林夕一定是个写情书的高手，苏晓想。
　　回到家，刚好是午饭时间，妈妈一把接过她的行李，桌上做的全是苏晓爱吃的菜，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清炒生菜，紫菜蛋汤。有荤有素，恰到好处。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妈妈尽量给苏晓和其他小孩一样的生活，别人家小孩有的她一样也不会少，小时候苏晓老抱怨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妈妈也只是沉默，并不辩驳。后来苏晓慢慢长大，懂事之后就再也不随便跟妈妈抱怨，反而是妈妈，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忙不迭的帮苏晓买，不敢再让苏晓受一点委屈，因为对苏晓妈妈来说，丈夫走后，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妈妈了，所以她想竭尽所能的对苏晓好，她不想苏晓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爸爸妈妈能给的，她一样能给苏晓。
　　吃完了饭苏晓忙着收拾碗筷，妈妈接下她手里的碗筷，催促她去睡觉：“在学校肯定累了，你先去睡会，这里我会收拾，等你午休好了我们就去看外婆。”
　　苏晓听到要去看外婆特别兴奋，她让妈妈别忘了叫她噔噔噔就跑回房间去睡觉了。幸福是什么，苏晓这个时候觉得，幸福就是一回到家，妈妈就给你做好了饭，晒好了被子，铺好了床，下午还可以一起去看外婆。苏晓顿时觉得特别开心，闻着被子里充满的阳光的味道安然睡去。苏晓特别喜欢这种味道，尽管上次晒了被子之后林蔚告诉她：“这不是太阳的味道，这是螨虫尸体被暴晒之后的味道，你有被害妄想症吧，那么恶心的东西被你说的那么诗意！”苏晓还是固执的喜欢这种味道，而且她觉得一定是太阳的味道，因为她觉得，这世间，只有美好才配得上美好。
　　睡了一个小时，苏晓便被妈妈叫了起来，她匆匆穿好衣服，便跟着妈妈出了门。外婆的家只跟苏晓隔了三个村子，所以也不算特别远，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每次去外婆家都是爸爸骑着自行车，前面的杠上坐着苏晓，后座坐着妈妈。后来，换了一辆小的自行车，前面没有横杆，妈妈在前面骑，苏晓就在后座紧紧抱着妈妈，很有安全感。苏晓想，以前妈妈坐在爸爸后座上的时候，也是特别有安全感的吧，像是苏晓把妈妈的安全感剥夺了。现在，苏晓在前面骑，妈妈在后面坐着，双手紧紧挽过苏晓的腰。刚学会骑车的时候，苏晓总是握不住车龙头，车龙头歪歪扭扭的走在路上，妈妈再后面叫着小心点，后来骑熟练了，妈妈总是在后面叫着，慢点，慢点。好像苏晓一直都不让妈妈省心。
　　“你小时候妈妈用爸爸的车载你，就因为骑太快了，一直没控制住，载到了路边的沟里，你右眉边就被磕了一块，流了好多血，还好没有大碍，只是留了一块疤。”
　　苏晓用手摸了摸自己右眉旁边的疤，小时候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所以以为自己的疤只是不小心磕到的，没想到是因为妈妈。
　　上了初中后，每次去外婆家都是苏晓用自行车载妈妈，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外婆家。还没等妈妈下车，苏晓就先丢下车，一溜烟向外婆家跑去，大声叫着外婆。妈妈摇了摇头，放好车：“这孩子，平时做事情也没这么毛躁啊。”
　　外婆听到叫声后从房间里跑出来，拉着苏晓的手，开心的笑，又伸手摸摸苏晓的脸说：“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
　　苏晓笑着说：“已经比上次你看到我要胖点了，我在学校吃的很好呢。”
　　外婆又踮起脚想摸摸她的头，苏晓配合的低下头，说：“长高了！”
　　苏晓说：“外婆，我再不长高以后就没机会长了。”
　　“长高了好啊，长高了好，你们这些晚辈就该长得比我们这些长辈高。”外婆一直不停的嘀咕着。
　　苏晓已经很久没见到外婆了，都说老人家老起来老的特别快，苏晓以前还体会不到这句话，看到外婆之后，苏晓才知道什么叫时间无情，上次来的时候外婆还有牙齿，这次来外婆的牙齿已经全都掉光了，没有牙齿的支撑，嘴唇往牙龈靠，整个嘴型像一个凹字，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苏晓有一种强烈要保护的意愿，在时间面前却又无能为力，苏晓知道，治时间最无能为力的就是生老病死，就像爸爸的离开，不是谁都能左右的，苏晓知道，她除了接受，再没有别的办法。
　　她和外婆回忆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一阵笑声，妈妈在厨房准备晚餐，吃完晚饭后，苏晓骑着自行车载着妈妈小心翼翼的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她问妈妈：“为什么生活中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发展的方向变化呢？”妈妈拍了拍她的头：“要是什么事情都按照我们想象的方向发展那还能叫生活吗，生活中的每件事情不是我们努力了就可以的，但是我们只要在重要的事情上拼尽全力，在普通的事情尽力而为，就算最后没有达到我们预想中的结果，那也不重要，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不是吗？”
　　妈妈的好心态着实让苏晓吓了一跳，她觉得这个普通的女人一直在用一种异于常人的方法鼓励着自己，明明自己是最惨的那一个，却还要回过头来安慰别人。苏晓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妈妈幸福。
　　除夕夜大家都围着桌子吃年夜饭的时候，苏晓家却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本来每年都是和外婆一起过，但今年舅舅刚好回家过年了，外婆就跟着舅舅回家过年了。好在苏晓也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简简单单的和妈妈吃过年夜饭之后就忙着收拾桌子。
　　“晓晓，你的电话！”妈妈在客厅喊。
　　“来啦！”苏晓忙跑到厨房洗了洗手，又匆忙跑向客厅，拿起了电话，“喂？”苏晓小心翼翼的应答。
　　“喂，晓晓，吃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磁性的声音，苏晓一下就听出了这是程安的声音，不由得脸红了。
　　“吃了，你呢？”
　　“我刚吃完，假期在家过的怎么样？”
　　“老样子，你呢，以后都不会老家过年了吗？”苏晓有点期待的问。
　　“不知道呢，今年我爸工作比较忙，就没回去，以后吧，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回去过年，嘿嘿。”
　　苏晓失落的心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忽然觉得人活在这世上，有希望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有希望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苏晓一直把程安当成自己的动力，才促使自己变得更优秀。
　　聊了好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叫程安的声音。
　　“我马上就来！”程安应答着，“晓晓，那我下次再跟你说了，我表弟他们来我家叫我去广场放烟花呢。”
　　“恩，你去吧，注意安全！”苏晓叮嘱了一句。
　　“恩，会的，你记得早点休息，明天要早点起来跟邻居叔叔阿姨们拜年啊，小懒虫！”
　　要是别人这样叫苏晓，苏晓早就反驳了，偏偏这个人是程安，苏晓便念着：“恩，知道了，会的，再见！”
　　“再见！”
　　苏晓等程安挂掉了电话后才挂，她想起以前大年三十的时候，晚上吃完了年夜饭程安都会拉着她去广场放烟花，看烟花在绽放的瞬间把整个黑夜点亮，熄灭的那一刻，又回到黑夜，连续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才得以持续地把整个夜空点亮。人们常常把美好的事物比作烟花，转瞬即逝。其实想想，何尝不是这样，美好的总是瞬间，也就是因为瞬间，才得以美好。绽放的烟花，划过的流星以及短暂的重逢，都是瞬间，人们才会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还来不及走出客厅，电话又再一次响起。
　　“喂？”
　　“喂，晓晓，新年快乐，你现在在干嘛呢！”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了咯咯的笑声，果然是林蔚，苏晓在心里想。
　　“没干嘛，您老人家才想起我啊，吃饭了没有？”好像也只有在林蔚面前，苏晓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和笑。
　　“吃了，你不知道，假期我们家忙着装修呢，我连地方都没得住了，最后只好和邻居的小妹妹挤一间房子，好不容易在前几天搬了进来，又忙着收拾房子，所以才没有给您打电话，望娘娘恕罪！”
　　苏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看在你辛苦这么多天以及对娘娘忠心程度的份上，本宫决定原谅你了。”
　　“谢娘娘不杀之恩！”林蔚继续调皮道，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问苏晓，“期末考的成绩你收到没有？”
　　“没有啊，我正纳闷呢，你收到了吗？”苏晓不解的问。
　　“收到了，我正想问你呢，班都已经分好了，我在九班，说是文科班的重点班，老天保佑吧，我会好好学习的，千万别被替换下来了！”
　　“是吗，我都没收到呢，在重点班就好，你先别想那么多啦，进了重点班就说明你有那个实力，好好学习就是。”苏晓安慰她。
　　“恩，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慢慢等吧，可能是因为邮局的人放假了，才没有送到你家来。”
　　“晓晓。”妈妈在厨房叫她。
　　“来啦，”苏晓忙念一声，然后又对着电话里说，“我妈叫我呢，我不跟你说了！”
　　“好的，那你去忙吧，回学校见。”
　　苏晓挂了电话，回到厨房。妈妈想要把盘子放到柜子最高层去，无奈够不着，苏晓从妈妈手里接过盘子，轻松的把盘子放到了最高层。
　　苏晓看到妈妈微微驼下去的背，不由的鼻子一酸，赶忙转过身，借口要上厕所，在厕所洗了个脸，冰冷的水打在脸上生疼。苏晓好像已经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妈妈了，多出来的一条皱纹，一根白发都是岁月在妈妈身上留下的印记，苏晓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睡到半夜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再一次响起，确定了不是做梦之后，苏晓打开灯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到十二点了。急忙穿好衣服，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哪位？”看到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苏晓带着睡意的声音问了一下。
　　“苏晓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晓一下反应不过来是谁。
　　“恩，你是？”
　　“我是季凡。”
　　“哦，这么晚了有事情吗？”苏晓觉得奇怪。
　　“没事，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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