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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还未等到手中悄悄凝聚的黑光成型，莉莉左臂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烧感，伴随着左手知觉的消失和喷射而出的血液，从手肘处被直接砍断的小臂掉落在地上，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啊——”
尖利的惨叫声在耳边炸响，看着面前的女孩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愈加狰狞的脸庞，男人冷静地将短刀上的鲜血抖落，微微侧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下面一栋被炸成半面废墟的建筑。
她咬着牙，往后一跃，便踏在了塔楼另一边的边缘。而表面泛着红色的肉质迅速从她的断臂处生长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至正常小臂长度，而皮肤和手指正一点一点地从再生的肢体上形成。
“是我低估了你。”莉莉喘着粗气，说道：“但是……你肯定又接受了新的改造吧？现在的你，比之前还要卑贱，因为……”
剩下的话语被噎在嗓子里，因为男人眨眼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兜帽被风微微掀起，露出了一点黑色的碎发，眼神无波无澜，双手紧握着的金色短刀却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不躲，而那刀刃落在她身上时却只砍到了一片虚无，她的身影像泡沫一样消散了，而真正的实体却在他背后出现，棒球棍狠狠地向他毫无防备的脊背挥去。
球棍打的地方发出铿铿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稍微挡了一下，卸去一部分力气，但男人还是因此像一颗炮弹一样被打飞出去，砸在满是瓦砾的废墟上，扬起漫天尘土。
“嗬……跟老娘比力气！”
莉莉的五官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刚开始像是清纯的高中生，现在已完全是个神情狰狞扭曲的怪物，嘴里甚至出现了獠牙。她左手还没再生完毕，此时正滋滋冒着白烟。修复断肢比她以往的还要费力，或许是他手上的刀有古怪。
她打算继续完成刚才被打断的事情时，却发现自己拿着棒球棍的右手抬不起来了。
应该说，棒球棍突然变得重如千斤，不可撼动，而右手像是被黏在了上面似的，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松开。
左手被砍断，右手被黏在棒球棍上，一向崇尚以力制力的莉莉居然因为拿不起棒球棍而被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
再然后——像是被巨大的磁力吸引一般，她调动起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抵御，被棒球棍带着狠狠地砸向了男人落在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消化躯体重重坠落在碎石瓦砾上粉身碎骨般的疼痛，莉莉痉挛着，看向站在她前方毫发无伤的男人，那两柄金色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寒芒。她的脑海里急速闪过数样可以脱身的特殊物品，思维却在此刻变得极为缓慢，甚至呆滞。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举起短刀，然后轻轻一挥。
喷泉般的血溅在她脸上，从反光的刀背上，她看到自己双臂俱断、脸色惨白的狼狈模样，迟来的剧痛终于让她难以自抑地发出哀嚎。
……
“又有一个人来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身上。除了能看出他身形颇高之外，别说长相，连性别都不得而知。
“那是进化者还是异灵？”
没人回答。
尤其是云溪他们一伙人，在得知高级异灵可以隐藏自己的血红眼睛之后，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忌惮。如果在外表上异灵和进化者都可以做到并无二致了，那么如果有异灵混入他们其中呢？
队长解释道：“在异灵不动用进化能力的时候，的确可以掩藏异灵的外貌特征。但是一旦动用能力，身份就会暴露无遗，你们多留个心眼就好。”
“他们好像在交谈。”柯悠洋轻声说道。
“不知道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呢，最好打起来，打个两败俱伤什么的。”穆彤彤说道。
“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对我们来说都是个坏消息。”云溪叹气道：“是朋友，说明9号更加不可战胜；是敌人，敢堂而皇之地站在9号面前，八成是个比她更强的敌人。我们连9号都打不过，难道还指望打得过他么？”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沉默了。穆彤彤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突然惊叫道：“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塔楼上，男人的动作比闪电还快，手一起一落，9号的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斩断了左臂，哀嚎声隐隐地传入众人耳朵。
“那么强？”柴霄哲震惊道：“难道他是9号之上的异灵？”
“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先前就认识，且关系并不恶劣，否则一见面就会剑拔弩张了，根本不会平心静气地说话。”云溪说道。
一直沉默的陆晚星抬眼，接着说道：“是在什么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才导致两人动手。并且，这个问题很可能跟黑塔、还有那本书相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队长呆了呆：“你们说得对……”
这边正说着，本来以为实力高出一截的斗篷人被9号一棍打飞了出去，正当众人以为战局要发生反转的时候，9号倏地也砸了出去。两人落在了另一边，隐隐约约的声响仍在传来，但是已经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了。
“这下他们应该暂时没时间管我们了，快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穆彤彤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直蜷缩在窗边的云溪却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神情十分冷静，带着一股严肃的郑重。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队长问道：“你要干嘛？”
“我要去塔上。”
话音刚落，柴霄哲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你疯了！”
尽管被众人的眼神质疑着，云溪的表情却毫无变化，似乎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我想清楚了，趁现在他们在打，去塔上应该没问题。”
“然后呢？”柴霄哲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说出来，心中暗暗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放在一贯冷静理智的云溪身上却有些不符——
难道她也想要那本书？
“然后试试能不能收了那本书。”
——还真是。
周围陷入一瞬的沉默。队长捋了捋思路，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云溪，说道：
“你那个同伴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吧？更何况周围很有可能出现其他异灵，你连进化能力都没有，毫无自保能力，去了简直就是找死。”
张泉也十分错愕，以为她是被宝物冲昏了头，附和道：“对啊，就算那本书是个宝贝，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
云溪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摇摇头，语速平缓，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刚才9号尝试收那本书，虽然失败了，但是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电了一下，所以我猜测就算收不了也不会怎样。”
“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跟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隔断了，应该要让黑塔消失才会恢复原状。与其处在这么被动的局面，只能看他们异灵的心情，还不如主动尝试打破僵局——万一成功了呢？”
看着众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表情，她笑了笑，说道：“放心，一旦有危险我就会跑的，我没那么傻。”
——在那些异灵面前，你根本逃无可逃吧。
陆晚星的目光从后面沉沉地落在云溪身上，其中的意味无人知晓。
“我跟你一起去！”
出乎意料地，柯悠洋也唰地站起身，眼神坚定，苍白的脸上还透着可疑的红晕。
剩下几个人用见鬼了似的眼神看着他，特别是穆彤彤，目瞪口呆地在云溪和柯悠洋脸上来回巡视，嘴巴张了张，似乎有无数话想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银十字军团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顿时啼笑皆非。
“这可不是过家家，是要出人命的。”队长皱眉道。
云溪背过身去，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过了一会，她才平静地说：
“我一个人就行，你就留在这吧。”
“不行。”柯悠洋推了推黑框眼镜，表情严肃：“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云溪深吸一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直奔黑塔。
被打了一会岔的众人顿时一急，眼看着她就要去送死，柯悠洋居然也直接追了出去。
从这个世界一起走来的穆彤彤等人顿时瞠目结舌，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她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气，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他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诶？陆晚星你干嘛？”
穆彤彤看着陆晚星慢慢地走到门口，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正以为他也要追出去跟云溪一块时，他却停下了，右手扶着门槛，小臂上青筋凸起，神情冷得像一块冰。
……
云溪一口气跑到塔下，缓缓驻足，仰起头看这森严的高塔，伸出手来轻轻触碰了一下塔身。
指尖一阵玉石般的冰凉。
确认触碰黑塔没事之后，她几下就灵巧地爬上了塔顶，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那本静静悬浮的书。
悸动越来越剧烈了。
每踏前一步，与它之间的联系感就强一分，几乎到了影响她心神的地步。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本书的内容。
身后追上来的柯悠洋也爬上了塔顶，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要去拿那本书吗？小心点，云溪。”
“我当然会小心点。”云溪轻声说。
她缓缓地踏前几步，纤细的手臂向上探去。
指尖触碰到它的那一刹那，她听见了钟声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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