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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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云蔽目


      刘彻带着钩弋夫人和刘弗陵去甘泉宫后,好好地吃喝玩乐了几天。钩弋夫人日日笑容满面,在甘泉宫里无处不受到尊敬,她私下不止一次对着刘弗陵偷笑,说,“娘亲自打进了未央宫,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卫氏倒了,终于轮到咱娘俩扬眉吐气了。”

      这话倒不假。以往钩弋夫人虽然也去过甘泉宫,但那时皇后是卫子夫,无论如何都压她一头。如今这形势,明眼人看着都知道,该轮到钩弋夫人入主中宫了,所以一切人等都抢着讨好她巴结她。不仅是后宫的奴仆们,连前朝都有臣子立刻上奏,言之凿凿地找了些理由,要给钩弋夫人的娘家人多加封赏和官职。这份打算首先讨好了钩弋夫人,无论皇上允不允,都已经博得了她的好感。

      钩弋夫人倒也是乖巧的,在甘泉宫时并未提及娘家人封赏的事,但对于儿子的前程总是沉不住气的。所以难免时不时地在皇上面前夸赞一番刘弗陵的优点,夸完了眼巴巴地等着刘彻发话。刘彻总是笑笑,不否认也不立刻表态。但钩弋夫人察言观色,坚信皇上早晚会松口的。

      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半月后,某一日晚上,皇上说要带着钩弋夫人去甘泉宫后面的一片山丘上欣赏月色。但不让刘弗陵去,让一些宫人陪着他玩耍。自那晚以后,刘弗陵就再也没见过钩弋夫人了。先是小黄门来传,说她染了风寒,不能接触刘弗陵,以免传染了。再后来的消息和传到未央宫里的一样,不治身亡。

      但钩弋夫人的尸首当时还在甘泉宫一个偏殿里,由皇上身边的贴身近侍负责收敛并看守着。刘弗陵哭闹着要见一见娘亲,也是在一群人的守护下,草草看了眼就被带走了。但孩子人小鬼大,竟然暗暗记住了路线。待到夜深时,他从寝宫的窗口爬了出去,按照白天的记忆,循着路线找去。

      因为甘泉宫的守卫主要为了保护皇上,何况钩弋夫人已死,并无必要重兵把守。刘弗陵一路猫腰在树丛里和走廊阴暗角落里,避开了为数不多的守卫,摸到了停放钩弋夫人灵柩的偏殿。

      这一晚,虽没有凄风苦雨,却是月黑风高,繁星丁点不见。偏殿里只有两个小黄门守着巨大的棺柩,心惊肉跳。
      大约是自己娘亲,刘弗陵人小胆大,反而不害怕。但他急着想去看娘亲,不小心把偏殿门口一个火盆踢倒了。

      “砰啷”一声,在黑夜里显得尤其刺耳,把守灵的两个小黄门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犹豫着想出来看看。刘弗陵怕被人发现,急中生智,把庭院里路过的一只野猫抱起来,从偏殿门口扔了进去。
      那猫正好好地在观察树丛里的啮齿类,突然被抱起扔了进去,顿时炸毛,嗷嗷乱叫着在偏殿里上蹿下跳,把两个小黄门吓得哭爹喊娘。

      刘弗陵在偏殿门口,只听到那两个小黄门突然跪倒在棺柩前,一边砰砰磕头,一边哭喊道,
      “夫人您不要怪我们。是皇上让奴才把您从山崖上推下去的。皇上和您怎么谈的,奴才们也听到了。皇上说了,不让吕氏卫氏这样的外戚再得宠威胁到大汉江山,您要么拿您一条性命来换弗陵皇子做太子的机会,要么就和弗陵皇子一起去偏远的封地。皇上的意思,您听着明明白白的,就算您想选第二条路,估计也早晚会被皇上找理由处死。所以您咬牙选了第一条。您别怪我们奴才啊……”

      刘弗陵说到这里,就又哭了起来,问,“独孤姨娘,是不是因为我,所以娘亲才会死?如果我不做太子,娘亲就能好好活着了?”
      独孤稔不敢回答,只是抱紧了他,低声反复叮咛,“弗陵,有些事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可这件事只是你道听途说的,并不准确,千万不可再说给第二人听了。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再提起,尤其不能在你父皇面前提起……”

      又约一月后,独孤稔的怀孕月份更大,连走几步路都觉得累了。刘彻这才把刘弗陵送去了已经重新改建好的博望苑。和刘据当年一样,精心挑选了太子少傅教导。

      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了。
      立春时节,独孤稔收到了尝归的一份信函,大意告诉她:如今的楼兰十分安定;汉家士兵常年驻扎,帮助建设楼兰,匈奴人再没有来犯……

      信函内容简略寥寥,却让独孤稔无比向往起来:安定祥和的家乡,这是楼兰人祖祖辈辈的奢求啊,如今,终于在汉家士兵的帮助下实现了这个愿望。既然故土安宁洁净,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羁留异邦?

      她开始想象如今的家乡。在立春时节,碧蓝海子边的芦苇开始抽条,鲜嫩碧绿,若是折下来嚼一嚼,还有些甜味;海子里一定还残留着些许浮冰,但春雷阵阵打破了在冬日积累的冰面,第一波鱼群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活动起来,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它们肥美异常;天是纯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的蓝,高远而爽利的蓝;蓝天下辽阔的红柳树林和胡杨木树林以惊人的速度枝繁叶茂,转眼间春末夏初的暖风就抚上了人的发梢。
      数年前,就是在暖风宜人的季节,十四岁的独孤稔被送来了长安。

      她还想念玉门关,想念那座孤独却倨傲的城楼,想念那条绵延横亘于中原和西域地界的长城。她很想回到那里,去寻找长城边上那一抔小小的黄土堆,抚摸着坚硬的泥土,像抚摸着他英挺的面庞。她想告诉他,只属于她和他的幸福和骄傲……
      午夜梦回,每每泪湿枕畔,再不能寐。又时而抽泣独坐窗前,哀婉不能解。云绡和飞琼都以为她怀孕的月份大了,情绪不稳定。再三劝解都不能让她释怀。
      最后实在忍不住,独孤稔哽咽着说,“让我见皇上,我想,我想回楼兰了。”

      云绡和飞琼力劝不得,只好去回禀宣室殿,说独孤王后想回楼兰探亲去了。她们没有见到刘彻,小黄门传话后出来说,“皇上正忙着,改日再提此事。”
      云绡和飞琼回来回话,等了两日,宣室殿始终没有音信。独孤稔以为是自己不够郑重其事,于是取了薄薄的书简,用自己难得认识的汉字,费劲地写了封简短的请求上呈过去。
      书简送过去后,又过了几日,仍然毫无音信,皇上也没有来看望过她。于是感觉蹊跷起来。

      按理说,这段时日以来,皇上是颇为信任她的。因为她在刘据反叛时挡住了砍向刘弗陵的剑。后来钩弋夫人死后,又是托她照顾刘弗陵,直到最后送去博望苑。她所作一切,并无错处,不知为何招致皇上如此冷淡疏远的态度。
      她又等了两日,渐渐有一种愈来愈沉甸甸的预感,似乎这次又有什么变卦了。倘若这预感属实,那她反而要尽快离开长安离开大汉了。于是咬咬牙,一日她清早起来梳洗干净,让云绡和飞琼扶着,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了宣室殿。

      时近午后,她知道这个点皇上刚刚用完午膳,正待稍坐消食后小憩片刻,并无朝政忙碌,正是提及她的请求的好时间。于是让小黄门进去通报,说今日务必见一见皇上。
      小黄门进去半日才出来,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让独孤王后进去详谈。”云绡和飞琼想扶她进去,被小黄门拦住了,说只让独孤稔一人进去。二婢虽然有些不安,但也只能遵从,等候在殿门口。于是独孤稔费力地迈着略微肿胀的双腿,独自进了宣室殿。

      今日晴朗,阳光煦暖。可宣室殿里却有些阴暗,还是点了两三个火盆用来取暖。火光闪烁处,独孤稔单薄的身影被映在锦缎帘布上,飘忽而过,十分不真实。就像候鸟飞掠过静僻的池塘,在天空留下的传说,只有风知道。她也是只候鸟,匆忙应季飞过避难,却也向往温暖永恒的故巢,希望永不迁徙,永不辗转,永远安详。她想回家了。

      正是这份迫切的渴望,让她不顾一切地主动来找汉皇,不愿再含含糊糊地回避任何疑虑。也无视无惧宣室殿中流动的阴霾和隐隐的恶意。
      一切,本就避无可避。

      皇上独自一人依靠在宣室殿的软榻上,像只蛰伏的老虎,慵懒却屏着全身的爆发力。见到她进来,眼神阴森,一言不发。
      独孤稔怔了怔,费力地跪了下来,行礼问好。她如今的肚子太大,跪着时后腰立刻酸痛起来,无法直立上半身,于是她只好双手俯撑在地上,像狗一样跪趴着。
      她无法支撑如今的身体太久,于是主动开口,提及回楼兰的请求。

      “哦,可当初上官晏让朕允许你长居长安,难道不是为了让你避难吗?“刘彻冷冷地问,语气中透着诡异的敌意。
      “上官都尉请求皇上允许臣妾长居大汉,确实属实为了让臣妾能避免被战火殃及,也有助于两国友好。可如今在驻扎汉军的帮助下,楼兰安定宁和,尝归也力邀臣妾回去。臣妾毕竟是楼兰国的王后,是该回去和尝归团聚了。而且,”
      她抚摸了一下滚圆的肚子,接着说,“臣妾和尝归的孩子即将出生,他未来是楼兰国的王子,也应该让他回到自己的故乡去。所以,臣妾恳请皇上成全,允许臣妾返还楼兰。”

      “呵呵。”听她说得如此合情合理,刘彻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恼怒,“霍”地站了起来,对她喊道,“你之所以敢回去,是因为你知道,即使没有汉军驻扎楼兰,即使匈奴人再次来犯,也不会伤害到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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