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初恋

　　10
　　姜阮念旧，在办公室的装潢上，一如既往的执着。
　　初回到日曜，第一件事便让负责人将办公室重新装修，桌几书柜，灯饰摆件，与华尔街的办公室一模一样。

　　以至于当梁计尧踏进这间办公室时，缓了好几秒钟。

　　“坐。”姜阮径自走向办公桌，翻着同色调的文件夹找到自己要的那份：“喝点什么？”

　　“不用。”梁计尧拉开椅子，左右张望着周遭摆设，在她对面大喇喇地坐下，想到什么乐事，嘴角翘起来，兴致盎然：“姜小阮，你对我感情挺深啊，办公室都是照着我那边装修。”
　　语调一扬：“睹物思人？”

　　“装修一样就是睹物思人了？”姜阮瞥他一眼，将综艺需要的几份资料抽出来，汇总到一个文件夹里。
　　这些原本应该是助理来完成的工作，这次姜阮亲力亲为。

　　梁计尧随手拨弄着电脑旁那个丑丑的木雕，得意地笑，故意提醒：“你也摆了只猫。”

　　姜阮头也没抬，清淡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呵笑。

　　是啊，连这个都一样。梁计尧也是费了心思。
　　这个木雕其丑无比，绿眼睛的木猫表情狰狞，前爪在两侧下勾，单脚着地，另只脚朝前抬起，呈仙鹤姿势，尾巴S型盘曲充当底座稳定重心。
　　表面雕痕未经打磨，原生态，上一层浅淡的沙色，更为逼真可人。

　　说起来渊源不浅。
　　除了梁计尧那个，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个小摆件，是姜阮在国外读书时，一个爱好中国木雕文化的英国同学亲手做的礼物。

　　早几天在星辰看到那个同样造型的木雕，姜阮一眼就认出来出自同学之手。
　　事后在社交软件上隐晦地找同学打听，才知道，梁计尧辗转通过朋友拜托那位同学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姜阮轻哂：“何止。”

　　梁计尧敏锐地听出异常，嘴角挂着笑渐渐僵住，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从姜阮这一声轻笑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不会是我抄袭你吧……”

　　姜阮看他，反问：“感情挺深？”
　　梁计尧默默吞口水。

　　姜阮继续：“睹物思人？”

　　也太矫情了吧。梁计尧坐直：“我失忆了，不算数。”

　　你要是不失忆，我还不能知道这些呢。姜阮笑笑：“觉着吃亏？”

　　哪能。梁计尧僵着嘴角苦笑。

　　不知道说什么时，Moke敲门，送了两份文件，梁计尧从严肃紧绷的气场中抽身出来。

　　也太扯了吧。
　　姜阮到底有什么魅力，吸引着他爱得至深、情难自拔。
　　办公室都装成情侣同款秀恩爱。

　　姜总看了几个条款，很满意：“辛苦了，早点休息。”

　　临关门前，Moke小心翼翼看了梁计尧一眼。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压着二郎腿，手里摆弄着姜阮桌子上的某个玩意，周身硬朗，英气逼人。外人眼中冰冷沉默、高高在上的星辰科技总裁，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一点架子也没有，懒散随意得像个大男孩。

　　“诶，姜小阮——”

　　Moke关门前，听到这样一声称呼。一定是自己单身太久了，怎么一句简单随意的称呼自己就能觉着甜呢。

　　梁计尧电脑底座上拿过其他几个模型，打量：“——你这模型怎么我那个游戏的角色这么像，我没记得游戏出周边。”

　　“给部门做演示的道具，你喜欢就拿走。”公司公办的态度，余光瞟见他的动作，头也没抬：“这家玩具公司做工还算精细认真，回头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助理，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日后游戏热度起来，肯定要出官方周边回馈粉丝。”

　　姜阮确认合同条款没有问题，文件拿在手中，胳膊一晃，递到他面前：“接收一下姜总对你霸道的宠爱。”

　　虽然是与自己家的产业合作，但在条款上，姜阮走的都是市场价，绝不有失公允。

　　“什么？”梁计尧茫然接过，翻翻，看明白后，表情有些严肃：“日曜打算要《重启》的影视开发权？”

　　姜阮挑眉：“你有其他想法尽管提？”

　　这算是一个小惊喜。看梁计尧的表情，显然是被这个小意外惊吓到的成分更多。

　　再冷静的女人在面对爱情时，也会变得丢失掉理智与淡定。
　　这一真理在姜阮爱上梁计尧后真正意识到。

　　她面上满不在乎、无所谓、在他面前嘴硬，但内心深处的小情绪根本瞒不住。
　　会想他，会为了见他纠结穿哪身衣服，自以为是的冷静在他面前无懈可击，爱情根本没有任何套路可讲，当你面对爱人时，自己的言辞与行为根本不容控制。
　　早几年的姜阮便是这样子，所以萌生了策划这个项目的念头。

　　“同名综艺，你怎么想做这个。”梁计尧略为难地蹙着眉，将文件放下，看她：“先去吃饭，合同的事晚点再说。”

　　姜阮坐在位子上没动。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这份合同的存在，一是念着往日的情谊，她想帮梁计尧帮星辰帮《重启计划》在玩家中获得更高的市场份额。
　　二是……这款游戏夹杂着的不仅仅是梁计尧一个人的夙愿，与梁计尧一样，骄傲如姜阮，也希望它能拥有一个耀眼炙手的成绩。

　　姜阮以为他故意拿乔，耐心解释：“对合同细节问题有什么异议，只要不过分，都可以修改。”

　　梁计尧脸色正经，漆眸晦暗，难得可见的沉寂，沉默几秒，有话直说：“我没打算将版权授出去。”

　　“……”
　　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好像，也确实是那个自大狂妄、骄傲不羁的少年可以做出来的决定。

　　姜阮无奈叹气，很快从梁计尧回复的答案中抽神，渐渐恢复一贯的冷静与理智。

　　“你再考虑一下。走吧。”

　　-
　　电梯直达车库，姜阮眼色淡淡地看他：“我约了霍青见面，没办法一起吃晚饭，需要我捎你一段吗？”

　　梁计尧站在电梯口，头顶光线惨淡，他神色复杂，那眼神分明是在怀疑：姜阮是因为他拒绝了项目合作的事，才不愿与他共进晚餐。

　　姜阮看穿他的小表情，主动解释：“不要误会，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和霍青约好了。”

　　梁计尧点头：“开车慢点。”
　　也不知信没信。

　　-
　　梁计尧不会感情用事。

　　今天上午他没闲着，将《重启计划》这款游戏主、支线剧情以及副本任务了解个大概，眼睛兴奋地放光，酣畅淋漓地觉着好不过瘾。

　　场景恢弘，设定大气。梁计尧对于自己能够设计出这样一款游戏感到意外，又感到骄傲。
　　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论当下市场如何，梁计尧本身对这款游戏非常的满意。

　　星辰成立十年，有足够的玩家基础。
　　随着游戏开发到一定程度，陆续开始删档内测，有眼光独到的老牌玩家也有知名度过硬的游戏主播拿到内测号。
　　时不时发出来的一些零碎评价，配合上项目组放出来的概念图，吸引起大批游戏玩家的兴趣。

　　梁计尧知道，真正的挑战在下月公测后才会真正到来。

　　下午和姜淮升沟通了些工作的事情，后续推广发展也已经制定出详细的计划。

　　只是同名综艺……

　　挺新鲜的一个方向。

　　梁计尧没想过往这一块去涉及。

　　他想单纯地将“重启计划”四个字冠到游戏上，而不是影视剧、电影、综艺之类的其他。

　　-
　　花团锦簇的西餐厅，坐落与金茂大厦顶层，沐着晚风缱绻，霓虹旖旎如星河。
　　霍青坐在玻璃围栏旁那张餐桌，已经等候多时，遥遥地见姜阮姗姗来迟，摆手示意：“软软，这里！”

　　姜阮过去，将手包放在桌子上，满眼歉意：“抱歉，公司开了个会，来晚了。”

　　“没事，我刚点了吃的，你看还要补点什么。”

　　姜阮扫了一眼小票类目：“这些就好。”
　　喝了小口水，唇齿间溢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又道：“说好我请的，又被你抢先了，吃完饭请你逛街、做SPA，”严肃地板脸，“不许拒绝。”

　　霍青甜甜的露出两个梨涡，笑：“求之不得。你不知道，我平时有多闲，就想着你能多点休息时间，我们一起吃吃喝喝……”

　　霍青与她，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一个暖若骄阳，一个冷若冰霜。

　　能凑到一起成为朋友，还真感谢在国外那几年的同住生活。
　　高中结束霍小公主被家里送到英国念书，姜阮作为教授助手与她在课堂上相遇，吊车尾的小公主插科打诨地回答问题，逗得教授捧腹大笑，姜阮对这个黄皮肤的开朗女孩有个不错的印象。

　　过了没多久，霍伯伯辗转通过姜父电话打到她这里，说好友的女儿在英国失踪了，拜托姜阮一定帮忙找一下。

　　人很快找着，霍伯伯感激地在姜随论面前把姜阮夸了好一通。

　　老头子被夸上了头，转脸给姜阮打电话，让她在英国帮忙照顾着点青青。
　　姜阮应下，留了个心思。遇着事，她能帮则帮。

　　一来二去就熟了。
　　姜阮朋友不多。在国内，霍青实打实是最亲近的那个。

　　霍青的哥哥，霍岱。是这次综艺的拟邀嘉宾之一。
　　三栖影帝，二十八岁的年纪，被称为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富N代。有颜多金有演技在娱乐圈名声绝佳，男女通吃。

　　霍青难得有事能帮上姜阮，使命感十足。
　　一上来就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我哥那边没问题，他近期不接戏，就几个时装周和电影首映礼，档期不冲突。”

　　霍岱出道十余年，除了几个访谈类节目，从未在其他综艺露过脸。姜阮自诩这个项目含金量不低，却又不敢贸然去接触。所以曲线救国，让闺蜜先去探探口风，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意外之喜。

　　敲定最难得一位嘉宾，姜阮安心：“等你哥回国，我请你们兄妹吃饭，正式表达感谢。”

　　综艺的事，姜阮要做，而且还要做到最好，决不会因为梁计尧暂时的拒绝便中止行进的脚步。

　　“软软，其实我不太明白，日曜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正经制作下来，能媲美一部特效华丽的科幻电影了吧。”霍青切下小块牛排，疑惑：“我哥也说，料想不到你能有这样的眼光。他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让我问你缺投资吗，他愿意参股。”

　　姜阮嘴角带笑，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每个人心底都有点初心想要守护。霍贷为的是对艺术的尊重与推崇，而姜阮和梁计尧，守的是少年时的一点梦想。

　　隔了会，她回答第一个问题：“这款游戏的雏形，也包含我的心血。所以，我想给它一个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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