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犬

　　14.
　　月落日升，转眼又是一天。
　　安娜那边尚没有新消息传来。苏氏留下来寻人的电话被晏小青24小时监听，可以确定那边也还没有任何进展。
　　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晏小青有些困惑，总觉得苏氏的行动效率也未免太低了点，是他们根本就没看重这事，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的状况平静得宛如无波无澜的湖面，而他们是浮在水面上安逸的水鸟。看不见的危机藏在水下无声无息地靠近，不知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猛蹿出来，狠狠地一口咬下。
　　晏小青提着颗心，云上倒像是毫无察觉，愉快地在厨房熬鸡汤，时不时扭头看过来，晏小青莫名给看得哆嗦，老觉得他没安好心。
　　晏小青敲着电脑，冷不防一个巨大的提示框跳出来，现出血淋淋的三个大字：“交房租！”
　　嘴一张，忙翻钱包。且不论苏氏那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风雨到来之前，日子还是得过。即使跟房东太太说“我明天就要死了！”，得到的答复也只会是“所以现在快把房租交了！”如此而已。

　　晏小青点好钱准备出门，云上见他开门忙跟过来。
　　“不用啦，我去交房租而已。”
　　云上只是跟着，说：“人，多。”
　　晏小青有些莫名，仔细听了听，才发觉楼里真的比往日热闹了些。小公寓里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听着似乎不少人都回来了，家家户户都有了人声。
　　蹬蹬蹬，高跟鞋的声音自过道那头响起，又停下。晏小青心头一跳，加快脚步拐了个弯，只见一个高挑女子正站在一间房前掏钥匙，长发披肩，黑色短大衣下接着黑色短皮裙，勾勒出紧致美妙的臀部线条。一张脸涂着淡妆，妩媚中却又透着种独特的清丽。
　　“Vivian，你回来啦！”
　　晏小青一脸惊喜，魏维转过头，美丽的脸上露出笑容：“小青，好久不见。”
　　她张开双臂迎上来：“看来最近过得很滋润嘛，越长越可爱了。”魏维穿着高跟鞋，显得比晏小青还高一截，眼看就要把晏小青抱个满怀，忽而眼前横出个人——云上从后面拎着晏小青的衣领往后一带，给塞自己身后了。
　　“云上，”晏小青忙在他背后说，“这是我朋友。”
　　魏维站定了，玩味地上下打量：“你就是云上？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他？”毫不顾忌被云上冷冷盯着，她又走近一步，伸出丹蔻玉指去挑云上下巴：“比起小青那种毛孩子，我更中意你这种类型呢。”
　　“Vivian……”
　　云上也不避，仍盯着魏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男、人。”
　　魏维顿时变色。晏小青忙拉云上：“Vivian，他不是有意的，你别介意。”
　　魏维收手退后一步，冲云上冷眼再次打量一番，望向晏小青时，又露了笑容：“你倒是捡了个有趣的家伙，什么时候邀我过去坐坐？”
　　他话里有话，晏小青只得陪笑打哈哈：“好啊好啊。”
　　待魏维进房关上门，晏小青和云上也走出一段距离，晏小青才小声说：“云上，你以后别在Vivian面前说他性别的事。”
　　云上倒不真关心他是男是女，从后面抱着晏小青的肩，应了一声。

　　再走得几步，只见大堂里有个身材壮硕的男子，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就像一尊铁塔。他正仰头滴眼药水，那只手宽大粗糙，一看便很有力气，若是握紧定是一只铁拳，但此刻捏着瓶小小的眼药水却颤个不停，怎么也对不准。
　　这也是公寓里的房客，因为受过伤，右手总停不了微微颤抖。晏小青拉拉云上让他停下，走近那男子身边，轻声说：“权哥，让我帮你好吗？”
　　“嗯。”
　　晏小青也不是第一次帮他滴眼药水，轻车熟路。董权仰着头任他撑开自己眼皮，问：“小青，你是不是，有麻烦？”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的，句子不是很流畅。
　　晏小青并不奇怪他问，只答：“没什么大事。”
　　“你要是，有麻烦，我，帮你。”
　　晏小青笑了笑。

　　知道他有麻烦的是安娜，这栋楼里安娜会联系的——自然不可能是靳少爷，那剩下的也有一个了。
　　晏小青把装着房租的信封递过去，不经意地说：“最近回来的人真不少。”
　　何太太叼着烟，抽出钱点了点：“月底了，我叫人回来付房租。”
　　“没必要这么麻烦嘛。”晏小青一语双关地说，“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能搞定。”他并没有想过要找朋友们帮忙，毕竟对方是苏氏，他不想给朋友们惹麻烦。
　　何太太抬起头，手指夹着烟，吐出一口白雾，眯起眼说：“你别搞错了，我是不想哪天睡到半夜莫名其妙被人拆了房子。何况你就算了，别忘了我们这还有位金贵的大少爷，要是不小心伤到他一星半点，靳家追究起来你能负责？”
　　“哎哎，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你、还有你捡回来那个谁，都给我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再给我捅篓子。”
　　“嗯嗯，那我回去了。”
　　晏小青刚准备转身，何太太又叫住他：“站着！”
　　“还有事？”
　　何太太举着钞票扬了扬：“多一个人的钱呢？”
　　“啊？”
　　“多一个人多一份水电费，你以为不要钱的吗？！前几个月的你还没补呢！”
　　“啊啊……那要多多少？……什么？！……不你还是直接卖了我吧！”

　　从房东太太那回来，晏小青抱着干瘪的钱包萎靡不振。居然有三个月了啊，云上到他这里，已经有三个月这么久了。
　　云上正对着镜子拿剪刀修头发。已经三个月了，他头发长长了不少。想着，晏小青脸上不知不觉浮出笑意：“云上，我帮你修头发吧。”
　　云上扭头看过来，目光里充满怀疑。
　　“别担心，我以前也经常帮权哥他们修头发。做发型我不行，只修剪一下没问题。”
　　晏小青一时起了兴致，拉云上在椅子上坐下，找出块干净的桌布给他围上，用水打湿了头发，开始慢慢修。
　　他没有专业工具，只有梳子和剪刀。云上乖乖低着头，感觉晏小青站在他身后，就像有个巨大的热源在自己背后。剪刀贴过来，挨着他颈咔嚓咔嚓滑下，凉飕飕地，一阵瘙痒。
　　“抬头。”
　　云上抬起头。晏小青围着他转来转去，全神贯注地看他的头发，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便看着晏小青，看他全神贯注地看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些奇妙，云上来不及去想那具体是什么，大概也想不出来，剪刀刀刃又贴过来，这次是额头，凉凉地滑过。
　　好痒。他得花很大力气去抑制那骚动。
　　“好了好了，再低一下。”
　　云上没有动。晏小青不知所以，正要再说一次，忽然发现云上正看着自己。他仰着头，从下往上看过来，目光纯净而专注。
　　晏小青一晃神，反射性匆忙转开目光，脸上烧起来。转开之后，又忍不住看回去。他站在云上身后，低头看下去，云上仍仰头看着他。晏小青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云上，那线条仍是极其完美的，但与平时又有种不一样的性感，英俊得难以言喻。
　　晏小青听到自己心跳声，放下剪刀，忍不住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头。云上顺从地靠过来，等待着。晏小青看着他的眼睛，听见自己心跳更快，他慢慢低下头去，闭上眼错开视线，擦过他的鼻尖，去吻他的唇。
　　唇舌交缠，连呼吸也混为一体。感觉到云上伸出手反手抱住他的肩，初时只是抱着，待晏小青察觉不对，云上已搂紧他直接把他从后面提起来。晏小青还来不及叫，更别说反抗，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已被云上翻过去，那椅子承不住两人重量，哐地向后倒。一连串变化来得太快，晏小青只觉得身体砰地撞在云上怀里，待回过神，已经被云上翻身压在地上。
　　“云上……唔……”
　　云上头埋在他颈间，一手探进他衣服里。宽大的手掌在他腰间一握，晏小青浑身一哆嗦，没了反抗的意识。

　　晚上晏小青坐在床头喝鸡汤。白天看云上炖汤时那高兴的样子，就该知道没好事。心里正长嗟短叹，抬头看，发现云上正在一旁看日历，目光专注得仿佛能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云上？”忽然觉得不对，晏小青放下碗，“云上，怎么了？”
　　云上扭头看过来，晏小青心头莫名一凛。
　　有什么要发生了。

　　同样月光下，千里之外的豪宅中。
　　苏若森端着红酒，看着墙上的日历，慢慢抿了一口酒。
　　一个副手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公共场合，真的要让大小姐参加？”
　　“苏家祭祖，拜会各位长老的大日子，怎么可能不让她参加。你忘了现在苏家名义上的主人，还是我姐姐，而不是我吗？”
　　“可是……”
　　苏若森回过头，半边脸陷在夜晚的黑暗中。他在月光下露出温和的笑：“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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